《凉州虎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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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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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小心戒备,先把抓来的人看牢了。”成公英很快就冷静下来,迅速发出指令,“即刻命人回陇关,向北宫大人报讯,就说粮食已经到手,并无差错,但是只恐陈仓官军知觉,请他尽快进兵,掩护我们。”

    成公英嘱咐完了,却猛地省起:“行前老边交待过,阉宦意yù我们和皇甫嵩死拼,说不定故意泄露消息与官军,万一此刻有官军前来,岂不是要糟?”

    想及此处,成公英不敢迟疑,嘱咐副将留在原地看守,又分出一千人,亲自带着去寻小老虎。他却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小部同样出自凉州,却归属朝廷的jīng锐骑兵正朝他们的方向急速赶来。两支互不知情的人马很快就会遭遇,凉州叛军与三辅官军的大战,将会由两个同样初出茅庐的小将率先打响。
第五十四章 遭遇(二)
    就在成公英动身之际,小老虎和张绣的两支队伍已经迎面撞在了一起。

    双方的遭遇十分地突然。小老虎和张绣两个都将手中的人马远远发散出去,好尽可能发现敌人的踪影,身边只留下十几名从骑;结果当张绣带着身边仅有的十来名骑兵从路旁山丘脚下转出来时,赫然发现,一支人数相当的队伍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来到了山丘下。

    突然的遭遇让双方都是一阵惊愕。看到对方明显不是自己人的装扮,小老虎与张绣同时朝对方发起了冲锋。这种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转身后退,只能让自己变成对方的箭靶子。

    距离太近了,来不及张弓搭箭,只有用刀枪分出胜负。

    两支人马呼喊着朝对方杀去,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嗜血的兴奋;双方同样出自凉州,都曾经经历过在凉州残酷的战斗,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两家人数都不多,第一次交锋的过程短暂而激烈。张绣第一眼就找上了惯于冲锋在前的小老虎。张绣是凉州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祖厉平叛,千里投奔三辅,只凭手中一杆长枪,一路杀将过来,不知扫落多少强贼恶党;在他眼里,小老虎这种十来岁的小毛头,实在不能称之为对手。

    相对于张绣的长枪,小老虎用的长刀只能算短兵器,就马上交战而言,完全处在劣势。

    两马迎头相遇之际,张绣一声轻叱,手中的长枪犹如毒蛇吐信,直刺小老虎胸口,倏忽间已到面前。没有任何花巧,只有速度和jīng确。对面的少年叛将似乎没有反应,张绣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只要再眨一眨眼睛,下一刹那就可以将对手刺落马下。

    小老虎看着刺来的枪头,甚至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枪尖上一点凌冽的寒光。张绣极尽速度和自信的一枪,在小老虎眼里毫无威胁可言。持刀的右腕毫无预兆地一抖,长刀以极小的幅度扬起,刀背准确地在枪头处一拍。

    “铛”的一声轻响,在骑兵冲锋的呼喊声中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已经荡开了张绣志在必得的一枪。在几乎成功的那一刹那失手,让张绣的心神出现了极短暂的一丝错愕。枪杆上传来的力量之大,令人想象不到会是如此微小的动作所带来的。

    荡开张绣长枪,小老虎没有丝毫留情,刀锋轻转,同样一个小幅度的挥刀动作,向着张绣迎面斩去。凌厉的杀招与之前微小的动作幅度十分不相称,这也是王越数年来jīng心教导的马战刀法,不靠腰力、无需蓄势,只凭着手臂的力量——完全是为小老虎的特质设计的刀法。

    动作幅度越小,出招的速度就越快。这是王越正式教小老虎用刀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在凉州打仗,最常见的就是骑兵交锋。两马交错时,能有多少时间给你出招?一击不中,等你变招时,就已经和对方错过了。什么花招都是虚的,靠的就是你的速度和临机应变的反应。”王越当初就是这么说着,给小老虎手臂上挂上了水碗。

    “你的臂力和韧劲比常人强得多,只靠着臂力出刀,就足够杀伤敌人,这是你的天赋。你的臂力让你可以用更小的动作,更快的速度,发出与常人相当的杀伤力;只要能练出来,将来遇到马上交锋时,除非对手早有准备,否则,没有几个人能在你手中撑过一个回合。”

    小老虎将老王越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也一直是这么干的。张绣所引以为傲的速度与jīng准,在小老虎面前被彻底地打碎了。张绣在交手的第一回合就陷于下风。

    迎面斩来的刀锋让张绣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从后脊梁升起一股寒意,透彻心肺。娴熟的马术和过人的反应救了张绣一命,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仰身,整个人向后躺在了马背上;刀锋几乎就从他鼻尖上掠过,锋寒彻骨。

    小老虎心中也不由一怔;马上交锋果然只有一次出招的机会,这个对手,颇有些能耐。

    两支人马的第一次冲锋,两边各自倒下了三名骑士。

    看着对面肃然而立的少年,想起刚才致命的一刀,冷汗浸透了张绣的后背;他突然犹豫了,几乎失去了再次面对小老虎发起冲锋的勇气。

    张绣犹豫了,小老虎可没有。长刀随之高举,而后决然向前挥下;“杀——”

    猛虎出笼,身后的骑兵毫不犹豫地挥刀跟上。

    “就算被砍杀了,总好过被人吓死!”张绣暗一咬牙,挺枪而上,两支骑兵再次相对冲锋。

    生死只在一刹那间。

    张绣已经不敢再和小老虎比速度、比力量。于是,只有比技巧。枪头一晃,缨绺飞散,抖出一个炫目的枪花。这样的招式虽然好看,其实重防御多于进攻。张绣已经对杀死小老虎不报什么希望,这一招只为了乱小老虎耳目,阻挡对方的杀招,或许还能争取那么一丝机会。

    唯一的一丝希望很快就破灭了。散乱的枪花犹如一团青幽的火焰,猛然在小老虎眼前炸开。小老虎心中微微冷笑,甚至还有闲心仔细观察着张绣面上混合了恐惧与希望的古怪的表情。

    长刀刀背再一次准确地拍在枪头上,这一次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冰冷刚硬的刀锋,在这一刹那仿佛变得温柔许多,轻轻贴在了枪杆上。摔碎了王越不知多少只喝水吃饭的碗以后,小老虎对力量的控制,已经是独步凉州。

    刀背贴上枪杆的瞬间,刀柄轻轻一转,改正握为反握。刀背紧贴着枪杆一环,刀口已经抢进了张绣枪势的内圈。张绣的双眼陡然瞪得滚圆——他的枪杆已经不受控制了。

    人在反握刀柄时,刀身可以紧贴着小手臂。小老虎正是用刀身和小臂将张绣的长枪牢牢夹在中间。

    又是一招,张绣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变招了。两马交头相错,他连抽回长枪的机会都没有了。小老虎扣死了张绣的长枪,抢进内圈的刀口已然朝向张绣的面门,仿佛是等着张绣自己把脸撞过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随意。

    张绣的反应证明了他的确是凉州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眼见长枪被制,对方刀锋已到面前,他果断地撒手抛开长枪,脚下一蹬,腰上一挺,向马鞍外侧翻滚落地。虽然狼狈,却又躲过了一记杀招。

    连续两刀失手,这一次小老虎终于惊“咦”了一声。拨转马头,只见张绣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顾满头满身的尘土,撒腿就跑。他麾下仅存的几名部下也急忙趋马上前救护;说来也是张绣命好,身旁就有一匹刚刚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张绣慌忙抓住,翻身而上,也不多话,大喊一声:“快走。”便快马加鞭,当先逃亡。

    小老虎与张绣的遭遇战,两个回合,张绣丢枪落马,狼狈奔逃。
第五十五章 对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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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绣已经被吓得昏了头了。

    转身逃跑的张绣将后背暴露给了他的敌人。但是不跑的话,又能怎么样呢?他完全不是小老虎的对手,不跑还是死。

    小老虎一夹马腹,胯下的乌骓马一声长嘶,载着他飞速追了上去。不需要他下令,麾下的骑兵立时紧紧跟上。短暂的交锋也惊动了双方各自的同袍,原本散开的哨骑纷纷聚拢过来,三五成群,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方向爆发同样激烈而短促的战斗。

    小老虎紧盯着一路逃亡的张绣;对方一连两次从自己刀下逃命,让他大为不忿。小老虎胯下的千里马远胜过其他同袍,追击一路之后已经变成小老虎一人突前,其余人却被越拉越远。但是同样的,他和张绣之间的距离却变得更近了。

    收刀归鞘,小老虎坐在颠簸的马鞍上,稳稳地拉开了手中的硬木弓。瞄准了那个一再从他刀下逃命的官军将领。

    利箭划破长空,带着小老虎绝对的自信,如闪电刺向张绣的后心。从小老虎第一次开弓shè箭杀人,他从未失过手,这一次本不当例外。但是今天的张绣仿佛受了上天庇护,就在小老虎松弦的那一刹那,一名张绣的部属纵马拦在了张绣的身后。

    那纯粹就是一个意外。战马奔驰,尤其是多匹战马混在一起奔驰的时候,马匹之间总会互相影响,甚至因为速度太快无法cāo纵而发生碰撞;因此,骑兵冲锋之际,总是将队列散开一些,避免因马匹的意外而自乱阵脚。张绣的部下都随着他纵马奔逃,那个突然纵马挡住张绣后背的骑士,原本是为了避开身旁的战友,才调整了路线。就是这一番yīn错阳差,使得张绣逃过一劫。

    小老虎的箭不仅jīng准,而且有力。利箭从后背洞穿前胸,几乎透体而出。强大的惯xìng带着中箭之人猛地前扑,从马前摔落,最后竟被自己的战马践踏过去,当场毙命。

    张绣听得耳边的惨叫声,回头一瞥,正好看见自己部下摔落马前的一幕,心下剧震;眼见后面小老虎又要开弓,张绣一个闪身,从马鞍上翻到一侧,紧紧贴着战马的身侧,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暴露在小老虎的箭下。

    其余几个官军骑兵同样被惨叫声引得回头去看,却发现小老虎自己一个人当先在前,其余叛军都被甩到身后数十步的地方了。一个念头不由地从他们心中浮现。

    “好机会,回头杀掉那个叛将,他落单了!”有人大喊了一声。这些斥候多数是官军中老卒充任,都曾在战场上厮混半生,自然明白战场上一个人落单是什么下场。

    仅存的五六名官军骑士齐声应和。张绣制止不及,眼看的自己的部下纷纷拨马回头,急的大喊道:“回来回来……”却哪里来得及?

    小老虎突见官军竟敢回头,先是一愣,随即泛起一丝冷笑;将硬弓放入马鞍一旁的弓袋,右手已经握紧了长刀的刀柄。

    数十步的距离,在全力对面冲锋的骑兵眼里,转瞬即逝。与敌方第一匹马交错的瞬间,小老虎长刀出鞘,刀光宛如电光,一闪即逝,只在对方眼中留下几道刺目的青芒。

    一阵急促的金铁交击声响过,呐喊声戛然而止,四颗头颅随着血光冲天而起,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滚落尘埃。幸存的两个也并不好过,一人身上背了一道刀伤,惊魂未定之时,就已经被后面赶来的小老虎部下围杀当场。这些人不是张绣,六个人并力冲锋,换来的只是小老虎不屑一顾的嘲讽;马蹄过处,只剩下遍地的血腥。

    张绣紧紧抱住马脖子,紧闭双目,不敢回头去看。那个少年的武艺只有他亲身见识过,那一副杀人时从容写意的神态,带给张绣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惧。那些部下是没有机会的,只会枉送了xìng命。

    张绣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他娘的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所幸,六名部下的冲锋还是稍稍延缓了小老虎追击的速度,当踏雪乌骓马的速度再起提起来的时候,张绣已经跑出二百步远。

    沿路奔逃,张绣即便不惜马力地狂奔,但是背后的马蹄声依然越逼越近。张绣心中一片悲凉;当初从军时何等豪情满腹,可是第一次与敌人交锋,就要命丧于此了么?对方不再放箭,莫不是还想赶上来生擒自己?如果这样,那还不如翻身拼了,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总好过被人生擒活捉,落得窝窝囊囊。

    想到此处,张绣按一咬牙,正要翻身坐回马鞍,突然又觉得不对。身后的马蹄声突然停下了。虽然只差了二三十步远,但是对方却是就那么停下了。张绣偷眼一瞧,果然,那个少年已经收住了缰绳,停驻在官道的一处缓坡上;他好像并没有再看自己,而是注视着更远方。

    张绣心中疑云顿起:“他在看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他翻身坐回马鞍,往前看时,立时一怔,随即欣喜若狂。

    远处十余里外,陈仓县城已然在望;县城西面的原野上,数千官军缓步向前推进,部伍分明,前锋的骑兵已经摆出了jǐng戒的阵势。

    张绣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支兵马并非自己的叔父张济麾下,莫非是官军主力西进了?

    如此多的汉军兵马前出陈仓,又加强了戒备,分明是已经察觉了凉州叛军的动向。或许用不了多久,皇甫嵩的主力大军也会赶到了。

    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官军人马,小老虎停住了脚步,遥望着官军的队伍默默思索着。与眼前的官军主力相比,那个逃走的官军小将已经不重要了。小老虎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敌人;那些人与夏育的兵马不同,比盖勋的兵马更是强出许多,其中差别不可以道里计。

    这些兵马跟随皇甫嵩出征关东,转战数千里,摧锋破敌,攻必克,战必胜。这是大小数十场恶战打出来的自信,是用数十万黄巾军的鲜血浸染出来的威风。这是凉州叛军最强大的对手。

    不一时,成公英的大队人马随后赶到,分列于左右。官军也发现了坡上的叛军jīng骑,随即令旗舞动,立时停住了脚步,两军相隔三里地面,遥相对峙。

    成公英望着眼前威严肃杀的队伍,一时间心头沉重;“这就是皇甫嵩的人马么?”

    “害怕啦?”小老虎平静地问了一句。成公英没有反对,越是通晓兵事之人,越是能看出眼前官军的可怕之处,只有无知者才能无畏。

    “等着,我去验一验这些官军的成sè。”小老虎漫不经心地嘱咐了一句,随即一声轻叱,汗血马如离弦之箭,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疾驰而去。

    一个人,一匹马,迎着官军数千马步军的阵列,疾驰而去。

    离得一箭之地时,小老虎收住了马缰,傲然注视着打头的官军大队骑军。

    已经冲进官军队伍的张绣惊得目瞪口呆,死死盯着一人一马拦住道路的小老虎;他简直怀疑,难道自己是败给了一个疯子?

    不等官军前锋将领下令,小老虎已经先开口了,洪亮的声音远远传到一二里外,让官军的前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对面官军听着,我们凉州义军主帅听说你们远道而来,特意命我在此等候,奉上一份见面礼——收好了!”

    一支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之前,迅捷无比地扎进了官军前锋一名伯长的咽喉,箭头入肉,溅起一蓬血花;官军伯长的双目无神地眨了眨,落马身死。

    神来一箭,震慑千军。

    这么远的距离,已经超出平常弓箭手的shè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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