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虎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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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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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吾麻得了老边的赞许;小姑娘心里一美;又忍不住要逗弄那只憨老虎。

    小老虎却理都不理身边的丫头片子;对老边建议道:“前面一拨报信的放过去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封死武功县城了?不如让我的虎字营去”

    老边斜乜了虎崽子一眼;悠然道:“虎字营是我手中的利器;岂能做这些小事?我已经让边伍去主持斥候营;他会把事情做好的。你小子给我老实呆着;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发觉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老边看穿;小老虎不由得心里一苦;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看吾麻;这位大小姐果然也明白过来;小嘴一撅;眼中已经露出浓重的不满。

    小老虎心念电转;忙又问老边道:“咱们这么大张旗鼓;万一张温被咱们吓破了胆;躲在美阳城里不出援兵怎么办?”

    经过这几rì的相处;小老虎已经大抵了解了吾麻大小姐的秉xìng;这丫头虽然刁蛮任xìng;整治起人来手段百出;但是却极有分寸;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任xìng而耽误军机大事。此刻小老虎故意问起军务;再看偷偷去看吾麻;这小丫头果然不出所料;虽是面上怒sè愈浓;却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老边虽然人老成jīng;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眼下;他就不知道小老虎这一问;其实是他与吾麻小丫头之间的又一场暗战;于是坦然答道:“如果眼下官军的主帅是董卓那个胖子;我不会用这条计策;因为董胖子对我们太过熟悉了;很难瞒过他;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那你会怎么做?”小老虎忙追问道。

    老边扬鞭指着不远处的武功城;肃容道:“我会照韩文约所说的;直接动手;全力以赴攻打武功;抢在董胖子的援兵之前;拿下城池。对付董胖子这样的对手;手段直接明白一些;反而更好。”

    “那对付张温就有用吗?”小老虎又问道。

    “张温与董胖子不一样。这个人是名门之后;虽然名气很大;但是有名无实;至少在兵事上;他是一窍不通。”老边从容一笑;“而最要紧的;是汉家天子与朝廷大臣的掣肘。这个人能顶替皇甫义真出任大军主帅;是因为他既不属于阉宦一党;又不属于大将军一党;因其中立;才能在执掌兵权之后让两派都暂且放心;可是也正因其中立;两头都靠不着;所以才会更加谨慎小心。”

    老边一直都在悉心教导小老虎;此刻为他详细解说;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只是眼下的小老虎心有旁骛;到有一半的心思放在吾麻这个“对手”身上;老边教的东西他能学到多少就不知道了。

    “武功城是三辅要害之地;也是长安与诸陵的西方屏障;一旦有失;则长安震动。”老边的目光离开了武功城;投向北面遥远的天际;“皇甫义真前车之鉴;张温又岂敢冒这样大的风险?虎娃;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是知彼;敌方主帅的为人xìng情;也是极重要的一条。兵书上常说攻心为上;攻心不仅是对敌人的军心、民心;还包括其主帅的一己用心。”

    小老虎若有所思;他原本就对用兵之道极为上心;此刻听老边一席话;大有所得;不由得就全副心神沉浸其中;连身旁吾麻大小姐这位“大敌”都抛诸脑后。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皇甫嵩;又会怎样呢?”小老虎在沉思之际;不自觉喃喃出声。

    老边大笑道:“如果是皇甫义真领兵;岂能落下武功城这么大的破绽?我们又哪里能凭此定计设伏呢?”

    小老虎恍然惊醒;自己想想不由也是好笑;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直笑。他并没有发觉;一旁的吾麻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只是眼神与以往大不相同;其中的愤懑之意淡化了不少;更多的却是刚刚从心底涌出来的好奇与探究之sè。

    这个憨老虎;说起兵家之事的时候;似乎与平常大不一样;刚才凝神沉思的样子……挺像那么回事的;跟父亲、哥哥想事情时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吾麻大小姐心里;憨老虎留下的不良印象似乎有了一丝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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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武功(二)
    小老虎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围城次rì;即有探报传回消息;美阳城下官军派出大军增援武功;粗计援兵不下三万人;军中打出荡寇将军周慎旗号。小老虎明显感觉到;老边再三确认过官军主将姓名之后;神情放松了不少;而且他随后便下令;派出信使送信于韩遂;让韩遂务必严密监视美阳方向;提防官军异动。

    联想到昨rì两人的谈话;小老虎不用猜也知道;老边真正要提防的;只有董胖子一个。即便已经知道了;这支援兵当中没有董胖子;也没有董胖子麾下任何一个将佐;老边依然不敢放松jǐng惕;他给韩遂的军令里边直截了当地说了:尔等设伏之兵无须急切于围歼周慎;大军出击之前;务必探查明白美阳城下官军动向;是否还有第二路援兵;以确保此战万无一失。

    韩文约那边部署妥当;武功城下的大军却没有立即撤围;美阳距离武功近百里路途;除非不惜体力地急行赶路;否则一天之内决计到不了武功;因此老边并不着急。

    “官军是黎明时分出兵;若是一路不停歇;傍晚时就能到武功城下;当真如此的话;等他们赶到武功;也该累趴下了;或许还能免了我们许多手脚。可惜;官军中也不尽是笨蛋;不会让我们平白占了便宜。”一切按计而行;老边轻松之余;也有闲暇与小老虎说笑。

    小老虎应道:“老边;你说大军不急着动;是不是也防着武功城里的官军出来报信?”

    老边闻言欣慰地一笑:“你能想到这一条;可见长进了不少。你说的不错;行百里者半九十;用兵之时;哪怕你已经胜券在握;仍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不仅功亏一篑;更有甚者;落得一败涂地也不足为奇。”

    整整一个白天;探马哨骑往来不绝;将官军援兵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至老边手中。不出老边所料;周慎一路小心翼翼;一rì行军五十里;到了午后;两军的斥候开始有了零星的遭遇战。周慎当即下令扎营;就地休整;不肯再往前走了。

    得知官军动向;老边淡然笑道:“这位荡寇将军;用兵倒是沉稳持重;还真能沉得住气。”听似褒奖的话语;但语气之中;毫不掩饰轻蔑的意味;“传令武功城下各部;明rì五更拔营;迎击周慎。”

    暮sè将临;小老虎离开了中军帐;返回虎字营;后面吾麻立刻追了出来;与他并骑而行。小老虎一路上默不作声;目光凝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吾麻几次想要开口;可是看看小老虎沉思的模样;又几次忍了下来。

    直到进了虎字营营门;守门卫士齐声行礼;才将小老虎惊醒过来。吾麻抿嘴笑道:“憨老虎;你刚才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我走到你身边你都不知道;万一我是个刺客;你岂不是没命了?我可真没有想过像你这么憨的家伙也能当将军的。”

    面对吾麻的取笑;小老虎摸摸后脑勺;随口答道:“我知道是你;所以没在意。”

    吾麻不相信;俏鼻冷冷一哼;表达着她的不满:“你眼睛都不抬一下;连我的人影都看不到;就能知道是我?说谎也要编好了再说——你当我是三岁孝不成?”

    小老虎闷着头往自己的大帐走去;闷声说道:“不信就算了;你身上的香味;我一闻就知道;哪里用得着看?”

    吾麻闻言不由脚下一顿;愣怔了半晌;一张俏脸眼看着泛起红cháo;瞬即布满双颊;直透耳根。一双美目扑闪着;目光死死盯住小老虎的背影;瞳孔中散发出七分嗔怒、三分杀气。

    小老虎还不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兀自蒙着头往大帐走;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娇叱带着一声龙吟;随即就感到后背上冷森森的气息从脊梁骨直透而下。骇然回头;一道剑光当头劈下。

    急切之间;小老虎无暇多想;本能地欺身而进;抬手抓住吾麻的手腕;化解了当头而来的一剑。“喂喂喂;你干什么?我现在又没得罪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动起手来了;你这丫头真是好没道理”

    吾麻想抽回手;用力拽了两回却纹丝不动;怒斥道:“你还敢问我;你自己刚才说什么了你不知道?我要活劈了你这小yín贼”

    小老虎被骂得莫名其妙;讶然道:“我说什么了?不就是说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你还敢说;我杀了你”吾麻又气又羞;双目含泪;眼看不能抽回长剑;抬起腿来朝着小yín贼的腹下来了一记膝撞。

    小老虎吓了一跳;心想这丫头怎么又开始发疯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当即发力一推;将疯丫头推开数步;躲开了足以让他断子绝孙的膝撞;愤然道:“闻到你身上味道怎么了;我第一次见你就记住你身上的香味了;别说你;我见过的人;几乎每一个我都能记住他们身上的味道;有什么奇怪的;用得着你喊打喊杀?”

    小老虎说的确实是实话;他这个本事;是小时候在山林里;跟着他的老虎兄弟学会的;已然是他不为人知的一种天赋;只是今天无意间说了出来。不过这个憨老虎不知道;哪怕是说实话;也得看什么时候;对什么人。说的时机不对;自然而然就会招来吾麻大小姐的宝剑。

    “你说什么;从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一直记得?”吾麻大小姐听过解释;突然芳心一颤;将这句话细细品味了几遍;突然间就觉得双颊一片火热;但细究起来却与刚才羞愤交加的情形不同。吾麻虽是刁蛮;终究还是一个善良天真爱做梦的小姑娘。

    两个人间的气氛突然就缓和了下来。吾麻大小姐目中杀气尽消;娇嗔道:“谁要你一直记得”小姑娘虽然嘴硬;但是手中宝剑已然归鞘。

    小丫头态度骤变;却让小老虎感到有些突然;其实从前一天开始;吾麻大小姐对小老虎的态度就已经好了许多;只不过憨老虎不解风情;懵懂不知不说;现在竟而还有些不习惯起来。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空气中涌动着几分暧昧;两个人心间又存了几许尴尬。

    “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这种时候;吾麻身为女孩子;却比小老虎更懂得找台阶下;她蓄意重提旧话;悄无声息地就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小老虎呆了呆;不觉有些疑惑;刚才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吾麻着恼:“问你话呢?”听似心生嗔怒;实则软语娇柔;即便小老虎的迟钝懵懂;也不由心神微漾。

    定了定神;小老虎答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是周慎;这一仗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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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趣闹
    这是昨晚欠的;晚些还一更。

    “嘻嘻;周慎是你的敌人;你再怎么想;他的军队也不会交给你来指挥;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吾麻故意取笑小老虎;心里却想着:哎呀;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说了那么一句;我就下不了手了?

    小老虎哪里知道对面的疯丫头在琢磨什么心思;他转身回头往自己的大帐走去;边走边说道:“老边这么教过我;打仗的时候;如果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敌军会干什么;想明白了就可以针锋相对。”

    吾麻不自觉地跟在小老虎后边走;有些不相信他的话:“你又不是周慎;怎么能猜到他想做什么?万一猜错了;岂不是要输得很惨?”

    “是;老边也说过;我本事不到;还不能用这种取巧的办法。”小老虎掀帐而入。小老虎的大帐里;陈设非常地简单;一张皮子硝制的毛毯往地上一铺就是床;旁边一个木箱笼;装着不少竹简;是老边要求他读的书;帐门旁摆放着鞍具、甲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吾麻不知不觉就跟着小老虎进了大帐;随口说道:“那你还想;想多了就傻了。”

    小老虎不服气地喝道:“你懂什么;就是因为我想事情慢;才要多想。”

    “那你想出什么来没有?”取笑打击小老虎;已经成了吾麻习惯xìng的举动。

    “没有……”小老虎闷声答道。

    吾麻嘻嘻一笑;为自己智商上的优势而感到得意:“就说你是憨老虎;果然是脑子笨。”

    知道自己说不过疯丫头;小老虎冷哼一声;沉默以对;不与她做口舌之争。

    吾麻高兴起来;说得更来劲了:“憨老虎;你说周慎晚上会不会来劫寨呀;你看我们和官军的营寨只隔了不到四十里了。”

    小老虎一撇嘴;将腰上长刀解下;挂在门旁的架子上。

    吾麻自顾自往下说着:“不如;我们去劫了周慎的营寨也好;四十里路;两个时辰就到;到时候正好是半夜……”

    小老虎听着听着;渐渐有些回过味来;突然开口打断吾麻继续构思她的设想:“我说;吾麻丫头;你以前没上过战场?”

    “嗯……”吾麻一时不察;随口就暴露了自己底细。

    小老虎嘿嘿一笑;顿时心神大畅;心情颇有些类似后世《夜航船》中那位想伸一伸腿的僧人。

    “你什么意思?”吾麻醒过神来;登时大嗔。

    小老虎脸上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让吾麻怎么也压抑不住揍人的冲动:“没什么意思;随口问问……原来只是嘴皮子厉害——纸上谈兵。”后面一句话虽然只是低声咕哝;但是大帐之中;两个人能离得多远?结果一字不差被吾麻大小姐听得明明白白。

    小老虎那一张嘴;不惟口才不好;还总是没遮没拦;尤其是在吾麻大小姐面前;更是惹祸的根苗。真要从头里说;吾麻与小老虎第一次相识就没留下好印象;岂不也是因为那张破嘴。

    小老虎说自己想事情慢;所以常常话说出口才知道不对;当他说出纸上谈兵之后;才猛地反应古来;电般转身;盯着吾麻手中的宝剑。

    出奇地是;这一次疯丫头居然不吵不闹;安静得让小老虎觉得怪异;他将目光从宝剑转到吾麻脸上;只见疯丫头眶中含泪;眼圈通红;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小丫头瞪视着小老虎;目光里虽然还有嗔怒之意;但是更多的却是委屈……小老虎心里有些发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挡住疯丫头拿剑砍人;却对眼下这种情形手足无措。

    “你……你哭什么?”小老虎艰难地开了口;不料一句话就让吾麻强忍住的泪水决了堤。

    “谁哭了;谁哭了;我才不哭……”吾麻抹着眼泪;呛声不肯示弱。她一向心高气傲;而且一身学问武艺;自问处处不输男子;哪想到在小老虎这里居然被评了一句“纸上谈兵”。偏偏憨老虎又说得不错;她虽然弓马娴熟;但是的确没有上过战场;对小老虎的评判;居然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对于一心想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将所有男子都压下去的吾麻大小姐而言;面对这样的评价怎么能好受?

    如果是一般刁蛮任xìng的女孩子;不论对错先胡搅蛮缠一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吾麻却又不同;用老边对她的评价来说;虽然被父兄宠得有些任xìng;但是却很知道分寸;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蛮横之人。这也是老边一直喜欢吾麻的原因;这样有些强势、又有学问、又知道分寸的女孩子;倒是很适合自己家里那个好武厌文的憨虎崽。

    老边心里觉得两个小家伙登对;小老虎此刻却是头疼不已;只想离得疯丫头远远的。这一会哭一会笑;猛不丁就拔剑砍人的疯丫头;也太难伺候了。

    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啊……

    吾麻泪眼婆娑;看小老虎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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