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其琛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面团上,软就算了,还没有多少痕迹留下,他不满地嚷道:“都是侯府的,她娘家长安侯府就不带她出去的吗?什么头一次。”
南宛宛狠狠踩了南其琛一脚,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南其琛这话若是让个多心的听了,只当是在刻意讽刺她娘家。
就是吴老太君也忍不住看向苏昭宁。
被关注的苏昭宁面色如常,将碗翡翠团子咬了一小口,然后扬笑回答吴老太君:“很好吃,谢谢祖母。”
“乡巴佬!翡翠团子都没吃过。”南小霸王拼命刷着存在感。
吴老太君对苏昭宁的怜悯却又多了几分。
归根究底,这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就不是个心思恶毒的人。
她为难长孙南怀信,实在是因为一个心结。一个婆媳之间的心结。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的儿子如何会死在战场上,连最后一面都不给自己见到?
而长孙南怀信,真的长得很像他的母亲。
幺孙南其琛,像的是父亲先定远侯爷。
作为先定远侯爷生母的吴老太君,喜欢哪一个孙子不言而喻。
面对同样幼年失母的苏昭宁,吴老太君有着老人常有的慈悲心肠。
连着给苏昭宁夹了次菜后,吴老太君决定给这新定远侯夫人一个巨大的颜面。
“昭宁,今日去朝阳长公主宴,可有见到什么不错的人选?你mei mei如今也不小了。”吴老太君突然提道。
南宛宛一张脸顿时埋到了菜里面去。
南其琛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苏昭宁。仿佛只要她敢说有,就立刻要站起来吃掉她一般。
南怀信注意到了弟弟的神情,他默默地伸出筷子,把南其琛最喜欢的凤穿金衣夹到了自己的碗。
第二百三十章 议亲的对象
大长腿和大长手的好处就是,南怀信的每一筷子都是打南其琛的眼前过。
那鲜艳的颜色一次次撞入南其琛的眼帘。到第三筷子的时候,南其琛终于忍不住了。
姐姐什么的,只能先放放了。
“你干嘛吃我的凤穿金衣!讨厌的兄长!你去吃翡翠玉扇、去吃四喜饺啊!”南其琛见南怀信完全没有停下筷子的趋势,忙站起身,用筷子去压南怀信的筷子。
可他根本就比不上对方的灵巧。
一筷子,又是一筷子了!
南其琛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用筷子去抢夺剩下的凤穿金衣。
饭桌上的兄弟争夺,并没有引来吴老太君的反感。
她是确实有意商榷南宛宛的婚事,便与苏昭宁细说道:“谌舍人的长子是大理寺寺丞,年纪正好长宛宛四岁,是个刚正不阿的少年郎。我瞧着这官职和家世虽然低了些,但是我们府上本就不需要女儿去争取些什么回来。门第低些,反而好让宛宛掌握。”
“祖母。”南宛宛在旁边声音弱弱地唤了一声。虽然知道自己的话会被忽略,但她还是说道,“祖母,我不想嫁人。”
吴老太君果然完全忽略了南宛宛的意见,继续说道:“除掉这一家,其实也还有好几家。顾中书令的三个儿子都未娶妻。长子是个从四品,次子是个从五品,三子反而是个正四品。顾家还有两个年幼的少爷未入仕途。从长远看,这一家是前途无量。”
“但我总觉得他们那家正气归正气,但性情有些易于常人。宛宛不是那样奇怪的性子,我怕她与顾家合不来。”
吴老太君这话让苏昭宁心底暗生羡慕。
莫说是她自己家这种女儿众多的人家,就是别家或许女儿少些的,也鲜少有这样认真挑女婿的。
挑儿媳的多精挑细选、一点一处考虑周全。挑女婿,却要么就看了个家世、要么就看了个前途。与吴老太君一样,一点一滴都考虑到的,真的很少。
苏昭宁看向南宛宛,目光中有笑意。
除却羡慕,她更多的是喜悦。关爱她的密友能获得幸福,这怎能不让人高兴呢。
南宛宛也知道她祖母对她的好,所以虽然这些人,她每一个都不想嫁。可她还是没有直接驳回了她祖母的好意。
吴老太君仍在如数家珍:“周尚书的长子若慎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他那母亲白氏,是个厉害的。我总担心这样的婆母,待媳妇苛刻。”
说到周若慎,吴老太君问道:“昭宁,我听说你家中有姐妹嫁给了周二公子?那周夫人如何?”
周夫人白氏,确实是一个厉害的性子。
但是周家,最重要的不是白氏性子。
想到那个因为陈天扬就跑来跟自己数次求亲的周若慎,苏昭宁有些头疼。
这个人真不合适。可是理由说,与自己求过亲,这不好吧?
所幸吴老太君一会儿又跳到了其他人身上:“我觉得另一个周侍郎也不错。周轩林周侍郎,礼部侍郎。昭宁在朝阳长公主可见了他家中姐妹?他父亲是”
周轩林,吴老太君几遍说得不这样细致,苏昭宁也是知道的。
提到这一位周侍郎,苏昭宁同样有些难以言喻。
这位周轩林侍郎,是对苏珍宜动过心的。
这合适吗?
说他喜欢过自己mei mei,这又合适吗?
苏昭宁突然觉得,整个京城圈子真的好似乎翻来覆去就是这些人。
其实京城并不只不过适龄、且能进各家长辈眼中的少年郎,总不会特别多。
南宛宛低着头,一直没有打断吴老太君的话。她听着她祖母已经念了京中一大半的少年才俊,心底就说不出在期待些什么。
似乎她祖母还该说些什么,还该有些人要说出来。
只不过吴老太君似乎已经无意在讨论人选了。她直接总结道:“这些人,我觉得一个个都疏忽不得。嫁人是女子的一次新生,宛宛一定要挑个下半辈子都会一直照顾她,对她好的人家。所以,我们必须去直接接触接触。”
没有想到这个年纪的吴老太君这般开明。
苏昭宁笑着赞同道:“祖母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昭宁确实觉得,婚事犹不可尽听人言。”
吴老太君听后,顿觉这长孙媳甚明自己心意。她点了点头,答道:“所以这个月二十八你领着宛宛去趟醉仙楼。暗中观察一番谌家郎的品行。”
“是。”苏昭宁笑吟吟应了。
她没有注意到,表面上在同南怀信继续抢菜的南其琛,听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耳朵动了动。
南小霸王记住了二十八、醉仙楼。
今日的这趟晚饭,让南小霸王记住了醉仙楼,让南宛宛知道了自己的几个议亲对象人选,让南怀信更加笃定了他夫人的好运道,也让赵嬷嬷更加亲眼所见了苏昭宁的日益受宠。
不仅是受定远侯爷的宠,而且颇得吴老太君的宠。
赵嬷嬷越来越焦虑了,府上的谣言也就越演越烈了。
破竹的死暂时在明面上似乎没了谣言,但定远侯府的所有下人,心中都还记得有一个叫破竹的一等丫鬟。
记得那个丫鬟得罪过新入府的侯夫人,记得那个丫鬟最后死了。
陈婆子更是记得此事。
并不是她特意去记得,而是其他人提醒她记得。
本月二十二,正好是破竹的生辰。一个下人的生日,原本是没有人会费心去记的。可偏偏破竹死的那日,也是二十二。
虽然月份不同,但同样的日子生死,总让人有些说不出的寒意。
二十二日那天,厨房的婆子一边做着吃食,一边拿目光偷瞟陈婆子。
陈婆子感觉到了这些人的目光,被看得烦了。她索性开口问道:“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直接同我说。待我去给夫人送饭了,你们就没有机会说了。”
“陈大姐这是又要去编排什么长短吗?”厨房一个伶牙俐齿的婆子问道。
陈婆子被这一句话梗到。她顺着胸口,往下连连抚了几口,才开口说话:“我可没有什么长短好说。不过你们这样看了我几日,谁会不觉得奇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婆子望了陈婆子一眼,就立刻转过去了。
陈婆子一阵气恼。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一个慌慌张张的目光在门口。
她迈脚走了出去看,那目光的主人却是拔腿就跑。
陈婆子目光落在对方的背影和身材上,心中已经有十成十确定对方是谁。
“你给我站住!品音!”陈婆子厉声喊道。
对方却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陈婆子忍无可忍,忙亲自去捉对方。
待连着气喘吁吁追上对方,陈婆子与之已经到了小厨房外面。
陈婆子捏着对方的耳朵,直接把她拖回了自己房中。
“跑什么!跑什么!”陈婆子看着自己的女儿,昔日那小丫鬟,一脸的不悦。
小丫鬟飞快地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娘,一脸的害怕。
“怎么了?”陈婆子见女儿流露出这番情状,忙放柔了声音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同娘说说。别害怕。”
小丫鬟听着这般温柔的话,先前的恐惧一下子化成了委屈。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听府里其他丫鬟姐姐说,招惹夫人,会把性命都会丢了。”
陈婆子将女儿揽到怀中,安慰道:“呸,没有的事情。夫人又不是吃人的野兽,怎么会动不动要人性命?”
小丫鬟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娘,脸上还是有恐惧。
她小声地问陈婆子:“娘,你告诉我,破竹姐姐真的是你害死的吗?”
“谁说的!”陈婆子没有想到府上竟然有这样离谱的谣言。她扬声问道。
而此时,苏昭宁的面前,也正跪着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说得声泪俱下,将她娘的养育之恩说到幼弟的无助,从家中的贫困说到这些年的不易。
“夫人,奴婢真的是没有办法。奴婢也知道,于规矩不合。但是奴婢的娘,真的、大夫都说她恐怕不行了奴婢爹在奴婢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奴婢和弟弟一直是娘亲拉扯长大”
那小丫鬟一脸的泪水,她抽泣道:“奴婢是卖身到了侯府的,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奴婢也不敢奢求能够回去待多久,但我希望能哪怕回去一日”
苏昭宁便道:“不用多说,我准你的假。你回去一趟吧。”
小丫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她抬起头看向苏昭宁,道:“我、我家很远。要出京三四日的脚程。奴婢若是去了,来回恐怕要近十日。”
“无妨。你回去吧。白术,提前支一个月月银给她。”苏昭宁吩咐道。
小丫鬟立即一脸的感动。
苏昭宁还补充道:“你不必着急,等你娘好了再回来。我给你一个月的延期。一个月后,若是还要延期,就要先写信回来,同白术说说此事。”
那小丫鬟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而此事,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要设计的人,除了苏昭宁,就是苏昭宁。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言
苏昭宁放了个四等丫鬟出府的事情,原本是吴老太君那边都不需要知会的。
可不过几日时间,此事便被私下传得不成样子。
“听说了吗,老祖宗小厨房那边的白牙出事了。”
“什么事?”
“破竹那样的事。”
这后一句话就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一样,迅速在整个定远侯府引起了沸腾的反应。
不仅是下人们讨论这事,就是主子们面前也有谣言递进来。
南其琛同南宛宛私下就抱怨:“姐,我瞧着这苏昭宁有些不靠谱。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给你去相看对象。”
南宛宛自然是站在苏昭宁这边的,她教训弟弟:“说了多少遍,你要叫嫂嫂。”
“哥哥我都不想喊,更何况这个嫂嫂。”南其琛一点也不以为意,他将凳子挪得和南宛宛更近,挨着她说话,“姐,我跟你说真的。她处理了一个破竹就算了,这里又处理了一个四等丫鬟。”
“再这样下去,定远侯府可不知道要被她增添多少冤魂了。”南其琛说得煞有其事,就连声音的语调也刻意放低放缓,仿佛真的府上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恶魔一般。
南宛宛根本就不搭理南其琛这种小孩的恶作剧。她站起身,都不愿意坐在自家这弟弟旁边。
她走到房中的案几前,一边收拾桌上的画纸,一边答道:“破竹的死跟大嫂根本就没有关系。祖母吩咐的李管家发卖了她,牙婆又没有经过大嫂的手。最后破竹死,也是在出京途中,失足落水了而已。这跟大嫂有什么关系。”
“府上这什么四等丫鬟,那是告假了,哪里是丢了性命?”南宛宛说到此处,不禁皱起眉头,神色不悦地问南其琛,“是谁在你面前嚼这种舌根?破斧是才提的一等丫鬟,如今就这样不安分?”
“又不是破斧说的。”南其琛立刻就上了当,不打自招道,“爷房里又不是只有两个丫鬟。”
“尽是些不安分的。旧的也不知道做好榜样。”南宛宛将卷起的画轴插到地上的画筒里。
南其琛无意在下人身上多做停留,他继续将话题绕回苏昭宁身上:“姐,我跟你说真的。那苏昭宁要不得。”
“胡说八道。你玩去吧。”南宛宛一个字都不相信自家弟弟的。
这厢,南其琛告状失败了。那厢,却有事发生了。
苏昭宁嫁入定远侯府已经有一月的时间,原本早就要交接账本的。
可最初是李管家不配合,后面他虽然表面配合了,苏昭宁自己又生病了。
这拖拖沓沓,就到了今日。
厚厚的一沓账本被两个丫鬟捧着往苏昭宁那边走去。
李管家躬身在苏昭宁旁边介绍:“府上共有十八本账本。其中八本是府上的内务,分别是厨房买办、药材买办、用品买办和十本是侯府在外面的产业,分别是庄子、铺面和园子”
两个丫鬟已经走到了苏昭宁面前,就在她们才把账本放下的时候,门口另一个小丫鬟端着个托盘出现了。
“夫人,请喝茶。”小丫鬟看着苏昭宁的眼神中充满惧意,就是端茶的手都有些颤抖。
苏昭宁目光落在旁边的桌上,示意小丫鬟把杯盏放下。
可这小丫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什么缘故,左脚突然就踩到了右脚的脚跟。那茶水直直就往前泼去。
“夫人,小心!”李管家忙往前一挡,他将那苏昭宁完全护在了自己的神户。
只不过因为形势突然,李管家这一突然身子前倾,把那两沓高高的账本正好扫在了地上。
有两本正好以打开的姿势,扑在湿润的地面上。
“账本!”李管家紧张地把那两本账本捡起来,可是那账本上的水痕明显,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你怎么这样粗心!”李管家对着那送茶水的小丫鬟就扬声呵斥道。
小丫鬟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请罪。
苏昭宁看了眼李管家手中的账本,出言道:“账本已经弄湿了,那就只能劳烦李管家重新誊写了。”
“至于你,虽然确实粗心,但念在你母亲份上,今日之事,就暂且饶了。”苏昭宁又看向那哆哆嗦嗦的小丫鬟。
小丫鬟一脸震惊,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就这样被饶恕。
直到先前捧书进门的两个丫鬟轻声提醒了她一句,小丫鬟才忙站起来,出门去取工具来收拾地上的狼藉。
待小丫鬟出了门,李管家笑着奉承苏昭宁:“夫人可真是好记性。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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