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十一皇子对自己今天说的所有话,都源于珍妃对他的教导,苏昭宁的心顿时有些沉重起来。
她并不想去算计一个孩子,也不想猜忌一个孩子,但走上了这条路,就别无选择。
“十一皇子不喜爱吃青菜,可不行哦。”苏昭宁伸手指向十一皇子方才吐出来的那片粥里的菜叶子,笑着劝说道。
十一皇子扁着嘴,小声嘀咕道:“可不好吃。”
“青菜也有好吃的时候,而且青菜可以变成很多可爱的东西哦。”苏昭宁诱惑十一皇子道,“青菜碾成汁,放进面食里,既可以做成小青蛙,又可以做成小兔子。虽然没有青色的小兔子,但是看上也别有一番趣味啊。”
“青蛙是什么啊?”十一皇子在皇宫里,雪白的兔子是见过的,但青蛙就没有见过了。
苏昭宁笑着道:“十一皇子下次去定远侯府做客,我做给你看。”
“那现在就给我做吧!咱们宫殿里有小厨房,我这就带你过去。”十一皇子这一句话倒没有停顿。只是说完这样长一句话,他脸都有些憋红了。
这是说得太快,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珍妃心疼地走过来拍了拍十一皇子的后背。
十一皇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苏昭宁身上挣脱下来。他走到门口,转过身对着苏昭宁招手道:“你来!”
苏昭宁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征询地看向珍妃。
珍妃目光中有些犹豫。
这种犹豫,是在苏昭宁意料之中的。
只是犹豫的结果,才能给苏昭宁想要的答案。
没有母亲,舍得拿自己的孩子来做赌注。如果珍妃真的是四皇子的人,她就会放心让自己去给十一皇子做吃食。
如果不是,她绝对不会愿意。
珍妃站起身,走到十一皇子身边。她蹲下身,柔声哄自己的孩子:“定远侯夫人还要回自己侯府。她家里也有一个孩子在等着她呀。”
“咱们下次去定远侯夫人府上尝一尝好不好?”珍妃转过头,对苏昭宁十分抱歉地道,“让定远侯夫人见笑了。”
苏昭宁摇摇头,笑道:“孩子都是这样,倒是我考虑不周,让孩子挂心了。”
“想来干娘那边也差不多了,臣妇就先行告退了。”苏昭宁站起身,同珍妃行礼道。
珍妃并没有挽留她,只是应允道:“十日后,我定不会缺席。”
“多谢珍妃娘娘。”苏昭宁笑着又行了一次礼。
她走出门外。一阵春风吹来,将苏昭宁的发髻吹散。
而珍妃的房中,一叠剪纸也被吹起掉落在地上。
十一皇子的注意力被剪纸吸引过去,他忙去捡那红色的剪纸。
珍妃不是四皇子的人。苏昭宁如是想。
回到定远侯府,苏昭宁很快又遇到另一个值得探究的人。
小树站在苏昭宁的身侧,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苏昭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遮掩。
苏昭宁故意咳嗽了两声,小树却依旧没有把目光收回去的意思。实在是被这*裸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苏昭宁侧了侧身子开了口,“怎么?可是我脸上有何不干净的东西?”
“小的可有说过,夫人长得很是好看?”
步子刚往前迈开的苏昭宁,听了小树这句话,差点台阶都踩空了。好不容易站稳了些,苏昭宁才回答小树,“似乎是没有过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昭宁总觉得刚刚回头似乎看到小树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待苏昭宁彻底的站稳了,小树才两步上前又站到了苏昭宁的身侧。这次他的目光倒是没有再盯着苏昭宁的脸,而是顺着苏昭宁的目光看向了正前方,“那小的以前还真是眼神不大好。”
得亏这次苏昭宁没有往前迈步子,要是迈了出去,怕是又得扎扎实实的晃上一晃了。眼神不大好这种话,她是听得不少,只是用来形容自己,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你这约莫是发烧,烧坏了脑袋,都开始说胡话了?”
边笑着苏昭宁就作势往小树的额头上探过去。可苏昭宁的手还没碰上小树的额头,就被挡了下来。紧接着,就感觉着小树周身的气压都不明来由的沉了几分。
“夫人,您这样随随便便的就碰别的男子,侯爷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的。”
苏昭宁扭头,目光定定的盯着一旁小树的脸,“你怎么就知道他会不高兴?”
很合时宜的,苏昭宁目光投过去之后,小树往后退下了一步,给避了开来。随后,小树就恭恭敬敬的鞠下了身子,“侯爷的为人,小的自然是有听原主子说过的,侯爷为人耿直,除了夫人,别的女人都不屑多看一眼。”
“哦?你确定这话是从侯爷嘴里说出来的?”
小树依旧是揖着身子,回答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确定!”
也没叫小树免了礼数,直起腰身来。苏昭宁转身往前两步,就到了和小树并排的位置。悠悠哉哉,轻挪莲步,就围绕着小树转起圈来,“小树啊小树,你今天的话着实有点多啊。”
听着苏昭宁的话,小树也不慌,从容淡定的开口就答,“这不是出去了一趟,许久不见夫人,甚是想念。”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好心情的报复
这一趟确实挺久的。苏昭宁心中默默想。
她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小树。
“小树,你这次的事情做得很好,我很满意。但这不代表我会允许你没了规矩方圆。”苏昭宁目光骤然变冷,脸上全是不悦的神情。
这句话一出口,苏昭宁如愿见到了小树那眼中的光芒略微一黯。
有些人,如果神情气质很难察觉出他的心境,那么就只能看眼睛了。
苏昭宁又往那小树身上捅一刀道:“还有,侯爷已经不在我身边,我希望你以后少提。”
说完之后,苏昭宁就再不停留,直接往自己的院中走去了。
如果她此刻回头,就会看到,那气质总是变个不停的小树如今周身都是寒冷的气息。
明明是春日已来,他却如同冬日霜降。
回到院子里,茯苓正准备从品音手上接过南敏行。可南敏行见到苏昭宁一进来,立刻就推开茯苓、也推开品音,直直地往苏昭宁那边跑去。
“娘,你回来了。”南敏行一头扎进苏昭宁的怀里,喊道,“娘最近老自己一个人出去,你都不要敏行了。”
“没有这样的事。”苏昭宁摸了摸南敏行的头,笑道,“敏行想吃什么,娘亲自去给你做。”
南敏行开心地呼唤了一声。喊完之后,他又很好奇地问:“娘,你今日是不是出门捡了银票回来?所以你心情那么好?”
“我心情很好吗?”苏昭宁反问道。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好的事情。知道了珍妃也是一个敌人,如今这皇宫根本就是个龙潭虎穴,没有一个是能与之安心相处的。她有什么心情好的。
南敏行重重地点了点头,强调道:“有。娘,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情很好。”
苏昭宁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南敏行的头,答道:“娘见到敏行,就会心情很好。”
南敏行对着苏昭宁伸出双手,撒娇道:“那娘抱我。我要吃兔子包、蝴蝶卷、四色丸子。”
“好,都给你做。”苏昭宁一口应允下来。
她甚至还主动提议道:“红豆糯米糕和南瓜酥要吃吗?”
“要要要!”南敏行忙不迭地应道。
白术和茯苓跟在苏昭宁身后,两人对视一眼,也都是一脸疑惑。
茯苓凑到白术耳边小声咬耳朵:“小姐不是一贯不允许小小少爷吃太多甜食吗?今日莫非小姐真的捡到了一大笔银票?”
白术自然不会相信这么蠢的假设。她认真想了想,找了一个最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我觉得小姐这是以毒攻毒。她大概是想一次弄足甜食齁到小小少爷吧。这样小小少爷就不会再碰了。”
茯苓才不相信白术这个理由。她也觉得,今日小姐就是很高兴。
眼角眉梢都是喜呢。
南敏行喜欢甜食,最喜欢的又都是这些零嘴。所以他平日能吃到苏昭宁亲手做的次数并不很多。
第一,苏昭宁不允许。
第二,苏昭宁没时间。
今日,苏昭宁却不准备再出门了。皇宫的事情已经试探了一个足够。而其他的事情,暂时似乎都不需要她操心了。
亲手将面粉和好,又揉了又揉,醒上之后,苏昭宁就同南敏行讲故事。
从天上的星星,讲到山中的树木,从山涧的河流,讲到家养的公鸡。
这些故事,其实南敏行过去也有机会听到。但真的没有一次听过那么多。毕竟之前的苏昭宁每一日都有要忙的事情,她根本不能轻松下来。
这一次,大份的吃食、加量的故事,南敏行充分地享受之后,又有些后怕。
他伸出手,让苏昭宁抱住自己后,就双手牢牢环住苏昭宁的脖子,问道:“娘,你不会出远门吧?你如果去很远的地方,一定要带上我。”
“怎么会不带你。”苏昭宁伸出手指,在那剩下的面粉中戳了一下,然后把那沾满面粉的手指按在南敏行的鼻子上。
南敏行顿感被捉弄,他忙松开苏昭宁,自己跳了下来。将整个手掌在面粉中搅动了一下以后,南敏行就偷偷把整个雪白的手掌印印在了苏昭宁的背上。
苏昭宁因为今日要入宫的缘故,穿的是一件绣荷花样的鹅黄色裙子。
如今这白色手掌心一排上来,苏昭宁那裙子可就好看了。
白术和茯苓忙想上前帮忙拍干净灰尘,却被苏昭宁制止了。
苏昭宁将手指再一次伸向那白色的面粉。
南敏行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昭宁,生怕她报复回来。
苏昭宁笑着看南敏行,用另一只收招手道:“站那么远做什么?到娘这边来。”
“娘教你揉面。”苏昭宁指向那面粉道。
其实揉面什么的,南敏行还是挺有兴趣的。
他就从角落慢慢走近苏昭宁。
“来,把手伸进去,然后加点水,再搅动。”苏昭宁边说话便让南敏行把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待南敏行的手真的放进了面粉里,苏昭宁用自己那一只放在面粉里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南敏行的两边脸颊上都涂了一把。
“娘!”南敏行不满地喊了一句。然后他用自己那沾满面粉的手当即就往苏昭宁那边再次扑去。
苏昭宁站起身就跑,南敏行就在身后追。
其实孩子哪里能追的上成人,只不过苏昭宁有心和南敏行玩耍,就每次都刻意放慢速度,和南敏行靠得很近。
南敏行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追到苏昭宁,于是就愈发劲头十足。
两母子从厨房跑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跑到了花园里。
白术和茯苓两个在后面追得一头雾水。
茯苓也拿不准了,她小声问:“小姐这真的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教育小小少爷?”
白术强化了一遍自己的认知,肯定道:“一定是这样的。”
难不成还真的是她家小姐捡了银票?得捡了多少钱啊,让小姐高兴成这样?
苏昭宁带着南敏行一路跑到了先前的回廊里。这里,如今已经没有了小树的身影。
但苏昭宁相信,那人肯定就在某一处看着自己呢。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一个人也过得每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根本没有想起他,没有思念他。
谁让某些人,上次见到自己,转身就跑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雪中送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当今皇帝,并不是个愚昧痴顽之人。天机道长所说,他并不是只在耳中进出一遍。反而是在其之上,细细斟酌。
除却斟酌出了对朝阳长公主的疑心,对陈天扬的事情,皇帝也有了定论。
他并没有按照朝阳长公主提议的,趁机将陈天扬的名声踩踏,反而是颁了一道圣旨,允许陈家选一名嗣子记在七公主名下。
这道圣旨,不仅表明了皇帝对陈家的圣宠优渥,而且从另一个角度为陈天扬正了名声。
卫国立国开朝以来,并不是没有过寡妇再嫁的公主。朝阳长公主的守寡,一因为她嫁的是一国君主,二也是因为她自己无心他人。
七公主的情况与朝阳长公主是完全不同的。陈天扬与她成婚不到一年,就战死沙场。
莫说陈天扬没有留下子嗣,就是威远侯府如今也只有陈雨蕊和两个庶出的黄口小儿。可以说,陈家的将门世家暂是后继无人了。
若七公主与陈天扬毫无感情,她完全有资格、有能力选择再嫁。
毕竟除去母妃是贵妃,七公主自己也在帝后面前宠爱颇丰。
这一道圣旨,将陈天扬与苏昭宁的那段似真非真的往事彻底尘封。
死去的人已经不会再复生,活着的人都还在拼一个明天。
三皇子得知皇帝准备给自己赐婚的消息,在自己的府里当日就砸了一个花瓶。
他的谋士来劝:“殿下不必如此焦心。其实这样的封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陛下的行事习惯,定不会这一次就下定决心立殿下您为太子。所以,与其太过受赏,让其余皇子的目光都凝聚在您身上,还不如这样增加一个助力也好。”
“殿下的皇子府也可以添人了。”谋士此时尚不知道朝阳长公主与三皇子的交易。
对于朝阳长公主抛出的诱惑,三皇子是动心的。但却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他看了谋士一眼,最终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老二反水算计我,皇后又驳回了母妃的请求,这是不是代表,母后已经做出了抉择?”比起朝阳长公主,三皇子还是更在意皇后。
无所出的皇后,于皇子们而言,并不是绝对的敌人。
谋士知道陈天扬灵堂上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德妃娘娘替苏瑾轩请求被驳回的事情,他提议道:“皇后娘娘的助力固然重要,但陛下的喜爱才是第一位的。陛下寿辰就在下个月,在下认为殿下或可在这件事情上下功夫。”
“父皇想要什么?”三皇子皱眉想了下,自问自答道,“他如今又将有新的儿女,想来最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呢。”
“做个祥瑞出来吧。选个地方埋个百年灵芝下去,到时候做祥瑞报上来好了。”三皇子对寿辰的事情其实并不特别在意。他因由迟迟未有封赏这件事情,对他父皇已经产生了不满。
在三皇子想来,一个不想放权的皇帝,他即便做得再好,对方也是不会放权给他的。
与其等着皇帝主动给,倒不如他自己主动要。
三皇子对朝阳长公主的提议又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被三皇子想到的朝阳长公主,此时正在和二皇子交谈。
二皇子过来的时候,朝阳长公主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见到二皇子过来,她就让他与自己一起。
二皇子下了两三步,就自寻死路、被围剿了一大片棋子。
看着这既定的败局,二皇子更加忍耐不住了,他同朝阳长公主道:“皇姑母,上次你为什么要让那士卒临时改了说辞。如今陈天扬的事情完全被揭过去了,父皇更加就没有追究老三的意思!”
“追究老三什么?”朝阳长公主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二皇子站起来,急切地道:“陈天扬肯定是老三杀的。那日老三的人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只要父皇肯去查,那就一定能查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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