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娣的目光如何,苏昭宁根本没有担心。她走出巷子后,就往马车上走去。
但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一匹快马从正前方疾驰而来,车夫想调转马头,却根本来不及。
苏昭宁第一反应是把南敏行抱出来,她迅速跨上马车,抱起南敏行。但她根本来不及钻出马车,那马车前面的马就被这突然迎面而来的马惊到了。
马鸣声响起,车夫紧张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苏昭宁紧紧抱住南敏行,半点松开手的想法也没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已经撞在了马车壁上。
马车翻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依样画葫芦
惊马翻车的地方其实不止一处。
苏珍宜在马车里被撞了下头。她捂着额头,当场就开骂道:“你是怎么赶车的!今日就去账房领银钱结清得了!”
车夫掀起车帘,对苏珍宜道:“我也决定,干完今天就不干了。”
面前这车夫,不仅是声音不同了,而且容貌也浑然不是长安侯府的那一个。
“你是谁?”苏珍宜惊觉过来,她忙往马车内退去。
但退到一半,她就又后悔了。自己这样的容貌,被一个男人堵在车厢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珍宜慌乱地从头上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喉尖威胁道:“你不要过来,你如果过来,我就自尽!”
车夫笑了:“那我倒是省事了。”
苏珍宜的手都在抖,她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苏瑾轩出息了,她就算不回周家做少夫人,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苏珍宜松开那发簪,又把手腕的镯子褪下来。她想了想,将耳环也摘下来。
“你让我下马车,我自己回长安侯府。我不认识你,你带着这些银子想去哪就去哪,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抓你。”苏珍宜见那车夫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首饰上面,不禁握了握领口。
比起活着,其实……她又松开了领口的手。
“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苏珍宜仔细看了眼那车夫。其实对方容貌上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比周若谦那张麻子脸还算是好的了。
她也不算太亏……
这个想法,苏珍宜并没有能够延伸下去。
车夫觉得,这位苏三姑娘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所以,三皇子的命令应该是可以执行了。
钻进马车中,车夫打扮的暗卫,直接就扭断了苏珍宜的脖子。
待这根本没有想清楚原委的苏三姑娘睁着眼睛断气后,暗卫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另一个人。
杀苏三姑娘,可比杀陈天扬容易太多了啊。
不知道,陈天扬心怡的苏二姑娘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这样,轻轻一扭,就可以要了对方的命呢?
车夫将马车收拾一番,做出苏珍宜是被马踩死的假相后,就直接离开了。
这一批乱跑的疾马都是三皇子安排的。他在兵部尚书府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留苏珍宜多活一日。
但有了杀陈天扬的前车之鉴后,这次即便只是对付一个小小的苏珍宜,三皇子也安排得极其细致,绝不想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不过,把柄这种事,有时候未必全是真的。比如,现在入宫的三皇子。
待三皇子入殿后,皇帝就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三皇子直觉有些不对,他抬起头,尚来不及说话,就被折子砸到了头。
这种待遇,其实二皇子过去受过不止一次。
但是,对于处事更为谨慎的三皇子而言,他是头一遭面对这种事情。
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处事风格也是如此。虽然是头一次面对他父皇这种雷霆之怒,三皇子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
他直接跪在地上,朝皇帝求道:“父皇,儿子做得不对,您尽管打骂。但切勿气坏了自己。”
比起二皇子犯事时的,只想逃避,三皇子这种处事,确实更让皇帝舒心。
若今日这事,不是手足相残,皇帝也就真会揭过去了。
偏偏事实就是二皇子死了。
皇帝走到三皇子的面前,扬手就给了儿子一个耳光。
他怒道:“打你解气,朕要杀了你才解气呢!”
三皇子听皇帝这样说,就知道今日这事绝不简单。他联想到兵部尚书府发生的事情,直觉就是陈天扬的死暴露了。
三皇子在心底简直是恨不得把苏珍宜千刀万剐,对直接要了她性命的行为是后悔不已。
此等贱妇,他就该好好折磨一番再要其性命。
三皇子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同皇帝忏悔道:“父皇,儿子行事莽撞,儿子有错,父皇若是真的杀了儿子才解气,那您就杀了儿子吧!”
三皇子以退为进,根本不相信皇帝会为了一个臣子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他今日显然是完全赌错了。
皇帝冷笑着看向三皇子,答道:“你以为朕死了个儿子,就舍不得再死一个了?”
三皇子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他再次重重地把头往地上磕去。
“父皇,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您明示。”三皇子不敢再胡乱认罪了。
他的反应极快,目光已经落在了皇帝先前用来砸他的折子之上。
就在他看清楚了那折子上的只言片语,猜到了一个大概的事实时,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陛下,德妃娘娘求见。”太监的声音方才落下,德妃的声音就紧接着在外面响了起来。
“陛下,求您见见臣妾吧。陛下,臣妾十五岁入王府,在您身边整整二十五年了啊。”德妃声音凄切,人未入殿,已能让人听出哭声。
皇帝目光越发冰冷地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吩咐太监道:“引德妃进来。”
三皇子心提到了空中。他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这种直觉,在德妃进来后,完全变成了现实。
只见德妃一身浅粉色的裙裳,这颜色极其鲜嫩,是三皇子也未曾私下见他母妃穿过的。
但这一身,皇帝是有印象的。
十五岁的少女初嫁了,做的是他的侧皇子妃,穿的就是这样的粉色嫁衣。
德妃今日功夫做得很足啊。皇帝强压着火气,与德妃说话:“爱妃此时求见,到底有何急事?”
德妃看儿子跪在皇帝面前,更加相信是东窗事发了。她先下手为强,扬手就给了三皇子一个耳光。
然后,德妃才同皇帝求情:“臣妾自知,皇儿这次犯的是大罪。但臣妾恳请陛下,看在皇儿一心为您的份上,饶过他这次吧。”
三皇子捂着那连着挨了两巴掌的脸有些发懵。老二死了,关他啥事啊!他母妃这是要给他先把罪揽过来?
方才折子上的几个字三皇子看清楚了,荣王、薨。
三皇子忙开口辩解道:“母妃,您不要胡乱说皇儿。皇儿一直在京中,可什么都没有做。”
德妃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她色厉内荏地呵斥儿子道:“闭嘴!母妃与你父皇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言!”
德妃不是不想把罪摘走,但儿子这次用的手段实在是太明显了。
同一个陷阱坑不了人两次。可她儿子用了这样的手段一次,怎么就又用了第二次?
德妃相信,皇帝手里是已经有了实证的。到了这个时候,与其强词夺理地狡辩,还不如利利索索认罪了,再找个其他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德妃对皇帝哭诉道:“陛下,是臣妾教子无方。皇儿第一次对陈将军下手的时候,臣妾就该狠狠地训斥他。”
三皇子没有想到德妃这样轻易就把陈天扬的事情给认下来了。他想要继续矢口否认,但德妃却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三皇子心中陡然一惊。他今日在兵部尚书府才发现了苏珍宜在针对自己,接着父皇这边,陈天扬的事情就暴露了。
所以,他先前猜的完全没错,苏珍宜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苏瑾轩的意思。看来,是苏瑾轩背叛了自己,跟父皇禀告了详情了。
三皇子杀陈天扬后,因为身边的侍卫全死了,所以他就选择了苏瑾轩来做发现陈将军身亡的第一人,以便于圆陈天扬是南屿人杀的这个谎。
可以说,挑中苏瑾轩后三皇子曾经有多满意自己这个选择,此刻他就有多后悔这件事。早知道苏瑾轩会这般愚昧地背叛自己,他宁可叫身边的暗卫来做这件事,都不会挑对方!
只听德妃还在自省:“是臣妾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想着陈将军功高有震主之嫌。当日皇儿与臣妾说谋算陈将军之事,臣妾还沾沾自喜。只当他这是既尽了孝心、为陛下解决了忧心之事,又全了忠心,免除史官诛笔用在陛下身上。”
“这一次,也是如此。”德妃用同样的理由套道,“二皇子出征夜月,本乃是好事。但皇儿担心二皇子回京后,诺布公主会借夫婿功绩为藏锡谋利,所以才安排了先二皇子妃的事情,想要提醒二皇子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二皇子会因为先二皇子妃而落水溺亡,这完全是意外啊。陛下,皇儿这都是无心之失啊!”德妃庆幸,自己比其他人更早一步知道了二皇子死在返京途中的消息。
也就是这一点点先机,才让她有时间来想出这个理由,替儿子到陛下面前来求情。
先前,德妃入殿后,见三皇子跪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好歹人还没被拖下去,这就证明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德妃觉得,自己来得正正好。
跪在德妃身边的三皇子一身冰冷,半点也不觉得他母妃来得刚刚好。
如果他母妃不过来这一趟,三皇子还可以咬死自己没有算计过他二皇兄。
因为事实上,他确实没做过这件事!
但如今他母妃自作聪明把这事情给认了,他再否认,父皇怎么可能还会信?
而且,听着母妃话里话外的意思,二皇兄的死是因为先二皇子妃。这明显就是有人在依样画葫芦,借他对付过陈天扬的手段,一箭双雕要除了老二和自己!
三皇子此时恨不得立刻出宫,亲手掐死苏珍宜和苏瑾轩!
第四百一十六章 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
在宫中被自己母妃坑了一把的三皇子,此时尚不知道的是,他被人做那借刀杀人的刀,还不止二皇子这一桩事。
那群疾马是从马场里放出来的,为了保证疾马能在街市中真正闹出一番事来,那些马都被喂了特殊的药草。
可以说是病马的疾马四处乱跑,踩坏了路边百姓的摊贩物品不说,苏昭宁此时也正因为这病马而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马车翻了后,她与南敏行两个人都直接被甩出了马车。幸运的是,那匹疾马撞翻马车后,就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已经不会伤人。但不幸的是,疾马根本不止一匹。
抱起南敏行的苏昭宁睁大眼睛,看向迎面而来的三四五匹疾马。
她在看到马的第一瞬间,就往旁边冲去。但人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马的速度,而且还是疯马。
领头的那匹马没有踩到苏昭宁,但将那倒下的马车壁踩碎开来,飞扬起的木块正正好砸在苏昭宁的手上。她手一个乏力,南敏行就被撞出了她的怀抱。
第二匹马紧接着过来。那马直直地朝南敏行踩去,苏昭宁抱着南敏行直接在地上打滚。马的蹄子紧挨着她的裙裳下摆跑过去。只要稍微偏移分毫,苏昭宁与南敏行就成了马下的冤魂。
疾马还在一匹接一匹跑过来,路上的行人都躲得远远的。车夫想过来救苏昭宁母子,却奈何自己的腿被先前的第一匹病马压伤了。
正常人的速度就比不上疾马,更何况是瘸着个腿。苏昭宁此时根本没有任何帮手。
她嘱咐怀里的南敏行道:“等下娘将你扔出去,你立刻在地上打滚,往最边上滚。”
苏昭宁说完之后,就举高南敏行,准备把他往旁边抛去。她第一次摔倒的时候,就看清楚了正前方是个药铺,那药铺的人虽然都躲到了店子里面,但店门却还开着的。
只要南敏行能滚进店子里,那疾马冲进去的几率就大大减少了。
这个时候,苏昭宁还不明白疾马就是有人人为要自己和南敏行的性命,那就是傻了。
连着三匹马前后朝苏昭宁这边跑来,她将南敏行用力地往前一抛:“敏行,滚进药铺里!”
话语落音的一瞬,马也已经跑到了苏昭宁的面前。
而南敏行,并没有被抛出去。
因为南敏行死死箍住了苏昭宁的脖子,把头埋在苏昭宁的怀里。
“我要跟娘一起!”
苏昭宁又恨又感动,但这些情绪,帮不了他们躲避马蹄。
旁边的店铺虽然没有关上门,但里面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冒着危险来帮助别人的。
有能力且愿意马下救人的陈天扬已经死了。没有第二个陈天扬。
马的嘶鸣声和倒地声同时响起,只见一个身影站定在那被踹倒的马旁边。
后面接连而来的几匹疾马无一不是被对方制服。
苏昭宁看向那人的背影,酸涩瞬间就涌入眼眶。她真想扑入他的怀中。
南敏行脱口而出地喊道:“小树!”
小厮小树转过身来,朝苏昭宁行礼道:“夫人,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有,你来得刚刚好。”苏昭宁控制住情绪,朝面前扮作了小树的南怀信道。
这种日子,她每一日都过得很煎熬。她想要更快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但是,单纯的迫切思念并不能有什么作用。
只有合适的时机,产生了合适的结果,那一日才能更快到来。
朝阳长公主府里,有人同样很急切。
但着急的其实不是主人,而是客人。
朝阳长公主亲自替对面的人倒了一杯茶,抚慰道:“老二死得确实有些突然,但是老三也未必这次就栽倒了。我瞧着,此事还可再看看。”
对面的女子声音响起,那话语中的焦虑,确实比朝阳长公主还要多一些:“我也知道,三皇子惯是个有主意的。但我怕他太有主意了。如果此事他自己不能安然无恙,我恐他想拉着长公主您下水。”
“老三不是老二,不会这样糊涂。”朝阳长公主仍不觉得担心,一笑了之道。
那来人见自己提了两次,朝阳长公主都不放在心上,她便也有些气馁了。
站起身后,此人与朝阳长公主告别:“那妾就先回宫了。有事,妾定当再送消息出来。”
朝阳长公主站起身,亲自送了送她。
待这位心急如焚的客人走远了,朝阳长公主移开房中的屏风,看向内间的另一位客人。
“喜嫔的话,是真的吗?”朝阳长公主问道。
内间里面同样有一套桌椅。这后一位客人正坐在桌前,用右手去拿那桌上竹筐里的剪刀。
她左手侧有一沓的红纸。拿起剪刀后,这客人灵活地动了几下,一只好看的蝴蝶就栩栩如生出现在眼前。
剪完这一只,这客人才说话:“情形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二样。我听到的,与喜嫔听到的基本相同。二皇子是溺水而亡,但却是为了先二皇子妃的事情才落水。”
“据说,这位二皇子是位痴情人,与故去的骠骑将军陈天扬是不相上下。陈天扬是为了定远侯夫人亲手做的鸭子剑穗而死,二皇子则是因为追寻先二皇子妃的一张画像而溺水而亡。”这客人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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