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信知道苏昭宁这句话是在提醒自己南敏行安全的重要性。但是于他而言,真的没有什么比苏昭宁更重要。
南怀信上前一步,想要坚持留在苏昭宁身边,却被苏昭宁瞪了一眼。
“小树,你若是这般不听我安排,就没有留在侯府的必要了。”苏昭宁沉了脸道。
南怀信知道这是自家夫人真恼了,只能立刻带着南敏行先回房去。
苏昭宁见这两人都走了,才放心往苏瑾瑜待的厅走去。
苏瑾瑜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就立刻站起身到门口张望。
看到苏昭宁后,他脸上立刻涌起喜悦的笑容,急切地问道:“二妹,你没事吧?那些马有没有踩伤你?”
苏昭宁十分意外,问道:“大哥哥如何知道疾马的事情?”
“因为有人来长安侯府报过信息了。”苏瑾瑜答道,他望一眼厅中的下人,又看向苏昭宁。
苏昭宁自然立刻理解了她大哥哥的顾虑,忙让下人们都下去。
待厅中只有自己和苏瑾瑜的时候,苏昭宁就直接问道:“是谁来跟大哥哥报信的?”
“大皇子。”苏瑾瑜答道。
他看向苏昭宁,继续道:“见到二妹你安然无恙,我就能肯定皇子过来,并不是想见到我,也不是想同我说事情的了。”
苏昭宁立刻想到了长安侯府另一个让皇子们觉得有价值的人,她问道:“皇子殿下想卖瑾轩一个人情,选中的对象却是我?那岂不是徒劳无功?”
“大皇子不仅没有白来一趟,而且满载而归。”苏瑾瑜想起大皇子临走前的神情,心底不由得略为不快。
他正想说苏珍宜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苏昭宁竟先猜到了这件事。
“三妹妹出了什么事?”苏昭宁确实想到了苏珍宜的身上。毕竟,于情于理,在外人也好、家里人也好,自己和苏瑾轩之间,是半点也没有情意的。唯有苏珍宜,与苏瑾轩之间才是最血脉相连的。
她心中甚至猜测到了更加严重的事情。
所以苏瑾瑜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昭宁的第一个问题,她就又问道:“是不是有皇子出事了?”
苏瑾瑜心底原本是十分焦急的,如今见他二妹猜了个大概,心中的焦急也暂时淡去了一些。
他有些自豪地想,他妹妹果真是一直那么聪明的。
“三妹妹死了。”苏瑾瑜将他知道的事情说给苏昭宁听,“大皇子的意思是,这事是三皇子安排的。”
“大皇子的人拿到了一些证据,他把证据带过来,刻意说给瑾轩听。”苏瑾瑜抬头看向苏昭宁,仔细观察了一遍他妹妹的衣着。
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苏瑾瑜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大皇子也说了你和敏行的事,说你们也被三皇子算计了。但如今看来,这话不实。”
这话,不实?
苏昭宁心底有些说不出怪异感。她一时间尚没有理顺清楚,只能先问她大哥哥另一个问题:“二弟弟怎么说?”
“他完全投诚大皇子,甚至想带着长安侯府站过去。”苏瑾瑜答道。
他不支持苏瑾轩的选择,也不畏惧对方的选择。长安侯府,不是苏瑾轩一个人能做主的。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会解决。”苏瑾瑜安慰苏昭宁道,“我这趟过来,其实就是想看看二妹妹你是否安然无恙。”
苏昭宁心中感觉到来自她大哥哥的温暖,脸上扬起笑容,说道:“我没事,大哥哥不用担心。虽然路上我也遇到了那些疾奔而过的马,但是我与敏行都没有受伤。”
苏昭宁又接着问道:“大哥哥准备怎么样做?”
苏瑾瑜在政事上一向口风很严,除了南怀信出事的那一次,他是基本没有与家里任何人谈论过政事的。
如今苏昭宁问到这一点,他就略微有些犹豫。
所幸,苏昭宁了解她大哥哥的性情,并不对这种犹豫感觉到失望和不快。
她反而主动同她大哥哥道:“三皇子会对付三妹妹,这并不奇怪。我一直怀疑陈将军的死另有内情。三妹妹这次被三皇子灭口,也侧面证明了这种怀疑是真的。”
“三妹妹今日又围绕我和陈将军生事了。她甚至提及了陈将军的死。还有,她把那和陈将军死相关的鸭子剑穗拿出来后,三皇子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苏昭宁提到三皇子的时候,眼前闪过冰雪公主那张美丽冰人的脸。
她补充道:“反而是南屿的冰雪公主,无论是听到陈将军的死,还是看到那鸭子剑穗,都毫无反应。我想,三皇子或许就是杀陈将军的人。”
苏瑾瑜没有想到他妹妹心底居然有个这样的怀疑。但这种怀疑,并不夸张。
皇权是一种多大的诱惑,历朝历代,夺嫡位子上充满了鲜血和荆棘。
三皇子要了陈天扬的性命,把原本是他人的苏瑾轩或者其他人捧上去,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三皇子做这些事,应该都是在战场上,那么大皇子到底知不知情呢?
知不知情,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只要是三皇子杀的,对大皇子而言,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把柄。他显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皇宫里面,皇帝正在同六公主说话。
“皇儿近日玩得可开心?”皇帝和颜悦色地问六公主。
六公主对皇帝扬起笑脸,声音甜甜地答道:“父皇老以为我只会玩。其实我也有替父皇想办法分忧。”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向六公主,问道:“皇儿为父皇想了什么办法,同朕说说看。”
六公主答道:“女儿知道,父皇一心想打造一个太平盛世。这次,藏锡和南屿进京,藏锡是心悦诚服了。但南屿却不然。女儿以为,敲打南屿未必不可以用对付夜月的手段。女儿,跟父皇举荐一人如何?”
皇帝的笑意更浓了,打趣道:“皇儿养在皇宫内院,居然也能有机会识得将才举荐,莫非那人正好是咱们的未来六驸马?”
六公主没有想到皇帝会联想到她的婚事之上去,她忙摇头答道:“怎么可能,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小小将军呢!”
“父皇你尽取笑女儿。”六公主说完之后,又抬起头看向皇帝,催促道,“父皇你要不要听女儿说啊?”
她这次面圣,事先并无准备。但是,六公主同样知道,不要浪费每一次与皇帝单独相处的时候。
皇帝自书案面前站起身,走到六公主的面前,问道:“皇儿既然想给朕分忧,不如直接替朕做一件事吧。”
“什么事?”六公主脱口而出地问道。
皇帝看着面前的女儿,或者说是外甥女,嘴唇上扬,心情愉悦。他继续道:“南屿人这般冥顽不灵,确实要给他们一点手段。不过我不喜欢强攻,更热爱平稳归顺。”
“皇儿,你去做南屿的公主怎么样?”皇帝直接就把朝阳长公主一直以来的底牌说出了口。
六公主完全没有想到皇帝会有这个提议。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皇帝。
皇帝很满意六公主的惊讶,他继续道:“朕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同你说过。但是,今日,我不得不告诉皇儿你。其实皇儿你不是父皇的女儿,而是朕的外甥女。你是朝阳长公主和南屿王的女儿。”
皇帝看到,六公主这一次眼中毫无讶然。
她果然早就知道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母女不同心
皇帝看向面前的六公主,并没有立刻继续往下说。他仔细瞧看六公主的眉眼,从中寻出了不少朝阳长公主的痕迹。
作为一个皇帝,是不需要太多感情的。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又是需要一些感情的。
这种需要和不需要,并不矛盾。因为归根究底,感情如何安放、如何取舍,还是在于哪一种选择对皇权更有助力。
皇帝招了招手,将六公主唤到自己的面前。他伸出手,摸了摸六公主的头,格外慈爱地同她说道:“朕知道,这个消息对你而言,很是意外。但是,能够回到你亲生父亲的身边,这是件好事。再者,你若回了南屿,也能好好和南屿王说说归顺的事情。朕会给予他王爷的身份。”
六公主的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愿意!
第二个念头,仍然是不愿意。
亲生父亲是南屿王又如何?
就像皇帝说的那样,南屿王归顺后,会封王爷。但那样,她不过就是个郡主罢了!郡主!
再者,即便南屿王不归顺,不被降为王爷,她要那冰雪公主一样,听起来还是公主。
南屿这种弹丸之地如何和卫国比?
六公主的脑中瞬间过了许多想法,她虽然一直被养在皇后身边,但帝后待她都并不十分亲近。
这样被皇帝温柔的摸头,六公主还是头一次。
她顺势跪了下去,同皇帝行礼道:“我舍不得父皇。”
一语言毕,六公主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皇帝。皇帝的脸上未有不愉的神色。
六公主揣摩着皇帝的内心,开口补充道:“皇儿以为,我自小未养在南屿王的身边,我去劝说,远不及冰雪公主劝说有效。再者,就是我母亲,在南屿王面前的情分,也要比我这个女儿更足一些。”
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六公主毫不犹豫地推出了朝阳长公主。她待朝阳长公主,远不如朝阳长公主对她有情义。
殿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陛下,朝阳长公主觐见。”
六公主猛然抬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并且,这种惊讶中,还隐含了一种排斥。她并不希望朝阳长公主此刻过来。
皇帝从六公主微皱了下的眉头中察觉到了这种情绪。他没有让六公主退下,而是吩咐道:“你到屏风后去。”
六公主依言躲好,朝阳长公主这才被太监引进来。
“皇姐今日进宫,可有什么事吗?”皇帝一如往昔,与朝阳长公主说话的语气总是格外温和。
这种温和,自然是为了显示当年的扶持之功,皇帝一直有放在心里。
朝阳长公主并未恃宠而骄,恭敬行礼回答:“今日进宫,确有些事情想与陛下禀告。”
“皇姐坐下说话。”皇帝又吩咐太监道,“去泡壶长公主最喜欢的蜜茶过来。”
太监答是后退下,这宫殿之中,表面上看就只有朝阳长公主与皇帝二人了。
皇帝待朝阳长公主的态度更加亲昵了。他主动低头凑到朝阳长公主身边,笑着问道:“皇姐许久不同朕说悄悄话了,今日朕可要好好听听。”
朝阳长公主看了皇帝一眼,欲言又止。
皇帝便道:“皇姐在我面前,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皇帝这一句连称呼都改变了。屏风后面的六公主心跳得飞快。她有个猜测从心底冒了出来——父皇让自己回南屿说服南屿王,是根本就舍不得朝阳长公主去犯险吧!父皇待他姐姐,可比待自己这个“女儿”好太多了。
六公主不悦地想。这些年里,只有朝阳长公主是待她最好的。原先,她还有几分感动。后面知道了自己就是朝阳长公主所出后,她就觉得这几分感动变成了理所当然。
到了今日,连理所当然的情绪也没有了。六公主剩下的是妒忌和不满。作为长公主,她这母亲,享受的好处实在太多了。比起得到的,长公主对自己的这点付出实在不算什么。
就算是扶持二皇子和三皇子,那也不是为了自己。
不,其实是在利用自己。没有自己这个女儿,朝阳长公主拿什么来保证扶持新的皇帝上位后,能得到对方的回报?
六公主充满警惕地望向那挡住自己视线的屏风,她怀疑朝阳长公主这欲言又止和自己有关。
屏风那边,朝阳长公主的声音传过来。
“这件事,并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所以我很是为难。告诉陛下,担心是给你徒添烦恼。不告诉陛下,又觉得让你受了蒙蔽。”朝阳长公主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皇帝,问道,“陛下觉得,我该如何做?”
“皇姐若只是担心我听后不愉快,那就不必犹豫。再难,有最早那几年难吗?”皇帝提及自己没有登基的岁月,显得很是看重旧情。
但实际上,这种旧情的历久弥新,一半是出自皇帝对朝阳长公主雪中送炭的感激,另一半则是皇帝的一种自我欺骗。
他并非先帝的皇后所出,能夺嫡登基是一路艰辛走过来的。他在登基之初,必须要塑造一个知恩懂情的帝王形象来笼络人心。
这种自我欺骗久了,也在某种程度上,就形成了习惯。
所以,皇帝提出将六公主送去南屿的办法,是真的决定给朝阳长公主和六公主一次生机。
只要朝阳长公主罢手,不再涉入皇子斗争之中,皇帝依然愿意让她做一个富贵尊荣的长公主。
朝阳长公主并不知道皇帝此刻的想法。但她也了解这位自己亲手扶上皇位的帝王。她叹了一口气,答道:“你是我的弟弟,我如何不心疼你。”
“你听后莫要太伤心,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也已经不在了。”朝阳长公主并没有再吞吞吐吐,而是直接说道,“我近日偶然得到了一个消息,查探之后,发现是真的。当初,小五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老二有意为之。”
“老二知道了醉仙楼是老四名下的,就想一箭双雕,既除了日渐长大的小五,也一并将老四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与珍妃商议要将小五之死重新捅出来后,朝阳长公主就想到了说此事的合适人选。
旁人说,确实更不容易被皇帝注意到当初此事也有她的涉入。但是,倘若皇帝已经对她有所怀疑,那么这种适时的坦诚,就是洗清嫌疑最好的办法。
第四百二十章 皇帝永远是皇帝(饭饭生快)
果真,听了这话,皇帝望向朝阳长公主,问道:“皇姐是如何的偶然知道了此事?此事涉及朕的皇子,可出不得差错。”
朝阳长公主与皇帝多年姐弟,并且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亲密无间。所以,皇帝这句话一出口,朝阳长公主就知道了一件事。
过去,她曾猜测二皇子和四皇子、定远侯府的苏昭宁、南其琛下天牢的时候,皇帝就已经知道了五皇子的死,是二皇子动的手,并且有了一定的证据。
如今看来,真是如此。
皇帝最恨别人被人欺骗。如果他没有认定是老二做的此事,语气绝不会如此平和。
另一则,皇帝前一句自称我,后一句自称朕。依照皇帝素来喜欢掩饰自己真性情的习惯,那么真正引起了他不快,让他用回朕这个自称的原因,并不在后一句话。
皇帝对她起疑了。
朝阳长公主的这种小心谨慎,对其他人并没有。但她的这种谨小慎微,在宫中的人身上十分常见。
伴君如伴虎。真正要在一言便能断人生死的皇帝面前待得长久,就必须具备这种求生的手段。
其实,苏昭宁每一次进宫,都觉得分外压抑小心的原因也在于此。因为,她所擅长的、所依仗的,在此处的人都会。胜负的决定,就只在那细微的谁做得更好这一点差别之中了。
朝阳长公主此时,正是想凭借这一点细微取胜。
她毫无保留地将五皇子死前先后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从那醉仙楼献菜的厨子,说到让喜嫔报信。
所有,她所涉入的部分,她都说了。
只不过,当初这么做的理由,与此刻说出来的答案是完全不同的。
朝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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