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苏瑾轩面前,安怡十分满意地看向对方,问道:“苏二郎,你方才说的可都是实情?你二姐真偷了你五妹的画,还用来卖钱得名了?”
苏瑾轩后退一步,想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模样。但他一个男子,到底不擅长做些表里不一的神情,这一勉力为之,那神情就说不出的怪异了。
明明就该是吃惊,该是诧异,甚至该带着慌张,可苏瑾轩那眼底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哦,原来这苏二郎真是来给苏昭宁挖坑来了。安怡不禁愉悦地想。
“你就是刻意污蔑苏姐姐!”南宛宛则愤怒地直接斥责道。
苏瑾轩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来的这两个女子是与他二姐交好还是交恶的,他索性更加扬高声音地道:“我虽是弟弟,但也不能纵容姐姐作恶。二姐为博才名,抛弃廉耻,偷了五妹的画这就是事实。我在她房中亲眼看到了那幅《瑛神赋》图!”
苏瑾轩转向苏昭宁,大声再道:“二姐,我问过五妹了。她那幅图就是找不到了!”
“昨日八斗楼的上品就是《瑛神赋》图,不是五妹那幅又是哪副?而五妹昨日一天都在家中绣花,去八斗楼的可只有你一个!”
苏瑾轩今日来寻苏昭宁,为的就是在众人面前戳穿她的假面具,让众人知道她是个如何无耻之人。
男子的声音本就更加洪亮,再加上他的刻意为之,不仅咏絮社的姑娘们看了过来,而且另一处等候家中姐妹的男子也略听到了一些。
七公主作为咏絮社社长,虽然不太情愿,但仍然起身走了过来。
“苏二郎,你们姐弟有事,还是回府再谈。如今在外面,这样可是不妥。”七公主对苏昭宁因为绣品起的一丝好感又随着苏瑾轩的闹事而消失了。
这整个长安侯府,就是一群窝里斗的。
上次有姐妹算计,这次就是姐弟相斗了。
想到此处,七公主也有了无名之火。她冷声吩咐:“把那边的公子也都请过来,索性大家一起听苏二郎说个清楚明白也好。”
苏瑾轩望一眼苏昭宁,并没有作罢干休。
他今日的目的,不就是闹得越大越好,越多人不屑苏昭宁越好么。
安怡如今瞧苏昭宁,那可是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听了七公主出声吩咐一点也不知足,还催促自己的丫鬟一并去帮忙通知。
几乎不一会儿,这原本尚算宽敞的小花园就有些拥挤了。
来的女子们,皆是猜到了缘由的。无非就是算计罢了。
男子都是陪家中姐妹过来的,人更少一些,也更觉得无聊一些。
人多了好看戏。
安怡可一点都不想理会那些觉得无聊的人。她扫一眼众人,朝七公主得意道:“殿下,这无才无德之人,咏絮社可不能要。我看刚刚给苏二的花瓣笺还是收回来吧。”
咏絮社社员入社之后,皆能得到一张花瓣笺。那笺当然没有人用来写信,不过就是对其才情的一种认可罢了。
顾袅袅对苏昭宁因由绣品的事情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与安怡郡主左右已经不和了,便不忌惮地站出来道:“落花先要有根。无才无德之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要先弄清楚才好。”
安怡瞧分明了苏瑾轩的态度,半点也不担心这次还能让苏昭宁反转过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苏瑾轩,暗示道:“那就请苏二郎和盘托出吧。我们这么多双耳朵听着,黑心的可不是披成白布就能变白的。”
苏瑾轩平日多与书院中同窗打交道,也不是十分认识京中所有的权男贵女。
他只想到安怡郡主方才的那句“殿下”称呼,就分外有成算地道:“我实在无法昧着良心隐瞒。不瞒各位,昨日我二姐去八斗楼参与品鉴会,并被评为上品的图不是她画的。”
“那是她偷来的。”苏瑾轩真是语出惊人。
这措辞之直白简直让众人不敢相信。
盗窃是多么丢人的事情,这苏二郎把苏二姑娘的名声就这样踩在地上,他知不知道,踩下的还有整个长安侯府的颜面?
显然苏瑾轩此时已经是失去了理智的。
他只想着苏昭宁算计了他姐姐,让苏珍宜不得不嫁去周府;只想着苏昭宁书房里也有一幅《瑛神赋》图,绝对不可能是苏昭宁自己画的;他只想着要让苏昭宁倒霉。
安怡郡主把目光落向前来围观的一众女子中间,直接点名问道:“林晏晏,你家昨天买到的上品,到底是不是苏二郎说的《瑛神赋》图?”
原来昨天的上品是被林家买去了。
众人期待地看向林家在咏絮社中的两个女儿。
画在这里,事情可就好办了。
第九十九章 从天而降的他
林晏晏对长安侯府的这场闹剧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她环视众人一圈,又看了看苏昭宁和苏瑾轩,将所有人的视线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才答道:“我只知道那上品是一幅画。不过郡主若是想看看,我让下人即刻取来就是。”
安怡郡主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迅速抢先南宛宛,答道:“那就有劳你了。”
能得到这位历来眼高于顶的安怡郡主一句“有劳”,林晏晏禁不住又看了一眼苏瑾轩。
她讨厌长安侯府是有所缘由的。
莫非,安怡郡主也是同样的缘由?
将苏瑾轩用挑剔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林晏晏顿时快意,安怡郡主若看上的是对方,实在目光不过尔尔。
比她看上的那位可差远了。
丫鬟画取来得很快,林晏晏十分满意地接过画,并看了人群中的自家姐妹一眼。
可惜,林二小姐瞧都未瞧她。
林晏晏有些锦衣夜行的郁卒感。她将那画展开到苏昭宁面前,问道:“苏二姑娘,你看看这可是八斗楼品鉴出的上品无误?”
林太傅这位大姑娘的问话表面上似乎十分正常,实则稍一推敲就会发现其中的陷阱。
感情林晏晏是在帮安怡郡主呢?无论苏昭宁回答是或不是,都代表苏瑾轩指证的苏昭宁去了八斗楼卖东西一事真实无误。
只不过,安怡郡主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林晏晏虽然真实出身白璧微瑕,但她面上可是林太傅的嫡长女,怎么也不需要委屈自己来巴结安怡啊?
再说了,在咏絮社中,脾气最大的是安怡郡主,身份最高的却不是她。
诸人之中,有人现了疑惑神色,也有人难掩鄙夷,最张扬打眼的要数安怡自己。
那一脸的得意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而被安怡认定要倒霉的苏昭宁,却甚是平静淡然。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中映出林晏晏挑衅的面容,声音中也不见半点慌乱。
“原来林大姑娘是信口雌黄之人。”苏昭宁道。
林晏晏没有想到苏昭宁对自己的问题不仅避而不答,反而污蔑起了自己。她当即怒问:“我哪里信口雌黄了?”
“你若没信口雌黄,怎么不知道上品是不是这幅画呢?”南宛宛对挖坑给她苏姐姐跳的人可没好感,她当即戳穿道,“方才你自己说的知道上品是画,又让丫鬟取上品来。”
“怎么,这画不是八斗楼评出的上品?你在耍着殿下和安怡玩呢?”南宛宛冷笑了一声,看向林晏晏。
林晏晏当然不可能认下这个罪名,她立即反驳道:“谁说我不知道,这就是那件上品。我父亲拿回家就给我瞧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晏晏又朝她妹妹看去。
林二姑娘依然无视林大姑娘。
苏昭宁倒没有无视林晏晏,她朝对方笑了笑,问道:“那林大姑娘还问我做什么呢?”
林晏晏顿时堵心了。
原来苏昭宁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坑,不仅不跳,而且还挖坑给自己跳呢!
她难道要张口回答,因为你大哥拒绝了和我的婚事,我就是想要看到你们姐弟闹得更厉害,让长安侯府丢人吗?
林晏晏当然不能这样回答。所以她只能暂时闭嘴。
苏昭宁又看向苏瑾轩。
面对二姐目光中的凉意,苏瑾轩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算计对方落的下场。
他二姐从来就不是个好欺负的。
苏瑾轩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哆嗦。
他对苏昭宁有过的惧意又卷土重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往后挪去。
退了两步后,苏瑾轩察觉到其余人投给自己的不屑眼神,只能强迫自己顿住脚步。
安怡郡主自然是那鄙夷苏瑾轩的其中之一。
都是些废物!她在心中骂了一句,亲自上前将林晏晏手中的画扯过来。
安怡把画转向苏瑾轩,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图?”
苏瑾轩看向面前的《瑛神赋》图。这图对他创伤颇深,图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刻进了他的心里。
再次见到这《瑛神赋》图,苏瑾轩仍能感觉到自己那被打击的内心在发抖、在自卑。
可就是这样深刻的被伤害,所以他如今无比确定,这就是出自他五妹之手的原图。
苏瑾轩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果然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
他不能,苏昭宁也不可能。
“二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瑛神赋》图,父亲都是见过的。它根本就是五妹画的。”苏瑾轩鼓起勇气,再次指证苏昭宁道。
真想让天扬来看看苏二这卑劣的模样。安怡嘴角上扬,一脸愉悦地朝身边的七公主道:“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先收回花瓣笺,然后把苏二送官查办吧?”
“安怡你胡说什么!”南宛宛上前一步,护在苏昭宁面前。
安怡伸手去强推南宛宛,她看着苏昭宁冷笑道:“八斗楼的幕后东家是谁,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偷拿其他人的画去参加品鉴会,还从中获得银钱,这既是偷窃,也是对八斗楼的刻意隐瞒。”
“送官查办,这可是有理有据的。”安怡抬手就唤自己的丫鬟过来,让她们上前去钳制住苏昭宁。
南宛宛知道苏昭宁是不愿意失信于苏五姑娘,可已经是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要瞒着不成?
她焦急地望向苏昭宁,将真相脱口而出道:“什么偷窃,什么隐瞒!苏姐姐就是去替别人卖画的!”
“别人,是谁,难道会是府上的苏五姑娘吗?苏二郎,你心里最清楚明白,这画到底是谁获利了?”安怡郡主不相信台阶铺成这样,苏瑾轩还不会踩上去。
苏瑾轩的答案,当然是踩!
他握了握拳头,提高声音,朝苏昭宁道:“出门前,我是特意问过五妹的。她告诉我,她画的《瑛神赋》图千真万确是丢了。既是丢了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被她拿来卖钱?五妹年纪尚小,也不缺吃穿用住,有什么理由要去八斗楼卖画?”
苏瑾轩想起今日听到的一件事,索性一股脑全说出了口:“反而是二姐你。你这次不仅窃了五妹的话得了银两,而且还到处宣扬自己是将诗作改为画面的第一人,这些还不足以显示你的险恶居心吗?”
安怡郡主听了苏瑾轩那一长段对苏昭宁的指责,简直是无比畅快。她在旁迅速添油加火地道:“沉迷钱财,沽名钓誉,还欺瞒侵占他人的成果!如此卑劣之人,我们咏絮社如何能容!苏昭宁,你就必须被送官查办!”
当日陈天扬指责安怡,以权压人,行径不堪。这番重话,缘由实际上不仅是苏昭宁的手伤,而且有徐家姑娘、豆腐西施等人的缘故一并其中。
然而在安怡看来,陈天扬就是因为倾心了苏昭宁,才会对自己这般无情。
如今听苏瑾轩这般指责苏昭宁,安怡痛快之余,更是恨不得立即就拖了陈天扬来听、来看。
她且要看看,行径更为不堪,品行更为不端的苏昭宁,陈天扬还怎么继续喜欢,怎么继续要娶!
想到此处,安怡索性亲自上阵,直接伸手欲去拉扯苏昭宁。
她一定要把苏昭宁拉去官府门口闹一闹,即便没有真的受什么刑罚,但这样名声的女子,将军府是绝对不会要的!
“安怡你做什么!”南宛宛看见安怡的举动,当即要去拦阻,却被安怡郡主的丫鬟们一齐挡住了。
跺了下脚,南宛宛恼恨地朝安怡又喊道:“安怡你听风就是雨。耳根子这么软,你那两耳朵就用来听的吗,就是当花瓶样的摆设吧……”
南宛宛急乱了方寸,却是没有看清安怡的本心了。
她自苏昭宁受伤后,一心算计柳安心,即便柳安心出京了,也是派人为难了一路。力求让这姓柳的绝对回不了京城,再不能来她苏姐姐面前碍眼。
再加上安怡的身份和陈天扬的刻意相帮,那日长安侯府门前的闹剧并没有被大肆宣扬开来。
南宛宛不知道陈天扬的倾心,更不知道安怡已知情,是以此时只觉得事情讲清楚就好了。
她连声道:“就是苏五姑娘托的苏姐姐!就是她拜托的!苏姐姐只是帮忙!”
安怡哪里会听这番解释。她如今恨透了苏昭宁,不论盗画之事的真假,毁了苏昭宁名声是她下了决心要做到的事情!
“与这个不知廉耻的有什么好迟疑的。你们来给我拖住她,直接塞进袋子里。”安怡吩咐自己的丫鬟道。
“安怡你不要太过分了!”南宛宛用力去推拦阻自己的丫鬟,她又看向七公主那边,急道,“殿下就任由安怡胡闹吗?”
苏昭宁当然知道安怡的本心,她正想要开口,却被安怡身边的丫鬟猛推一把,脚步顿时踉跄几步,脸眼看就要直接和地面接触。
腰上传来一股力气,苏昭宁清晰地感觉到后面有人把自己一把捞了起来。
真是多谢那人。
苏昭宁转过身正要看对方是谁,却听到了七公主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章 无才又无德的苏瑾轩
“都给我住手!”七公主目光触及到苏昭宁身后来人的时候,终于开口出声。
她这声斥责中明显带上了公主的威严语气,即便是安怡,也下意识顿了顿动作。
南宛宛看到来人,眼睛顿时有些发酸。她推开面前的丫鬟,一脸委屈地跑到南怀信的面前。
“哥哥,他们都污蔑苏姐姐!”南宛宛当然是在替苏昭宁委屈。
苏姐姐本来就是一份好心,却被自家的兄弟冤枉成这样!
还有安怡,真是太可恨了!上次那般算计苏姐姐,如今又这样煽风点火,明显就是要坏了苏姐姐的名声!
七公主的发声让周围都暂时安静了下来。南宛宛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忙替苏昭宁解释道:“那《瑛神赋》图就是苏姐姐替苏五姑娘卖掉的!苏姐姐才没有沽名钓誉,也没有欺世盗名!”
“我知道。”南怀信安抚地看了眼妹妹,又望向被自己扶起来的苏昭宁。
苏昭宁看到南怀信的时候,目光下意识有些偏移开来。她是知恩的人。这位定远侯爷帮了自己良多,她一直记得。
可是手伤之事,显然也是这位侯爷隐瞒了自己。知道自己手伤是中毒后,苏昭宁回想在定远侯府的种种情形,就十分确定南怀信才是做主隐瞒的那一个。
因此,如今面对南怀信,苏昭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是要护着安怡郡主吗?
南怀信并不知道苏昭宁的心思,在她目光移开的时候,他只是想起了自己在旁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陈小将军原来有了心上人呢,不是北郡王家的那位郡主,是长安侯府的姑娘。
她是遗憾来的不是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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