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黎明她才得以安睡。
躺在床上,怔怔看着满屋子都覆着一层黑影,她扭过头,对着里面,缓缓闭上眼睛
意识正模糊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不是特别刺耳,但出现在黑夜,却格外使人惊颤。
殷晓佳一下子被惊醒,豁的瞠大了眼,转身,静静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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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又是一声,她的思维十分清楚,听觉变得灵敏异常,抖抖身子,她默默对自己说,不可能是听错了。
慢慢从床上蹭起,一秒前还溢满凄清之感的月色,此刻看到,却有种冰至骨髓的阴森。
“咕嘟”她紧张的吞口水,那声音听起来都十分吓人。
“乓!”再一声,她惊恐万状,冷汗爬了满身,不知哪里吹来了风,扫过她,让她瑟瑟发起抖来。
居她不爱看恐怖片,可总喜欢纠缠宋晨勋追问最新的鬼片是什么,然后硬要他陪自己看,但其实她连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之所以如此,只是她酷爱从片子一开始到结尾都赖在宋晨勋怀里的缘故。
“傻瓜,都是假的,怕什么呢?”那时,他会将怀里的她搂得更紧。
“胆小鬼,怕的要死干嘛又非看不可?”那时,他会轻轻捏她的鼻子。
赭音乐骤变,诡异惊悚,她被那音乐吓的发抖,他抱紧她,象个王子,“别怕,我会保护你。”
这会让她有种错觉,她身陷险境,可是,却有一个男人在用生命保护着她
宋晨勋总说她淡然温顺,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其实她有时候会幼稚的象一个孩子,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童话当中。
现实中没有童话,最后,美丽梦幻的泡沫破碎,王子转身离去,牵起了别人的手
她擦擦眼睛,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漆黑的屋子里,她坐在床上,静静的听,外面沉闷的响动隔不了多久就会响起。
“哎哟——!”一个短促的叫声穿过门扉,灌入她耳中,半秒之间就瞬间消失。
外面那个到底是人还是鬼?她紧张的揪紧了被子,把自己裹住,她住的地方很偏,除了青莲会来,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可这时候她应该在睡觉才对,就算不是睡觉,她也不会半夜三更跑到院子里瞎倒持什么,所以,一定不是青莲!
那会是谁?排除是青莲的可能性,她的心跳的更快,死死盯着门口好久,终于,她怯怯迈出腿,轻轻踩到地上。
被打伤的地方还是有些疼,但咬牙还是能忍住,蹑手蹑脚的站好,裹着被子,她慢慢走到门口。
深呼吸几下,她颤抖着伸臂,用浸满汗水的手缓缓将门拉开。
门,敞开一条缝隙,她屏着呼吸提心吊胆的往外看。
她那不大的院子里,月光如水一般倾泻而下,撒了满地的安然,蒙蒙的光亮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吃力忙碌。
小娃娃跟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乱七八糟堆了一些碎石,一看就是人为堆造的。
仿佛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小娃娃看了半晌,露出满足而自豪的微笑,又“咚咚咚”迈着小脚丫子往一边跑,角落的地方,有一块巨石,看的出,那正是他的目标。
那块石头和他的身子相比小不了多少,跑到跟前的时候,小娃娃顿住,似乎在想怎么把它搬到之前的地方去。
思考良久,绕到另一边,某只小东西撅起屁屁,就开始用力的推。
这是一种很笨的方法,但还是可行。
月光下,他咬牙,小脸憋的通红,似乎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两只手臂上。
殷晓佳在门边看的一阵不解,但那努力的模样又叫她心酸不已,豁的开门,喊了出来,“御皇冶!”
小娃娃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吓到,聚集在手臂上的力气骤散,凭着惯性就往前一撞。
“咚!”闷响传来,殷晓佳顾不得伤处的刺痛,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焦急的打量着他,在看到小娃娃光嫩的脸上被石头摩擦出的一块伤口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神经病啊!!”
半天三更的不睡觉,居然跑到她院子里拿石头当积木玩,不是神经不正常是什么?!
御皇冶怔愣的表情一变,倏的低下头,两只小手死死揪着衣角,不肯说话。
“你”又是这副样子,小娃娃究竟怎么了,不过现在首先要紧的是帮他处理伤口,“跟我进来。”她不悦的咕哝一声,一把抱起他,不由分说就往屋子里走。
御皇冶一愣,嘴角忽而扯开狐狸一样的笑,小爪子缠上她的脖子,紧紧搂住。
多亏青莲那个心思细密的丫头,拿了一些常用药搁在抽屉里头,不然这夜深人静的,她真要一瘸一拐抱他去找御医了。
每一种药,青莲都向她比划过,是用来治什么的。
从抽屉里拿出治外伤的药,匆匆走过去,小娃娃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两只眼睛期待十足的看着她,要是她没看错,里面还有浓浓的笑意。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没见过这种怪小孩,受了伤一滴眼泪没掉不说,反而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御皇冶咧咧嘴,不回答她,兀自傻笑。
方才,她已经用清水帮他简单清理了伤口,用手沾上药膏,正准备往他脸上抹,又觉得不对,“你可以自己疗伤吧?”青莲说过,他的法力虽然不高强,但是治愈能力还是有的。
表情一僵,御皇冶闷闷把头低了下去。
“怎么了?”小小的身子似乎透着浓浓的哀伤,让她不由有些心疼起来。
御皇冶摇摇头。
不说就不说吧,“把头抬起来,我帮你擦药。”
小娃娃乖乖把头一仰。
她知道小孩子的皮肤都很娇嫩,怕会弄疼他,她十分注意,用着极其轻柔的动作在他脸上上药。
边擦还边轻轻吹着气,以减轻他的疼痛。
她专注的看着他的伤口,柳眉微微皱着,双颊上是自然的粉红,嘴唇有些泛白,可依旧俏丽动容,白皙的皮肤映衬着她稚气未脱的五官。
御皇冶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犹如着了魔一般。
唔,娘——娘——的嘴巴真的长的好漂亮,不禁抿抿小嘴,小小的他,竟有些心猿意马,不知道尝尝是什么味道呢?会和肉肉一样好吃吗?
好想吃吃看御皇冶眨眨眼,身子慢吞吞的往殷晓佳那边挪去。
“好了!”她轻喊,犹如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工程,如释重负,当即,身子就侧了过去,小娃娃反应不及,慌张的瞪大眼,直直扑到她身上,一撞,他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殷晓佳手忙脚乱的将他抱住,不经意间,药膏从她唇上蹭过,惊魂未定的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因为担心,她的语气有些不好,“御皇冶,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只小爪子死死抓着她,半天等不到回音,殷晓佳正要开口问他,却听到怀中传来细细的啜泣声。
那声音,撩拨着她的感官,让她霎那就心酸起来,拍着他的背轻哄,“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呀,这么哭有什么用呢?”
小娃娃抽抽噎噎,说了好几声“你”呀“我”的,就是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来只有用一问一答的方式了。
“白天跑到我屋子里干嘛来了?”
“我、我想娘——娘——就来了。”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小心。
心头一喜,唇无意识的笑了起来,“既然想我,那为什么要缩在墙角?”
“我想看娘——娘——,可又怕你撵我走”委屈的咕哝。
撵他走?难怪她一叫他回去,小娃娃就气成那样,先是摇头晃脑,又赌气的不肯吃东西,最后还象个小疯子一样夺门而去。
不过,她也明白了,小娃娃为什么选了那个角落,因为只有那个地方,正对着她的床,这个小笨蛋
“那你刚刚又在做什么?”亏他想得出来,居然大半夜去搬石头玩。
“我娘——娘——你不是不喜欢我呆在这里吗?那我可以在院子里在做间屋子,那样的话,你就不能赶我走啦!”他挺起小胸脯,说的得意洋洋,“本来我都做了一半了,再加把劲,我就能把房子盖好,今晚我就有地方住了,可娘——娘——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把手都蹭破了,好疼好疼,我没地方睡觉了啦”他张开爪子放在她眼前,让她能看仔细,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深深呼吸,殷晓佳闭了闭眼,豁的睁开,迅雷不及掩耳的往他头上一敲,立马疼的他“唉唉”叫。
“娘——娘——”眸子里,装满可怜巴巴的泪花。
“手给我!”她快速抹了药膏,一把揪住他的小爪子就开始用力擦药,象是在出气一般。
御皇冶痛的差点叫出来,可又不敢吭声,只有咬着嘴唇,硬憋。
这个小傻瓜!小笨蛋!小白痴!蠢得她心疼死了!!
小手擦得都破了皮也不说话,真要把自己弄残废了才会吭声对吧?!
小蠢猪!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呆在这里了?”她凶巴巴的吼他,手上的力气却忽然变的很轻。
“娘——娘——你说的叫我回去嘛”他难过的低下头。
“我是问我有跟你说我不喜欢你呆这儿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说过吗?有没有说过?”她一口气连问了三个意思差不多的问题。
“没有”
【在流汗水】
唯唯诺诺包含委屈的咕哝让殷晓佳一阵无力,可又该死的心疼到了极点。
那么机灵的小家伙,有时候怎么呆得跟个木头似的?!
“御皇冶,你听好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不许你再胡思乱想,直接把话给我讲出来,懂了吗?”
怕她撵他,就象个小白兔似的缩在墙角;舍不得她,就大半夜跑到院子拿石头堆房子她哭笑不得,心底却溢满了甜蜜。
居御皇冶嘟起了嘴,怯怯眨眼,“万一,你赌气不跟我讲话,怎么办?”
“小娃娃,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要是我们吵架、闹别扭了,你仔细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生气。”这个方法,是宋晨勋教她的,那个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时时刻刻都在她脑子里徘徊。
“眼睛”上了药的小爪子摸到她脸上,快碰到她眼睑的时候倏的一顿,瞅着其中纯然的褐色,御皇冶张大了眼,“娘——娘——,我什么也没看到呀,你的眼睛里头只有我呢。”
赭御皇冶凑近几分,惊奇的发现,那褐眸中自己的倒影随着距离变大不少,遂又使劲往她身上粘。
殷晓佳看了他一眼,可不?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中正映着她怔怔的模样。
跟小孩子说话果然不能太深奥。
她循循善诱,“不能这么随便看看,要认真的看,仔细的看,眼睛也是会说话的,而且是说的真心话,绝不是假话哦。”
听她这么说,小娃娃不再闹腾,而是安静下来,专注的盯着她的眸子看。
“娘——娘——我还是看不出来唉,不过,你肯定没有生我的气,不喜欢我对不对?”御皇冶的语气明显小心翼翼,又充满忐忑。
没自信的小家伙,但她还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手避过他的伤口,捏他的脸,“对!对!你真聪明!!”
“我本来就聪明!!”小娃娃乐的笑开了花,象只小狗似的一个劲往殷晓佳怀里钻。
“那你以后就要更聪明,不能再这么笨啦。”轻点他的小鼻头,她也笑的开心。
怅然多时的心,豁的舒然起来。
小东西的能耐还真不小,以后长大一定跟他老爹一样,是个颠倒众生的大妖孽一枚!
“嗯!嗯!”他点头如捣蒜,“我以后一定会更聪明!”蓦的,笑声收住,澈亮的眼睛里闪动着胆惧的光芒,“娘——娘——你没有骗我吧,你真的没有讨厌我吗?”
“你看我的眼睛呢,嗯?”刚教的就忘了。
他抬头,深深看着她,娘——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他的宝物都还要漂亮!很平静,很安然,纯粹又静谧
把头默默的低下来,“可是畅喜儿跟我说”
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听到“畅喜儿”三个字,就叫她忍不住蹙眉,语气不期然染了一丝怒气,“她说什么?”
御皇冶一五一十把畅喜儿告诉给他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
听完,饶是她有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下去了,她一直把那个拥有少女容貌的畅喜儿当作孩子看,怎么就忘了这里是妖界,随便抓个的估计年龄都在她之上。
什么少女?!依她看,那个畅喜儿根本就是个阴险恶毒的女人!!连这种谎话都敢胡编乱造?!把小娃娃骗的那么惨,还让她失落了好一阵子,她就不怕有报应?!
这种事情,遇到不爱动怒的她,也忍无可忍的红了脸。
“娘——娘——,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御皇冶却突然激动的拍起手来,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咋咋呼呼的叫,“你现在很生气唉!眼睛象这样”收回肉嘟嘟的爪子,在眼睛上比了个圈,“瞪的那么大,里面还红通通的,跟二哥哥好像!”
“像你个头!”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还有心思在这儿耍宝。
“我的头?”御皇冶傻了,然后很认真的晃脑袋,“不像不像,娘——娘——你的眼睛明明就象二哥哥。”
“呃”老天,真是被他打败了。
畅喜儿那个小人,亏她一直还替她着想,不跟她计较,可是她却一次比一次过分,越来越变本加厉,不行,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当作没事发生。
可是她又该怎么做呢?
比才智她不一定在畅喜儿之下,可比武功或者什么法术之类的,那她绝对是她的手下败将。
唉为什么人家穿越大都穿到了比较正常的地方,她却偏偏掉进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
“娘——娘——,娘——娘——,你在想什么?”见她出神的模样,御皇冶不由仰头问道。
“什么娘——娘——?叫娘子。”她点他的额头,每次听他奶声奶气的这么叫自己,都会让她有种当人家娘的错觉。
“唔,不要!就是娘——娘——,就是娘——娘——!!”御皇冶在某些时候倔的要死。
“哼”固执的小鬼。
“娘——娘——,你刚才在想什么?”
“小娃娃,看你平时挺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傻乎乎的了?要是我说,畅喜儿在骗你,她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会相信吗?”凝着他,眼睛里隐约有着紧张。
御皇冶盯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殷晓佳紧张得屏息鼻间。
“娘——娘——你没有说吗?一句都没有?”他望着她,直直看着她的眼,似乎想看进她心底。
“一句都没有,半句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搬出来?不要跟我住一起?”委屈的嘟起了唇。
“那时候你很虚弱,我怕我在会碍事,你知道,我是人类,而你我什么都不会。”她苦涩的笑笑,表情充满歉意。
“娘——娘——你担心我啊?”他笑,圆嘟嘟的脸上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
那样子,象偷腥的猫,让殷晓佳不住撅起了嘴,那根本就是一副花心公子哥的表情。
“不许跑题!”她敲着他的小脑壳,对他的小脸一阵猛揉,抹去刚才看的她滴汗的神色。
“唔,娘——娘——,痛、痛。”娘——娘——这样子好凶哦,不过娘——娘——担心他唉,嘻嘻,“我当然相信娘——娘——!”
殷晓佳顿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那畅喜儿?”
“畅喜儿她说谎话娘——娘——,娘——娘——。”小娃娃急急叫着她,“上回圣上罚你的时候我没有不救你,是、是因为我以为你真的象畅喜儿说的那样,不过后来我有叫畅喜儿救你,她、她明明答应了我的,要救你可、可是”说着说着,御皇冶眼睛一红,轻轻啜泣起来。
“我又没怪你。”她抹去那圆圆的泪珠,充满暖意的嘀咕,“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我才没有哭呢。我、我、我是”匆忙抽着鼻子,想止住眼泪,“那是我眼睛太热,在流汗水”
流汗水?!殷晓佳一愣,抱着他小小的身躯,闷闷笑了起来。
“娘——娘——,你怎么了?”
“没、没事。”这小家伙未免太可爱了吧。
“娘——娘——,畅喜儿答应我要救你的,可是你还是受伤了,之前她跟我讲的话一定也是假的。”说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