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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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容华-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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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久得升起的日头都慢慢爬过了窗棂。穆卿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提起步子往外走。

萧容低着眉不去看他,只听着他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很沉重。

“本帅心里在乎的,不是她。”

这句话似幻似真,萧容听得云里雾里。待到她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穆卿的身影已经不见。

萧容暗自笑了笑,穆卿紧张魏荷语,要保住她腹中的孩子,这不是在乎,还是什么。

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她才是最重要的,一边又和他的夫人恩爱生子。萧容越想越觉得可笑,越想越混乱,混乱得不知道穆卿究竟那句话才是真的。

眼看着已经步入盛夏,钟翠阁院子里的紫花都竞相开放,迷离的香气萦绕着,却掩不住冷寂的气息。

穆卿自那次离去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钟翠阁。夏如璎偶尔还会前去慧心阁问问安,而萧容却只是在院子里练剑,或者躲在房里刺绣、发呆。

本以为宁静可以让人的心更加明澈,能将以前看不透的事情都看透,可是在她身上却并不奏效。她仿佛正站在某个边缘,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她也好想求助,可这样的选择,只有她自己才能做。

一个月过去了,夏如璎看着萧容这般沉闷,只是摇头。时不时到萧容跟前说起一些关于穆卿的事情,却再也不提及夫人。

萧容只是听着,不时配合地点点头。虽然夏如璎对魏荷语只字不提,但萧容不用想都能知道,穆卿正和他的夫人恩爱和睦,只等着那腹中的小世子生下来,然后魏荷语母凭子贵,更加肆无忌惮地除掉一切威胁到她夫人之位的姬妾。

萧容并不想与魏荷语相争,争得来是宠,不是爱。

魏荷语腹中怀着穆卿的孩子,生下来了,就是他的长子。想来也是,只有魏荷语才有资格为穆卿生下长子,而她这样的奴妾,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抢头筹。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夏如璎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日日消沉下去,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夏如璎有些恼怒地说着,然后夺过萧容手中的刺绣,却不料这一抢,让绣花针划破了萧容的手指。

“这”看着殷红的血渗出来,夏如璎急了,“巧如,巧如!快去拿止血药来!”

夏如璎焦急地折腾着,萧容的神情却是木讷的,她定定地看着渗出来的鲜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夏姐姐,没事的。我都没知觉了。”

夏如璎眉心拧起,僵持了一番后,上前逮住了萧容的手臂,“萧容,你若是对大帅已经没了丝毫情意,如今你要怎样便怎样,我一句闲话也不会多说!”

萧容木然地抬眸,看着夏如璎。

“别这样看着我,你该好好看看你自己!”夏如璎说着,将她拉到镜台前,“你看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样子别说是大帅见不到,就算被大帅见到了,都不想再看你第二眼!”

萧容望着铜镜中的女子,虽没有夏如璎说得那么凄惨,却也差不离了。她惨然笑了笑,伸手按下铜镜,“我又不期待他会来,愿不愿意看我第二眼,有什么关系呢。”

夏如璎冷怒一笑,“即便你从此以后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钟翠阁里,即便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参与这府内的争斗,你以为你就能轻易地置身事外了吗?别忘了,你曾经深受大帅的宠爱。别忘了,这群女人早就恨你恨得入骨!你以为你这样和大帅赌气的下场是什么?你以为大帅每次都会那么不顾身份地前来哄你吗?两个月过去了,大帅再没有来到钟翠阁,连问都没有再问你一句。萧容,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这样骄纵执拗,只会一次一次地伤害到他。跟你在一起如果已经变成了负累,任谁都会想逃的。”

萧容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看向夏如璎,却还是木讷无神。

“如果你还爱着大帅,那你这样做就是在埋葬你们的情意。如果你已经完全想通,不再爱他了,你这样做,就是在埋葬你自己!”夏如璎伸出手摇了摇萧容,“你还记得严媵侍吗?你还记得那些被扔进地下黑屋的怨魂吗?难道你也想变成那个样子吗?”

听到这儿,萧容的唇终于颤了颤,脸色也跟着起了变化。地下黑屋,怨魂她怎会不怕?

夏如璎见萧容有了反应,这才沉沉一叹,坐在她身旁,“你别再这样消沉下去了。无论如何,这日子还是要过的。想着我初嫁入大帅府的时候,那日子也是煎熬万分。可是终究还是得过下去的,不是吗?”

萧容抬了抬眸,夏如璎恳切的样子让她开始愧疚起来。想着夏如璎当初的日子一定比她现在难上千万倍,被迫与相爱的人分离,嫁入这侯门深宅之中,还得在危机重重,勾心斗角的暗流之中存活下来。这两年多,她走得有多么艰难?

萧容想着想着,双眼微微发涩,“夏姐姐,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又傲气的人,而你是个柔弱温婉的女子。我一直觉得应该是我来保护你。却不料和你相比,我竟是如此懦弱。”

夏如璎欣慰一笑,伸手捋了捋萧容的发,温声道:“萧容,你不是懦弱,是太执拗了。”

萧容的眸子抖了抖,似乎在思索着夏如璎这句话。

“好了,能想通就好。”夏如璎浅笑着,“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趁着阳光正好,出去走走。你看你整日把自己憋闷在这屋子里,这日头再大都照不到你身上,你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了。”

萧容深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颜,向她点了点头。

骄阳明媚。萧容跟着夏如璎穿行在树荫中,时不时以手遮脸,她的确是许久没见到这样的阳光了,一时间,竟有些不太适应。

“出来走走多好?”夏如璎兴致挺高,一边走着,一边观赏着周围的花卉。

萧容也被夏如璎所感染,跟着一同前去赏赏花。可是萧容对花卉一向没有太多了解,这大帅府内虽有栽种着各色各样的花,她也只是看看,从不知它们的名儿。

可夏如璎却似乎对花卉很感兴趣,见着它们就好像见到了亲密的友人一般。萧容暗想着夏如璎本就是闺秀出身,应该懂得许多,便也随着夏如璎的兴致,向她问东问西。

“花就好像是人,有它独特的品性,可是它们又不像人,因为它们不会使心机,耍手段。它们只是绽放自己,走完生命的历程,就安然地凋零,化作花肥。”夏如璎说着,眉眼沉沉。

萧容扫了扫周围簇拥着的花儿,笑了笑,道:“也并非如夏姐姐说的那般高尚啊,百花齐放,还不是照样争着阳光雨露。”

夏如璎笑着对萧容摇摇头,却也不反驳她。走到一旁,指了指那红红的花儿:“这是琴叶珊瑚,叶形似琴,花形似樱,因此又叫做琴叶樱。”

萧容望过去,那花儿虽小,却很美,细看之下,让人心生怜悯之感。

“琴叶珊瑚?真是个美丽的名字。”萧容沉浸其中地说道。

夏如樱却敛了敛笑,或;;沉声道:“的确很美,名字美,花也美。可是,它是有毒的。“一听到有毒,萧容顿时颤了颤,连忙缩回了手。

第199章 麒麟花语

夏如璎见她吓成这样子,掩嘴笑了起来,解释道:“也不是什么解不了的毒。只是它的枝干若是被划破,就会流出汁液,那汁液有微弱的毒性罢了。而且即便是中了毒,也只是冒几个水疱,并不是致命的毒。”

萧容这才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呢,这大帅府内怎么会种植有毒的花卉。这琴叶珊瑚只是汁液有毒,倒也不算是毒物。”

夏如璎浅笑着点头,然后转身走到另一盆小花面前。

萧容追随着过去,被这盆花深深吸引了。

“这花儿真可爱。疏花点点,小巧而孤傲。”萧容说着,忍不住凑上去嗅一口,“芬芳清雅,毫不媚俗,给人一种不卑不亢之感。”

“这都能看出不卑不亢了?”夏如璎看了看萧容,温柔一笑,“这花叫做麒麟花。喜欢这种花的人其实并不多,大抵是文人墨客们全都忙着去歌颂梅兰竹菊了。”

萧容沉思了一番,低声念道:“麒麟花?这个名字好奇怪,你看它的叶子像枇杷,花形像蝴蝶,和麒麟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夏如璎浅笑点头,“看来你很喜欢这种花,其实它还真有另一个名字。”

萧容凝住神,等待着夏如璎的答案。

“它又叫做虎刺梅。”

听到夏如璎的回答,萧容渐渐露出欣慰的笑意,沉吟道:“虎刺梅嗯!这才是配得上它的花名。虎刺梅,虎的勇猛。刺的锐利,梅的孤傲。”

萧容双眼凝凝地望着那一朵朵簇拥着的虎刺梅,却不料被夏如璎往后拉了拉:“要说,这虎刺梅才是真正的毒物。”

萧容心中一怔。有些不愿接受地皱眉问道:“它它也有毒?”

夏如璎点点头,“虎刺梅全株有毒,毒性是从空气中散发出来的。其实对于它的毒性,很多人都还不甚了解。因为喜欢的人少,种植的人也不多,中毒的人自然就更少。我也是早前听说,才知道它有毒的。而且这种毒是要日积月累,并非一蹴而就。就好像是情爱,是一步步渗入你的心里,然后再慢慢地煎熬。折磨”

萧容看向夏如璎。见她神色黯然。便故作豁然地抿唇而笑:“即便它有毒,我依然挺喜欢它。它虽不似百合那般纯洁高雅,也不似牡丹那般端丽冠绝。可是它却能给我一种孤傲,奇崛之感,是那么的不俗。”

夏如璎看了看萧容,思索一阵,而后恍然大悟一般地笑了笑:“也难怪你会喜欢它。你可知虎刺梅的花语?”

萧容一听,顿时兴致盎然,满含期待地看着夏如璎。

夏如璎也细细地打量着萧容,缓缓道:“倔强而坚贞,温柔而忠诚。”

简简单单几个字,萧容却听得两眼发涩。

倔强而坚贞。温柔而忠诚。难怪这样的花不讨喜,因为它的确倔强。可是能否有个懂它的人,看透它的这份倔强呢?能否知道,这不讨喜的倔强背后,就是温柔,就是坚贞。

萧容凝了凝神,越发专注地望着这盆虎刺梅。她不知道为何大帅府内会种植这样的花,这样倔强的花,这样不媚俗不讨喜的花,甚至,还是含着毒的花。

萧容疑惑了,难道穆卿会喜欢这样的花?

正此时,一阵喧嚣声传来,萧容连忙收起心中的伤怀,抬眼一望,不远处一大群姬妾正结伴而来。萧容无暇去辨识有哪些姬妾,转过脸来便拉住夏如璎低声道:“夏姐姐,我们走。”

她想逃避,不想面对这些姬妾。

却不料已经来不及。她还没走出两步,便顿住了脚步。因为陈妾媵迎面走过来了。

夏如璎敛起慌乱神色,盈盈一笑,向陈妾媵微微颔首,萧容也立刻行礼。

陈妾媵面色不改,步履不乱地走了过去,似乎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她们俩。

可萧容却分明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骤然升起,就在陈妾媵走过她身前的一瞬间。

萧容这才真正明白夏如璎的担忧。的确,她即便是消沉自己,也始终逃不脱这大帅府内的明争暗斗,只因着她们都争着一个男人,这就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和平相处。况且穆卿也不是个称职的夫君,总是由着他的性子来,顾此失彼,让这大帅府内积了太多的怨怼。

萧容本想和夏如璎赶紧离去,以免和前方的一大群姬妾撞上。却不料终究是没能逃脱。

“这不是萧媵侍吗?”随着这一声,王妾媵腻笑着摇着步子走了过来。

萧容的心悬了起来,瞥了瞥夏如璎,见她面色沉沉,似乎并无大异。萧容知道夏如璎不愿见到王妾媵,可是如今已经迎头撞上,想躲也躲不了了。萧容只得上前两步,恭敬地向走过来的姬妾们行礼。

王妾媵瞥了瞥萧容,脸上依旧堆着笑:“上次多亏了萧媵侍不惧强权,和吕氏那个贱人撕破了脸,我才能逮着机会将她的丑事都抖了出来。可见啊,这宠妾宠妾,还真不是拿来叫着好听的。被萧媵侍这么一闹,大帅才会下决心处决吕氏那个贱人。姐妹们,可得警醒着点儿,惹谁都别去惹萧媵侍啊!”

王妾媵这话一落音,周围的姬妾们都恨恨地瞪向了萧容。萧容抬了抬眸,又连忙垂了下来,因为这些眼神实在是阴狠,让她一下子迎上这么多双怨毒的眼睛,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虽然萧容很不喜欢王妾媵的腔调,也不喜欢她说的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语,但是对于这次的话,她倒是很愿意赞同。

如果说因着她上次“不畏强权”地将吕妾媵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最终还果真将她给扳倒的事情的确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那么萧容倒是很乐意的。毕竟这样一来,这些姬妾就会有所忌惮,不敢再与她有太多纠葛和纷争。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别来惹她。

可萧容却隐隐感觉自己这样的期望再次落空了,因为眼前的这群姬妾并没有一丁点儿不敢惹她的意味,反倒摆出一副偏要来针对她的架势。

不待萧容回应,王妾媵便扯着嗓门儿对一旁的陈妾媵嚷道:“陈姐姐最近宠眷正浓,这气色可是真好!妹妹就算是扑了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成不了这样的好气色。”

萧容听着听着,脸色沉了沉,微微抬起头来想看看那所谓的好气色,却不料只撞见一脸冷然。

陈妾媵向来冷脸冷面,哪儿会有什么好气色?这王妾媵真是大太阳底下都睁眼说瞎话,还能说得那么顺溜,笑得那么灿烂。

萧容暗自鄙夷地垂下头,瞥了瞥身侧的夏如璎,她的脸色更阴沉,定是想着颖香的仇。

萧容本想着,行了礼,再听了这些酸溜溜的话语之后,便可以抽身离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夏如璎。

可是这群姬妾根本不愿就这样放过她。

“夫人有孕,作姬妾的就不该在这儿嚼舌根!”陈妾媵突然开了口,嗓音低沉,威仪尽显,让方才还吆喝着的王妾媵顿时都收了口。

“大帅宠爱着谁,让谁侍夜,这都不重要。姬妾始终都只是姬妾,夫人才是正室。”陈妾媵朗声说着,目光冷冷地扫到萧容身上,鄙夷地低斥道,“更何况有的人只是个卑贱的奴妾!”

萧容倒吸一口气,却也只能埋着头忍受着这样的话语。

“既然都出来了,就该一同去侍奉夫人。别以为大帅娶你们进门就是让你们来争风吃醋的,别忘了这大帅府内可是有两个主子的,你们不仅要侍奉好大帅,还得侍奉好夫人。否则,就不是个好奴才!”

陈妾媵朗声训斥着,在场的姬妾顿时都噤若寒蝉。

萧容埋着头,却感觉到陈妾媵的气息渐渐逼了过来。果不其然,头顶响起了她的声音:“萧媵侍的架子不小。夫人有孕两个多月了,也不见你前去问安,当日夫人害喜严重,你也未曾前来侍疾。莫非在你眼里,根本就没有将夫人当做正室?”

萧容抿了抿唇,正欲出言辩解,却被夏如璎抢了先。

“陈妾媵,萧媵侍当时身在府外,还被刺客追杀,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能回到大帅府已然是万幸,因此才没能前去慧心阁侍疾。这件事大帅和夫人也都是知晓的,并不能怪罪萧媵侍。”夏如璎说着,面色沉沉,不卑不亢。

陈妾媵轻声抽笑,目光幽幽地转向夏如璎。陈妾媵的脸色本来只是轻蔑和讽刺,可在看着夏如璎之后,就渐渐地变成了狠戾。

那样的容颜,那样的姿色,似乎再次刺激到了她。

骄阳晴空,鸟儿悠然地飞着。寂静的天地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而残忍的巴掌声,接着便是陈妾媵冷厉的怒斥:“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陈妾媵这一巴掌来得太快,太突然。萧容低埋着头,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夏如璎正用微颤的手捂着左脸,唇强抿着,却也溢出了点点殷红。

ps:

倔强而坚贞,温柔而忠诚。难怪这样的花不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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