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干笑着,心里却早就哭起来了。
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穆卿的魔爪,她落寞地往回走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向夏如璎交代。为了保住夏如璎,颖香已经牺牲了,她却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了岔子,那么夏如璎会怎么想呢?
萧容满心忧虑地回到钟翠阁,想着该如何向夏如璎开口,却不料夏如璎倒是抢先了一步,“萧容,我现在不想走了,我要先为颖香报仇。”
萧容先是惊愕,最后终是释然。
“夏姐姐,王妾媵可是有琴妃娘娘做后台的。”萧容沉思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
萧容见识过琴妃,且不说她如今是玄棣的爱妃,就凭琴妃能在宫中摸爬滚打到如斯地位,便知她绝不是省油的灯。王妾媵是魏荷语一党,夏如璎想对付她已经很棘手,后面还有个琴妃,这就更加不利了。
可夏如璎却冷然道:“她害死颖香,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无论如何,我也要用她的血要祭奠惨死的颖香!”
“夏姐姐,其实”萧容顿了顿,“夏姐姐要不去佣人院子再选一个丫鬟吧。”
“你可知道当时颖香怎么说的?她说,这辈子除了我,她谁也不跟。”夏如璎凄然一笑,“她尚且能够如此忠心,更何况是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照料,有人在我面前晃,我还得时时地提防着,何苦?”
萧容敛眸而叹,本来她还想着让巧如前来照料着她的,却见她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多言。
月色皎洁,慧心阁内灯火煌煌。
魏荷语端坐着,望了望镜中美艳的笑靥,嘴角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夫人,这是您要的雪花膏。”如宁笑盈盈地走上来。
魏荷语笑着接过,打开来闻了闻,“嗯,不错,气味很清香。”
“那小人为夫人涂上吧。”如宁说罢,往榻边走去。
魏荷语慵懒地起身来,摇着步子走到榻边,双手一展,胜似傲然的女王。
如宁连忙上前为魏荷语悉数褪下衣衫,一件一件,直到露出白润的身体。
魏荷语惬意地躺下去,如宁便轻柔地为她涂上雪花膏,手触及之后,魏荷语便轻声低吟,她的身体似乎很是敏感。
全身保养之后,如宁又为魏荷语穿戴整齐。如宁轻车熟路地做着,似乎是例行事宜。
魏荷语一脸满足地坐起身来,“如宁,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已经过了亥时了。”
魏荷语皱了皱眉,“永华阁有什么消息吗?”
亥时即为人定之时,人定者,便是人们安歇之意。穆卿到这个时候还没过来,魏荷语有些焦急了。
前几日穆卿夜夜都前来慧心阁,魏荷语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风韵迷人。想着那日颖香临死前对她的咒骂,魏荷语抽开嘴阴笑起来。那死丫头越是诅咒她,她和穆卿反而越发恩爱了。
可如宁的回答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夫人,良忆的意思是,大帅今夜兴许是想留宿在永华阁。”如宁迟疑了一下,又道,“兴许是明日就要准备着出征了,因此才”
魏荷语略显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此次出征是因为与宁国开战,这个宁国其实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小国罢了。”
“就是!”如宁嘲讽地笑着,“这宁国不知好歹,偏要将那什么轩辕公主嫁进大帅府来。大帅公然拒婚,让那宁国公主颜面无存。宁国大概也是恼羞成怒了,想以开战来逼迫大帅答应婚事,却不料再次被拒。这宁国骑虎难下,才只得开战。听说那轩辕公主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可惜却入不了大帅的眼。”
魏荷语却笑不出来,“按理来说,大帅不至于这般决绝啊,而且当时在朝堂上,连皇上都同意和亲的。”
如宁也皱了皱眉,“这么说来,大帅府也已经快大半年都没再进来过新的姬妾了,自从那个萧媵侍进府以后”
“萧容,萧容!又是那个贱人!”魏荷语忽地愤然而起,眼中满是凶光。
如宁沉了沉脸,又道:“夫人,话说这次大帅出征,倒还真有一点怪异之处。”
魏荷语还没来得及收敛起她那澎湃的怒意,低吼道:“讲!”
第075章 金丝轿
如宁也没被吓到,躬身道:“出征之前,按例都要进皇城举行祭祀之礼,以求神灵保佑战胜,这庄重的礼仪也是用以坚定将士必胜信念的重要环节。可是这次小的却听闻,孟少将要留守在府内,并不进皇城参与祭祀之礼。”
“还有这等事?”魏荷语诧异地抬起头来。
“孟少将一直跟随大帅,和周少将同为大帅的左右手,可这次却偏偏”
魏荷语思量了一番,又问:“那可有关于孟少将留守府内的其他风声?”
如宁摇摇头,“这孟少将向来冷眼冷面,寡言少语,小的安插在永华阁内的探子都没能带出任何消息。”
“派人好好留意着孟少将。”魏荷语皱着眉吩咐着。
如宁颔首称是,走前又问道:“夫人,萧媵侍骄纵多时了,不如趁着这次大帅离府的机会”如宁再次欲言又止。
魏荷语抽嘴轻笑,“没了大帅,看她还有什么本事能从我手中逃脱!”
魏荷语眼中本射出阴狠的光,发髻上的珠翠也跟着摇曳,很是晃眼。
可终究,穆卿今夜没有到慧心阁来,魏荷语等到深夜,才失落地卸下发髻上的珠花,然后静静躺回软榻去。本来她是睡在靠外的一侧的,可每当她独处时,都愿意睡进里侧,因为那里会有穆卿的气息。
魏荷语深深一叹,落寞地闭上眼。
穆卿没来慧心阁,她是失落的,但是至少穆卿也没有去钟翠阁,她又是高兴的。
第二日,魏荷语领着众姬妾前去永华大堂为穆卿送行。堂上的穆卿一袭火红战袍,身着明光金甲,魄力逼人,俯瞰着叩首的众姬妾,俨然君临天下一般的气概。
魏荷语温润笑着,向他顿首,眼中满是爱慕。
可穆卿却没有再作停留,很快便离了府。
魏荷语有些失落,她烦闷地回到慧心阁。往镜中一望,头上的步摇竟然戴歪了,环顾了一周,竟也不见如宁。
她恼怒地唤来若静,低斥道:“死丫头,越来越大胆了!没见到我的步摇戴得不正吗?竟然都敢不提醒我!”
说着,魏荷语伸出手一下下地拧在若静的手上和腰上,带着泄愤的力道。
若静吓得直往后缩着,身上很痛,却又不敢叫出声来,泪水盈满了眼眶,却也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任凭这魏荷语在她身上发泄,直到魏荷语累了,消气了,她才得以解脱。
魏荷语折腾完了之后,依旧不解气,抓下头上的步摇用力地砸在地上,斥道:“滚出去!”
若静哆嗦着退下去,在门口却撞上了匆匆赶回来的如宁。
如宁和若静本是一同入府来侍奉大帅夫人的,可现如今,两人的身份地位却天壤地别。
如宁瞟了若静一眼,问道:“怎么了?”
若静摇摇头,匆匆往外走去。如宁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往里屋走去。
魏荷语正在气头上,却接到了如宁带来的消息。
“夫人,已经打听到了。孟少将之所以留守在府中,是因为大帅指派他在祭祀礼完成之后,将萧媵侍接过去。大帅的意思,恐怕是想将萧媵侍带在身边”如宁低沉地说着,面有忧色。
魏荷语一听,大惊失色,无力地坐在软椅上,满脸不可思议,“带在身边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如宁上前道:“夫人,小的也觉得很震惊,可是这孟少将都已经候在萧媵侍的门外了,旁边还停着一座金丝锦轿。”
魏荷语拍案而起,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似要将萧容剥皮抽筋一般。
钟翠阁内。
孟逍身披银光铠甲,手扶腰际长剑,直直地背立在萧容和夏如璎的房间门外。
萧容走到门口,烦闷地瞪了孟逍一眼,又折回屋内。
在永华大堂送行完毕之后,孟逍就守在了这儿。面对夏如璎的疑惑,萧容才将原委和盘托出。没想到夏如璎非但没有半分怨怼,反而抿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带上月眉一同去吧。”
萧容错愕地望着夏如璎,夏如璎却沉静着脸,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夏姐姐,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就得千万小心,大帅离府,那群女人就更疯狂了。”
夏如璎冷然一笑,“在这大帅府,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什么没见过,还会怕了不成?”
萧容深深叹息,夏如璎在大帅府也有两年多了,她的确无需为夏如璎担忧。可是夏如璎之前只是一心沉寂自己,才会不招来杀身之祸,而如今,夏如璎是带着报仇之心的,若是稍有不慎,落入魏荷语手中,那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看出了萧容的忧虑,夏如璎低声道:“放心吧,我又不傻,绝不会轻举妄动的,一定会等你和大帅回来。”
萧容这才稍稍宽了心。
孟逍在门口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纹丝不动,像一座雕塑一般。
萧容在门口看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走出门去,“孟少将辛苦了,不如进屋来喝口茶水?”
孟逍却连头都不回,“末将不敢。”
萧容气闷地绕到他面前去,直直地看着他。
对上萧容的目光之后,孟逍这才微微皱了眉,可又立马将目光移开,“萧媵侍在屋内候着便可,等到祭祀之礼完毕,末将自会通知萧媵侍。”
萧容轻笑着环顾一下四周,那双眼睛的确不在了。这不是太巧了吗?但凡孟逍出现,那双眼睛就会立马消失。
萧容凝了凝眸,逼视着孟逍,低声道:“是不是你?”
孟逍斜下目光来,面色不改,“如萧媵侍所见,末将自然就是孟逍。”
萧容沉了一下脸,她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孟逍。不过看孟逍那冷静自持的样子,恐怕直接质问是不起作用的。
萧容抿嘴一笑,然后突然上前逮住孟逍的手臂,闲适笑道:“孟少将都站糊涂了,还是进屋去坐坐吧。”
说着,萧容欲要将他强拽进屋去,可跨出一步之后却怎么也带不动身后的人。萧容使了使劲,孟逍依然岿然不动,他的手臂如同刚硬的铁,萧容怎么用力都无法拉动半分。
“萧媵侍!”
发觉萧容丝毫不肯罢休的时候,孟逍终于有些无奈地开了口。
萧容停下来,略带嘲弄地笑一笑,道:“孟少将不肯进去,是在心虚?”
“末将奉命等候在此,没有大帅的允许,自然不敢进去。”孟逍依旧面不改色,“至于萧媵侍所说的心虚,末将可万万承受不起。”
“孟少将真是对大帅惟命是从,不敢有半分逾越啊。”萧容轻笑一下,沉着脸直勾勾地瞪着孟逍。
孟逍微微颔首,“唯大帅之命是从,是末将的分内职责,自然不敢有半分逾越。”
萧容勾唇一笑,凑上前去,压低嗓门道:“那么你身为少将,多番私自闯入姬妾的阁院内,难道不是逾越吗?若是被大帅知道了,这岂不是大罪?”
孟逍淡然一笑,终于侧过脸来看向萧容,“萧媵侍若要为末将冠以没来由的罪责,末将不会为自己做丝毫的辩护。但是萧媵侍要拿得出真凭实据,否则,就是诬蔑。”
萧容后退一步,她没想到居然连穆卿都吓不住孟逍。看孟逍那神色自若的样子,又想着那日周阳说出的话。想来这暗处的那双眼睛若真的是孟逍,那么孟逍一定是受穆卿的指派了。
萧容双眼微眯,低声道:“证据,我总有一天会有的。孟少将可要小心了,别被我抓住了狐狸尾巴。”
孟逍挑了挑眉,玩味地笑着,“萧媵侍提醒的是。”
看着这样的孟逍,萧容不由得得逞一笑,然后退后一步双手抱胸朗声道:“众目睽睽之下,孟少将为何对我眉来眼去?就不怕传到大帅耳朵里吗?”
萧容说完这一句,立马引来了一旁侍卫们的侧目。
孟逍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他无措地望了望四周异样的目光,然后愤愤地瞪了萧容一眼,侧过脸去再不多言。
萧容嗤的一笑,大摇大摆地往屋内走去,留下黑着脸的孟逍还有惊异的侍卫们。
龙少将那只小老鼠都被她收拾了去,还会害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幼将”?
回到屋内,夏如璎便迎了上来。她一脸沉静,拿出一个针灸包,“这里面全是抹上了毒粉的飞针,你收着吧。”
萧容顿了顿,接过来,“夏姐姐,这是你所有的飞针了吗?”
夏如璎默然点头,看着针灸包的眼神十分复杂。
萧容心知这毒粉是害死颖香的物证,夏如璎将这些毒飞针全部交给她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以防不时之需,更是想要丢弃它们,以免睹物思人。
萧容连忙将针灸包收起来,“那夏姐姐千万保重,一定等我回来。”
夏如璎报以淡淡一笑,宛如池中白莲。
萧容心中一暖,她甚至在想,穆卿那幅不太完美的清莲图中若真是要添上一位女子的话,那夏如璎绝对是最美丽的人选。她美得仿佛就是出自画中,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人的心。
可是萧容却隐隐地从夏如璎这笑容中读出了些许不安,她也不知是为何。
正午过后,孟逍黑着脸走到了门口来,“萧媵侍,请移步金丝锦轿。”
第076章 夜无眠
萧容很少坐轿子,这是继花轿之后的第二次。这次的锦轿特别宽敞,月眉也一同坐了进来。月眉手中提着一个大包袱,里面满是随身带的用品。
“小姐,听说宁国边境风沙很大,大帅为什么要带着你去那种地方呢?”月眉不解地问着。
萧容摇头不语,宁国是个什么地方,她不曾了解,她最喜欢的还是云水城。云水城四季雨水充沛,气候宜人,那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小城,就像温润的窦天情一样。
萧容心中一片怅然,这次的逃离计划已经全盘泡汤。夏如璎决意复仇,而她,也被穆卿执意带去了战场。
虽然即便是逃了出去萧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勇气前去寻找窦天情,但是如今这样,她是和窦天情越走越远了。
萧容怅惘地掀开侧边的布帘,正好望见骑在战马上的孟逍,孟逍背脊挺直,凛然地望着前方,身下的战马很有节奏地踏着步子向前,和锦轿的速度刚好一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孟逍作为少将,理应是在前面领路才对,可他却与锦轿齐头并进,这似乎有些怪异。
萧容无心去想,正欲放下布帘,却见孟逍微微侧脸过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带着怨怼。
萧容被这样一瞪,反而来了趣,她暗笑一下朗声道:“孟少将不到前面领路,反而在锦轿一侧。若是担心我的安危,那倒也无妨,可我却见孟少将你借此机会还对着我抛媚眼,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孟逍的脸再次阴沉下来,他转过头去轻抖缰绳,马儿立刻加快了速度,他渐渐消失在萧容的视线里。
萧容冷笑一声,放下布帘。
“小姐,你为何要冤枉孟少将啊?”月眉有些不解地问着。
萧容偏偏头,“我哪儿冤枉他了?”
月眉只得瞪眼。
他们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走了半天才与穆卿的队伍接应上。
锦轿停了下来,萧容正欲掀开侧边的布帘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却不料突地一亮,正面的布帘被掀开了。
萧容侧过头来,便见到骑在金甲战马上的穆卿,他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手一挥,布帘又被轿夫放下了。
萧容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系列的事件已然完毕,锦轿也再次开始前行。
萧容这才理解过来方才的那一掀帘算什么意思,是穆卿想亲眼确认她的确在锦轿中么?萧容苦笑,原来穆卿竟会多疑到连孟逍都信不过,亏得孟逍还对他如此忠心。
但又念转一想,穆卿也是关心则乱,对南宫容儿的痴念太深,而偏偏她这个最佳替身又给了穆卿太多不安的因素,穆卿因此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了。若非如此,穆卿也不会执意于要带着她前去战场。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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