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年轻男子,身量很高,身着锦服,听到我的声音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拔腿就跑,是的,那男子拔腿就跑,假若我是什么勇猛的野兽你跑也就跑了,偏生本公主生的貌美如花,这样的话你还跑就不正常了吧。
我眯着眼睛开始细细打量那人奔跑的背影,哼,那样的跑路姿势我若还认不出来,我还真是白活了。我好笑的扬着嘴角大喊:“苏流水,你不会是怕了本宫了吧?这还没和本宫正面对决,你便吓得落荒而逃了吗?”
对付苏流水,怕是这世间再没谁能比我有办法了,果然我激将的话还没说完,那跑开了几十米的身影马上刹住了脚步,僵直着后背立在了原地。我极为闲适的慢慢向着那身影踱去,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家伙的背影,才慢慢的移步到了他面前。
那日没能好好打量他一下,今日仔细一看,竟已比我高出那么多,面容倒是未怎么改变,还是如以前一般的漂亮。只是,现下他脸上竟有着可疑的红晕,虽是夜晚,奈何我长乐宫的宫灯忒过明亮,以至于让我瞧的十分分明。
“这夜深人静的,你莫不是想到什么诡计,按捺不住才急急的跑到我长乐宫来的吧?”不是我小心眼,只是小时候这家伙做了太多让我对他不得不防的事情了,事到如今,对他的防范意识竟然还是如此的根深蒂固。
听到我的话,苏流水脸上的红晕竟真的渐渐消去,看来我猜对了。
“想不到这么多年,你除了外貌变的更加讨喜,嘴巴还是那么不饶人。”苏流水张了好几次嘴巴,终是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挑起一边的眉来,觉得这话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你这么巴巴的跑到我宫门口来不安好心,还嫌我嘴巴毒?我是生气了,面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嘻嘻的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你不光性子没转好,这外貌也没变的多么讨喜,算起来,还是你比较失败。”
瞄了一眼苏流水紧握着的拳头,我心情更加好了,我想我是不是有些变态,就是爱招惹这个爱生气的少年,小时候不知把他惹怒了多少次。不过我却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我极为得意的笑道:“怎么,拳头握的咯咯响,是想打架吗?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虽你会武,可在本公主手上你却从没讨到过什么便宜吧?”
眼下的苏流水很像是动物园中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我就是那调皮的拿着棍棒不断的骚扰着老虎的小孩子,看着老虎抓狂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我还真不是一般的畅快。每次招惹我苏流水,他的下场总是比我惨百倍。虽他是男生,又比我年龄大点,可我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份使他每次只能吃哑巴亏,他的死穴便是怕给他老哥苏行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也就成了我每次威胁他的把柄,不要骂我卑鄙呀!
“公主···”永夜明显不赞同我说的要同苏流水打架这个提议。
“永夜放心,即便打,你以为他能打的过本公主吗?”还嫌不够似的,我又狠狠的丢了枚炸弹。
要搁以前这苏流水早该爆发了,就算不上来狠狠教训我一顿,也该放两句狠话的说,只是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只是呆站在原地,双眸失神的望着我,我不免在心中小人的猜测着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想什么整我的招数了。
好一会儿我都在等着苏流水骂我,或者直接上来和我过过招,可这时候他却扮起了深沉,垂首看了好一会儿地面,害的我还以为地上有花,也跟着瞄了好几眼。然后,素来火爆的苏流水默默转身,迈着有些失落的步伐,朝着和长乐宫相反的方向行去。
我大跌眼镜,难不成我的话真的说的太过分了,不会呀,以前比这过分的多的都说过,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什么没声音,眼看着苏流水那略显寂寥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处,我扯着嗓子问道:“你不会这两年把武功都荒废了,真的打不过我了吧?”
那背影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身,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我真的是打不过你,或者惧怕你的身份吗?我只是···我只是,对你出不了手而已,如果伤了你,或许疼的人···是我。”
说完加快了离开的步伐,留我自己在后面傻傻的想着,刚刚那些话是个什么意思?
“公主,您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宫?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干嘛,十殿下早就回来了,还等着您一起用晚膳呢?”柳烟手中提着一盏气死风,身子没到,话就先进了耳朵里了。
柳烟打断了我继续思考苏流水话中意思,听到心儿已经从关雎宫回来了,高兴的就着柳烟伸过来扶我的手边往回走了。父皇许是这几年真的习惯了,即便我回来他也没有丝毫要再管朝中事物的意思。每天出来亲自教习心儿写字,就是画娘亲的丹青,连着心儿也极爱去关雎宫,我曾问过心儿喜欢关雎宫中的什么,心儿糯糯的声音说道:“里面的每一幅丹青都是娘亲的一个姿态,在关雎宫中就好像娘亲也在身边似的。”
自打那次以后,我再也不仙子心儿去关雎宫的次数与时间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分桃断袖绝嫌猜
和心儿一起用了晚膳,又聊了回天,直到心儿被春风春意带去就寝,我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起身,我不免又对着铜镜中身着男装的自己细细打量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日宇文彩明明也见到了九哥和宁三,怎么就独独相中了我?频频唉声叹气,引得柳烟频频侧目。
“公主怎么了,昨儿夜里就听您一直叹气,叹气,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柳烟的小脸紧皱着,想来这些年太多的事已经把柳烟都弄得杯弓蛇影起来。
我好笑的自铜镜中看了柳烟一眼:“能出什么事,不过是本宫惹了些桃花,不知怎么解决罢了。柳烟,你说镜子中的这张脸很像男子吗?”
柳烟站到我身后,帮我正了正紫金冠,又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公主长的是极美的,只是,太过英气,再加之公主素来算的上强硬的行事作风,久而久之,公主便鲜少做出小女儿的娇羞媚态,除了···”
“除了什么?”
柳烟呵呵一笑,打趣的道:“除了到了南宫公子面前,公主还有些女儿家的样子,其余时间,就连柳烟也以为公主其实是个男扮女装的翩翩佳公子呢。”
瞪了一眼咯咯笑的开心的柳烟,又有些颓丧的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不然宇文烈那老匹夫的宝贝女儿怎么就看上本宫我了呢?”
见柳烟好奇,我便将事情的始末,以及和这宇文彩的渊源全部告知了柳烟,这次就连柳烟都开始佩服起那宇文彩来了,我看柳烟那表情便想到,在这个时代七八岁就对别人暗生情愫的人还是少数的,我不过也统共遇到了妙晴和宇文彩两人。
“柳烟,你说该怎么才能打消宇文彩对我的那点绮思呢?我总不可能告诉她我是女子吧?或者说干脆娶了她?可娶了她要哪个代我去和她入洞房?”苦恼的我就差在柳烟面前抓耳挠腮了。
“公主,依柳烟看呢,这绝了女人的想法有两种,一是要她死了心,这死心便是要说你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这样的话或许能让那宇文彩伤心欲绝,不过,听公主说那宇文彩的个性,实在不像是会甘于向别的女人低头的人。”
我也很赞成的点了点头:“是呢,以宇文彩那个性,怕是会将我心仪的女子活活拿鞭子抽死,然后将尸体挂在城门上暴晒,最后还要鞭尸,阿弥陀佛···”
“这怕是公主自己的想法吧?这下还真没人有胆量和公主争南宫公子了呢?”
这貌似却实是我的想法,不过我自然是不会承认的,轻瞄淡写的问道:“那第二种什么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这第二种嘛,便是要她绝了念想。”
“绝了念想?怎么绝?”
话说柳烟最想做的便是狗头军师,这不一听我对她的方法感兴趣,立马精神抖擞滔滔不绝起来:“您想呀公主,您要是说您有喜欢的人了,她定会觉得你只是还没有喜欢上她,到时她定会缠着你的,估计做妾她也是愿意的。可是,您要是告诉她您是个断袖,那就不同了,这说明她这辈子是没有被您喜欢上的希望了,到时她便自会心灰意冷,离您远远的了。”
我双眼亮晶晶的以不可思议的眼神使劲的盯着眼前的柳烟,以前怎么没发现,柳烟这军师有时候还是不狗头的。
采纳了柳烟的办法,我打算要沈千万亲自告诉宇文彩我是一个断袖,既然要人家相信我是断袖就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让别人深信不疑。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去找月尘,首先来讲,月尘不是京城人士,雁城那地方宇文彩的势力明显到不了。再者,我能找的人有限,知道我有沈琪这个身份的人寥寥无几,算来算去,月尘不仅仅是身份合适,就单说月尘那相貌那气质,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想到我说这个提议时,月尘那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我的表情,我就心跳快的不行,怎么有人可以将这样的小动作做的这么撩人的。本来以为月尘最起码会推拒一下的,我连劝说的台词都想想好了,可是当月尘欣然应允时我还呆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按照我的想法便是要沈千万在宇文彩来沈府找我时,对其进行一番深刻的思想政治劝解,然后领着宇文彩到葬心阁来偷窥一下,我就和月尘华丽丽,亲密密的抱在一起。两个男子抱在一起,自然便会被人误解成断袖的,要的就是宇文彩的误解。我甚至还想,要是宇文彩怒火攻心,要来扇我两个耳刮子,或者拿鞭子抽我一顿的话,我是待原地活活受着呢,还是叫永夜守在外面及时拦下宇文彩。
一切准备妥当,很快就有小丫头来回我宇文彩被沈千万叫到凉亭里头谈话,我和月尘一起看着这场戏最重要的道具,一张有着精美雕花的梨木贵妃榻,等会儿,我和月尘就要当着外人的面在这上面上演香艳刺激的一幕,我一向觉得,一男一女的亲密行为远不及两个美男来的刺激。
我自己还有些忐忑有些纠结的时候,月尘却早已宽了外袍,侧躺在贵妃榻上,手托香腮,摆出了一副海棠春睡的撩人姿态。那星眼朦胧,似笑非笑的绝世容颜上,漆黑的双眸似乎在对我做着最深情的邀约般。
“不是要做戏吗?怎的公主还呆呆立在那里?”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所谓非礼勿视,尽管我现在脸上跟着火般热~烫,胸口如擂鼓般,血管里的血一阵一阵冲击着我敏感的神经。我不甚自在的宽了外袍,看了一眼白驼毛地毯上月尘的衣衫,我将手中自己的衣衫丢在了那件白衫的旁边,一青一白,静静的躺在地上,极为融洽。
尴尬的眼睛不知要往哪里看,就着月尘伸过来的一只手我也躺倒在了那宽大的贵妃榻上。由于我是仰躺着的姿势,月尘的身子就这么在上方笼着我整个人,淡淡的暖暖的龙涎香飘进我的鼻翼,月尘随手抓起我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着。
“公主可是紧张?”月尘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我没有···”我试着想移开视线,奈何我的眼睛根本不听我的指挥,它死死的黏在月尘的脸上,一路望进那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中。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我觉得月尘的脸距离我的脸比刚刚还要近了。月尘浅浅的呼吸吹拂到我的脖子上,脖子上立马起了一些小粟米,我是怎么了,我还是我吗?不好,我的心脏负荷不了了,不好,我的脸要爆炸了,不好,我沦陷的更深了。
“公主可知,单单这样一场戏很难让人信服你是断袖的。”月尘的睫毛好长,似乎都能碰到我的皮肤般。
我现下是完全被美色所诱惑,傻傻的开口问:“那要怎样才能让人信服呢?”
“要这样···”
说着月尘的拇指和食指轻托起我的下巴,我只看到那双黑眸距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再也看不到其他,我的视线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这便是吻吗?月尘的唇瓣柔柔的,软软的,带着他特有的清香,完全沉沦进这个吻里之前,我似乎听到了沈千万的声音:“宇文小姐请看到了吧?老夫实无欺骗小姐之意,吾儿确然是个断袖。”
月尘的手指微微使力一捏我的下巴,有些吃痛的我便这么张开了口,一条湿湿滑滑的软香东西便这么钻进了我的口中。我讶然的睁大了双眼,任由月尘的舌在我嘴里面搅来搅去,我感觉我的脑子也被这条香舌给搅和成了一堆浆糊,月尘时不时哼出的轻轻的呻吟声更是让我顿时找不到北了。
就在我意犹未尽的时候,月尘的唇却离开了我的,漆黑的双眸一派清明淡淡道:“公主,看来这幕戏成功了,她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月尘说的是宇文彩,我不免在心中埋怨,你说这宇文彩,平素是赶也赶不走,这幕眼下走的这么干脆利落。对于男女之事我向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眼下刚刚知道了吻是何滋味自然脑中不免多了些绮思。这么好的氛围,我的脑子便又不受控制起来,于是乎,我说了一句让我害羞了一辈子的话,咳咳,我的原话是:“等等,万一···万一她再回来呢?”
我发誓,我真的在月尘素来无波无澜的黑眸中看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在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害羞便占据了我全部的脑海,连忙从月尘脸上移开视线,却发现我竟然是香肩半裸,紫金冠也早已被月尘摘下随手丢到了地上,转身透过贵妃榻对面的整面大铜镜,我才看清自己和月尘眼下的样子,衣衫不整,娇~喘吁吁,两腮更是酡红的不像样子。
正要试着起身,月尘的声音却飘进耳中:“公主这是在邀请月尘吗?那月尘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要问问我邀请什么了的时候,唇却再度被月尘含住,这一次,明显要比刚刚的吻激烈,因为我感觉我连喘气这件简单的事情都变的无比困难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玉骨久沉泉下土
待月尘结束了那个冗长的吻,我就跟得了特赦令般,急急的逃出了葬心阁,就连衣服都穿的乱七八糟的,不敢多做停留的离开的沈府。
一路上都在深思,那个吻,可谓销魂,叫人欲罢不能。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直接栽倒下去,幸好没次都是永夜眼疾手快的把我给拉了回来,才免了我摔个鼻青脸肿的下场,倒叫我更害羞起来,好像永夜什么知道了似的。
还没回到宫中,两个常在我眼前晃悠的内侍急急的迎了上来,一下子扑到马前跪了下去。一个较瘦小的先开了口:“公主,柳烟姑娘叫奴才出来等公主,宫中出事了。”
我以为是心儿又出了什么事,脑袋一沉就又要从马背上栽倒下去,被永夜一把拽正后,好一会儿,我才稳定了心神颤抖着唇说道:“出了什么事?”
“回公主,如妃娘娘大渐弥留了。”
有如晴天霹雳在我脑袋上方劈开了什么般,我瞬时便呆愣在了原地,如妃娘娘,那个素来爱逗弄我笑的女子,那个除了娘亲待我最好的女子,弥留了。前天她还拉着我的手说着只有娘亲会对女儿说的体己话,昨天她还要人给我送来我爱吃的糕点,今时今日怎么会就弥留了?
我抓紧了缰绳,狠狠的一夹马肚子,马儿如飞般带着我向着长乐宫奔去,不理会身后永夜急切的喊声,我的双眼已经看不清路,全凭着马儿对路的熟识,竟也难得的没跌下马背。换好衣服,我匆匆的赶到华阳宫,华阳宫的宫女内侍全部跪倒在如妃寝殿的中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