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你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你这么不是东西嘻嘻嘻嘻”青溟子嘻嘻笑着,随后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恶整老龙的儿子的真彪悍啊哈哈哈”
笑了半天擦擦眼角泌出的眼泪,捂着肚子道,“这热闹不看就可惜了嘿嘿嘿”
罗振纲还未睡。
他在给母亲洗脚。
罗老夫人忽然說:“纲儿,你有心事?”
“无事。”罗振纲忙說。
“休要欺瞒老母!”罗老夫人沉声道,“你今日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快說吧!因何事迟疑不决?”
“公事罢了。”罗振纲不愿多說。“但是有人可能医治您的眼疾。”
“他用此事要挟于你?”
“不不不,不是的。”罗振纲忙說。“其实是十四殿下听說了您的情况,想给您看看,但是因为最近有件案子牵涉到七殿下他们,所以,孩儿回绝了孩儿不孝”
“纲儿,你回绝得对!”罗夫人立刻断然說,“你乃是国家刑统,绝不可因私废公!纵然是为母亲,也绝不可动摇意志!此头一开,一切尽付东流!若是母亲因此拖累了我儿,我宁死而已!”
“母亲”罗振纲感动地看着老夫人,“母亲,其实孩儿确实遇到了为难之事。”于是把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对老夫人說了,然后跪在罗老夫人面前,沉声說:“儿臣若是因此得罪了太后,只怕日后必遭报复,恐连累家人,儿儿不孝为国尽忠,却无法全孝道母亲”
“孩儿,你差了!”老夫人微笑着,伸出手摸索着去够他,罗振纲跪地膝行至老母身前,握住母亲的手。老夫人摸着他的脸,道:“我儿,你端方君子,不欺暗室,做事要凭良心,不能秉公断案,你生而还有何信?凭什么坐此高位?凭什么立身持正,以身作则?难道就因为太后想诬陷人,我儿堂堂君子便要为其鹰犬,行小人之道?你如退让,则老母真是枉自教养了你这么多年,罗家祖宗都要在泉下蒙羞了!”說着微微一笑,道:“人生在世,不能顶天立地,要长命百岁何用?宵小鼠辈,纵然长寿,也是行尸走肉般活着,英雄丈夫,就算夭折,也要留清白名声在世,为后人传扬!如此方是真孝道!流芳百世,后人余泽;遗臭万年,路人皆耻。你如因此被太后忌恨,老母倒要为我儿骄傲!哼,罗家男儿,没有一个孬种!我的孩子,怎么能对一介睚眦狠毒的妇人低头?”
“好孩儿,娘亲没有白教导你!好孩儿!”老夫人纵声大笑,连连拍着罗振纲的肩膀。“娘”罗振纲虎目含泪,看着豪迈大笑的老夫人,哽咽难言。
麒玉站在院子里,饭菜放在玉石桌上,早已冷透。
他已经一天未进食。
林笑走后,他便一个人呆立在院中。
王府里的人都担忧地看着他。
没有人会问他“为谁风露立中宵”,人人都知道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那个美丽命苦的秋姑娘。
麒玉看着王府的高墙。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这面墙。
他是如此渴望出去。
“兰儿我真没用!”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我该怎么办?”
兰若躺在冰冷的囚室中。
一个送饭的牢子看看她一口未动的饭菜,叹着气,开了牢门。“上司行刑,不过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女人家犯淫,极重不过是杖罪,何况你若自行承认过错,罪无重科。何苦舍着身子,熬这种苦楚?”
良久,兰若叹了一口气,說:“我为官妓,纵使与七殿下交好,也料不会是死罪,认了也没有什么大害,而且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这个天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岂能顾惜自己的身子,信口夸大,陷害友人,今日我宁死,要我诬陷殿下,断然不可以。”
“唉”牢子看她面色憔悴不堪,却辞色凛然,不由长叹一口气。“我去叫我浑家来,侍候你吃点饭食吧!这般饿着,可要熬坏了身子,明日只怕还要提审你姑娘,你人品我也敬重,但愿你熬得过去——几位大人都吩咐了我照顾你,你熬住了,那几位殿下贵人才不白为你这事忙活啊!”
兰若忍不住也叹了口气,“谢谢大哥兰若兰若今生薄命之人,怕是没机会报答您的恩德了”
“别說这话了,听着人心酸。”牢子忙說。“你好好躺着吧。我去找我浑家来。”大理寺的差官一般都家住大理寺后的巷弄之中,离着衙门极近。很多家属也都给衙中做些洒扫煮饭的活计,借此赚点外快。
兰若听着他脚步远去,泪水不由扑漱漱落下来。
第四十一章 谁更重要
云心在慈明宫内跳着凌波舞。太后看着她有些僵硬的动作,却未加指责。
她明显的心不在焉,但是太后不想說话,因为太后也心不在焉。
当初,那个薛慧妃最善折腰舞,纤细的腰肢如一株嫩柳,柔韧款摆,盈盈地扭动,蛇一般灵活婉曲,令人目迷。真真十足妖女。
太后看着莲池中粉红的花瓣,忽然有些想笑。
那样一个女子,终究命薄如纸。爱又如何?到底也救不活她的性命,眼睁睁看着她红颜憔悴,年华枯萎,好好的绝色佳人,就那么容颜惨淡,一命呜呼。
只是原来他爱的不光是她的姿色。
那样一个皮包骨头、容色尽毁的女人,他居然能守在她身边衣不解带地服侍半年之久,在她死后,他还痴心不改他真痴情。
——只可惜,却是以对妻子无情为代价。
他背叛了自己的发妻,还想废掉儿子的太子之位——就为了那个女人!
当年,他是那么信誓旦旦,那么甜言蜜语,說什么一生一世,說什么至死不渝。可他居然如此轻易就爱上了别人!
原来朝三暮四与至死不渝的区别就是——朝三暮四持续的时间远远超过至死不渝!
可笑。可叹。可恨!
太后用力捏住念珠,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这么长久的时光,居然还要为此倍受折磨。太后恨自己不争气,但是她更恨那些让她无法轻释过往的人。他们把她变成了这样一个女人。他们居然还能毫无负担地死去?这不公平!
那个小姑娘第一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太后就注意到了她。
总有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那即使年幼却无法遮掩的明艳动人,那小小年纪却不由自主吸引人注意的光芒四射,那蕙质兰心的温婉可人处处都那么像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小的时候,大概就和那个小女孩一样,那么惹人注意吧!
及至见过那小女孩的母亲,太后才断定了一点——原来直觉是正确的,这小姑娘果然和那个阴魂不散的妖女是一路货色。
她们根本就是有血缘的一家人!
美人胚子?呸!根本就是一窝狐媚妖女!
居然还想嫁给哀家心爱的孙儿?做梦!
太后恨恨地笑了。眼角细长的鱼尾纹带着丝讥诮冷酷地皱起。她端丽的脸庞陡然蒙上一层森寒的杀气。明媚的眼波宛若锋锐的刀子,若有实质地穿透了这个晴朗清晨的美好逍遥,凛冽地令慈明宫的每一个人战栗。
垂拱殿内,龙煊烨端坐肃容,听着大臣奏报萧地太平道似有与萧乾勾结的动向,然后又有大臣出列,說白练河泛区瘟疫出现,大批疫区民众外逃,恐有疫情泛滥之险。
麒贤则通告了一个好消息,日前清平关总兵陈祖寿歼灭了一伙人数三千的乱军,大胜。附近的山贼草寇为此纷纷来降,清平关匪患已无。
闻听此事,龙煊烨面上才露出一丝微笑,轻轻颔首。“重奖陈祖寿。他给缴匪开了个好头。”
白鼎臣出列,恭敬地禀奏道:“陛下,白练河泛区如现瘟疫,而百姓又纷纷出逃,则疫情势必迅速波及其余地区,一旦形成燎原之势,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降旨,从速安抚百姓,派医官前往救治疫区民众、遏制疫情传播,不然,只怕瘟疫蔓延,人心浮动,会让国基不稳啊!”
此言一出,朝堂上不由一阵骚动,龙煊烨轻咳一声,众臣又恢复了安静,龙煊烨出神地看了一会白鼎臣,才說:“白卿,你可有良策?”
“臣以为,首先,要控制疫区民众,使其不再出逃,其次,速派医生奔赴疫区,救治病患,安稳人心,再次,拨款给各地衙门,令其救赈灾民!”白鼎臣朗声說。
“好。”龙煊烨就說了一个字。随后看着他,說:“只是具体实施起来,第一条最有难度。白爱卿,你可否细细道来,第一步如何办才好?”
“控制疫区民众,令其不再出逃,首在安抚民心。这其中的方法要有刚有柔,刚柔相济,方才见效。首先,派军封锁疫区周围环境,严禁疫区民众私自出逃,这是刚;其次,派医生、发散药物于疫区百姓,救治患者,控制疫情,这是柔;最主要的,白练河泛区百姓刚遭洪灾,还未缓过气来,又遭大疫,此时如安抚得法,此地百姓必然感恩,诚心顺服大昊,则此地安矣!”白鼎臣說。“现在白练河泛区最需要的就是钱粮医药,陛下,有这四样,白练河泛区可定!”
龙煊烨闻言,轻轻颔首。
“白卿所言不差,兹事体大,必须细细商议,安排稳妥细致之人落实此事,白爱卿,你与六部尚书、诸位宰辅共同商议一下,尽快拿出一份详尽的方案,后日早朝交给朕。”龙煊烨沉声說。“不惜代价,你定要将疫情控制住!百姓为社稷之本,此事若处理不好,朕无颜面对天下百姓!列位臣工,务必尽心竭力,献计献策,如有良策,朕即重赏!”
众人一起躬身曰诺。
林笑垂首思索,这瘟疫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什么传染病。下了朝定要好好问个清楚,究竟是怎么个病状。
百里青锋看着白鼎臣,目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垂下头,默然思索。
散了朝,麒惠对林笑說:“一起去看看七哥吧?”
林笑点点头,太子和麒贤走过来,看着林笑道:“昨日多亏了十四弟,帮忙探望兰若。”
“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来谢字。”林笑忙說。
麒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笑胳膊,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对众人說:“今日一定不会再给兰若姑娘动刑,你们放心。”說完便跟在罗振纲等身后匆匆走了。
麒贤看着麒泰的背影,面上现出一丝忧色。
“你们去看七哥么?”麒惠问。
“嗯,我回去换身衣服,一会一道在七哥府上聚吧。”林笑忙說。
匆匆走回隆庆宫,换了便装,带着龙卫们往宫外走,谁知刚走到景和宫门前,就遇上了麒镇,麒镇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垂着头,慢腾腾地在廊间晃荡,见到林笑过来,也是一愣。
“五哥。”林笑忙施礼。
“啊”麒镇不由有些慌乱迟疑,随即也回了林笑一礼。
“你这是去哪里?”麒镇随口问。
“去看看七哥。”林笑回道,“您今日的针灸做了?”
“没”麒镇不自然地回答,“一会儿再去”
“那就不打扰五哥了,光儿先行一步。”林笑匆匆跟麒镇道别,急急走了。留下麒镇一个人回头看着林笑背影发呆,看了好一会,直到再也望不见林笑的身影了,麒镇才转过身来,神情恍惚地往前走。
“啊今日怎么看到他不觉得讨厌了呢”麒镇喃喃自语,“最近头疼的少了呢”
麒玉很憔悴。
脸色蜡黄,胡子拉碴,满眼血丝,嘴唇干裂。
他一夜未眠。
依旧滴水未进。
看到众人来,整个人只是浑浑噩噩的眨眨眼睛。无力地对众人点了点头。
“你这是?”麒贤大惊失色,“才一日未见,你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模样?”激动地冲上去摇晃他肩膀,痛心地道。
麒玉摇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嗓音沙哑地說:“兰儿不知道怎么样”看着他木然的神情,众人都說不出话来。
“兰儿无事。”太子轻声說,按住麒玉肩膀,“难道你还不放心我们?”
麒玉缓缓摇摇头,“我信得过你们我只是心里不安总觉得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吃不下睡不着”
“傻弟弟,你这样子怎么能让我们放心?那边押着一个已经够操心了,你还这样折腾,我们可怎么办?”太子說。“玉儿,你必须振作!你若这样消沉颓丧,不吃不喝,只怕还不等兰儿无事出来,你就倒下去了!”
麒玉闻言,这才动动眼珠,黯然道:“对不起我我这就去吃东西”踉跄着站起,差点跌倒。
麒贤一把扶住他,叹道,“别动了,我去吩咐人把饭送过来”
出了麒玉王府的大门,众人都沉默不语。
林笑想着兰若的伤势,不由叹了口气。老天爷,你真残忍。为什么偏偏要对这一对痴情人如此狠心?
随即想到了龙煊烨,若是他看到麒玉这般模样,不知会不会心有所动,就此放过这一对苦命鸳鸯?
跟太子麒贤道了别,林笑上了马车,黯然不语。
麒惠坐在林笑身边,也說不出话来。
麒贤骑在马上,出神地想着什么。
太子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他的神色很陌生。
“老六。”太子叫了一声,“想什么呢?”
“我在想”麒贤犹豫了一下,然后說:“其实,有个能让自己牵挂的爱人,也是件很幸运的事。”
“呵”太子不由笑了,“你想起了谁么?”
麒贤的脸一红,顿了顿,說:“昨天,我去找曲灵烟了。”
“哦?”太子看着他笑了。
“我”麒贤的脸更红了,“我亲她了!”
“啊”太子轻叹一声,眉毛轻挑,“你手脚真快。”
麒贤满脸黑线,尴尬地看着太子,过了一会才說:“别笑话我。我觉得我爱上她了。”
“很好啊,谁又能嘲笑你呢!”太子笑眯眯地說。“她是个值得你爱的女人。”
“可是”麒贤郁闷地說,“我感觉不到她爱我。”
太子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說:“你们相处时间还太短,自然没什么感情。再說本来是敌对的关系,突然說要成亲,她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调适心境。”
“哥,你和嫂子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尴尬?”
“啊”太子微笑着,“还好,你嫂子一向端庄贤惠,教养良好,就是现在对我也始终恭谨和顺,从无一言逾矩,我们之间真正称得上是相敬如宾,齐眉举案。”太子淡淡笑道,目光冲和,但是不知道为何麒贤忽然觉得他嘴角的微笑有一些悲哀。
“她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就像贤后传里面的皇后们一样,母仪天下,名照史册。”太子說。“我很幸运。”
麒贤看着他,良久才說:“你真的觉得快乐么?”
太子看着麒贤,面无表情地說:“我有不快乐的余地么?”随即转过脸去,半晌才說:“需要我操心的事那么多,好容易有一个不用我操心的人,我干吗要为她沮丧?”
麒贤无语。
“再說,”太子忽然笑了,回过头看着麒贤,“我于这方面上向来没什么在意玉儿可以任性地为女人不惜一切,我却不能和他一般自私,为些儿女情长的事使碎心力。先皇若不是用情太深,又怎会落得壮年出家、凄凉辞世?萧礼宗、哀宗为了十四弟不顾一切,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亡国下场殷鉴不远,我怎能重蹈覆辙?”
麒贤轻轻颔首。
“再說,我娶到了一位贤惠的妻子,实属幸运,我有何可抱怨?若是娶了贤妻还要抱怨,我也未免太不知足了!”太子朗然一笑。
麒贤不由也笑了。
曲灵烟端坐在紫藤架下。
细细编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