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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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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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小桃红进来了,怪声怪气说:

  “玉环,你这是跟你爹说话呀?”

  孙玉环结婚后,似乎才有了真正的靠山,以前,她碍着父亲面子,让小桃红几分,而今她连父亲都敢顶撞,还在乎小桃红?

  “我跟谁说话,你管得着吗?”

  小桃红说:“你是千金小姐,营长的太太,我敢管吗?我是说你别来气你爹,你把他气死了,谁还给你钱花。”

  “你……”孙玉环气得身子哆嗦。

  小桃红又说:“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你还想象以前那样横踢马槽,你爹能受,我不受。”

  孙贵发瞪小桃红一眼说:“你少说一句吧。”

  “我就说,我不能总挨她欺负。”小桃红也不大惧怕孙贵发了,她靠上了白树坤,两人正变着法把孙贵发的钱财弄到手。所以,孙玉环一回来,她防贼似的盯着。

  孙玉环嘴唇抖着,想说什么,口一张开,却哇地吐出口鲜血,近来,她常吐血,她怕丈夫担心,没告诉他。

  “玉环……”孙贵发跳起来。

  小桃红没想到会把孙玉环气吐血,她害怕了,说:

  “我随口说两句,你咋……都怪我这张嘴……”

  孙贵发狠狠地打了小桃红一个耳光,说:

  “臭娘们儿,玉环有个好歹,我要你的命。”

  小桃红捂着脸不敢靠前了。

  孙贵发喊来佣人,欲扶女儿回婚前的闺房。

  孙玉环不肯,说:“把我送回家吧。”

  孙贵发说:“孩子,你在家住吧,爹给你请郎中。”

  孙玉环惨然一笑,说:“这……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去。”

  孙贵发鼻子发酸地说:“玉环,你咋这样说……”

  孙玉环未理彩父亲,对佣人说:“扶我走。”

  孙贵发坐在椅子上,呆然不语。

  孙玉环病了。

  黄汉国非常焦急,从县城请来医生,打针吃药,医生说玉环患的是肺结核,需要静养,不能生气,黄汉国怪自己太粗心,他已发现妻子消瘦,咳嗽,以为妻子体弱经不住风寒所致,他劝妻子去省城治疗。孙玉环执意不去,反劝丈夫不要着急,她说过几天会好的,她这样说,心里却明白,她与母亲患的是同样病,不易治愈。

  孙贵发打发人送来钱,让女儿补养身子,孙玉环派佣人把钱送回去,孙贵发来了,滴下泪,说女儿心里恨他。孙玉环说父亲的心意她领了,父亲的钱她再也不花了。黄汉国知道妻子还在生父亲的气,他为她与父亲闹僵,感到过意不去。

  孙玉环说:“汉国,我不是孩子,爹这辈子赚的多是黑心钱,我不要爹的钱,是让爹明白别再干那坑人害人的买卖。”

  “那你可以劝他呀。”

  “我的话他听吗?”

  霍颜平也来了,竟管黄汉国是他的内兄,平日他也极少来,他知道黄汉国不同意妹妹嫁给他,这就使他在嫉妒上又增添了不满。

  孙玉环见到表哥,已不再激动了,她是有夫之妇,他也是有妇之夫,她再情恋依依,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小姑子。

  “表哥,你那么忙还来看我。”

  霍颜平情丝难断,他注视着表妹瘦削的脸膛,十分哀怜,他在想,表妹若嫁给他,决不会得这种病,他想的不无道理,孙玉环的病确因忧虑成疾。

  黄汉国递上香烟,他对这个妹夫至今没有好感。

  “玉环,你不能这样硬挺,你要对自己负责,抓紧治疗啊。”霍颜平明里劝表妹,暗地旁敲黄汉国。

  孙玉环说:“汉国已从县城请来医生。”

  霍颜平皱眉说:“县里那有好医生,你应当去省城,那儿有一家协合医院,都是日本医生,我可以通过朋友介绍你去。”

  黄汉国听出霍颜平话中有刺,但想到他关怀玉环的病,没有见怪,他也希望霍颜平能劝服玉环去省城。

  孙玉环感激地说:“表哥,我受不了火车颠簸,养息几天就好了。”

  霍颜色平叹声说:“你就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孙玉环笑了笑,对丈夫说:“汉国,你去下屋吩咐一声,弄几个菜,我表哥不常来,留他吃了饭再走。”

  霍颜平忙说:“不啦,改日再来的吧。”

  “我要是没病,就亲手给你做了。”孙玉环说着冲丈夫使眼色。

  黄汉国出去了。

  孙玉环支出丈夫,是有话对霍颜平说:

  “表哥,我有件事想求你,你能答应吗?”

  “你说吧。”

  “汉国脾气太犟,听说你和井谷挺好,你想法跟井谷说说,照顾一下汉国那一营的人,给他们多发些钱,那些当兵的太苦了。”

  “他让你说情?”

  “不,是我要说的,你没看他快愁成小老头了。”

  “你不该管这事儿。”

  “他是我丈夫,我能不管吗?”

  霍颜平清楚,表妹的话表明爱心已发生转移,也就是说对他渐渐地忘怯了。

  孙玉环恳切地说:“表哥,你当是帮我了。”

  “这……事儿不好办呀。”

  “表哥,求你了。”

  恰这时,黄汉国进来了,问:

  “玉环,啥事儿求颜平呀。”

  孙玉环急中生智说:“我……我想求表哥买种药。”

  “啥药。”

  孙玉环一时支吾不上来了。

  霍颜平以为表妹畏惧丈夫,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冷冷地问:

  “你是装着不知道吧。”

  黄汉国愣住了。

  霍颜平讥讽说:“自己想充硬汉就硬到底,请女人帮忙,太不光彩了。”

  黄汉国解不地问:“你这话从何说起?”

  “表哥,你不要……”

  “玉环。”黄汉国制止住妻子,对霍颜平说:“你把话说清楚。”

  霍颜平说:“玉环让我向井谷替你求情,堂堂一个营长,竟……”

  黄汉国喝斥说:“玉环,你……你咋能说出那种话。”

  “我……”

  霍颜平一见孙玉环遭受责备,更愤愤不平了,说:

  “玉环是为你好,你不能这样对她。”

  黄汉国说:“这与你无关。”

  “她是我表妹。”

  “我是她丈夫。”

  孙玉环急忙说:“都怪我,你们不要吵了,当我没说过那话还不行吗?”

  黄汉国平日里就看不惯霍颜平盛气凌人的样子,此时,他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说:

  “霍翻译,我不会乞求你,更不会乞求日本人的。”

  霍颜平冷笑说:“男子汉应当这样,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注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对日本人不满,你瞒过日本人,瞒不住我。”

  “你知道又怎样儿,我姓黄的不象你摇尾乞怜。”

  “我一人为日本人做事,你却带一营人为日本人效劳,我的大舅哥,还是明智些吧。”

  黄汉国怒喝说:“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夫。”

  孙玉环坐起来,凄切地说:

  “你们俩别吵了,这要是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呀。”

  霍颜平说:“笑话到没什么,只怕日本人知道……”

  黄汉国禀然地说:“你想威胁我吗?”

  “随你怎么想了。”

  孙玉环说:“表哥,咱们这是在家里说话,千万别传出去,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该想想青青啊。”

  霍颜平说:“哼,我不看你和青青早就……”

  黄汉国大声说:“我黄汉国也是枪淋弹雨中爬过来的汉子,惹急了,我……”

  “你想造反?”

  孙玉环下炕,夹在丈夫和表哥中间,左右哀求着。

  黄汉国一拍桌子,吼说:“姓霍的,你给我滚出去。”

  孙玉环扯着丈夫衣襟说:“汉国,你冷静些。”

  霍颜平转身大步走出去,皮靴又狠又重,可见他也气愤到极点。

  “表哥……”孙玉环追出去。

  黄汉国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好半响儿,孙玉环回来了,她穿着单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在院门外,她拽住表哥,含泪央求他不要把丈夫的话说出去。霍颜平看着寒冷中的表妹,又痛又怜,点头答应了。

  孙玉环上炕,用被子蒙住脸,暗暗饮泣。

  黄汉国对妻子求霍颜平,很生气,可细一想,妻子是为他才那样做的,他没有理由责备她,况且她在病中,他走过去轻轻掀开被角,用手擦揩妻子脸上的泪,说:

  “玉环,生我的气了?”

  孙玉环未出声。

  黄汉国内疚地说:“是我不好,不该在你面前与他吵……”

  孙玉环握住丈夫的手说:“汉国,你别这样说,你是对的……”

  “玉环……”

  “我不该求他,我……我看错了人。”孙玉环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黄汉国俯下身,紧紧地抱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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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33)
三十三

  冬去春来,沉睡的大地开始复苏,虽山峦峰颠还有少许残雪,朝阳山坡茸茸的小草却悄悄拱出地皮,溪水河流又欢畅起来。风也收敛了它往日的骄横和冷酷,变得温柔了,拂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四月五日,清明节,传统习俗:上坟扫墓。富裕人家,在坟前摆上供品,烧过香、纸,由老到少,大到小,按秩列磕三个头,拜祭逝者,家贫的到坟前,跪着念叨几句,也算尽了孝心。

  孙玉环每年清明到母亲坟拜祭后,顺路来静谷庵,一是让###颂经,为母亲操度亡魂。二是住上三五日,散散闷了一冬的心。今年冬天,她大病一场,在丈夫照料下,虽有好转,身子还是虚弱的,稍累一些就冷汗淋漓,所以,丈夫不同意她去静谷庵。但孙玉环很迷信,她说往年都去母亲坟和静谷庵,这个清明节不去,母亲若怪罪,她的病更难好了。黄汉国说要陪她去,她不同意,怕因此引起日本人猜疑,再说静谷庵清一色尼姑,男人住着不方便。

  黄汉国顺从妻子的要求,派几个士兵,换上便装,与往年孙家炮手一样,护送孙玉环到静谷庵山下,约定好来接的日子。

  孙玉环来到静谷庵前,一个小尼接过她手中的包,回身喊了一声。孙玉环想,###听说她来了,一定会迎出来的。她踏上台阶,庵堂走出两个人,她抬头一看,是林小凤和一个不相识的姑娘。

  林小凤快步跑下来,抱住孙玉环,说:

  “玉环姐,我以为你今年不来了呢。”

  孙玉环笑说:“我不来,你还不骂我呀,鬼丫头,一冬不见,你长得更水灵了。”

  林小凤把翠莲介绍给孙玉环,翠莲甜甜地叫声姐姐。

  三人来到庵堂。

  ###去逝后,静谷庵没有主持,几个小尼怕支撑不了,想投到别处,多亏林小凤劝留住她们,她说一切如二姨活着一样,有她吃的就有小尼们吃的。她还逗笑说,她不定那天落马,也剃度出家,来静谷庵当主持。小尼们有了主心骨,安定下来。

  孙玉环里外寻看着,不见###,问:

  “小凤,二姨呢?”

  林小凤别过脸。

  “你咋不说话呀?”孙玉环看旁边一个小尼抹眼泪,心头一缩,惊问:

  “小凤,二姨她……”

  林小凤咽声说:“二姨,去年上秋就……”

  孙玉环愕然,半响,她扯住林小凤问:“二姨真的……你咋不告诉我个信?”

  ###被葬在静谷庵后山坡上,坟堆得高大,坟前用青石砌成的供桌,上面摆着供品。

  孙玉环屈膝跪下,喊了声二姨,大放悲声,关东的女人哭丧都有一套套的话,孙玉环不会说,她哭述的都是心中之语。

  “二姨,你咋走得这么急呀,你真的狠心扔下我和小凤啊,我妈死得早,你把我当亲闺女看待,二姨,我没有了妈,又没有你,日后心里有个话对谁说呀。”

  林小凤也泪流不止。

  翠莲怕孙玉环哭坏身子,上前搀扶起她和林小凤。

  孙玉环抽泣着问:“小凤,二姨是咋死的?”

  林小凤已叮嘱小尼们,不许对任何人说出二姨的死因,一个尼姑死在枪下,传出去招来灾祸不说,对二姨名声也不好,而今孙玉环问起,她也不想实告,便说二姨是患急病而死。她与翠莲把孙玉环搀回庵堂。

  孙玉环悲痛过度,泪流过的面也,更加憔悴了。

  林小凤问:“玉环姐,你咋这么瘦,是不是有病啊?”

  孙玉环说:“我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得随二姨去了。”

  林小凤说:“净瞎说,你才二十多岁,咋能想到死呢?”

  晚饭,孙玉环只喝了几口汤,往年###让小尼打扫一个干净房间给孙玉环住,###不在了,林小凤怕孙玉环害怕,与她住一个房间,静下时,也好说说心里话。

  “玉环姐,你嫁人了?”

  “你咋知道的?”

  “你看你的头。”

  孙玉环婚后长辩已经剪短,林小凤早看出了,因悲切没来得及问。

  “姐夫是干啥的?”

  孙玉环说:“他姓黄,是个营长。”

  “太平镇的黄营长就是姐夫?”

  “是呀,你认识他?”

  “我一个山里丫头,咋能认识那么大的官。”

  “小凤,我早让你去太平镇住几天,你不去,姐姐有了自己的家你还不去吗?三天后,你姐夫打发人来接我,你随我去吧。”

  “我不去,我不愿与官军的人打交道。”

  “为啥儿?”

  林小凤想了想说:“玉环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呀,当官军的没好人。”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结婚后我才知道,吃粮当兵也不易啊。”

  “你嫁给当官的,当然不会说他们的坏话。”

  “你说你姐夫是坏人?”

  林小凤肯定地点头。

  “那你冤枉他了,他性子直,心地善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对你好?”

  孙玉环说好,她娓娓地向林小凤讲述与黄汉国相识,成亲,从不爱到爱的过程,她想让林小凤了解黄汉国,对他有个好感,同时也是在做一番回忆,她现在是真真地爱着丈夫,她觉得这爱来得太迟了。

  林小凤笑说:“你这样夸自己的男人,真不害羞。”

  “我说的是心里话啊。”

  “女人为啥要嫁给男人呢。”林小凤自语着,孙玉环的话触动了她的心事。

  孙玉环问:“小凤,你不想出嫁?”

  林小凤说:“我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我也这样想过,现在不还是当了人家的老婆,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我不嫁,谁还敢抢我?”

  “抢到不能抢,只怕没人要你,你自先着急了你不要嘴硬,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林小凤连声说没有,心却痒痒的,隐隐有甜和酸的感觉。

  孙玉环说:“小凤,你也该找婆家了,你对姐姐说句实话,你要心上没人,我在太平镇给你找个婆家,你看咋样儿?”

  “玉环姐,我不用你找,我自己能……”林小凤说到这儿停住口。

  孙玉环说:“我没有猜错吧,他是谁,你还瞒着姐姐?”

  “玉环姐,我还没有心上的人。”

  “你骗我。”

  “骗你我是小狗。”

  “那你……”

  “玉环姐,咱们睡吧。”林小凤不好再与孙玉环说下去,因为她心中至今还似乎未明确那个他是谁。不过,如果真逼她说出来,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是杨天顺。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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