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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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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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奔向孙家大院。

  孙贵发早想要请黄汉国,试探几次,黄汉国都以军务繁忙谢绝,端午节,孙贵发生出一计,让女儿出面邀请,女儿与黄汉国的妹妹有来往,与黄汉国也熟识了。孙玉环不解父亲之意,问为什么要请黄汉国。

  “黄营长和他妹妹在太平镇无亲无故,咱们请他们来家过节,也是人之常情吗。”

  “那爹出面请呗。”

  “唉,黄营长不喜欢与买卖人打交道,我怕请不来啊。”

  “他架子大,咱们多余请他。”

  “你姑娘家懂啥儿,我请他还不是为了你。”孙贵发有意这么说,自他萌生欲把女儿嫁给黄汉国的念头,常在女儿面前夸黄汉国年少老成,前途无量,他之所以未对女儿捅破这事儿,是怕黄汉国不同意,他若找到能说服黄汉国的媒人,即刻对女儿言明。

  孙玉环愣问:“为我?”

  “我日后再告诉你,你先去请吧。”

  “不,你不说明,我不去。”孙玉环惧怕父亲,但也敢在父亲面前使性子。

  “黄汉国是一营之长,有兵权,这年头儿说乱就乱,我贴近他,是为了咱们的家业,爹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家业早晚归你,你说我不为你为谁呀?”

  孙玉环还是疑疑惑惑地看着父亲。

  “就当是爹求你还不行吗?”

  孙玉环见父亲这样说,不好再反对了。

  黄汉国接到孙玉环的邀请,明白这是孙贵发的主意,他不想结交孙贵发这样的人,自然不愿赴请,但妹妹黄青青却高兴异常,她不是有意巴结孙家,而是霍颜平又从县城回来,她欲请霍颜平来家中,怕他不来,倘若在孙家与他同度端午节,岂不两全齐美,她对哥哥说不应该拂孙玉环的面子,一个大家闺秀邀未婚的男子,这该多么大的勇气啊。黄汉国想了想,妹妹的话有道理,便与妹妹欣然前往。

  在孙家大院的前楼客厅,黄青青见到霍颜平,兴奋得不顾男女之嫌,一把拉住霍颜平的手,喋喋地说个不休。

  孙玉环与黄青青也算要好,但她不愿看到黄青青与表哥如此亲热,她与霍颜平是表兄妹,小时候在一起过家家,读私塾后再没与表哥拉过手,可黄青青却与表哥……不过,孙玉环还是有涵养的,内心虽有不快,表面还非常热情地招待客人。

  “青青,来,咱们这边坐,让我表哥陪你哥哥说话。”

  黄青青笑说:“玉环姐,我哥哥是你邀请来的,应该你陪他才对,我与霍老师快一个月没见面了,有好多话要说呢。”

  孙玉环听了黄青青的话,瞥了黄汉国一眼,脸微微地红了。

  黄汉国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霍颜平歉然地冲孙玉环一笑。

  孙玉环别过脸,装着没看见,她心里暗怪父亲,好好个端午节,非请外人来,弄得表哥也让人霸占了,你黄青青有话跟老师说,难道我就没有话对表哥说吗?她掏出手帕擦揩着,掩饰自己的不悦。

  孙贵发还在后屋里,他没来前厅等候,是不想让黄汉国看出是他请客。

  白树坤进来说黄汉国已到前厅。

  “灶房咋样儿了?”

  白树坤说都准备好了。

  孙贵发急切往外走,高兴样儿,真象是迎来个倒插门的姑婿。

  白树坤刚要走,坐在梳妆台前擦粉的小桃红喊住他。

  “太太也去前厅?”

  小桃红愠怒地说:“你那个干爹不让我露面,说我给他丢人现眼,瞧他那个德兴,不就是请来个营长吗?哼,我小桃红啥儿官没见过?”

  白树坤知道是孙贵发怕小桃红在黄汉国这个军人面前举止轻佻,言语不当,所以不让她去。

  “太太不去也好,我叫灶房在这屋儿开一桌。”

  小桃红说:“我不吃,我气都气饱了,树坤啊,你也别去了。”

  白树坤为难地说:“我不帮着张罗,干爹他……”

  小桃红一撇嘴说:“你把自己不当外人,人家是为闺女请黄营长,你去干啥儿?”

  “我知道干爹是想……”

  “你知道啥儿?你还蒙在鼓里,你干爹这是在选姑爷子。”

  “真的?”

  “我能骗你呀,你干爹亲口对我说的。”

  “玉环知道吗?”

  “知不知道能咋的,她敢不听她爹的?”

  白树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喜欢孙玉环,不是一般的喜欢,但他也明白,孙玉环是他的干妹妹……他不敢对干爹表露这个心思,即便说了,干妹妹孙玉环也不会同意的,他这是单相思。

  “树坤啊,我劝你想开点,别白日做梦了,玉环就是不嫁给姓黄的,也轮不到你,你没看出还有一个人眼巴巴等着吗?”

  白树坤知道小桃红说的这个人是霍颜平,他不能不承认小桃红说得对,如果公平的竞争,他不是霍颜平的对手,因为他在干妹妹心目中只是个干哥哥,唉,都怪自己没出息,做不了官,又没上过大学堂。他是孤儿,母亲生前与孙贵发有过一段交情,看母亲面子,他十几岁到福盛园当伙计,后被孙贵发收为义子。

  “树坤,不是我说你,你眼眶太高了,我不信天下除了玉环再没有让你动心的?”小桃红说着站起来,转过身,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领口下两个扣子解开,露出酥胸和半截乳峰,她走到白树坤面前,眼睛异样地看着白树坤。

  白树坤心里有些发慌,他不是见不得女人这副娇情浪态,而是因小桃红是干爹的小老婆,他受着一种制约。

  “树坤,我来大院两年多了,我对你咋样儿,你心里没个数?”

  “我……我知道你对我好。”

  “那你咋不理我,你……你的心让狗吃了?”小桃红眼里涌上泪,抓住白树坤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白树坤象贴上烙铁,忙抽回手,退后两步。

  小桃红一愣:“你……你不愿意?”

  “我……”

  小桃红脸变了:“你……你滚,你滚。”

  “太太……”

  “不要叫我太太……滚出去。”小桃红跌坐在炕沿上,捂住脸,啜啜地哭了。

  白树坤手足失措,默然半响,悄悄地走开。

  ……

  董二鬼头来到孙家大院,让守门的通报说要见黄汉国,守门的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前厅刚上菜,白队长说不见。董二鬼头抬脚往里闯,守门欲拦,董二鬼头怒说:

  “误了军机大事你担得起吗?”

  守门人被“军机大事”吓住了,退到一边。

  董二鬼头前脚踏进客厅,后脚还在门外,便大声喊着。

  “黄营长,救命啊。”

  客厅里的人刚欲碰杯,听到喊声,大吃一惊。

  孙贵发皱眉问:“董掌柜,大过节的,你来我家是喊冤还是报丧?”

  董二鬼头冲黄汉国深鞠一躬说:“黄营长,我受老东家托嘱,来求你了。”

  黄汉国认识董二鬼头,忙说:“咋回事儿?你慢慢讲。”

  董二鬼头讲出杨天顺被胡子绑票的事,在场人都惊住了,黄汉国急切地问:

  “这是真的?”

  董二鬼头说:“我敢欺骗黄营长吗?胡子限期交钱抽票,我们老东家实在没法儿,请黄营长看在与天顺是同学的面子,出手搭救一把吧。”

  黄汉国连声说:“我是要救的,我是要救的。”

  孙贵发幸灾乐祸地与白树坤对视一眼,那次杨天顺来大院,他看出杨天顺处事精明,视为后患,此次杨天顺不死,杨家也得花上一笔钱,他暗谢胡子替他出了口气。

  黄青青说:“哥哥,咋办啊?”

  孙玉环说:“这些胡子太可恶了,杨天顺是个学生,绑他干啥儿?”

  白树坤说:“他是学生,他家有钱呀。”

  霍颜平愤慨地说:“这些胡子十恶不赦。”

  孙贵发走到董二鬼头面前说:“董掌柜,我记得你们东家说过,不跟官府的人来往,今天咋求上黄营长,唉,人到啥时候也不能把话说绝了,对吗?”

  董二鬼头顶撞说:“孙会长,话不能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都当不住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你敢保你平平安安一辈子吗?”

  孙玉环也不满意父亲的话,说:“爹,救人要紧。”

  黄汉国离开酒桌,戴上军帽,欲回营部。

  孙贵发忙阻拦说:“今天是过节,你好歹也得在我这儿喝几盅,尝口菜,明天发兵也不晚。”

  黄青青说:“哥哥,你先回去,我留下陪大伙。”

  黄汉国礼貌地说:“谢谢孙会长和孙小姐盛情款待,改日我一定回请诸位。”

  孙玉环笑了笑没说什么。

  孙贵发扫兴地对董二鬼头说:“一桌席都让你给搅了。”

  董二鬼头鼻子哼了一声,撩起长衫,随黄汉国走了。

  第二天五更,黄汉国率万立中的一连骑兵,由董二鬼头领路,快马加鞭直扑磨盘岭,太阳升起尺竿高,到达岭下,远远望见一队人马,董二鬼头说那是杨天福及护院的炮手,他喊来杨天福介绍给黄汉国。两人下马,各找块石头坐下。

  万立中令士兵休息,到是正规军,坐在草地上列成一排,挺直腰板。

  杨天福的炮手就不同了,松开马缰绳,东倒西卧,相互间笑骂着。

  黄汉国客气地问杨天福:“大哥,你看这仗怎么打好?”

  杨天福不知是救弟兄心切,还是根本不会客套,大着嗓门说:

  “不管咋打都得救下天顺,你带一百来号人吧,加上我的人,把这股绺子连锅端掉。”

  “查清他们的位置了吗?”

  “我托一个道上朋友问过,这是‘青山好’的绺子,老窝在亮甲峰,你放眼看,就在那座山上。”杨天福指着东边说。

  黄汉国举起望远镜,把亮甲峰拉近,果然险峻。一路上,不,夜里他就未合眼,思索着,按说打几个胡子,不必太费脑筋,他担忧的不是胜败于否,他怕的是一接上火,胡子便把杨天顺干掉,那样,即便把胡子消灭了,也是得不偿失,杨天顺是他的挚友,是妹妹的未婚夫——姑且先这样认为,所以,无论从那方面讲,他都必须把杨天顺活着救出来。

  “大哥,亮甲峰地势险要,强行攻击,不但伤亡大,对天顺的生命也是个威胁。”

  “那你说咋办?”

  “胡子说的交钱小庙在哪儿?我们来个将计就计。”黄汉国让护兵从马上解下个木箱,这是特地带来的,他把计策讲了出来。

  董二鬼头说:“黄营长不愧是久经的杀场战将,高明,高明啊。”

  黄汉国叮咛说:“大哥,你可要沉住气呀。”

  杨天福疑虑说:“这法儿能行?”

  磨盘岭后的小庙是打猎的炮手和放山采参人修的,供的是山神爷,求财旺平安,小庙前铺着石头,周围是树木杂草。

  杨天福与贾老四用木棍抬着木箱来到庙门前,寻看四周,静悄悄,两人坐下,擦着汗,抬头看看太阳,已近中午,胡子说在这个地方交换,怎么不见人影呢?

  贾老四小声说:“是不是胡子唬弄咱们啊。”

  杨天福更是心急如焚,说:“谁知道呀,或许来了,躲着呢?老四,愣实点,听我咳嗽,你就……”

  又过了一会儿,杨天福等得不耐烦了,嘟嘟哝哝地骂着。贾老四想解溲,刚站起来,林子里传来喝喊。

  “别动。”

  杨天福、贾老四一愣,神经绷紧了。

  “钱带来了吗?”

  杨天福反问:“人呢?”

  “少罗嗦,先回我们的话。”林子里的人好蛮横。

  杨天福说:“别说话不露头,出来过数吧,都在箱子里,一个子儿也不少。”

  “你们退后。”

  杨天福示意贾老四,两人退了四五步。

  林子里走出一个端匣枪的人,就是绑杨天顺的矮胖子,他枪口对准杨天福和贾老四,一步步走近箱子,用脚踢了踢,沉甸甸的,他问:

  “多少?”

  杨天福盯看着矮胖子,恨不得抽出怀里枪,打死矮胖子。

  矮胖子一摆枪说:“哑巴了?”

  贾老四忙说:“照数儿装的,四仟块。”

  矮胖子弯腰揭箱盖没揭开,问:“钉这么紧,咋验呀?”

  “路远,不钉结实,怕散箱。”

  矮胖子说:“过来给我打开。”

  杨天福过去,但没动,说:“不见人,不能开箱。”

  矮胖子瞪眼说:“我们绺子规矩,先收钱,后放人,咋的,不信?”

  “那不行。”

  矮胖子骂说:“妈拉巴子,别找不自在,惹烦了,我蹦了你。”

  杨天福想,再僵持下去,对自己无利,干脆,动手吧,他蹲下来咳嗽一声,接着张开双臂,抱住矮胖子的腿,猛地一掀,把矮胖子掀翻在地。

  “啪啪……”矮胖子勾动扳机,一梭子弹射向空中。

  贾老四飞起一脚,踢掉矮胖子手中的匣枪。

  林中蹿出几个胡子,边打枪边冲上来。

  贾老四从后腰抽出匣枪还击着。

  杨天福死死地压住矮胖子,照矮胖子的脸接连砸了几拳,矮胖子脸成了血葫芦。

  胡子隐在树后射击。

  杨天福的胳膊勒住矮胖子,用矮胖子身体遮挡自己,另只手拨出匣枪点射着。

  这时,胡子后面响起枪了,黄汉国率人包围上来,胡子见势不好,不敢恋战,猫腰蹿进南面林子,他们地势熟,又走惯了山路,跑起来如兔子,转眼间不见了。

  黄汉国来到小庙前,问矮胖子杨天顺在哪儿,矮胖子说还押在亮甲峰,黄汉国愕然,暗怪自己不该轻信胡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话,现在人未救下,还打草惊蛇了。

  “妈拉巴子,你们是不是把我弟弟杀了?”杨天福用枪点敲着矮胖子的头说:“你绑票也不看看谁家人,我宰了你这个王八蛋。”

  矮胖子吓得直捂脑袋说:“你弟弟真的还在峰上,我不敢骗你们,我说的是实话。”

  黄汉国把杨天福叫到一边,他有个顾虑,怕行动不当,使杨天顺丧命,那样即对不起杨天顺,也难推卸责任。

  “还有啥儿说的,打呗。”杨天福因刚才一计未获成功,对黄汉国有点不满,认为他吝惜自己人马。

  “硬攻怕不行啊。”

  “咋不行,你不打,我打,我不能空着手回去见我爹。”

  万立中瞧不起地说:“你那把人,能打下亮甲台?”

  “你别小看人,我的人没有孬种。”

  董二鬼头对杨天福说:“大侄子,用兵的事,还是听黄营长的。”

  黄汉国想,事儿到如今,不打是不行了,胡子跑回去,肯定不会饶过杨天顺,好在捉住了矮胖子,他问过了,矮胖子说他是“青山好”绺子上的闲员——闲员是绺子打仗时前冲后挡的头目。他让矮胖子领路去亮甲峰,矮胖子不肯,但经不住杨天福的拳头,不得不遵从。

  黄汉国率队来到亮甲峰下,仰望,心头发沉,这地方太险了,别说上面有子弹飞来,就是往上攀,也得工夫和气力。他让万立中带一排人准备冲锋,又命令三挺机枪掩护。

  杨天福率炮手嚷着打头阵。

  “啪啪……”亮甲峰响起排子枪。

  黄汉国喊声打,机枪对着峰口狂叫着。黄汉国用望远镜一看,距离太远,机枪对峰上构不成威胁,若让射手往前移动,坡势太陡。万立中指挥士兵冲到半峰腰,被打下来,抬着几个伤兵。

  “营长,不好上呀,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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