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定定地在他怀里,不愿挣扎,也挣扎不开,甚至连他的舌尖如毒蛇般的在口中游走也不去阻止。她知道今晚就是他们的诀别,她承认自己深爱过他,她也贪恋这最后的缠绵。
分开的这段日子,相思已经入骨,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去见她,因为他怕自己心软就会前功尽弃。看到她消瘦憔悴的脸,西子翼心如刀绞,她果真不再相信自己了吗,我那满腔的情意难道她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痛苦难,道她一点都体会不出?!我以为老天待我不薄让自己遇到她,但是为何又让我们受此折磨。西子翼满腹酸楚的想着,却不肯把她放开一点。
热烈霸道的吻让入画差点窒息,她恍惚感觉到西子翼的舌尖把什么东西送到自己喉咙,她混着口水咽了下去,神迷意乱中并没有做它想。她的双手紧紧攀着他脖子,好让自己更贴近他,也热烈的回应他的吻。
半残的月亮被一片云彩藏在后边,似乎不忍看见这让人心碎的吻别一幕。
该离开了!入画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红色,她狠心一咬,西子翼僵了一下,并没有放开她。入画再度用力,直到嘴里的腥味与眼泪一起溢出来。西子翼终于默默地放开她。
入画看着他那有些红肿渗出鲜血的唇,她举起袖子在他唇上抹干净血迹,凄然一笑说:“你走吧,别让新人孤守空房。”西子翼捉住她欲抽回去的手,紧紧握在冰冷的手中,眼里的痛楚让人心碎。既然你心有我为何要娶她?入画苦笑一下,用力抽回手,扭开头不再看他,再度冷冷地说:“请二公子回去吧。”
西子翼没再说什么,只是近前把她横抱在胸前,好像抱着珍宝,没有用轻功,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回她的小屋。
入画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依恋与不舍,她要让自己完全放开他。
离开他怀抱,入画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屋,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
西子翼失神地看着那紧闭的门,呆了好久才不舍的离开。门后,听着脚步声渐远,入画终于控制不住,软坐在地上,捂着嘴痛哭失声。
红烛冷照
豪华富丽的新房内,红烛摇曳,红幔轻垂。正中堂上一个大大的烫金喜字伴着烛火闪着微光,孔青玉再次不耐烦地打开喜帕,看着门口的方向。红色的喜帕衬着她那精心装扮的脸,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终于听到那期待的脚步声,她不由得一喜,把喜帕放下,端端正正的坐好。
西子翼黑色镶金丝绣的靴子出现了,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一身红装的新娘子坐在床边上。他嘲笑着说了一声:“还在扮呢,我以为你早就换下了这番演戏的行头,孔护卫真能入戏,西某佩服之!”
孔青玉身子一僵,伸手刷的扯下喜帕,满脸怒意的看着他。西子翼一把抓起头上的帽子扔在墙角,然后坐在桌子前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嘴边挂着笑,看也不看她一眼。
孔青玉忍住怒火,走到他身旁的凳子坐了下来。柔声问道:“你去哪里了?”说完这句话她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西子翼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说话,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脸抽了抽,冷笑了一声:“她离死还有几天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送解药过去了。西二公子真是情深意重,只不过人家不知道领不领情罢了?”
西子翼眼神一暗,幽幽开口道:“你又如何知道她会不会领情,你又如何晓得她会不会了解我的一片苦衷!”
孔青玉神色一变:“莫非你把我们的交易透露给她?别忘了,这件事要是有第四人知道,你我都保不了她!门主要杀人谁也阻止不了!”这番恫吓之辞,西子翼听了毫无反应,只是闷闷地喝着酒。孔青玉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下了然,于是转颜一笑,有些讥讽地说:“我险些忘了,西二哥哥是重情之人,宁愿自己被误会也不会让她有事!可惜了,今日拜堂的人是我,对于伤透心的人,西二哥哥此后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呵呵”
西子翼眼里燃起危险的火焰,但是他却冷笑一声道:“哦,拜堂的人是你?你在说明什么?”他眼里的鄙夷让孔青玉无法忍受,她索性说道:“今日西府上上下下,包括我孔府与前来祝贺的人都看到了,我孔青玉与你西子翼结为夫妻,我是西府二少夫人,是你的娘子!”
西子翼听了这番愤慨的话,神色不惊的挑了挑眉:“娘子?恐怕我喊沁碧园看守库房的胖丫头为娘子也比喊你较之顺口。孔护卫千万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惹人笑话。”
“你!”孔青玉被他这番恶毒的话语气得七窍生烟,自己早就钟情与他,却没想到他的心早就被一文不名的婢女勾走了。在他心中自己连看守库房那个又胖又丑的丫环都不如。对他的满腔柔情却换来一瓢冷水,令她由头冷到脚。
西子翼站了起来,扯开身上的喜服,露出身上早已换好的夜行衣。他继续说道:“还有,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在西府做你想做的事,并无给你任何承诺,因此不要当真以二少夫人自居。三个月后,自己想个完美的借口离开西府,否则休怪我无情。”
孔青玉听着他的话字字锥心,虽然她狠毒阴戾,但也是怀春少女,心上人对自己说出这些话不由得心痛莫名,她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哭着朝西子翼说道:“我有那点比不上她?身份比她高贵,容貌不比她逊色!她是伺候人的粗俗之流,哪有我过人的蕙兰之质,只有我才配的上你,你想清楚点!”
西子翼猛地回过身对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她的心干净纯洁,眼里永远都是明媚的春天,了解她的人都会喜欢她!在她面前我都自惭形秽,你又何必与她相比!”他不管孔青玉的表情有多惊诧,在转身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又回过头说了一句:“孔小姐为我府贵客,请早点安歇,西某不打扰了。”说完悄然消失。
悲愤交加的孔青玉茫然坐回凳子,满脑都是他的话。她脑海中显出入画那清丽可人的笑容,心中的怨恨加深,恨不得立刻去把她掐死才能泄愤。但是自己必须忍耐,大事还未成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孔青玉想起一张阴森可怔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翌日,梅园内的一间屋内,传出一位婢女撕心裂肺的一句喊声:“四夫人”。行在走廊上,双手端着一碗药的入画听叫彩荷的喊声,霎时愣住了,手中的药碗“磅”地摔得粉碎,她快速向四夫人房中奔去。不多时,那房内传来一片哭声。
四夫人在西子翼成婚后的第二天悄然逝世,据说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的样子。入画心里很清楚,四夫人是为自己终于在这个金牢笼里解脱而高兴。她哭得很伤心,为四夫人,也为自己。她非常痛恨自己会来到这样的一个时空,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西玉山在四夫人逝世当天,把所有的人都轰出屋外,就他一个人呆在屋内,不断的跟她说着什么,一直待到第二天的早上。等他终于走出屋外时,把入画等人吓了一跳。眼前的西玉山竟似老了十岁,头发也白了将近一半,眼角垂了下来,面色苍老了很多。他只对等在外面的人说了两个字“厚葬”,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对西玉山心有不满,但是他这付样子,入画还是心有同情。他对四夫人还是没有忘情。入画猜想,假如其他几位夫人死了的话,西玉山或许没有这么悲伤,毕竟他真的是爱过她的。
看着穿上盛装栩栩如生的四夫人,入画强压心头的悲伤,趁人不备,把一把刻有“冰”字的小刀偷偷塞进她的衣襟内。就让他常伴你身边吧!入画欣慰的松了一口气。
西子翼跟孔青玉因为是新婚,三天后才过来祭拜。
一身缟白,头戴白花的入画眼看着他们一起步入灵堂,眼睛撇开了。后来她找了个借口离开灵堂,然后跑去茶水间帮忙去了。等估摸着他们应该走掉的时候她才往回走。意外的是,她看见孔青玉留下来了。
“二少夫人是西府的晚辈,自然是应该留在此地帮忙招待女宾。你是梅园的人,有何不妥之处要尽到提醒的责任才是。”这是面带得色的嫣儿对入画说的话。她心底冷笑一声,这两人果然跑到自己面前示威来了。
“二少夫人如此劳心,奴婢感到万分荣幸。像二少夫人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提醒奴婢如何处事才是,奴婢又如何敢当“提醒”二字。”入画表面上毕恭毕敬,但是言语却暗暗带刺。嫣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孔青玉冷眼看着这个虽显憔悴,但却掩饰不住清秀佳容的丫头,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嫣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入画看着她们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西府一刻也留不得了,但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出去呢?这段时间总有一两个不熟识的丫环在自己身边出现,虽说是其他园子的人来帮忙的人多,但是也没必要受此待遇,几乎是抬头就看到她们在自己的身边。望着不远处的一抹白色衣襟一闪,入画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起来。
梅家庄的人终于到了,他们扑到灵堂前自是一番号啕大哭。梅非雪还是没有出现,后来入画问起梅家庄的人,才知道他还在烈风国赶不回来,她小小的希望破灭了。
这一天,西府的人跟梅家庄的人聚在梅园,商量四夫人的身后事,梅家的人希望把灵柩带回梅家庄,但被西玉山冷冷的拒绝了,为此他们争论起来。
“若冰离开家乡那么久,我想她一定很思念故乡的亲人。因此恳请西老爷准许我们把她带回梅家!”这是四夫人的一位堂兄说的。
“若冰与我成亲,自然是西家的人。离开西府那是不合规矩之举。”西玉山冷冷的拒绝了。
“若不是西老爷曾经阻止若冰与家人见面,若冰也不会这么快就”说话的人眼都红了。
“哼!若不是你们梅庄的人在若冰面前说长道短,她也不会郁郁而终!”西老爷也脸呈沉痛。
屋内争得不可开交,大家都在气头上,气氛一时间有些火药味。西子清朝一旁侯着的入画使了个眼色,入画会意,马上去冲了一壶自己腌制的梅子茶好让大家降降火药味。
想当初四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少有人来理她,如今人去了,反倒是不安宁了,真是红颜薄命啊!入画暗自叹息着,一边用托盘装着冲好的梅茶向大堂内走去。在门外,看到嫣儿在外面站着,看来是孔青玉刚刚忙完招待女宾的事宜,也到大堂内参加家庭会议吧!入画不离她,绕过嫣儿朝门口走去。
嫣儿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来气,这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和我们小姐抢二公子 ,给你点颜色看看。见入画即将走进堂内,便偷偷将她身后的裙摆踩住。入画一只脚刚好抬起迈进门槛,另一只脚随即提起。但是身后忽然被拽住了,身子一滞,手上的东西由于惯性的作用往前倾,于是一托盘的茶杯茶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她在措手不及间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抬起手看去,手掌心被割开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流了下来。
“呀,这丫头,怎么搞的!”,“这么粗心的丫头怎么能使唤呢。”刚才有些冷场的场面霎时又变得热闹起来。她惊痛间扫了场上一眼,看到了面色不善的西玉山,神色各异的梅家庄人,幸灾乐祸的女人的脸,还有已然站在身旁的西子翼,他正伸手去触她受伤的手。入画抬眼间又看到脸色铁青的孔青玉,便下意识的避开西子翼,不让他碰自己。
不顾自己被茶水打湿的衣裳,入画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神,努力爬起来向他们低下头施了一礼道:“对不起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四夫人一向喜欢安静,她一定是责怪奴婢没有用心招待诚心来看她的人,以此来责怪奴婢的不是!请老爷责罚。”
见她说到四夫人,众人都愣住了。西子翼更是尴尬,他是见入画受伤,一时心急,不顾身份冲过去,却被她无声无息的拒绝了自己的好意。
西玉山见她外表虽狼狈,但是言语之间神色淡定,气质卓然,丝毫没有普通婢女那种平庸俗气。暗道:哼,有这等身份的人自然也会有这等不俗的气质,即使在庸人中也会超然而出!
西子清见众人沉思不语,知道该是自己出声的时候。他站起来向众人说到:“这丫头说的不错,梅姨娘生性不喜人叨扰,对于大家对她的厚爱,子清猜想,她定感欣慰。但是大家对她身后事如此吵扰不宁,在九泉之下恐怕其不得安宁。作为晚辈;子清自然希望能顺顺利利送她最后一程,因此,各位尊长还是宜平心静气,好好商讨如何做才是!”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真心疼四夫人的人自然希望她的身后事能无枝无节、顺顺利利办好,于是大部分人都黯然不语,在想到底如何做才为上策。
这时的入画因为没人让她退下,于是咬着牙硬挺在那里。手掌钻心的痛让她轻微发抖,血已经不流了,但是袖子上已经沾满了斑斑的血迹。西子翼在旁边心抽痛着,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西子清看了下众人的表情,都在各自戚哀思泭中,又瞥了一眼入画,说:“你这丫头惊扰了各位尊长本该责罚你的,但念在你昔日悉心照料梅姨娘的份上,放过你一次。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完,再备些上好的点心送过来吧。”入画闻言,赶紧应了一声,再次施礼离开了大堂。很快有人把大堂打扫干净了。
离开大堂在门外看到了幸灾乐祸的嫣儿,她忍住痛,愤怒的看着她,一声不吭,直到嫣儿的脸色变成灰白。
这时西子清也出来了,看见入画便小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随我过来。”她愣了一下,默默地跟了上去。
西子清把她带到一间幽静的小屋,叫人端上一盘温水,看了一眼疑惑的入画,唤其上前,拉起她受伤的手小心清洗起来。她有些担心,手上的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样清洗法万一受感染得了破伤风那就麻烦了。
西大公子丝毫不理会她的担心,用帕子蘸着温水轻轻地拭擦着。对于他这种温柔但又无法拒绝的举动,入画脸有些发烫。以前跟他相处的时候,西子清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不知道他是错了哪根筋。入画看着他那线条柔和的侧脸,咬着牙忍住痛,也不敢哼一声。
好不容易清洗干净,西子清帮她敷上了一些西府灵药,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条洁白的帕子,帮她仔细地包扎好了。看了看被帕子包扎好的手,入画感动起来,原来西府还有对自己好的人。感激之余向西子清嫣然一笑。
西子清深邃清亮的眼睛看着她,也淡淡笑了,一如以往,儒雅俊逸。他们都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入画心中微微刺痛,赶紧垂下眼睛,挡住心事的外流。
只听他柔声说道:“最近府里事多人杂,你事事要小心为上。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点心我已吩咐其他人去备,你休息一下吧!”
入画忙感激地说道:“嗯,画儿多谢大公子的爱护。”
最后在大堂内争论已久的事情也有了决定,梅若冰是西玉山依礼娶进门的妻子,所以必须葬在西家祖陵里。而梅家庄的人则拿了一些梅若冰生前的随身物品,将在梅家造一个衣冠冢,以让梅家后人方便祭拜,也算圆了她回归故里的愿望。
谈判
人都离开了,整个灵堂空荡荡的,入画也不害怕,独自守在那里想着心事。她多点了几根蜡烛,把灵堂照得亮堂堂的。自己也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