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眼睛紧紧捂住嘴巴,身子发抖不敢哼一声。
孔青玉躺在地上,四肢抽动,口中呻吟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为,为什么这样对我?”
凤尊侧耳听到她的声音,循声转过头去,入画大急,再来这么一脚,孔青玉恐怕要命丧当场了。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偷偷跑过去,用力抓住孔青玉的胳膊一把扯到另一根石柱后,然后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而凤尊这时也赶到了,眼睛看不见,狠狠地撞在石壁上,身子因为反弹而倒在地上。他甩开脸上的乱发,一翻身又站了起来,手脚乱舞口中大喊:“给我出来,老子要杀死你们!”
飘忽不定的灯光映着他那狰狞的脸,那满头的乱发因为他四处转动而摇晃,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凤尊已经与疯子无异。“老子的血凤门天下第一,暗裔你给我出来,暗渊阁给我滚出来”一边喊一边四处走动着,触到脚上的尸体不是一脚踢开就是一掌打下去,大有赶尽杀绝的姿态。
辛苦经营了半辈子的血凤门原本要称霸武林,但却在一夕之间被灭,教他如何接受的了。
入画与孔青玉在石柱后看得真切,均吓得浑身发抖,大气不敢喘一声。孔青玉紧紧按着自己口中入画的手,眼里的泪水滚乱,平时骄傲不可一世的眼神只剩下惊惧与绝望。而入画因为她的模样而心生怜悯,反而冲淡了一些恐惧。
而凤尊在疯狂的时候,狡诈的心机仍在,在碰了几次石柱撞得头破血流后,见没人再开声,便停了下来,站在殿中不言不语,只是侧耳倾听。殿内霎时安静下来,更增添了一丝诡异与不安。
闪电与雷鸣交替出现着,震得人发慌。而凤尊一点也不为所动,仍然如木头般站在殿中,不时侧侧头,他听到了呼吸声,很快把身子向入画她们所在的石柱后转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孔青玉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支撑不住了,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接着咳嗽起来,她把手拉开,吐出了一些血沫。凤尊飞掠而至,半边手臂被石柱撞到,但还是被他拉到一片衣袖。
入画闪避不及,用力抽开被拉住的衣袖,随着衣帛撕裂的声音,她逃离了这支石柱。孔青玉孱弱的身体在生死关头也变得敏捷起来,两个人都朝殿门口逃去。
听到声音,凤尊不假思索,纵身往殿门飞去,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返身又向她们抓来。两个人躲开了,只好又各自找了个石柱躲下。凤尊见没了声音,又停了下来。
入画用袖子紧紧捂住口鼻,心中叫苦不迭,莫非今天要命丧此地。这个疯子为什么不跑出殿外去,只在这里为难她们两个人。她看了看殿外,已经是大雨滂沱,心中知道即使自己跑出殿外,也是难逃魔掌。这个疯子眼睛瞎了,但是武功与听力仍在,怕是跑不了几步就被他击毙了。想到这里,心如死灰,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凤尊知道她们躲在石柱后,竟然一根一根的寻过来,快要到寻到孔青玉躲藏的石柱了。入画见她从地上悄悄拿了根断棍,好等他来袭的时候给与适当一击。
入画身子软了软,往后一退,不小心踏到一把刀发出嘎的声响。凤尊顿时放弃搜索,向她跃来。
入画见状不妙,马上从石柱奔出。凤尊听见声响,一掌挥出,刚好打到肩上,她吐了一口鲜血,向前栽倒。而凤尊听到她倒地的声音欲再飞起一脚。说时迟那时快,孔青玉的断棍飞来,正好砸到他头上。凤尊踉跄了几步,转过身朝孔青玉掠去。孔青玉身子一滚,避开了他的一掌,然而还未等站起来,凤尊又赶到了,正好一脚踏在她的手上。
听着孔青玉发出的惨叫声,入画满心的恐惧抛诸脑后,一股怒火从心头窜起,她不断地从地上捡起刀剑向凤尊砸去,嘴里还大声的喊道:“你个疯子,一辈子休想称霸武林,你永远是最无耻的疯子!”
凤尊闻言大怒,又一脚踏在孔青玉胸口,接着还碾了几下,她四肢抽搐口中的呻吟声渐渐变弱。他狰狞的脸抬起来,对着入画的方向阴恻恻的笑了。
入画手中正抓着一把长剑,见到他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接着心念忽转,向外奔了一步,把手中的长剑用力向殿外抛去,然后抱头趴在地上。
长剑落在殿外的雨地上还是发出清脆的哐当声,几乎在同时,凤尊的身子也跃出殿外,准确无误地一把抓起那把长剑。
他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说:“老子天下第一,马上就要称霸武林,你们这帮无知小儿永远是我脚下的狗”
在空旷的雨地上,一道道闪电利落的砸下来,照得他的身体惨白可怖。他把剑舞得凶猛光烈,就算是不懂武功的入画也看出来他使的是上乘剑法。
入画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敢动,浑身冒着冷汗看着雨夜里疯颠呐喊的凤尊。
一记闪电劈下来,发出一道猛烈的白光,入画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便看见一道火球燃烧起来。凤尊,是凤尊,他的长剑被闪电劈中,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
随着那声声惨叫,入画再也支持不住,整个身体软瘫在地上,眼里的泪水肆无忌惮的释放着。凤尊果然被雷电劈中,这条计策在电光火石之中被自己想到,没想到竟然成功了。她甚至哭出声音来。
殿外的火球渐渐暗淡下去,那个野心十足,凶残霸道的凤尊在临终前也辉煌了一把,他该死也瞑目了吧。
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入画强行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孔青玉走去,蹲下身子扶起她,孔青玉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你还好吗?他已经死了”入画强忍着泪水,小声地说。
孔青玉咧开嘴笑了笑,弱声说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还是恨你我帮你,不想领你的情。”
入画咬紧嘴唇,泪水还是滚落下来,“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很感激你。”
她眼睛似乎亮了亮,深喘了口气,又说道:“我,我爹爹他,从来不理会我与娘二娘欺负我们,害娘死了我气不过加入血凤门,学了武艺,杀死她终于为娘报仇了”又咳了一声,吐出好多血。
入画哽咽着说:“我知道,你以前也是个好姑娘,我一直错怪你了。”她心中一阵阵绞痛,像孔青玉那样身份地位的人何苦要叫入血凤门投入江湖的腥风血雨中,原来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只是她的方式太极端,活生生害了青葱年华的自己。
“西二哥不喜欢我,我罪有应得!”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混在脸上的血迹中。
入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哭着说到:“别说了,我带你下山,我们明天离开这里,让你永远离开血凤门!”她颤抖的手摸着衣袋,终于掏出一个小瓷瓶。她咬开瓶盖,倒出了一粒药丸,那是淡竹给她的丹凤丸。入画把药丸凑到孔青玉嘴边,说到:“张开嘴巴,把这药吃了。”
孔青玉淡淡的笑了,竟然一如她受伤前那么美艳如霞,轻声说道:“不用了,我娘来接我了,她会带我离开血凤门。我累了。”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美眸,脸上带着一丝满足,永远的睡过去。
“孔青玉!”药丸从她唇上滑落,入画大声喊了一下,怔怔的看着怀中再也没有生气的人,泪水落满了衣襟。
被虏兵营
绿草如茵、宽阔平坦的草地上,驻扎着三三两两的圆形帐篷,那是刚刚攻下殷鸿国边境小城的烈风国大军驻扎地。
一个大帐篷前排着一支队伍,那些是脸色憔悴愁苦哀伤的殷鸿国女子。她们是破城之后,来不及逃走被俘虏的女人。
“姓名?”
“尚竹笙。”回答的是一位衣裳破旧,脸上乌七抹黑的少女,只见她两眼呆滞,缩着纤瘦的肩膀,有点傻呼呼的样子。
那位神色猥琐的小官鄙夷的撇了下嘴,说道:“把这位尚竹笙打发到浣衣处。”立刻有人把她拉到一堆大婶群里。离开队伍之后,傻姑娘偷偷回头望了下,没人注意到此刻她的双眸清亮如星,脏黑的脸瞬间充满着灵气。
“呵呵呵,这姑娘不错,直接送到寻乐所吧。”随着压抑的哭泣声,一位妙龄少女被扯到另一堆人中。
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女俘虏被分配完了。
“你们随我来。”一位小兵招呼着她们,入画低着头,随那些面容悲戚的妇人们一道走着,没有显出一丝慌乱。
她是在昨天被抓的,但是当知道这是烈风国的队伍时,她并没有与其他女子一样,要死要活,而是冷静的把自己弄成了当前的模样。尤其是听说烈风大军的主帅是四皇爷风临城之后,她更想进入大营了。
淡竹在离开之前曾经要她找风临城,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正愁不知道怎么去烈风国找他呢,没想到风临城已经带着军队来到了殷鸿国。
入画没有想到,在凤凌山不到两月的时间,殷鸿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帝的病情在一延再延无可再拖之下,驾鹤西去。殷鸿国内发生了双王夺权事件,最终富家支持的平庸太子不敌西家支持的三皇子玄英,败走京城。
因为争夺皇位的时候京城大乱,大将军西玉岭以平乱为由,带领重兵离开边关来到京城,这也是三皇子能夺到皇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如此一来边关防守薄弱,给了一直虎视眈眈的烈风国一个很好的机会。趁殷鸿国刚刚易主,民心不稳的时刻,彪悍的烈风军队立刻长驱而入,现在已经占领了边境上的不少城庄。
入画历尽千辛万苦下得风凌山,发现所处的地方已经是烈风军队在控制,在茫然失措中被烈风国的军队发现,将她抓了回来。
反正,要找的人在这里,自己行事小心一点,总会见到他吧。不敢直接跟人说要找四皇爷,因为就算不被别人当成疯子,也要防守居心不良的人。经历了那么多东西,总能明白“小心使得万年船”这句话。入画心想。
在浣衣处里的人大都是些姿色平庸、年纪不轻的妇人们,她们承担着洗涤全军衣物的责任。由于军队人数不少,她们往往由早洗到晚,手指被水泡烂了,也不敢吭一声。更会因为任务没完成而吃不上饭。
入画身上还是那副邋遢的样子,能洗澡的时候绝对不洗脸。头痒的时候在冷水中洗濯完后,不等头发干透就又胡乱用手抓着编成了两根歪歪扭扭的辫子。衣服还是以前那件,不过她把有丹竹轩标志的竹叶给撕了,看起来更显落魄卑微。
嘭嘭嘭~妇人们都拿着木棍捶洗着衣裳,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家破人亡沦为阶下囚已经让她们的心都死了。这些人有些是村庄农妇,有些是深院贵妇,因为战争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阶层的人。她们的家人有的在死在逃亡的路上,有的则被捉去做苦工,如今是死是活不知道,或许她们与挚爱的家人一辈子也不能再见上了。
每晚夜深人静过后,入画便能听到不止一个声音在轻声哀泣,全部都不敢大声哭出来,都是呜咽低哭,压抑悲鸣。这让她在以后好长一段时间还会出现视听幻觉,入睡之时耳边总会有妇人哭泣的声音出现。
看到这种情况她总是很无奈,自己孓然一身,没有她们那么深刻的痛苦。只希望可以早日看到风临城,解决心中的疑问,甚至有时还幻想着自己能够帮助这些可怜的妇人。
散乱的碎发在额前飘动,她也不挑开。捶好了衣裳,又丢进水里泡洗。“嘶!”手上裂开的口子在乍然碰到水之后,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还好吧?”旁边一位看起来气质温雅三十来岁的女人怜悯的问了她一句。
入画摇摇头,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说了声:“没事,再泡一会儿就不疼了。”
回过头对自己说,比起对岸的她们这算好的了。小河对岸是一些高大华丽点的营房,其中有个门上挂了根红带子的帐篷,里面远远传来女人们无助的哭喊声与男人的肆意的笑声,听得人心中抽痛不已。这个帐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在军中职别高的人才有权进入的。
再远一些最大的那个旗帜飘飘的帐篷就是四皇子风临城的居所,不知道那些可恨的男人中有没有他?不论如何,只要完成淡竹交待的事情,解决完心中的疑虑后,自己就远远离开他,离开这个深沉危险的人。
可能是因为战事的原因,入画甚少见到风临城,这么久只见到一次,而且还是远远观望着。前日黄昏,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看到对面一队精壮人马飞驰而至。
尽管隔得远,入画还是看出当中那位身穿深色战甲,气势威严的人就是风临城。
她愣愣看着那位与自己有着某种关联,但却似乎隔的千山万水那般远的人。
手中的木棒不知道何时溜到水里去了。反应过来时,木棒已经漂出老远。入画连忙把裙子里裤拉高,走下水中去捞木棒。
然而她不知道,在不远处,一个猥琐的小官盯着她雪白的大腿,使劲咽着口水。
好不容易手上的衣裳洗完,看到旁边那位温雅妇人还有些衣裳没洗,便拿过几件,帮她洗起来。那妇人婉拒不过,便微红着眼,低下头默默地捶洗着衣裳。入画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在这个时候任何关怀都能令人动情。
终于到了吃午饭时候了,还好这次没人掉队,大家全部都完成任务。
她们吃的是粗面饼与清水相差无几的小米粥,肉丝别想看到。不过能有吃就算不错的了!入画自我安慰着,费力地吞下那无味难以下咽的面饼。
吃完不到半个时辰,又一大堆衣物堆在她们眼前。
入画没说话,蹲下身子把沾着血迹泥浆的脏衣物扒进自己的衣篓中。忽然一只纤秀粗糙的手抓住她手腕,这是那位妇人。
只听见她说:“尚姑娘手中的伤口裂得更好深,还是不要去河边吧,你去晾衣服好了。”
其他妇人听她说,纷纷把眼睛盯在入画手上,裂口处果然是红肿不堪,还伴有血丝。大家都同意了她的话。入画见她们这样说,只好感激地点了点头,跟随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去了晾衣场。
偌大的晾衣场是用无数根粗木头立在地上,用绳子来回拉绕着制成的。她们把晾在那里的干衣裳收回来,又把刚刚洗好的衣服一件件的甩开晾上去。
看着场上随风飘动的湿衣服,入画并没有看到劳动成果的喜悦,反而心情郁闷不已。那么多的兵力,这场战争该死多少人啊?!
忽然,一双兵靴出现在刚刚晾上去的衣服下面,还离自己那么近。入画大吃一惊,退后两步,喝道:“是谁?”
衣服被挑开了,露出一张猥琐的笑脸,他笑吟吟的走过来。
入画心跳加速,又后退了几步,低下头说到:“军爷何事?”
“啧啧,还装,小爷我竟然被你骗过去了。”那小官一边笑一边走上前去挑入画的下巴。被她一掌拍开了。
那小官摸了摸被排痛的手,嘴里□着说:“嗬,还是个小野猫呢,留下来也好,可以陪大爷我。”
入画又气又惊,厉声说道:“请你自重!”
“自重什么?只要你把爷伺候好了,保证不让你过河对面。”他说着又走上前,去摸入画的脸,她躲开了,把手中的湿衣服往他脸上一摔,转身即跑。
然而她怎么会跑得过身手敏捷的兵人,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那小官就把她抓到了。
“放开我,你这恶贼。”入画一边挣扎一边叫骂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享受够了就把你送对面去。”那人嘴上骂骂咧咧,手也没闲着,一边挡住入画的攻击,一手拉扯着她的衣襟。
而与入画一起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