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静静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男孩仍然安静乖巧的任由身上之人无所动作的压着。微皱眉道,“他已经死了。你可以起来了。”
男孩显然被黑暗中忽然传出的声音吓到,狠狠倒吸了口气。直到意会到破茧话里的意思,才动作僵硬的推开身后的尸体。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沾满了黏糊糊的鲜血。
男孩并未因此出声喧闹的冷静态度完全取悦了破茧,他转过身背对着男孩,随手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到男孩身上。
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以及身下私密处顺着站起的姿势不停流下的污浊,让破茧头次产生了欲呕吐的念头。
待身后传来颤巍巍的细碎嗓音,“您不杀我吗?”
破茧挑眉回头,只见男孩抱着衣服手脚无措的站在一旁,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里闪着小白兔般的无辜光芒,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难怪有人喜欢花钱虐待他。
破茧在心里低叹口气,面上依然漠然道,“我不杀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随我离开,要么留下来生不如死?”说完还刻意冷冷扫过男孩全身上下。
男孩低下头,忽然小声啜泣起来,哽咽道,“您说的是真的吗?只要不再过这样的日子,我愿意随您离开,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好!”
破茧扬唇冷笑,“放心!我不养闲人。”
贰 一
带着男孩行了一天,回到茶楼时天已全黑。
随意吩咐下去把男孩安排好后,破茧不意外的在自己房内看见一脸苍白的美女掌柜,明显一副等了他许久的样子。
破茧慢悠悠坐到桌旁端起还算温热的茶杯,小口咄饮起来。
“他——”女掌柜看了看破茧,犹疑的出声。
“死透了。”破茧掀了掀眼皮凉薄道。
女掌柜沉默了许久,才轻声更像自言自语道,“是吗?”
破茧扫了扫她一脸恍惚的神情,再没开口。径自脱了鞋袜窝上床,开始补眠。
仇恨,有时候也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若再无爱恨的人生,如他这般,醒不如睡!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南宫笑傲的身影,一时间,心里涌现许多复杂的滋味。
一觉无梦到天亮,醒来时,还未睁眼,就能感到身上有一道强烈的目光。
破茧微不耐的坐起身,就有一人端着洗漱用具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眨巴着双眼望着他殷勤道,“公子,请让青儿来侍候你。”
破茧沉下脸色,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得颤抖了下,渐渐红了眼眶。不一会儿他低下头小声道,“青儿想要服侍公子。”
仍有起床气的破茧转身自顾自披上外衣,没好气道,“我不需要!”
身后忽然传来“扑通”一声,破茧旋身就见青儿已经跪倒在地上,边哭边道,“公子!请您不要生青儿的气,不要不理青儿!除了跟着你,青儿已经无处可去了。”
破茧抬手揉揉顿觉酸痛的眉头,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小屁孩拣回来祸害自己的清净?
他突然冷下眼色,面无表情道,“收起你那一套!你以为,我为何好心的带你回来?”
青儿抬起泪湿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抽噎道,“公子。青儿不知。”
破茧微眯起眼,直接道,“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所以,你要感谢你那个不该有的小动作,反而救了你一条小命。”
那夜他原本没打算理会这个看似只会哭泣的柔弱男孩。
不过当他看到男孩在推开身上尸体的一刹那,以为破茧没注意到而悄悄抽出发簪狠狠扎向尸体的□后。
破茧就对眼前的男孩产生了一丝兴趣。
如果只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普通小倌儿,怎会有如此歹毒心肠?
而且,青儿那双佯装无辜的双眼里不时闪过的精明与狠意,又怎能瞒得过同样是戏场高手的他?
“公子——”青儿急急低唤了一声,慢慢收起眼泪,露出自嘲的笑容道,“原来,公子自始至终都知道!”
破茧看了看青儿耸拉着脑袋的颓废模样,不由口出安慰道,“你也不必多想。我会留你,自是看中了你的才能。”
青儿闻言立刻恢复精神热切的望着破茧,“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还要我?”
破茧嘴角轻扬,温言道,“你只要做了我吩咐于你的事。至于其他,我都不会管你!”
青儿忽然起身用力扑到破茧身上,相当快乐的欢呼道,“公子,您人真好!”
破茧微皱眉,正欲推开身上之人。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露出美女掌柜曼妙的倩影。
美女掌柜双眼大睁、张着嘴巴全无形象的望着眼前看似动作亲密的两人,其中破茧还算衣裳不整。
她惊讶的呆了老半天后,才忆起正事来看向破茧道,“有人找你。”
破茧眯起眼,心跳微微一窒。
只见美女掌柜身后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高大身形。那个人从门口缓缓走进,背着光,破茧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待到对方行至近处,破茧难掩讶然道,“怎么是你?”
那人却没理会破茧的问题,一手用力拉过还挂在破茧身上的青儿后,随后臭着脸看向破茧,“你是何人?为什么带走我的青儿?”
破茧闻言自嘲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失笑。怎么会忘记,他现在这副易容后的容貌,对方应该认不出他来才是。
刚才,他还为是南宫笑傲来了。一惊一乍之后,他到现在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南宫尹,你快放开我。他是我的主子,你怎么可以对他不敬?”青儿瞪着身前之人怒道,无奈怎么挣扎也不得从南宫尹手中挣脱,撂下的责备根本没有气势。
“你的主子?你为什么跟着个陌生人跑了?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南宫尹握紧青儿的手腕同样大声道,他现在还相当生气对方的不守信用。
明明说好,他很快就会来赎他。结果一眨眼,等他再去找时对方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这次辛苦求动父亲的力量运用了府里暗卫的关系,他还能不能找得到对方。
破茧看着青儿死死咬着嘴唇不再回答南宫尹的倔强模样,微皱眉。
随后忍不住出手抢回青儿那只被南宫尹握到淤青的脆弱手腕,冷然道,“你果然还是这么幼稚。”
南宫尹眼睁睁看着破茧在他眼皮底下快速抢过自己的心爱之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抗。
他心一紧,忍住到头的火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破茧把青儿按到桌旁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一旁悠闲的倒起茶来。看也不看南宫尹道,“我是谁不重要。青儿现在归我管了,你动不着。”
“你——”南宫尹气急,无奈清楚自己的武艺太逊,根本打不过对方。
却又不愿失了最后的脸面,不由想拿自己的真实身份出来压场,“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抢人?”
南宫尹话音刚落,忽然就觉自己的脖子上架了把冷冰冰的锐器。
而在场之人,谁也没发现,这把锐器是怎么被人架上来的。
破茧持着匕首轻拍南宫尹僵硬的脸面,嗤笑一声,“威胁我,嗯?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人威胁得动我!”
破茧眯起眼,开始有点难以忍受眼前个性幼稚的南宫尹与前世那人或南宫笑傲都长得如此相似的容貌。
害得他现在很想要,在南宫尹脸上画上一笔,以示永久性的区别。
然而在他刚抬手想把这种心念付诸于行动时,一旁立刻响起了青儿的惊呼声,“主子,不要!”
破茧冷冷的看了神情慌乱的青儿一眼,再没了理会闲事的兴致。突然对着空气嘲讽一声,“贱样儿!”
随后用力甩门离去,徒把两只幼稚的傻瓜留在身后。
这世上,喜欢犯贱的人,果然还真多!
破茧心情不定,飞身到屋檐上。手上提了一壶他最爱的茶水,倒欲以茶代酒,把自己灌醉。
身后忽然传出一人熟悉的语调,“你在不快什么?”
破茧顿了下喝茶的动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来人静静坐到破茧身旁,贪婪的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不想见到我吗?”
破茧扬起唇角,依然没有回望身旁之人。“我以为,你在躲我?”
对方沉默了下,才笑着承认,“是的。我在躲你!”
破茧不由轻笑出声,“拿你儿子开刀时你都不出来。那么,现下出来作甚?”
“我想你应该自由够了吧?所以,我遵守约定来接你了!”对方道。
破茧暗自好笑了一阵,才转头看着对方与记忆中并无二至的熟悉面容。“好久不见!爹爹!”
南宫笑傲的眼中暗了暗,一脸幽深的神色望着破茧,低哑着声音道,“让你久等了!茧儿!”
贰 二
破茧站起身,退后几步摆出架势,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与我过几招!”
南宫笑傲直视对方,也不推脱,“好!”
破茧忽然眯起眼,冷笑道,“你记得,你曾经打过我几次吗?”
南宫笑傲微愣,在心里低叹口气。他怎么会忘记,眼前这个人,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主。不由沉下脸色,缓缓道,“一次!”
破茧扬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可知,我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你要因此道歉吗?”
“不!”南宫笑傲直视对方,挑起一边眉毛笑道,“有本事,你可以打回来!”
破茧两眼发亮,慢慢抽出怀中的宝贝匕首,眼中闪过嗜血的笑容。
“很好!这一次,我再不会手下留情。”
南宫笑傲眯起双眼,望着破茧原本陌生的平凡面容突然变得邪魅。
那双一向冷清的眼眸里,尽是诡异的光芒。他忽然又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该死!他怎么会觉得,破茧所露出的风情样貌,居然好看的可怕?!
屋内的南宫尹与青儿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已经停了争执,不约而同的从窗外望向对面屋顶上正对峙中的两人。
“公子——”
“爹——”
他们又同时低唤了一声,随后惊讶的互相对望。茫茫然的眼里闪着共同的疑惑。那两人,是怎么了?
破茧迎风而立,发丝飞仰,衣袂飘飘。出招舞动间,颇似一只即将羽化而去的蝶。
南宫笑傲收敛心神迅速闪身躲过破茧的一次近身攻击,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觉对方的气息又出现在身后。
好快的速度!微皱眉,南宫茧只得当机立断,抽出怀中的腰带抵住破茧手中的利器。
破茧因此见着了南宫笑傲的不轻易出手的武器,一柄如腰带一般看不出材料质地的软剑。
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嘲讽,不明白南宫笑傲怎么会用如此女气的武器?
他当然不曾细想,自己所用的匕首也并没有比人家男子气概到哪里去,还敢五十步笑人一百步!
南宫笑傲面无表情无视破茧眼里透露出的不屑讯息。这辈子能见识到他武器的对手,都已经到地底下报道去了。而破茧,显然没有某种自知。
又一招交错后,破茧旋身站稳。
眼见一边手上不知何时断了半截袖子,不怒反笑道,“你可真爱报复!”
南宫笑面虎,果然睚眦必报,就连他当初的恶作剧也不放过!
南宫笑傲抬眼看进破茧渐露狂肆的眼里,抬手摸上一边脸颊的细小伤口。笑着嘲讽道,“彼此彼此!”
破茧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刃上沾染的些微血红,缓缓展开一抹妖艳的笑痕。
“不好意思!这一回,你可输定了!”
南宫笑傲心下一沉,微微睁大了眼。
才刚刚捕捉到破茧在远处闪动的身形,一眨眼功夫后,对方巧笑嫣然的模样已近在眼前。
未及细想,他下意识提起剑挡在身前,以守为攻。
破茧脸上笑意更深,竟是毫不在意南宫笑傲的动作。根本没有缓下急冲过来的势头,让身子直直撞向软剑的尖端。此乃,以攻为守。
南宫笑傲眨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后皱起眉头,终是赶在最后一刻,及时收起手上的软剑。
而在同一瞬间,破茧的匕首恰好抵达南宫笑傲的脖子动脉位置上。
“我赢了!”破茧轻扬嘴角,难得露出一个真正开怀的笑容,立刻生动了一张平凡的脸蛋。他同南宫笑傲一般,虽然看似爱笑,却从来不经常有笑意直达眼里。
南宫笑傲为破茧破天荒流露出的稚气感到莞尔,也跟着露出微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收回那一剑?”
破茧笑得愈加张狂,“你以为,我自己就不会避开?”
话虽如此,但他其实根本就无避开之意。宁受皮肉之伤,换得南宫笑傲一刻真心相待。
自古就有飞蛾扑火的典故。而飞蛾为何以身扑火,只有真正的赌徒才知。
无疑,这是一场豪赌!而破茧赌赢了。
“你——”南宫笑傲看着破茧眼底深处不知为何而产生的明媚,愣了愣,终不知该说什么。为了那份对方眼里难得出现的欣喜,他是不是应该就此承认自己彻底认栽了?!
破茧意外发现南宫笑傲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不由想起那个他唯一一次见过对方发怒的夜晚。忍不住愉悦的讽道,“一步错,将全盘皆输!那时,你本就不应该留我!”
南宫笑傲忽然伸手握住破茧依然搁在他颈上的匕首,眼中闪着令人不解的深邃光芒。“你怎知,我不是将错就错?”
破茧握紧手中利刃,无视已经流到自己手上对方的血液。
忍不住靠近南宫笑傲,他的身高刚好达到对方眼眉的高度,这让破茧不得不微仰起头颅。
在极尽的距离下,他的鼻息轻轻刷过对方的嘴唇。
随即扯起唇角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神情,“你可是,在向我示威?”
南宫笑傲转了转眼中幽暗的神色,再无言以对。
他的全部心神,已在破茧挂着懒洋洋笑意的脸上。
破茧鲜嫩的红唇就近在他眼下,一口洁白的贝牙在对方说话的一张一翕间闪现,嘴里的粉嫩舌头也随之展露头角。
这些画面,无一不透露出某种魅惑的讯息,引人遐想万分。
破茧浅笑着侧过脸颊,挑衅般睨了眸色愈见深沉的南宫笑傲一眼。谁知未及反应就忽然感到唇上多了一人的气息。
方嘴唇柔软的触感,根本不似其外部线条的冷硬。转连返间,突然轻叩他的牙关,滑嫩的舌头堂而皇之入内。
先是轻轻试探后,对方很快露出本性开始大肆侵略他的口腔内部,强硬的勾起他欲退缩的舌头随之共舞。
南宫笑傲一手往下握住破茧握着利器的那只手,缓缓压在其身侧。
另一只手则用力按住破茧的后脑勺,以便他更深入的截取对方口中的蜜汁。
破茧的唇,竟是比以往任何一次想象中的,更为柔软、香滑。
相濡以沫间,对方身上不时散发出的火热气息,一点也不似平常表现冷淡的破茧所有。
如此甜美的滋味,硬是生生叫南宫笑傲为之痴迷、癫狂。
又好似中了某种蛊惑般,为其丧心病狂。
南宫笑傲此刻脑海里的所有念头,只想要永远抱住怀中之人,一刻也不愿放开。
仿佛胸口处那颗一直没有着落的心,一直期盼着这样美妙的时刻。
让破茧瘦弱的颀长身形,完完整整的填补住自己时刻空荡的胸中空缺。
南宫笑傲忍不住在心底满足的慰叹一声,想起破茧曾断言说他将为他感到后悔。他确实后悔了,为了自己事到如今才领会对方于他的意义。
那般不一样的情愫,他怎会没有早点发现?不然,他可以更早享受到这般美好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