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韵的枉死便是压在韩烟身上的大石,若不为韩韵讨回公道,他觉得韩韵的哀伤便会一直不断的萦绕着他,让他一生在对凶手的怨恨里挣扎。
他必须做些事,来解开韩韵死时的不甘与怨恨;来解开自己心里的伤和痛,仇和恨。
若世界本就如此不公,那就由自己来为韩韵找回属于她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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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相一般,很大众化的瘦削的脸,眼睛总是半睁着,让人觉得他总是没睡醒,身高也不高的他属于站在人群里怎么也不会被注意到的类型。只是要是有人真的看进他的眼里,就会发现那双眼深得仿佛没有底,淡漠凉薄的仿佛世人都是死人一般,让看的人心惊胆颤。
他开车来到一座大宅子前面,刷上卡,门在他面前打开后便开车进到前庭院子里。
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前庭里只有几盏弱弱的路灯亮着,这座有些年代的西式大宅在昏暗的光晕里像古堡一样神秘而恐怖。前庭院子里并没有人,谭柘走到大宅门前,没有任何预兆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长方脸的严肃管家样男人,谭柘向他点头行了礼,“秦管家,我有事向主人请示。”
管家让谭柘进了大厅,大厅里只有两盞昏暗的壁灯开着,视力极好的人才能开清里面的情况。
管家的声音没有起伏,“我去向主人请示!”
谭柘想到自己办事不力,保护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见了,一向沉稳不惊的他也有些忐忑。他是由于深得主人信任又功夫不错才被派去做这个工作的,本来这个工作简单轻松至极,在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太过轻松而忘记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居然变故就这样发生了。不知道主人要怎样处置他的办事不力。
轻轻叩门,听到一声“进来”后,谭柘推开身前厚重的红木门,昏暗的光里一张雕饰豪华的黑色法式大床映入眼帘,黑色的华盖纱帐里传出淫靡撩人的呻吟和抽插声,谭柘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门边黑暗里,一阵急促的抽插之后,伴随着更加高亢的呻吟和一声低吟,房里静了下来。
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不过却也冰冷的让人心寒,“谭柘,何事?”
“我的保护目标不见了,木卿已在寻找,我前来请示应急指示!”谭柘的头低的更低。
房里原来还有从床上传来的喘息声,谭柘说完后,不知明的房里压抑起来,在这样压抑的情况下,那低低的喘息也断了,并不长的时间,谭柘却觉得等了好几刻钟。
“出去!”
谭柘知道不是叫的自己,不过心仍然不受控制的跟着紧了一下。
簌簌的一阵后,一个身影从床上爬下来,快速消失在门口。
“失去他的踪迹有多长时间了?”男人从床上起身,披上床边的一件黑色睡袍,问道。
“今晚九点二十八分,在地铁上失去的。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和木卿的存在,故意甩了我了。我们找了二十几分,仍然没找到,我便过来报告,木卿在继续寻找。”谭柘叙述着。
“哦!”男人轻轻的一声,声音上挑,带着一丝玩味,更多的却是温柔宠溺的笑意,“没想到你们两个人居然看不住他!那就由着他吧,看他能够做到何种程度!”
“那我和木卿”谭柘松了一口气,男人应该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思。
“继续找吧!在他把命搭进去前将他找到就行!”男人走到窗户处,窗外的下弦月才刚刚升起来,从窗户看出,外面花园在月光下迷蒙而美丽。
山上夜晚的薄雾开始升起,将这座西式的古旧大宅笼罩的更像一座神秘的古堡。
第四章 crevasse
他们存在过,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用比我们想象的更执著和坚定的心;
他们付出了,在这片土地上扎上了根,用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多的爱和温暖;
他们离开了,留下了爱和勇气;
每一个生命都是一朵承载灵魂的花朵,即使灵魂逝去,我们相信余香犹在,感染天地间。
生命无悔,爱无言,心自坚。
愿每一个活着的人珍爱生命;
愿每一个逝去的灵魂都安息天堂。
谨祭奠512地震中逝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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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韩烟没去网球会所。晚间才来到一间酒吧,这间酒吧在一排酒吧之间,小小窄窄的褐色门,门牌上是用圆润的手法手写的crevasse。小小的门面,简单的朴素装潢,这间酒吧在这条夜间开放、灯红酒绿的街上很不起眼。
推开门,里面很暗很静,进门后要走下三步台阶,向左转个弯才进到吧间里。
里面的灯光昏暗,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在喝酒小声聊天。
韩烟来到吧台坐下,将酒吧里的情况快速扫了一圈,里面的人没人在意他的到来,对于他的打量,却有些敏感,回以他冷漠的视线。韩烟收回目光,看向吧台里摆着的各种酒,酒液在各种漂亮的瓶子里闪烁着迷人的光,迷离而冷漠。
这个酒吧旁边不远处有几个gay吧,韩志宁做调查时,韩烟曾陪着他来过,就是那时韩志宁在韩烟面前提起过这个叫做crevasse的酒吧,里面卖的最好的不是酒,而是情报。酒吧一般是有后台的,或是政府或是黑道的人在支撑,而这间小的酒吧里却是可以用金钱买想知道情报,只要有钱,在这里甚至可以委托杀人。
韩烟当初听到这些时觉得很神奇,觉得像隔着屏幕抚摸另外一个世界。此时的他,是要走入那本在天涯另一端的地方。
“第一次来吧,喝点什么?”调酒师是一个挺年轻、还很漂亮的淡妆女郎,她穿着制服,对韩烟微笑着打招呼。
“晚上好!”韩烟礼貌的回道。看着调酒师手中的调酒器,笑了笑,“能介绍一下这儿的特色酒吗?我找来这儿可不容易,不能如意便太可惜了。”
韩烟戴了一个平光镜,头发几乎把脸遮了一半,一身灰色的衣服,看起来倒和这间酒吧衬了一半,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甚至带着点孩童的稚音,说出的话礼貌友好,调酒师好奇这样的人来他们的酒吧有什么委托,用有些疏远的语气说道,“小弟弟,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吧!这里可没适合你的酒!”
韩烟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本不喜欢喝酒的,喜欢喝果汁,别人逼我尝这个滋味,我别无选择,只好来了。”韩烟将眼镜摘下来,拨了拨眼前的头发,诚恳的说,“姐姐可以帮忙介绍吗?”
“真有意思!”美女调酒师盯着韩烟看了一阵,轻轻笑了,说道,“那好吧,我调的酒都不适合你,我爸调的你可能会喜欢。跟我来吧!”
对于从没涉及过黑道,对它不了解半分的韩烟来说,要知道赵庆的情况和所在,实在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韩烟到这间酒吧里来,想了解的东西其实不多,他只是想知道找到赵庆的方法。他的委托也只是要求联系上赵庆。
从crevasse中出来,韩烟继续在路上漫步。路边的霓虹灯不断闪烁,将这个沉迷于物质的世界渲染的极不真实,就像一座虚幻的空中楼阁。
从酒吧出来没多久,韩烟就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走过下一个路口向左转,便是一片西式建筑区,这里是一些高消费场所,到晚上这里人很少,但是治安却不错。
韩烟站在半暗半明的路口,看向来路,等待可能会出现的人。
韩烟心里没底,他知道去到人少又黑的深巷,将身后的人引出来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但是他害怕,下意识的害怕让他选择了这条路。
韩烟嘲讽的笑笑,不管自己下多大的决心,自己潜意识里还是一个想缩进龟壳的胆小鬼。
就这样站了二十几分钟,韩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听说你要找庆哥?”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标准小混混,人不高,很瘦,眼很沉,感觉像吸毒的瘾君子,他叼根烟拿眼斜着韩烟,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一直在等你,”韩烟笑笑,表现出自己的友好,“我的确是要找他,可以带我去吗?”
“你以为庆哥是想见便见的人物?”来人将嘴上只剩烟嘴的烟头拿下来按在路边的路灯杆上,然后随手丢在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看你还是一个小娃娃,我放你一马,回家吃奶去吧!别再找事!”
韩烟对对方的话愣了愣,然后说道,“你不担心我找赵庆,是想要他的命吗?就这样把危险放走。”
“你可不像会杀人的,”对方轻蔑的看了韩烟一眼,然后不耐烦的说道,“那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不然老子有事可要走了。”
“我妈曾是赵庆的女人,我找他是要确定一件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能转告给他吗?”夜风吹过来,韩烟的声音淡定而迷离。
对方愣愣的盯着韩烟,眼前的少年纤细脆弱,不像是惹是生非的类型,当然和他们也不像是同类人,应该是一个待在学校能够好好读书的乖孩子,他要找庆哥原因还真不好说。
韩烟的话歧义实在是大,对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好一阵后才喏喏的说,“庆哥还真行,那么小就能生出儿子来。”然后对韩烟说,“你可别说瞎话,我可以去帮你问问上面,若庆哥愿意见你,才能带你去见他。”
韩烟用那种模棱两可的模糊语言误导别人,说完后总有种心虚的感觉,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真正的父亲,当然也对不起韩韵。
第五章 母亲
韩烟见到的人叫张谦,一个名不符实的人。
经过张谦的传话,几天之内,华荣帮里的人几乎都在传他们的庆哥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话传到赵庆耳朵里,他自己对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也有些惊诧。他今年才三十三岁,十几岁的时候,他的确有过几个女人,但是他不记得曾有谁有他的孩子,看来是有人在冒充他的儿子,制造谣言,真是胆大又没有脑子,这种理由也能拿来用。
韩烟见到赵庆是在三天后,在一间酒吧的包间里。
酒吧很嘈杂,处在酒吧深处的包间却很安静。
韩烟被收身,确定身上没有武器后,才被人带进包间。
包间里有七个人,三个坐着,四个站着。坐着的三人正在喝酒说话,站着的四个人处于警戒状态。
韩烟站在那里,虽然没有人特意打量他,但是每个人都将眼光在韩烟身上扫视了不下三次,大概都是在好奇。无论韩烟是不是赵庆的儿子,一个说出这样话的人,就足够大家好好看看了。
坐着的三个人里,中间的那位给人的存在感最强,包间里的灯光很暗,看不太清他的具体长相。他手中的烟闪着零星的光点,让人能够看清他的轮廓,他的脸很坚毅,身材高大而强壮。他的眼光很锐利,并且赤裸裸注视着韩烟,里面没有带丝毫感情。韩烟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坐在两边的人应该是他的下属,站着的像是保镖。
钟诚提到赵庆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的带着惧意。据此推测,韩烟觉得中间的那位应该是赵庆。他走上前了几步,但是仍然处于友好的安全距离,向对方弯腰行礼,“赵先生,我便是那位找您的韩烟。您能见我,我很感激。”
对方没有答话,包间里静静的,有些压抑。空气中是淡淡的烟草味,烟发出点点明灭的光,又将房间里的一切变得暧昧起来。
被这样看着,韩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渐渐的,紧张散了,多了些气闷,对方也太没礼貌了吧,这样无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韩烟沉了臣眼神,准备再做一次介绍。
“就是你说你是我的儿子?”在韩烟快忍受不住的时候,对方总算说话了,语速缓慢,冷漠而无情,直指问题中心。
韩烟知道虽是自己故意给别人的误导,但是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件事便需要澄清。不管赵庆是否去查了他的身份和身世,是否查到了他的身份和身世,这件事都不能让人再纠缠下去。
韩烟听到赵庆的话,显出十分的惊讶,“我从没说过,赵先生怎么这么问。”然后又略显哀伤的说,“对于我的父亲是谁,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我妈也不清楚。”
韩烟当初只留给了张谦一个联系的电话号码,然后他又逃脱了监视回到自己的住处。韩烟觉得赵庆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赵庆虽然私生活不检点,但是还是显然知道韩烟不可能是自己的儿子,便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你既然不是我的儿子,那你费尽心思要见我是为什么呢?”他的声音很冷,让韩烟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在对话中完全占不到主导地位。
“我妈妈因为你死了,我是来找你讨个说法的。”韩烟的神情很哀伤,一副瘦瘦弱弱的样子站在房间中央,让他显得特别孤单。房间里很暗,别人即使看不到韩烟哀伤的神色也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无助。
“你妈因我而死,这话从何说起。”赵庆的话里的漠然显而易见。房间里别的人都为韩烟的话感到好奇,因为为赵庆而死的女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但是都是那些女人甘愿为他而死或是自己找死,当然,那些女人死了可没有什么人来讨说法的,今天这个可是个另外。
“能让我坐下来吗?”韩烟对于自己站着说话很不满,感觉自己在地位上便比对方矮了一截,不像讨债的倒像欠债的。
对于韩烟的要求,赵庆微微点头答应了。韩烟坐到离赵庆不远的沙发上,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动作,看来大家都认为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韩烟在这个距离能够看清赵庆的长相,也许是由于赵庆习惯于发号施令、天生冷漠,本长得英气俊逸的他给人很冷硬严肃的感觉,脸上线条刚硬,剑眉星目,不过他的眼光太过深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此时的他靠在沙发上,手中夹着烟,神情带着淡淡的慵懒,他就像一个黑暗世界的王者,让人从心底被他吸引向他臣服。
在韩烟注意赵庆的时候,赵庆也观察着韩烟。真实的韩烟比照片上的人更加漂亮,也更加吸引人,从他身上可以看出他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至少长像还好,只是不知有这样大的儿子的女人什么时候因他而死了。
“你还记得一个叫韩韵的女人吗?七月三号那天,她和你在一起。”韩烟坐下来,声音低低的开始叙述。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不过在这个密闭的静谧环境里,每个人仍然听得很清楚。他的声音中带着怀念和伤痛,以致于有些哽咽。
“你一定不记得了。那天你把她带走了,她就没有再回来。我在家里等了很久,给她打电话联系,都没有回音。后来警察来了,说我妈妈死了,让我去领骨灰,”韩烟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的哭音,有些说不下去,“我和我妈妈一直是相依为命,她就这样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我我,有人说她最后是和你在一起的,我才来找你,我想知道她的死因,我想知道杀她的凶手。”
韩烟的话音虽然带着哽咽,语调却一直很平静,反而是这样的平静让他的话带上了更多的悲伤,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抑的悲伤。在场的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