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错愕地看着皇后,“倒是通知我来赴宴,却没说为母后庆生的事。”
皇后柳眉微蹙,沉吟了一阵,道:“寒梅,去找件宫女的衣服给太子妃换上。”
那个宫女也不多问,拉了傅悠然到一处偏僻这地,叫来一个宫女,两人换了外衣,又将傅悠然的发髻打散,挽了个宫女常梳的发式,这才回到皇后面前。
皇后打量了一番傅悠然,点点头,“悠然,你跟在我后面,不要抬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娥子,居然连本宫也算计进去!”
皇后这么一说,傅悠然也有些明白,但还是有点疑惑,“算计也是算计我,怎么会把母后也算进去?”
“你个傻丫头!”皇后嗔怒地横了她一眼,“没算计也是利用,哼!自忖怀了身孕,便看不清谁是主子了!”
傅悠然不再多说,闪入宫女群中,随着皇后朝云琅阁前进。真是侥幸,今天提前为皇后庆生,如果只有自己不到,就算事后再说自己毫不知情,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么说来,前段时间的频繁邀请,都是在为这次做准备了?
真是阴险!小人手段!
没想到貌似温柔的月华,竟然也有这种心机。
皇后的心里更呕,她就说么,好端端的提前庆什么生?原来是想她做炮筒,最好一举轰飞傅悠然,真是可恶!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身止,不知道她身为正宫皇后,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恃宠生娇的事情么?
转眼间,已到了云琅阁前,月华在几个宫女的掺扶下在原地轻轻一拜,换作以往,皇后早就让她免去跪拜之礼,可今日不知为何,腿都弯了一半,也不见皇后开口,只得跪下身去,高声恭迎。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皇后让她起来的声音,悄悄抬眼一看,皇后粉面含霜,目光紧锁在她身上,月华连忙低下头去,才听见皇后淡淡地道:“起来罢。”
月华连忙起身,陪着皇后进到屋里去,皇后左右打量了一番,沉声道:“怎么?太子和太子妃都没到么?”
月华忙道:“太子殿下差人来说,还有些公务要办,开宴前定会赶来,至于太子妃殿下……”她吞吞吐吐地道:“太子妃殿下……可能心情不佳,回话说今天就不来了。”
“哦?是么?”皇后坐到主位上,冷笑道:“心情不佳?你可曾说过本宫今日也会前来么?”
月华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脸上仍是那副温婉的笑容,“月华岂敢不说。”
皇后瞥着她,微一点头,“那就是她不识理数了!”
月华一脸为难地来到殿中,躬身跪下,“皇后娘娘不要生气,一切都是月华的不是,太子妃讨厌月华,所以才不肯来云琅阁,扰了娘娘的兴致,都是月华的错。”
傅悠然站在人群中心中憋闷,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哦,太子妃为了个人恩怨就不来出席皇后的宴会,不是更让人心生反感么?
皇后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只听殿外高唱:太子殿下到。
月华忙又起身迎接,齐亦北大步而入。进了殿中,看了一眼月华,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看向皇后左侧的席位,没见到想见的人,眼中滑过一抹失望,上前给皇后请安。
傅悠然站在皇后身后的宫女群中,微微偏了偏头,错过前面的宫女,看向齐亦北,他仍穿着金丝朝服,头戴攒珠金冠,长眉轻驳,面上现出几分疲累,仔细看看,像是瘦了一点,整个人也显得不太精神。
傅悠然难过的低下头去,她真的很想他,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起来罢。”皇后轻声道:“亦儿,国事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
齐亦北站起身来,低声应了声“是”,又看向月华,“有没有跟太子妃说今日是为母后庆生?”
月华忙道:“太子妃她不想……”
“荣升。”齐亦北打断月华的话,“去请太子妃,说今天是给母后庆生。”
月华的脸上忽红忽白,继而一脸委曲地道:“太子殿下是不肯相信月华去请过太子妃么?”
“我没这么说。”齐亦北淡淡地道:“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月华抿了抿双唇,眼中已聚了一层薄雾,“说到底还是月华的错,在这种时候身怀有孕,也难怪太子妃殿下会迁怒于太子,甚至不来出席此次宴会。”
眼见月华越说越过份,傅悠然气闷得很,刚想冲出来与她当场对质,只听皇后淡淡地道:“哦?这么说她是因为嫉妒你怀了子嗣,所以才不肯前来?”
“这……月华不知太子妃是怎么想的,不过月华知道太子妃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舒服,所以多次相请,以求解开我们之间的心结,可是……太子妃却从没有赏过脸。”
皇后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既然如此,依你所见,今天她不肯前来,是因为你呢?还是因为本宫留下你而心有不忿,存心与本宫作对?”
“母后!”齐亦北站起身来,“悠然不是那样的人。”
月华看了看齐亦北,又看了看皇后,一脸为难之色地垂下头低声道:“月华不会说。”
“那就先别说了。”皇后扬声道:“一会有你说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章 宴无好宴
小华一楞,皇后却不再说什么,没过一会,荣升回来了,面有难色地到齐亦北耳边低语了一阵,皇后问道:“怎么,有什么话不能明说么?”
齐亦北摒退了荣升,道:“今天下午悠然被老师叫回墨府去了,说是有要事商量。”
傅悠然一楞,自己明明就在这里,说什么被义父叫走了……是了,定是荣升没找到自己,他怕皇后生自己的气,这才编了个瞎话,让墨燕辰出来顶包。
月华悄悄松了口气,又故做不明地道:“这么说,太子妃是不在宫中了?”
齐亦北脸上一滞,不耐地道:“这么晚还没回来,定然是有事耽搁了。”
皇后轻轻笑了笑,将身子靠在椅上,稍一偏头,意有所指地道:“亦儿当真是不舍得悠然受一丝委屈的。”
傅悠然心中一暖,再偷眼望去,齐亦北斜靠在椅上,满脸的不是心思,又招来荣升,低语了几句,荣升连连点头,转身去了。
月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席罢?”
皇后摆了摆手,“先不急,说不定悠然一会就回来了呢。”
月华狐疑的看了皇后一眼,欠起的身子慢慢坐下,皇后又道:“月华,你进宫多久了?”
“回娘娘,”月华又站起身来,“如果算上服侍太子之前的日子,快有六年了。”
“六年了,你跟着太子也快有四年多了罢?”
“是。”
皇后长叹一声,“我把你赏给太子,原是看中你的温婉贤淑,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月华心底一惊,连忙抬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皇后冷声道:“我再问你一次,请太子妃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
月华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若是此时承认她派人前去时并未说明,恐怕皇后不会轻易罢休。
皇后盯着她,“说啊。”
月华迟疑了一下,心里一横,“月华的确向太子妃说明今晚之宴是为皇后娘娘提前庆生而设的。”
“谁去传的话?”
月华身边的宫女哆嗦了一下,连忙跪至殿中,“是奴婢。”
“怎么说的?”
“奴婢……”那宫女用眼睛瞄了瞄月华,月华微一低头,那宫女颤声道:“奴婢照实传达了良娣的话,请太子妃殿下前来赴宴,并特别说明,这是为皇后娘娘提前庆生的。”
皇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月华,月华强自镇定地挺了挺后背,皇后淡淡地一笑,“那就奇怪了,有人前来通传的时候,本宫正在太子妃的屋子里,怎么听到的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那宫女顿时有些发懵,嗫嗫的不知该说什么。
月华脸色一变,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你擅作主张,改了月华的传话?”皇后缓缓地说着,嘴角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不……奴婢……没……”
“大胆!”月华先声夺人,“竟然有这种过失来人,将她拖出去!”
话音刚落,几个太监就上得殿来,欲将那宫女拉下去。
站在皇后身后的寒梅上前一步,大声道:“放肆!”
那几个太监连忙松手,又看了看月华,皇后抄起茶碗扔到月华身前,“啪”的一声,碎裂的瓷片合着茶水纷飞四溅,沾到月华的衣裙上,月华低着头,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露出胆怯之意。
皇后面若寒霜,月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几个太监早已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皇后靠回椅上,“月华,既然你也说是这个丫头的过失,那依你看,她让本宫对太子妃产生误会,该怎么处置为好?”
“全……全凭皇后娘娘发落。”
皇后的柳眉一竖,“我让你说!”
月华的身子颤了一下,“奴婢不敢。”
皇后冷哼一声,“这种没用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是……”
“是什么?”
月华咬了咬下唇,“这个丫头,其罪当死。”
皇后头眼不抬,摆了摆手,“拖她下去。”
身边的寒梅答应一声,指挥着那几个太监动手。
那个宫女吓得魂飞魄散,朝着月华大叫:“良娣救我!”
月华侧过头去,紧抿着双唇不法一言,眼看那宫女就要被拖殿去,殿内响起一声清亮的喝声,“住手!”
傅悠然从宫女群中冲出,跪到皇后面前,“母后,她是代人受过,罪不致死,还请母后饶了她罢。”
皇后的嘴角微微扬了扬,看了一眼身边的寒梅,寒梅忙叫那些太监停下,又将宫女带回殿中。
傅悠然的出现让齐亦北欣喜异常,也让月华顿时变了脸色,什么传话时皇后在场,全是假的,恐怕是这太子妃知道了实情,抢了先机。
皇后站起身来,走到傅悠然面前扶起她,又朝那宫女笑道:“既有太子妃替你求情,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宫女似乎有些受惊过度,瘫在地上抽泣了半天,才抬起头来,怨忿地看了一眼月华,泪流满面地道:“启禀娘娘,良娣的确让奴婢去请太子妃殿下,但是特别吩咐不要说明今天皇后娘娘也会来。”
皇后的身子俯了俯,“你说什么?”
狗急也会跳墙,这种时候转做污点证人似乎是最好的出路,听着那个宫女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皇后慢慢踱到月华面前,摇着头道:“菲儿那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胆小如鼠,毫无主见,现在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皇后娘娘,奴婢还有事情禀报。”
多少事实证明,光做污点证人远远不够,要想无罪释放,得带罪立功才行。
皇后侧过身子,感兴趣地道:“什么事?”
那个宫女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小包,左一层右一层的打开,见她手得精细,皇后的兴致更大,就连傅悠然也朝那宫女凑了凑,小布包完全打开,又露出了一个纸包,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藏的什么东西?”
那宫女磕了个头,将那纸包递到傅悠然手中,“这是在飞星之夜当晚,月华良娣在太子的酒杯中下的药粉。良娣将剩下的这半包药粉扔到碳炉中,奴婢趁良娣没注意,抢出一些。”
月华的眉头皱了皱,
皇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留它有什么用?”
傅悠然也有些怅然,齐亦北被人下了药的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就算现在这个宫女拿出证据,也只不过是证明而已,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那宫女凄然道:“奴婢总害怕自己有朝一日走上雯双姐的老路,所以特别留意主子的举动,总想着多留点神,总有机会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谁想到,真有事情发生时,会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想到刚刚的生死一线,那宫女又泣出声来。
“雯双是谁?”
“雯双姐一直侍侯在清雍园,晏良娣在饭食中吃到不明之物,继而失去理智,在太子面前失状,而后雯双姐便被人发现溺毙池中。”
皇后点了点头,才算有了印象。
小宫女又道:“雯双姐在去清雍园前,与奴婢一样,都是时候在云琅阁的。”
月华面色一凛,硬声道:“平蕊,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侧了侧头,慢声细气地道:“她想说什么自然会说,你急什么?”
平蕊的泪水又聚在眼中,“月华良娣平日里与我们亲如姐妹,奴婢是万不愿这么想的,不过事实如此,薛晏二位良娣都是聪颖过人,岂会不知雯双姐一死,她二人都会被牵连进去,都会成为被怀疑对像呢?如果她们明白这一道理,便不会对雯双姐下手,那么雯双姐的死……”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让她们两个互相为敌,那么其他人就有机会从中得利了。”
月华的脸色越见苍白,她不发一言,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是。”平蕊大声道:“奴婢就是想通了这一关节,才会对良娣的行为特别留意。”
皇后拿过傅悠然手中的纸包,捏了捏,“这是什么药?”
“奴婢不知。”平蕊答道:“那日太子被扶到屋中休息,奴婢曾附门偷听,没有半点声音,奴婢以为良娣谋害了太子,吓得半死,可是后来不到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居然又醒了过来,安然无恙的离开,但是奴婢想这药粉之中肯定有些秘密,故而贴身收藏。”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齐的新装备
皇后微一低吟,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厉声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平蕊吓了一跳,连连点头,“事到如今,奴婢岂敢胡言乱语。”
皇后回过头,“你们都先下去。”
等到殿内的宫人们退个干干净净,傅悠然才疑惑道:“母后,怎么了?”
皇后没有说话,一双凤目牢牢地锁在月华身上,月华有些不自在,却又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虽然平蕊暗指她害了雯双,又指她向太子下药,可这些在她身怀有孕的事实面前全都不值一提。想到这,她又暗暗放下心来。
看着皇后与月华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默默相对,傅悠然放弃了继续猜想是为什么,答案迟早会公开,她就不再浪费脑细胞了。
左看右看,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齐亦北的方向看去,齐亦北也正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一对上,傅悠然就再不想挪开了,她的思念,她的委屈,都从她的眼睛发射出来,又接收到更浓烈的思念,和歉意。
刚才场内的对话,齐亦北全然没放在心上,谁害了谁,谁又害了他,都是过去的事,相比之下,他更在乎他的未来,而他的未来,只系在一个人的身上。
傅悠然轻轻走到齐亦北身边,看着他满眼的期盼,不自在的侧过头去,无声的伸出手掌,齐亦北欣喜若狂,拉着傅悠然的手,恨不能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时,皇后终于结素了相面工作,朝着平蕊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说曾经听过房门,门内毫无声响。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