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晋海摇着头走了,重华暗道,果然被老魏戳到肺管子了,话真多!然后眉头轻蹙,想起心事来,林延恩的事情,至今林晋海都不知道。
这么多儿子中,林延恩是林晋海最寄予厚望最引以为傲的,真相大白之后让林晋海情何以堪。又想起早夭的长子,从头到尾,林晋海都没见过那孩子一眼,她也只能偷偷祭祀。
重华眼中不由带出水光,忙拭去。
自从在林延恩书房看到那情形之后,重华几日来心都沉甸甸的,思前想后,终是将林延恩单独唤到了书房。
林延恩进门之际见孙嬷嬷都不在,心神一动,缓缓走到室内。见重华眉眼带着倦意,林延恩心中愧疚。
等他行完礼,重华一指身旁,让林延恩坐过来。
“我找你做什么,你心中有数吗?”重华开门见山道。
林延恩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静默片刻才慢慢一点头。
重华定定的看着林延恩,“你在想什么?”
林延恩神色一顿,突然不想再试探下去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人,直接问道,“我是谁?母亲!”
重华神色一变,“你!?”
“母亲,我已经猜到一些,您还想瞒着我吗?”林延恩笑容苦涩,他活到二十二岁,突然有一天猛地发现自己可能顶着别人的名字身份活着。
重华面色微变,沉默良久才道,“那日,你在试探我?”
林延恩起身跪在重华面前,“儿子知错!”
重华重重一叹,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罢了,你起来吧!”
林延恩跪着没动作。
“你心思多点才是好事!”重华慢慢儿道,皇帝教的多好啊!
对于重华意有所指的话,林延恩并没有出现特别的表情,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肯定,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见林延恩还是不起,重华也不再要求,她也不会因为林延恩是皇子就诚惶诚恐。
重华就这么坐着把当年的个中缘由都一一道来,最后道,“你是元后嫡子,谁也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不过你也不能就此高枕无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后的路怎么走,你好好想一想。至于认祖归宗,你莫着急,总是这两年的事情了。”
林延恩如何不明白为何他至今还是林延恩,恐是皇帝心结,这的确不能着急,必须徐徐图之。
“元后以及几位嫡皇子之死?”林延恩沉声问道。
重华摇头,“你母后被高太后及高氏坏了身子,第一子也是因为高太后以及高氏,二皇子、七皇子自小身子羸弱,代替你留在宫中那孩子却是身体好的但也逃不过夭折的命运。唯独荣安公主好好的,太后和皇帝却都查不到可疑之处,意外还是人为?你若想查倒也可以去查一下。”
听重华的用词,林延恩磕头郑重的唤了一声“母亲!”林家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可取代的。
重华微微一笑,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她当然明白,只是怅然,总归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华微微一笑,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她当然明白,只是怅然,总归不一样了。
182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恪亲王妃去年生的小儿子便满了周岁,恪亲王这岁数上得了一个金贵的嫡子,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得意;遂这周岁酒摆的极其豪奢;还摆了流水席宴请贫寒人家;也是有为儿子积福的意思在里头。
林瑾衡一年孝期已过,不必忌讳便上门道贺。
周颖是主人家忙的很;遂林瑾衡就拉着萧紫涵叙旧。
萧紫涵左右打量林瑾衡,忽尔笑起来,“可见你成天在外面野,黑了不少。”
林瑾衡摸了摸脸;重华前阵子身子不好,林瑾衡便陪着她去郊外庄子上休养;还有也要养伤的林延意,这一去就是一个月,要不是为了参加满月宴,她还不会回来。在庄子上,林瑾衡偶尔就外出爬爬山,钓钓鱼,又正逢酷夏,委实晒黑了一些。
“养上一两个月就回来了。”林瑾衡不以为意,她皮肤底子好,加上不缺保养方子,并不为这个担心。
萧紫涵拉着林瑾衡的胳膊笑,“我得了一个新方子,效果极好,你拿去试试。”
林瑾衡自然没有不要的,两人亲亲热热的聊着天。
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鼓掌声,林瑾衡抬眼望过去,就见远处凉亭中聚着一群姑娘,看架势是在斗诗,林瑾衡眯眼看着一穿着玫红色华服的姑娘道,“看样子是秦舒拨了头筹!”这姑娘名字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好在古代没情书这词,但是令林瑾衡如此上心是另一个原因。
萧紫涵收回视线,点头,“他们秦家人都满肚子墨水,这秦舒更是有清照之才。123456789123456789”对林瑾衡一眨眼,“阿颖将来也不知习惯不习惯。”
林瑾衡晃了晃神,重华已经在为林延意选妻,而周颖早已定亲,定的便是秦舒的胞兄秦臻,秦家非勋贵,但是如今的当家人却是阁老,曾为帝师,家族势力不可小觑。
这门亲事由皇帝赐婚,一方是皇帝倚重的恪亲王,另一方是皇帝敬重的秦阁老,三月那场隆重的定亲礼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把后面周瑶的定亲礼衬得黯然失色,周瑶如何怒火滔天,暂且不提。
秦臻是恪亲王花费数年功夫,甚至公器私用动用锦衣卫才选出来的,秦臻鞍前马后伺候着这位活阎王准岳父,终于在他拿下两榜进士的功名后,功德圆满。
和周颖三月定亲,婚期却是定在三年后。恪亲王舍不得爱女早嫁,周腾未娶妻,恪亲王妃老蚌生珠,身子也未调养好,王府离不得周颖。且秦臻要外放,恪亲王还是舍不得女儿,遂着婚礼就定在了三年后,秦臻任满之时,届时周颖以二十“高龄”出阁。
要不是十七还未有婆家说出去不好听,恪亲王也不会这么便宜秦臻,大抵天下女控父亲都是如此,嫁女儿如同在剜他们的肉,能晚一天是一天。
萧紫涵推了推林瑾衡。
林瑾衡回过神来笑着道,“就算秦家都是一群书呆子,颖表姐也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何况八舅舅怎么会选一群书呆子做亲家。”这日子过得好不好关键还是在自己。123456789123456789
就像周颖,十四岁上情窦初开,只是天意弄人,对方是居然别人的未婚夫,周颖伤心难过也失落,但从未想过仗势欺人横刀夺爱,而是毫不犹豫的退出,之后依旧过的恣意,看着是没心没肺了点,但何尝不是善待自己,要林瑾衡选,她是希望如周颖这样潇洒的。
年初的时候,昌华长公主府传出择婿的消息,周颖才知道两家婚事取消,本就没公布过婚约,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去通知。
对着林瑾衡,周颖只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居然退了!便再无其他。
那时,恪亲王府和秦家早已换好庚帖议定吉日。
秦臻林瑾衡见过也命人打听过,丰神俊秀,天质自然,至于其他,林延恩说其人值得托付终身。
萧紫涵笑,她也明白,不过顺嘴玩笑。说到亲事,她便想起一件倒胃口的事情来,皱着眉头道,“你可知道这阵子昌华长公主进宫频繁,和景阳宫那位走的很近。”
林瑾衡笑容一滞,景阳宫里住的便是如今在宫中炙手可热的丽妃。这段日子,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侍奉母亲,陪伴兄长,然后就是自己散心了,这事还真没听说。
萧紫涵看林瑾衡模样便知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只是,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事,这才专门给林瑾衡提一句,“丽妃的侄子前几日口出狂言,说他马上就要做郡马!”
这下,林瑾衡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京中只有三位郡主,她和周颖不可能,那么只剩下丹阳郡主——莫馨蕊,想了想问道,“哪个侄子?”公孙家子侄众多,一时林瑾衡也想不出什么。
萧紫涵神情古怪,“丽妃舅舅的孙子汤天池,好赌成性!其祖父是礼部侍郎,他靠着祖荫在礼部挂个七品闲职。”还真亏他能开口,就他也配做郡马,即使莫馨蕊嫁个有上进心的寒门学子也比他好千百倍。若是平时,萧紫涵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是瞧昌华巴结丽妃那势头,萧紫涵真怕昌华做出什么糊涂事,害了莫馨蕊一辈子。她是和莫馨蕊不甚亲近,却也不做不到眼看着她被人推到火坑里而不作声。
“你也知道我们家和昌华长公主也没什么交情,我便想去和丹阳郡主提个醒,不过见不到人,说是还在养病,说来,丹阳这病养的有些久了。”
林瑾衡嘴角一抽,林延意真实受伤情况公布之后,莫馨蕊就再也没上过门,不过她也知道莫馨蕊是想来不能来,昌华把她关在房里了,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告诉莫表姐也是让她徒增烦恼和伤心,这门亲事九姨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林瑾衡还是没想起汤天池这号人,但是从萧紫涵的语气中就能知道不是什么良人,昌华给莫馨蕊选夫家,家世、人品、才干缺一不可,哪怕冲着公孙家有望成为下一任皇帝外家,林瑾衡觉得昌华也不会选中那个没什么本事的汤天池。
“可汤天池言之凿凿?”萧紫涵狐疑,她对昌华可没林瑾衡那么了解,看她对丽妃、对公孙家那态度,萧紫涵觉得悬。
“丽妃是个自以为是的,”林瑾衡嗤笑,话里没有半点恭敬,给丽妃半分颜色就能开起染房来,十六皇子还连太子都不是,她就把自己当母后皇太后了,简直不知所谓,把萧太后和皇后置于何地。
昌华选婿的动静闹得不小,这不就被人盯上了。偏她又是个软孺的性子,恐怕丽妃和她一提,昌华也不敢直接拒绝,昌华会怎么办?林瑾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娘,林瑾衡似乎能想象出昌华水漫金山寺的模样,可她娘身上还不好呢。
心念一转,她是不关心这些,遂不知道,但她娘便是人在庄子上,京城的事岂能不知,可是却没做什么,其中意味可深长了。
见林瑾衡笃定的模样,萧紫涵放了心,既然昌华不会答应,凭着丽妃还没能耐定下这门亲事,不过昌华长公主怕是要受一番煎熬,再看林瑾衡坦然自若的模样,萧紫涵似乎懂了几分。
昌华长公主不太安分,其实本朝掺和夺嫡的公主不少,公主不能参与朝政,但是他们的夫家母族可以,加上公主地位尊崇。一直以来,朝堂上从不缺活跃的公主郡主。
但是没有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没底气的公主掺和进去就是找死,说句不敬的话,昌华长公主能耐还没他们萧家大,他们萧家两公两候,随便出来一府都比昌华能办实事,但是昌华背后是重华长公主,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又觉得一个长公主连他们萧家一府都不及,怪不得要心不平了。
183
林瑾衡好难得回城一次;参加完周岁宴;便被萧太后接进了慈宁宫;慈爱的搂着林瑾衡问了一番母子三人在庄子上的情况;得知林延意恢复的很好,下雨天已经不那么疼,虽然还站不起来;但是腿已经能缓缓的屈伸;萧太后喜上眉梢。
“你母亲身子如何,”
林瑾衡道;“母亲身体康健,不过不耐烦这天气,遂想等着中秋了再回来。”重华精神有些不济,不过林瑾衡不想萧太后担心。
萧太后笑笑,“在庄子上散散心也好,府上有你三嫂和六嫂在,她也不用担心。”萧太后也不想重华回来,省得被昌华缠上,便是在庄子上昌华也没少去找重华,但是有所顾忌遂不能去的太勤。昌华被丽妃逼得走投无路,昌华不敢来找她也不敢找皇帝,自然去找重华,不过重华避而不见,直接在山脚下就把人拦住了。她的傻女儿啊,总算是彻底心冷了,这次哪怕重华要管,萧太后都会拦着。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昌华依旧死性不改,可见当初莫达之事还没让她吃够苦头,还有胆子掺和夺嫡,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富贵可是好求的,她既然想借着丽妃这阵东风扶摇直上,那人家凭什么不向她要点什么。丽妃要的她不愿给,又不想得罪人家绝了后路,就想起重华来了,她把重华当什么!
林瑾衡陪着萧太后说了会话,才去栖凤宫向皇后请安,必要的礼数总不能省了。
请安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正遇上在水榭中纳凉的丽妃和昌华长公主。
远远瞧过去丽妃满脸的不悦,昌华长公主则是惴惴不安。
林瑾衡马上就想到昨日萧紫涵与她提的事了。
丽妃美眸微眯,“天池与本宫说他自从去年偶然在花宴上见到丹阳,便一见倾心,求了本宫好长时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宫被他诚心所感,这才和公主来说媒。123456789”丽妃笑了一声,“当然如今天池的身份比不得丹阳尊贵,只是”丽妃拍拍昌华的手背,“公主放心,天池将来必定是有大造化的,那么多侄儿中,本宫最疼天池。123456789”汤家那么多侄子,汤天池最得她心,将来给他高官厚禄不在话下,便是爵位。丽妃看一眼昌华长公主,娶了莫馨蕊,不是正好把昌华的爵位给汤天池,还名正言顺,不用担心有人跳出来。莫馨蕊要是嫁给别人,这爵位可不就是打水漂了。
昌华长公主只觉得被丽妃拍过的手背钻心的疼,满嘴苦涩,却有口难说,汤天池如何是良人,不过混这个闲职,一个月不见去衙门点三次卯,成天和一群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寻衅挑事,就是将来因为丽妃水涨船高,但一辈子也就那样了,难成大器。
见昌华迟迟不应声,丽妃精致的眉眼中划过怒色,当初她和昌华提及婚事,昌华居然以为是公孙焱。笑话,她大哥唯一的嫡子英年早逝,公孙家的的担子就落到她二哥嫡长子公孙焱身上,这妻子自然要用十二万分的小心去选,多少名门世家的姑娘由着她们选,如何会轮到她。
“怎么?公主是嫌弃本宫侄儿不成!”丽妃的声音冷下来。
昌华连忙摇头,错眼瞥到站在远处的林瑾衡,惊喜异常,赶紧出声唤人。
被昌华诚惶诚恐神色气得几乎呕血的林瑾衡不得不走近,向二人见礼。
丽妃见到林瑾衡,目光就黏在她的裙子上不动了,那是一件天蓝色的撒花纯面百褶裙,用的是江南制造府新出的云绫锦,轻薄、柔软、透气,最适合这时节穿。一共出了十二匹,共十二色。宫中人的眼睛都盯在上面。
丽妃志在必得,在皇帝来看小皇子之际,磨了皇帝,皇帝也答应了,内务府的人却带来一个噩耗,前脚慈宁宫来人取走了三匹要送到重华长公主府上,丽妃要的那匹天蓝色就在其中。
丽妃当场就变了色,然后皇帝拂袖而去。123456789丽妃想解释都不成,何况她还就是真的生气了。123456789
丽妃当然知道重华一脉在帝后面前分量重,虽然没少暗自嘀咕捧得那么高,也不怕将来摔死了。但也被父母叮嘱过,不能和他们作对。所以不管丽妃怎么愤愤不平,借着小皇子百日很是赔小心殷勤伺候皇帝,又说了不少软和话。
现下对着林瑾衡,丽妃脸上浮起微笑来,语气亲热道,“郡主好些日子没进宫了?皇后娘娘一直念叨着你呢。”
林瑾衡笑着道,“劳娘娘惦记了。”丽妃极力想掩饰自己的不悦,但是她原就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遂林瑾衡也瞧出一点痕迹来,她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身衣裳的缘故,还在想缘由。
丽妃不是个喜欢服软的,偏林瑾衡又不是她能甩脸子的。
正好,宫人过来匆匆禀报,小皇子醒了,哭个不停,奶娘束手无策。
丽妃正发愁没个台阶离开呢,马上趁机离开。
然后水榭内就留了林瑾衡和昌华。
林瑾衡不妨昌华突然拉了她的手,言辞恳求的哭道,“衡儿,丽妃要汤天池娶蕊儿,这可如何是好?”
丽妃对着林瑾衡明显有所收敛气焰,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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