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上前一探鼻息,叹息的摇头。这胡妈妈倒是忠仆了,胡妈妈一力承担所有,而且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认罪。
虽然事实上谁都猜到这是老太太犯得糊涂。
看着穆然老了十余岁的老太太,哆嗦着手晃着胡妈妈的尸体。有了这个台阶,二老爷自己也会更愿意相信是胡妈妈所为而不是老太太所为的。何况虽不知事情具体如何,但是他们也都相信老太太是真的没有存害人之心。
二太太木然着脸,站在门口看着老泪纵横的老太太,是啊,她是生母,做错了有什么关系,便是她的妍儿死了,老太太也能活得好好的,大不了就是在佛堂里待几年,几年后,等她的妍儿尸骨化成了灰,老太太照样能出来风风光光做她的公府老太君。谁让她是亲娘呢,母子几个共患难过,相依为命过,所以老太太才敢这么得寸进尺,有恃无恐。
如今她的妍儿只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罢了,老太太只要哭一场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今她的妍儿只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罢了,老太太只要哭一场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66苦与甜
重华手指轻敲案几上的信;这是林延恩传回来的消息,这次他们沙漠脱险并且立功;一个人功不可没。
那人便是二姑娘的夫婿——张翰;竟是没料到,所谓的要挟都是三老爷自己脑补出来的。
三老爷做贼心虚,办事的时候遇上了张翰,就以为张翰什么都知道了;加上张翰这个人*笑;对着三老爷笑了几回。三老爷回去就脑补的厉害,估摸着和周姨娘一念叨,周姨娘就抓着三老爷疑神疑鬼这点,顺水推舟把二姑娘推了出来。
于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张翰头上。三老爷客客气气的找到张翰,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张翰听懂的不多,就记住了二姑娘遇人不淑,原本许配的人家出岔子退了亲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忍心看她在京城被指指点点,遂打算把二姑娘嫁到身边好就近照顾。挑来挑去,就是张翰你了,家世简单,本人前途又好。
人家张翰真不知道自己和三老爷的小辫子擦身而过。张翰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的确是军队里一把好手,又没有婆媳姑嫂这类麻烦,看中他的人真还不少,这刚升了官,就有人给他做媒,对方也是官家小姐。
不过肯定是不能和二姑娘这个国公府姑娘比的,他觉得人家肯把二姑娘嫁给她,说不得这姑娘长得其丑无比或者有病来着。否则顶着国公府姑娘的光环,哪怕退过一次亲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只是张翰打小就见远远的见过一个名门贵女,当时便想,若是娶上这么个媳妇,这辈子就值了。是以便是猜付二姑娘有些不妥,也欢欢喜喜的应了这门亲事。
大婚之夜,就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喜,二姑娘花容月貌,他再没见过比二姑娘更美更有仪态的女子。
又得知,二姑娘是因为病弱需要到南方调养才退的亲事,张翰看着二姑娘单薄的模样一拍脑袋,怪不得公府嫡女会便宜他。
对着贵女媳妇更是添了了几分小心殷勤,就怕她犯旧疾,这样仙子似的媳妇哪里再去找。
他们都以为张翰敢要挟三老爷,必定不是个善茬或是背后有依仗。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徐徐图之。林延恩把张翰带在身边就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试探之下,拼凑出这么个结果差点没把自己呕出一口血来,事实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
重华长公主忍不住摇头失笑,若是如此,二姑娘嫁给张翰倒也不算辱没了,状元都只是六品,张翰这次立了大功,已经是五品官。张翰这人瞧着虽有些心眼不足,但是军事能力着实不差,还有国公府扶持,将来这前途就差不了。二姑娘若是嫁到钱家先不说要从孙媳妇熬起,单说能力,钱承祖就差了张翰一大截。
只要卫国公府不倒,张翰想在部队有前途,就得好好供着二姑娘,二姑娘这样都不能把日子过好的话,就怪不得旁人了。
二姑娘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时候她头上这片愁云也能消散了。重华把信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希望看到林延思平平安安在林晋海父子身边的字眼,最后只能挫败的扔在一边。
“二太太来了。”
重华把信收了起来,二姑娘勉强算是先苦后甜,大姑娘却是先甜后苦。这世事难料啊!
大姑娘在家中千娇万宠,嫁的是心悦的丈夫,赵世子对大姑娘更是一往情深。重华长公主都想过,林瑾衡日后出阁后若能和大姑娘一般,她就什么都不求了。只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林瑾衡将来未必有大姑娘这份福气。
不曾想,大姑娘竟然在子嗣上头被老天摆了一道。重华心疼大姑娘之余,更觉得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大姑娘都如此,林瑾衡将来又如何?
“江太医说了,妍儿这次虽然伤了身子,但是她底子好,仔细调养几年将来未必就不能有子嗣,彦之和妍儿还年轻,不着急!”重华安慰二太太道,“咱们卫国公府还立在这,那又是妍儿的外家,便是等上三五年又何妨。”
这是往好的方向想,若是调养不回来。
世袭罔替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没有子嗣,便是有卫国公府给她做后盾,这日子也不能过得尽善尽美。
林雅兰不就是前例,贵为国公府嫡女,低了多少重嫁到杨家,原也该过得顺心如意,人人欣羡。只是嫁过去整整十二年只得了一个杨婉月,杨家要延续血脉,卫国公府怎么阻止,林雅兰也知道再也拦不住了,于是就生生把自己病死了,
重华是看不上林雅兰的,为了自己那点儿女私情,就把五岁的小女儿给抛下了,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便是没有儿子,凭着林雅兰的身份在杨家横着走都成,照样能把杨婉月养得金尊玉贵,杨婉月何必在国公府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是来替妍儿谢公主赐药之恩的。”二太太说着便要下跪行大礼,重华为了大姑娘的身子,将难得的宫廷秘药都拿出来了。
重华示意齐嬷嬷去扶二太太,轻叹道,“妍儿在本宫身边养了近四年,本宫赐药也是应该的。她好好把身子养好,便尽够了。”
二太太拭泪道,“妍儿有您疼她是她的福气,只是”语带悲怆道,“妍儿在老太太膝下养了十几年,当年老太太差点把她推进刘家这个火坑,如今竟然是要把她往鬼门关里头送。公主可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给妍儿下药,她竟然以为延恩失踪是卢氏冤魂作祟,延思不归是刘夫人,而妍儿的孩子是要给六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偿命的。
她刘家人死了,就该我们林家人偿命,六太太害了多少人一尸两命,刘夫人婆媳为了保刘璋的地位又害了多少人,怎么不说她们要给别人偿命,难道只许她们报仇,不许别人报仇吗?”
胡妈妈死了,但是鸿道婆还活着,抓起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荒谬简直是荒谬,什么符纸,本就是拿打胎药混合着颜料画成的。
鸿道婆从老太太只言片语中打探出大姑娘要打胎,于是就掐着时间做法,那边正好在流产,可不就是她的神通了。
而老太太就是怕人看出来,于是也趁着江太医用药的当天行事,这才撞上了。
这鸿道婆根本就是个无知的骗子,竟然以为大姑娘无缘无故流产了,事后没人会去追查,反而以为是她的本事。混迹大宅门的神婆道姑,哪一个敢真正下药的,难不成世家大族里头都是蠢材不成。
重华真不知道说老太太什么是好,无知碰上蠢材,就是一场悲剧,偏偏是悲剧别人不是悲剧自己。
二太太对她诉苦,重华隐约猜到二太太的几分意思,老太太做了这样的事情,二老爷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说什么,二太太这个做儿媳妇的更不能说什么。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求公主把老太太怎么着,她总归是婆婆,养了大伯和二老爷这么些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何况妍儿”二太太笑的讽刺,“还留着一条命!我只是想告诉公主,在老太太眼里我们大房二房是比不得刘家人尊贵的,老太太今天能做这些事情,日后保不准就能做更过分。
我腆着脸求公主出面和老太太定个规矩,以后别再拿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害孩子了。我便是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听不进去,当年她擅自把妍儿的庚帖给了刘家,我就与她直接敞开把话说完了,可是今天她依然敢怎么做。我在她眼里算个什么阿物!
我今天斗胆请公主和老太太把话说清楚,请她日后再也不要插手几个孩子的事情了,他们受不起。”
除了请重华出面,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能震慑老太太的人了,只有让老太太有所顾忌,老太太才能收敛。
67喜事临
国公府终于一扫之前的霉运;喜事接踵而至。
林延思终于被找到了,对他而言这真不是一个美妙的消息。重华长公主之前为了防止林延思跟着林延恩跑去战场;有言在先若是犯了;三年之内不许出府。重华这段时间被这个二儿子急得几乎吐血,平白添了多少白发,念在他是担心兄长,改为一年;谁说情都没用。
林延思这次平安归来;要多谢一位义士帮忙,那人名唤戚威;是送兄长灵柩回乡。
林延思半路遇雨;随便找了一个破庙避雨;他来就是日夜兼程;又担心林延恩,终于不支病倒了。
身上带的药材又不慎遗失,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万幸遇上同样避雨的戚威一行人,总算熬了过来。
“你可有问人家何处人士,家住何处?”重华长公主听了,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又恨又惧的瞪一眼林延思。
林延思摸着鼻子笑道,“儿子自然问了,只是他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是他这举手之劳却是救了儿子,他能不在意,儿子怎么能装不在意。他不肯说,儿子便向送灵柩的人打听了姓名籍贯,他们这是要去昌北建河。”
重华赞同的点头,“很该如此,我这就派人去昌北建河,戚威是吧?”
林延思嘿嘿笑,“母亲不如派我那两个小厮去,还不至于认错了人。”
重华长公主挑着眉淡淡的看着林延思,不做声。
林延思一点儿也不扭捏的摇着重华的手撒娇,“两人都跪下来求我不要出京,只是我说他们若是敢通风报信就卖了他们的家人,儿子生病多亏了他们精心伺候,否则娘都见不到我了。”
重华长公主心中一紧,又是一阵后怕,瞪了嬉皮笑脸的林延思一眼,妥协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林延思自是花言巧语,哄死人不偿命,重华被他逗得露了笑。
林瑾衡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她将来的六嫂可真是个有福之人,不过前提是林延思不是个滥情的,目前看来,她家几个哥哥谁也没冒出风流的迹象来,看来家庭对人的影响果然甚大。
林延思忽然想起自己当初说好的生辰礼物,遂问林瑾衡,“妹妹可绣好了?”
林瑾衡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一得知林延思回府,她还记得让人把绣好的画像带上。便示意芷言拿上来。
林延思倒是喜出望外,原本不过是逗林瑾衡,没成想,居然真的有。
虽然,虽然,丑了一点。你不能指望学刺绣一年不到的人绣出多么惟妙惟肖的作品。
林延愈早就毫不留情的吐槽过。
端详片刻后,林延思不顾林瑾衡的威胁,认真道,“我六十岁之后原来长这样!”
虽然如此,林延思还是宝贝似的挂在了书房里,妹妹送的第一幅绣品,多么有意义的礼物。
这第二件喜事便是伐北大军凯旋归来,林晋海、林延恩和二房嫡子四爷带着荣耀归来。一家人几经辗转总算团圆。
林延恩这个新兵蛋子,变化巨大,林瑾衡觉得他三哥身上多了一些杀伐之气,整个人都变得锐利,犹如出鞘的宝剑。
今日是发榜的日子,阖府上下都是严正以待。二老爷已经让大爷把文章默出来请先生评点过,二甲不在话下,名次具体如何就得看殿试结果了。这也是件大喜事,不过没有万全把握,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岂不是贻笑大方。于是二老爷在书房也是坐立不安。
一众姑娘坐在燕禧堂,陪着老太太等候消息。也是讨个喜庆,大家都觉得大爷没有不中的道理。老太太这次从庄子上养病回来,明显精神气差了很多,越发显出了老态。
重华长公主把鸿道婆拉到老太太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老太太,所谓的神通不过都是骗人的伎俩。老太太心底隐约明白自己弄巧成拙害了大姑娘,差点亲手把大姑娘送进鬼门关,这样不堪的事实,老太太拒绝相信,她坚信鸿道婆是大神通。可是鸿道婆一招供,老太太再也不能够自欺欺人了。
重华和二太太这两个媳妇又一起向她透了底线,话说的客气,让她只管含孙弄怡,颐养天年,实际上不就是让她做个聋子瞎子,只会吃喝玩乐的废人吗!
九爷、八姑娘、杨婉月她若是不管,长房二房哪里会管,没看三房的四爷都翻了身,前途一片光明,四房的七爷有四老爷这个亲爹保驾护航,五房的十一爷,林晋海和二老爷更是请大儒收为弟子。九爷这个嫡亲的侄子却还在家学里。她怎么放心的下啊!
这媳妇到底是隔了心的,与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且她惹不起!儿子却是亲生的,其他可以不管,那三个孩子她说什么都不能撩开手的。
林瑾衡见九姑娘度秒如年的模样,暗笑,正要打趣几句。
这时候秦瑞家喜气洋洋进来,大声道,“大爷二甲第七名。”
状元郎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老太太清楚状元多难得,而且对他们家而言,有一个二甲的出生便尽够了。
于是老太太乐呵呵道,“赏,重重的赏,”对二太太和颜悦色道,“都赏两个月的月例。”
二太太虽厌恶老太太,这档口也是欢欢喜喜的应了。
林瑾衡也替大爷高兴,寒窗苦读十几个春秋,不就等这一刻。
杨婉月不失机会笑着道,“二舅舅和大哥哥父子皆进士,”对着大奶奶道,“等福哥儿长大了,可不就是祖孙三进士了。”
闻言老太太和二房的人都是笑逐颜开,杨婉月这话实在说得讨巧。
秦瑞家还有好消息要禀报,族中还有两名子弟金榜题名。族中一下子出了三个进士,这是林家几十年没有的盛事了。家族人才济济,这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只是老太太的脸色却是变了几回,无他,这两人一个是林修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两大喜事都让林修明遇上了。
另一个便是林佑安,堪堪吊在二甲末尾,老太太之前瞧不上人家,如今可好,居然真成了天举人老爷,悔之晚矣,如今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找林晋海重谈这门亲事。
北征大捷,殿试顺利结束,京中有女儿的人家都擦亮眼睛打算择一佳婿的时候,朝廷却出事了。
继江南贪污案之后,朝廷又迎来一场动荡。内蒙将军上了一封奏折,揭露军需军饷贪污案,三年间涉及的银两以百万来计。
当今震怒,百官震惊。
涉案人员数以百计,其中不少是这次凯旋归来的将领,于是有功赏有过罚。
因为罪证确凿,很多官员在几天内落马,拔出罗拔带出泥,带出来一串紧要人物,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卫国公府三老爷林晋杰,竟然也在其列。
三老爷自然是被污蔑的,林晋海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林家几兄弟一直以来也是安分守己,政绩卓然,这样的世家怎么可以贪污呢!
林晋海原想把三老爷捅的篓子无声无息的遮掩过去,一查之下险些吓出冷汗,这事牵扯的如此之深,若是再瞒着,谁也猜不准皇帝会不会对卫国公府失望。于是他便上了密折请罪。
这次牵连到诸多军中世家,法不责众,皇帝不可能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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