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思几个不解的看着林晋海,林瑾衡也是神情错愕。
林晋海言简意赅将六房事情说毕,林延思几个难掩震惊,妻妾斗、婆媳斗都听说过。亲祖母害亲孙子这种事,平生第一回听见。
林晋海见状,淡淡道,“对一些人而言,为了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端看舍不舍得。父子母子尚能反目,何况这些。你们日后遇上事,多想多查,切不可偏听偏信。”
乍闻真相的林延思几个还有些不在状态,林延思是几人中最得老太太宠*的,与老太太相处又长,虽知老祖母偏心,但到了这般田地,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林晋海叹息一声,老太太行事越发不讲究,他实在是怕哪一天自己几个孩子遭了罪,这让他情何以堪。
不如让孩子们留了心眼,至于祖孙情,本就没多少,想来老太太也不稀罕。
“这件事父亲打算如何处理?”林延思其实想问的是老太太那里怎么办,到底忌讳着不敢直问。
能怎么办,卑幼犯尊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尊长杀伤卑幼,这关系越近罪越轻。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
六老爷这个做爹的都不敢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难不成他还要站出来大义灭亲,何况老太太又病恹恹的模样。说来六老爷的态度已经是对老太太最好的惩罚了。
林晋海轻刮杯盏,道,“留几个老太太惯常使唤的安份人,其他不安份的都清出去,让她老人家好生颐养天年。”将老太太如老国公一般软禁起来,林晋海下不了这个手,也没法子向外面交代。老太太没了人手,就闹不出乱子来,顶多就是嘴上膈应人。就是这次,他不信没有府上几位太太大开方便之门,老太太能得手。
林晋海神色中有淡淡的疲惫,母子之间做成他们这样的也实属奇闻了。他怒其不争,作为儿子却也哀其不幸。
老太太如今这性子,老国公功不可没。
外祖刘尚书寒门出身,幸得一名乡绅资助才能完成学业,进而高中。婉拒看好他才华,愿嫁女儿的官家,回乡求娶乡绅家的女儿,便是他外祖母刘夫人。
刘夫人是家中幼女,天性漫烂,胸无城府,好在刘尚书哪怕位极人臣也没有纳妾,夫妻二人育有二子二女,当时可是京中美谈,羡煞多少人。在刘家大公子展现非凡才华,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迹象之时,众人对刘家的艳羡也到达了极致。
求娶老太太之人,几乎踏破了尚书府的门槛。
卫国公府也在其列,他祖父也上门为老国公提亲。
老国公上头原由一个嫡亲的兄长,天资聪颖,文武双全,祖父母满意之余,对老国公教养的便宽松了一些,好享受天伦之乐。
天有不测风云,身体康健的长子因病故去,国公府偌大的胆子交到了老国公肩上。
祖父遂想为老国公选一门得力的姻亲扶持,刘家虽根基浅,但正蒸蒸日上,刘尚书隐隐有入阁之势,将来刘家造化恐在卫国公府之上。
对于这门亲事太夫人是不同意的,男子看问题和女子不同,刘家二子二女,仅长子是由刘尚书亲自教养长大,尽得父亲衣钵,其他子女都由刘夫人抚养,刘夫人这能耐,太夫人不敢苟同。
她委实觉得老太太不足以胜任国公夫人,说白了就是见识有限且资质普通,即便请了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养,也比不得世家出身的女子手腕。若是随便出来一个姑娘都能把百年世家的贵女比下去,这百年积淀岂不是笑话。
只是祖父执意,他战场上所受的旧伤复发,身体渐弱,若是不趁他还活着一张老脸能用之时定下亲事,三年父孝一过,老国公这亲事就尴尬了。
直言道老太太若真无法主持中馈,前些年由太夫人掌家,后面可以直接交给孙媳妇。太夫人岂能扭得过丈夫,于是这门亲事便成了。
太夫人虽对老太太不甚满意,倒也一点一点教着老太太世家媳之道。只是太夫人生性严苛,老太太学习的过程委实不轻松。不过夫妻和睦,便是虞氏进了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妾罢了,老国公不曾另眼以待。
但是随着刘家长子死,刘尚书亡,刘家轰然倒塌,老太太这处境便一落千丈。
太夫人对老太太一如往昔的严厉,但是老国公宠*虞氏越甚,最终虞氏得势,老太太的噩梦开始,一个嫡妻被姨娘如此作践,长年累月下来,老太太这性情就移了。
太夫人对老太太始终有愧,她顾念老国公及三老爷,没有及时处置虞氏,再想发落,已受老国公掣肘。老国公在刘家没落之后宠妾灭妻,教出这样的儿子,老太太自觉无颜面对老太太。
临终前,太夫人也对他们俩兄弟说过,老太太这辈子不容易!他母亲这辈子的确不容易,遇人不淑!蹉跎一生。报应不爽,遂轮到他们林家子弟不容易,倒应了父债子偿!
林晋海从往事中回神,就见林瑾衡蹙着眉头站在他面前,葱白的手指拽着他的衣袖,“爹!”
林晋海摸了摸林瑾衡的头,想娶他女儿之辈,鲜少是不冲着他们家势而来,这避无可避,他要做的就是让林家屹立不倒,让谁不敢慢待了林瑾衡。
作者有话要说:林晋海摸了摸林瑾衡的头,想娶他女儿之辈,鲜少是不冲着他们家势而来,这避无可避,他要做的就是让林家屹立不倒,让谁不敢慢待了林瑾衡。
84人心态
林瑾衡带着一些伤药去看九爷,九爷隔天被暴怒的六老爷打了十个板子;当时下人谁也不敢动手;这可是老太太的心肝眼珠子;等老太太知晓了;他们谁也别想善了。
六老爷火冒三丈;就是因为老太太不在跟前;他才能教训儿子;做老子做到他这份上也给够失败了;教训儿子还得被老娘教训。
瞪喝住蹭着墙角要去燕禧堂搬救兵的小厮,亲手拿了板子将九爷一顿好打。还命人把九爷身边的小厮都狠狠收拾了一番。
大抵在做父亲的眼里,自己孩子都是好的;学坏都是被人教唆所致。
“母亲,我疼,母亲,我疼!”
林瑾衡未进门就听到九爷哭爹喊娘的声音。
潘颖雅坐在一边温声安慰,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远不近,近了,两人只差了五岁,虽是继母子,到底要避讳一些。远了,别人会说她对继子不上心。继母比嫡母还难为。
听见来人的禀报,潘颖雅起身温和一笑,“劳烦郡主来探望志儿。”又命人搬椅子和准备茶水点心。
“我来给九哥送一些药来!”这都是基本的的人情往来,不管关系如何,有人病了受伤了,其他人总要表示一下,好体现家庭和睦,手足情深。
潘颖雅上前亲自接过,又道谢,“我代志儿谢过郡主。”
林瑾衡见九爷还专心致志的躺在那儿吸气,忍不住叹气,堂妹上门探望,大爷您是不是该意思意思欢迎和感谢一下。
“九哥,伤可好些了?”林瑾衡道。
九爷趴在床上,苦着脸,“多谢十三妹妹惦记,好些了。”才一天,好个鬼,越来越疼,更衣就是上刑。
林瑾衡自然不会相信这随口之言,道,“这些药虽然用料不是很名贵,效果却极好,是军营中惯用的药。”那都是经过千千万万人实践出来的。
闻言,九爷眼睛一亮,能早点好那自然是求之不得,迫切追问,“真的?”
“用过的都说好。”林延愈亲口说过,他*舞刀弄枪,身上没少添伤口。
这时候,又有人掀帘进来报杨婉月来了。
九爷喜上眉梢,他俩常在老太太跟前孝敬,相处多,自然更熟,且杨婉月懂得多两人也玩的来。
潘颖雅见状只笑不语。
杨婉月进屋见几人,行礼请安之后,也如林瑾衡一般送上伤药和慰问了一番。
“姑姑,恩,姨娘怎么样了?”九爷问杨婉月。
杨婉月拿茶盏的手就僵在那里,便是林瑾衡也忍不住瞧九爷,这语气里的亲近之意是她的幻觉吗?还姑姑?
见杨婉月不答,九爷又追问了一遍。
“陶姨娘之事,我如何知晓。”杨婉月恨不得把九爷的脑袋剥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六太太去庄子上养胎之后,陶芳菲便对九爷照顾有加,姑母兼姨母外加要讨好老太太,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杨婉月知道为了四房主母之位,陶芳菲能对无冤无仇的四太太下毒,对陶芳菲怎么能不忌讳。越想越觉得可疑,具体又说不上来。
她虽看不上九爷没担当难堪大任的模样,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不忍看着他吃亏。少不得旁敲侧击几句,九爷听不懂,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难道和九爷直言陶芳菲害四太太,只能干瞪眼。
九爷就和陶芳菲越来越亲近,六太太对他也很疼*,只是一直催着他读书进学,而且他觉得六太太更喜欢养在身边的八姑娘。心里便存了结,陶芳菲对他慈眉善目,温声细雨,一颗心不知不觉就偏向了陶芳菲。
杨婉月不得不佩服陶芳菲好手段,九爷就是老太太的罩门,拿捏住了九爷,就是拿捏住了老太太。
等六太太难产而亡的消息传来,杨婉月第一个反应就是第二个四太太。老太太对六太太不满意,她瞧得分明。她怕这是老太太瞧着四房容不得她插手,便把主意打到六房身上。陶芳菲的举动也能解释了,那阵子她几乎夜不能寐。
最终陶芳菲还是进了六房,让她更加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
不过一些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六老爷宠*陶芳菲,老太太似乎并不乐见。杨婉月因此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能说明,六太太之死和老太太无关只是陶家母女所为,她总归是不愿意相信老太太能向疼*了这么多年的六太太下杀手。
于是她找着机会也对老太太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比如六老爷真疼*陶姨娘,六老爷真疼未出世的孩子,九爷又被六老爷训斥。
陶芳菲这样的人,如果让她得势,会有多少人丧命。
九爷一怔,委屈道,“表妹怎么了?”
看他那模样,杨婉月气不打一起来,凭九爷的智商还真不会怀疑陶芳菲,要不是后来老太太有意隔开两人,九爷都要把陶芳菲当娘了。
只是老太太为九爷的事情都病了,九爷记着问陶芳菲如何,她进门之后可曾问过一句半句老太太。杨婉月委实替老太太不值,声音便有些发冷,“外祖母病重,旁的事我哪里顾得上。”
“祖母病加重了吗?”九爷脸色一变,翻着身子就要起来,嚷着,“我要去瞧祖母,我要去。”
顿时把屋里的丫鬟婆子急的不行,顾不得林瑾衡几人,纷纷上前哄九爷。
林瑾衡被这戏剧性的变化弄得目瞪口呆,还见一容貌妩媚,身段窈窕的体面丫鬟抽空还瞪了杨婉月一眼,“老太太有太医守着,病只有好的份,怎么会加重。倒是我的小祖宗,您若是这么去了,岂不是让老太太病着还要心疼您。”
九爷还是闹腾不休,丫鬟婆子又实在拉不住他。
潘颖雅看不下去,出面安抚,九爷才消停下来。
“表妹怎么拿这事诓我?”九爷不满的看着杨婉月。
林瑾衡看着脸色难看的杨婉月,不禁为她默哀,顾忌着身份和老太太,杨婉月估计没少忍耐九爷,“表姐只说祖母病重,她着急祖母顾不上旁人。九哥自己理解岔了,怎么好意思怪表姐”
九爷脸一红,神色讪讪,忙拱手赔笑,“是我误会表妹了。”
这是所谓的真性情吗?林瑾衡和九爷接触有限,委实没想到九爷是这样的性子!
倒是杨婉月早习以为常,之前是因为心疼老太太才失了平常心,现下反应过来,遂笑道,“九表哥也是担心外祖母。”九爷没什么坏心眼,他只是没心眼,十三岁的少年,依然纯然天真。
又说了几句话,林瑾衡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告辞,杨婉月也道,“那我和衡妹妹一块走。”
出院子离得远了,杨婉月道,“方才多谢妹妹了。”
林瑾衡想了想方想起杨婉月为何言谢,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便是旁的姐妹,她也会开口,何况她和杨婉月关系尚可。
她瞧着九爷待杨婉月隐隐有些不同,怕是九爷懵懂还没明白。表兄表妹,天作之合,老太太若是有了这样的心思。杨婉月就可惜了!她觉得杨婉月是不会喜欢九爷的,不说血缘太近这一点,单说性格恐怕也合不来。
于是林瑾衡低声嘟囔了一句,“九哥这性子也挺让人无语,未来九嫂可真不容易!”林瑾衡对杨婉月俏皮一笑,“表姐可不许告诉祖母,否则祖母可不得生我气。”
若杨婉月早有对策,她不过是浪费点唇舌罢了,若杨婉月没想到这一点正好给她提个醒。九爷和杨婉月都是老太太养大,婚事老太太很能说得上几句。
杨婉月听了林瑾衡的话,偏头瞧着林瑾衡,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一年,她已经尽可能避开九爷,便是相处也是在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场的情况下,理由光明正大,她已经十岁,到了该避讳的年纪。幸好老太太从来没有亲上加亲这个意思,对此显然喜闻乐见。
杨婉月低声道,“将来恐要劳烦外祖母操心了。”
林瑾衡微微一笑,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杨婉月岂会不知道。但若不说,总归于心难安。
杨婉月回以微笑,笑容舒心。
自己的改变没有错,若她和林瑾衡只是浮于表面的交好,林瑾衡岂会提醒她。
她以为自己见多识广,能把古代人的心思都看透并利用。
但是陶芳菲毒杀四太太之事,让她明白古代人不是她认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她们都有自己的心思和手段,且是她不能理解和比不上的。
她那点心思在聪明人面前就是笑话。一个寄人篱下的外甥女讨好依附者是人之常情,但是她太刻意了,太过钻营的人,大部分人都会不喜。
且自小的生活经历让她对人防备心重,便是老太太这样疼她,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使她卸下心防。对府里其他人更不用说。
她不以诚待人,又怎么让人以诚待她。
林瑾衡和九姑娘都是心思磊落之人,与她们相交不必担心哪一天被利用,她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该如何改,但是她一直在努力,起码在做事之前,让自己少考虑这样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利益。
这样的日子比之前步步为营轻松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日子比之前步步为营轻松多了。
PS忍不住剧透,两个穿越女不会反目
一更我后面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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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又一年
元和二十七年在漫天烟火中过去;然后是各种走亲戚和宴饮;忙的人脚不沾地。这一年;一些简单的人情往来,重华都交给林瑾衡处理;所以她也属于累心的那一类人。
出了正月才闲下来;林瑾衡靠在重华身上感叹,“世家主母真不是好当的。”往年瞧着简单;自己上手才知道有这么多事情要考虑。
重华失笑,“过上几年你习惯之后就不会觉得累了;今年你做的甚好。”一教便懂;重华长公主这心甚慰。
瞧林瑾衡欢喜的模样;重华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指间传回来的手感令她不禁惆怅。随着眉眼长开;林瑾衡脸颊上的肉也少了,不再一团孩子气,看着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姿态。
当年小小的一团,不知不觉已经长到她胸口。
想起一事,重华笑问林瑾衡,“你瞧了这半年,可替你哥哥选好嫂子没?”
说起正经事,林瑾衡坐起身来,道,“家世、性情、才艺当属俞家姑娘最好。”
她拿了林延恩好几张画让各位贵女补,还拿了林延恩的诗词让人评论,无一例外,最相契的都是俞家姑娘。
且她还拿了各位姑娘的诗词画作针线茶花,反正她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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