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嬴呼吸一滞。
李嬴过去，把行动不便的人揽进怀中，狠狠吸了吸他身上的气味。感觉他耸了耸肩，问道：“怎么了？”
“皇上，没什么好闻的。”
李嬴叹道：“朕会找个机会，放你出去。”
“我想不必了。当初我自己选择要在这里躲清静，你不准。好不容易，你主动把我送过来，我可不想这么快离开这里。”
李嬴被气乐了，“好，好，你不走，朕留下陪你，如何？”
“别。我身上污秽，皇上还是赶紧回毓辉殿的好。”
“怎么，王妃还不让朕碰？”
苏玲珑翻了翻眼睛，“皇上还是省省吧，这个样子，可没法侍寝。有那份心思，还是照顾下四宫妃子吧。好歹，也是妙龄佳人，就这么葬送了一生，皇上当是可怜她们一会回也好。”
李嬴把人又搂紧了些，“王妃，你倒是慈悲，可惜尽说傻话。”
苏玲珑此时一股无名火起，“够了！皇上，既然迈出这一步，就别后悔，一如那日你让我不要后悔。我在这里很好，无非就是混日子，吃喝不愁，心满意足。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来。”
“王妃，这只是权宜之计。”李嬴摇晃着瘦弱的肩膀，“王妃，你总是不信朕。你可知，如果你信朕，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父母兄长平安就好。”苏玲珑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朕不平安。”
“既然这样，那玲珑随皇上处置。”
“王妃，你让朕该如何对你？”李嬴艰涩地吼出来，声音暗哑，难过非常。把人扑倒了，慌乱解了衣服。
苏玲珑并没有显得太意外，认命般把眼睛闭了
徐玮步履匆匆，进入珞瑛殿。
李嬴在殿内睹物思人，见徐玮来了，也不等他行礼，迫切地问：“人还好吗？”
徐玮面有难色，却如实答道：“不好，添了些新伤。”
“很严重？”李嬴抿了抿嘴。
徐玮做个深呼吸，“臣以为，苏王妃最近不宜再侍寝。”
李嬴挥手，“好好为他疗伤。”
诶！怎么弄成这样子？李嬴一阵心烦意乱，大袖桌上一挥，乒乓乱想，一地狼籍。
“皇上，皇上”贞儿慌张着跑进来，被眼前天子的厉色吓得不敢再出声，怯怯站在一旁。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干净，不知道王妃喜欢整洁吗？”李嬴厉色渐褪，面无表情吩咐。
“遵、遵旨。”贞儿蹲下去，小心收拾地面。
苏玲珑的伤总是好两天，坏两天。当然，这和李嬴去了几次有莫大的关系。天子召来徐玮，听他一言，自是明白几分。对那人急不得恼不得，只好自己生闷气，拿一堆摆设出气。
如意脚踩碎瓷渣，知道皇上这是又犯了脾气，奈何自己收了几位宫妃的好处，不替人家把话带到，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此刻，只好硬着头皮面圣，“启禀皇上，今晚储秀宫主子摆桃花宴，几位娘娘都过去。”
李嬴冷哼，“说吧，她们给了你多少好处，叫你给朕带信？”
“奴才”如意一阵脚软，噗通跪倒，“皇上恕罪，奴才、奴才”
“行了。”李嬴不耐，“难为她们几个能整出个桃花宴，朕一会过去看看。给朕记着，闲事管多了，仔细把自己绕进去。”
“奴才遵旨！”如意吓得抖作一团。
贞儿第一次来冷宫，秃子眼睛一亮，忙把女孩让了进去。“王妃，快看看，谁来了？”秃子喜滋滋道。
苏玲珑靠着床头，早听到隐隐的猫叫，笑道：“我的黑狸呗。”再看贞儿抱着狸猫进来，有点不好意思，“真是糊涂了，贞姑娘不抱着小东西来，它自己哪有本事找过来。”
贞儿福了福，把狸猫放上木床，让猫儿自己找主人腻呼。女孩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哽咽道：“王妃，你瘦了。”
“啊，哈哈，黑狸，别舔了，痒哦，贞儿，你说我吗，没事。吃胖了反而不好，容易三高长脂肪肝。这样最好诶，黑狸，说你呢，别舔了，哈哈，痒”狸猫一来，狂扑主人在他脸上美美吃上豆腐，苏玲珑不知是真痒的厉害，还是有意回避贞儿说话，总之，他越是笑，贞儿心里越是难受。
“你怎么过来了？”和狸猫逗了一阵，苏玲珑抬胳膊，把猫儿挡开。
“王妃，奴婢来看看您。”贞儿把头低了。
苏玲珑长吁一口，“以后少来，这地方不适合你。万一上面知道了，你免不了要被罚，何苦。”
贞儿抬头，叹气，“皇上近来多留宿珞瑛殿。”
“什么？”苏玲珑有点不相信。
贞儿道：“皇上每晚都要发脾气，东西换了一茬又一茬，总是不够皇上摔的。皇上，想王妃想的紧。”见苏玲珑瞬间变了脸色，忙道：“奴婢说错话了，王妃别生气。”
“好了，回去吧。急着，以后，别过来了。黑狸留这里吧，陪陪我。嗯，小喜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正打发贞儿，见小喜子面色不善提着食盒进门，于是问。
小喜子一声不吭，默默打开盖子摆晚膳。贞儿过来帮忙。
三个菜，一个汤。
苏玲珑见没什么特别，又问：“到底怎么啦？”
小喜子气愤愤道：お*萫“主子是被贬到冷宫了，和皇上没废主子。御膳房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说什么哪有冷宫里的还当自己是主子的。还说什么今天晚上四位娘娘摆桃花宴，皇上也会过去，人手不够，要忙乎那边，请主子将就着吃。岂有此理！”
贞儿一愣。
苏玲珑反应快，笑道：“反正够咱们几个吃，不理他们。既然饭来了，贞儿不嫌弃我落魄，留下来一起吃吧。”
吧嗒，贞儿一滴滚泪砸在桌上瓷碗里。
“王妃，你吃得惯？”贞儿印象中，苏玲珑的嘴巴不是一般的叼。如今，这种粗陋膳食能咽下去，简直难以置信。
苏玲珑咽了小喜子夹给他的笋片，笑道：“说出来你们不信，我什么饭都吃过。你们只看到我的一面，可人哪会只有一面供人看的。吃吧，虽然很简单，不够能饱肚。我这人不怕饭难吃，就怕吃不上。”
贞儿：“”
次日，贞儿午后端来一盒点心。来的时候，正赶上小喜子骂骂咧咧提着食盒出门。问秃子怎么回事，秃子说，御膳房今天又只弄了三个菜，这回汤都没了。
贞儿叹口气，“我不进去了。把点心给王妃，我看看，自己做点什么送过来。”
秃子也是叹气，“难为你有心。”
如此过了几个月，天气真正热起来，苍龙国进入雨季。
苏玲珑的伤口已经好了。最近李嬴没有过来，他倒也乐得享受清静。
这天天气闷的厉害，想是憋着一场大雨。平时午后鼓噪的蝉儿，在今天也不过恹恹的偶尔叫上一两声。
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盘菜，好言劝道：“不就是少个菜吗，喜公公不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吧？”
小喜子跺脚，“王妃，你就能忍？”
苏玲珑愣了愣，笑而不答。把猫轰走，让小喜子先帮他吃饭。前段时间，他经常能吃的贞儿偷偷送来的糕点，近来没见女孩再送，心里痒痒的想那个味道，笑问：“贞儿最近好吗？”
小喜子哼一声，“她能不好吗？现在，没有比她更好的。秃子，我说的没错吧？”
苏玲珑暗暗狐疑，看向秃子，秃子眼里扑朔不定，逃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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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72、喜事 。。。
小喜子话里有话，这回却是铁了心一字不说。苏玲珑诱惑了一个晚上，威胁了一个晚上，奈何小太监这回立场坚定，打死也不说，只好作罢。心里觉得好笑，还是年纪小，你不说，我不会问别人吗？
小喜子收拾好了碗碟出门，苏玲珑给秃子递个眼神，示意他过来，压低声音问：“小喜子是不是外面受了气？”
秃子拿起蒲扇，给主子打起扇，低头犹豫好一阵，才说：“他是心里不服气。”
“不服气什么？”苏玲珑这回更好奇。
秃子此时觉得也没有瞒的必要，索性道：“贞儿被皇上看上，已经承恩了。皇上看不上那四宫娘娘，和王妃这边又闹起别扭，找个女人纾解，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偏贞儿承恩后，她找来跟在身边的嬷嬷让人气不过。”
李嬴肯找女人，这确实大出苏玲珑意外。那个口口声声只喜欢自己，连如何逃避四宫妃子洞房都要靠自己帮着拿主意的皇帝，仅仅过了几个月，就和过去自己身边的宫女有了牵连。虽说嫉妒谈不上，可这心里依然觉得被什么掏空。最不能信的，看来还是感情，什么山盟海誓，统统鬼话。
秃子见他脸色不大好，也就不往下说。这时，听苏玲珑却说，“继续讲，那个嬷嬷怎么了？”
秃子无奈，“贞儿承恩的第二天，就被皇上封了女史，赐住琉璃院。皇上让她自己挑伺候的宫人，她把过去带她的王嬷嬷调换到身边使唤。女史原本身份不高，贞儿倒没什么，偏那王嬷嬷倚老卖老，仗着小小的女史，居然敢横着走路。那天半路上和小喜子碰上，王嬷嬷怪他没给新女史行礼，打了他一巴掌。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小喜子担心王妃心里不好过，不肯让属下们说。”
苏玲珑想了想，忽然道：“秃子，你其实对贞儿有意思对不对？”
秃子大惊，“王妃？别这么说，她如今是皇上的女人。”
“别害怕，我不会和别人去说。”苏玲珑安抚道，继而冷笑，李嬴临幸宫女，四宫妃子能善罢甘休么？这混蛋脑袋进水了吗，平白给自己找这场大麻烦！
事情正如苏玲珑所料，李嬴临幸宫女，四宫妃子炸了锅。皇上不是一碰女人就不举吗，怎么一到宫女身上就没事了。眼下新封的女史正得宠，众妃子也不是一点脑筋没有，没有贸然去琉璃院挑衅，相约一道去了冷宫。
苏玲珑在冷宫住了几个月，让小喜子和秃子、小黑没事稍作收拾。那会，人手不够，小黑悄悄找了过去代王府的侍卫，大家感激苏玲珑过去待他们不薄，纷纷出力，愣是把个杂草丛生的荒凉宫院，收拾的干净整洁。地面整平，移过几株牡丹花，又把窗户纸重糊了。总的看起来，也算幡然一新。眼下虽已入秋，阶下牡丹依旧开得如火如荼，苏玲珑被扶出来躺在花丛边抱着猫正在午睡。几个女人吵吵闹闹进来，顿时惊醒了刚与周公酣战一盘的人。
四个女人没事跑过来溜达一圈，苏玲珑不胜其烦，却不好与女人逗嘴皮，每次让她们讨了口头便宜了事。不过看今天这架势——把一丝不悦小心掩藏，笑道：“四位娘娘今天又有兴致结伴赏花么？”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最看不透的就是眼前废了手脚的人，来回几个照面，就没见他有难过的时候。
“呦，苏王妃还闲情，看看，一个冷宫，收拾的这般利落。”一个开口。
另一个接话茬，“终究是曾经的丞相公子，过去何等的风流倜傥，怎么忍受得了枕着一捆荒草睡觉。”
“可不是。说起风流倜傥，还真是说对了。主子风流也就罢了，就连身边的宫女，都不是省油的灯。主子落魄，马上爬上龙床，给自己寻个出路。”
苏玲珑心头好笑，这几位是不敢背后指点皇帝与新欢，气撒自己这里来。扭头见小喜子几人变了面色，抽了抽嘴角，笑道：“那几位还等什么？”
“什么？”几个女人一齐看向榻上倚着的人，没明白他说什么。
苏玲珑道：“几位火气这么大，谁得罪你们，自是找谁出气啊。皇上扔下几位天仙般的美人，是他身在福中不会享，那几位不觉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可惜吗？我要是你们，这会就回去，好好打听下，皇上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喜欢女人摆什么样的造型。”腹中鄙夷，一群有头无脑的女人。
“造型，什么意思？”女人们异口同声。
苏玲珑暗笑，邪肆地说：“就是姿势，他喜欢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眨了眨眼，悄悄观察她们反应，果然——
几个女人不知他有意耍自己，脸腾地红了，“下*流！”一溜烟跑个干净。
“哈哈”苏玲珑大笑起来。
苏玲珑的心情出奇的好起来，也不睡觉了，逗着怀中的猫，一直待到太阳落山，也不肯进屋，只在院中纳凉。院中石桌摆了一道菜，一碗饭，小喜子就站那里，对着石桌咬牙。
“谁又惹你了？”苏玲珑只装作没发现每天饭菜的变化，笑问。
小太监终于忍不住，“欺人太甚，王妃并没有被废，哪里轮到他们轻贱？”
“抬我过去。”苏玲珑看了小黑一眼。
小黑与秃子一同搭手，抬起藤椅。
“行了，少说两句。坐下吃饭。”
“吃什么？”小太监鲜有的，顶撞了句，结果见到苏玲珑愣愣地瞪起眼睛。知道是自己忘了坏了规矩，赶紧跪下，“王妃，奴才不是有意”
苏玲珑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快吃吧。要是不够，小黑他们把侍卫饭打过来就是。”
小黑跟着叹气，“王妃，你这是何苦遭这份罪。”
“少说两句，饿不着你们。好了，赶紧帮忙，我饿了。我这手可是拿不了筷子。”
“”
主仆几人院中默默吃饭，不曾留意，院门处，有两人隐在门外柳树后，正自悄然叹息。
李熙道：“很难相信，这人能沉住气。”
李纯挑挑眉，“比你强。换做是你，这个时候只怕整体哭爹叫娘。”
李熙翻翻眼睛，“哭爹叫娘不会，叫你差不多。”
李纯一巴掌呼上他头顶，“又没正行，走啦。”
李熙恨恨道：“悍妇，打相公，晚上看我怎么治你。”
二人并排走着，李熙忽然道：“听说，那会你打他那一掌，他内伤尤甚，养了两个多月才好。”
李纯猛地停下脚步，“胡说，那一掌我只用一半功力，他内伤难养，你最好去问大哥干了什么。”
“问朕什么？”李嬴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二人俱是一愣。
李嬴身旁，贞儿上前一步，福身，“见过二位王爷。”
李纯兄弟依礼相还，却又不约而同拢起一对剑眉。
“去了哪里？”李嬴漫不经心问道。
李熙鼓了鼓腮，呵呵笑道：“随意走了走，不想就溜达到了冷宫。”
李嬴不动声色隐去自己一丝不安，跟着笑道：“那又怎样？”
李熙答：“不咋样啊！我们只在门口站了一会，没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李嬴问。
李熙道：“他们在用饭。不过话说回来，小弟很佩服王嫂。过去一贯锦衣玉食，如今落魄，毫不在意吃起侍卫的饭来。这种人，说来也难得，荣辱不惊。”
“是么？”李嬴看向远处，把眼睛余光，移向西面。
一个月悄然过去。一个秋雨缠绵的午后，一老太医被请进如今正得宠的女史贞儿居住的琉璃院。
贞儿恹恹躺在清凉的竹榻上，盖着一块果绿色的锦绣鸳鸯的单子。天子在上位正襟危坐，一边用碗盖拨散茶碗上蒸腾的水雾，一面等待着太医的诊脉结果。
须臾，太医跪倒，高呼万岁，“启禀皇上，是喜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嬴先是一愣，随即收起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强挤出一丝欣喜，“是真的？”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