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在螃蟹的右上臂也看到了相似的胎记。那时,螃蟹只笑着说,一定是他看错了,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苏玲珑眨了眨眼,画面翻转。
那天,老板放自己狼狈离开后,螃蟹随后进了办公室。老板在笑,更准确说,皮笑肉不笑,叫螃蟹脱了衣服
完成最后的任务,螃蟹毁掉自己的尸体,回到总部。老板面前,再次脱去带着隐隐血腥味的外衣
心里苦笑,原来是这样。真如月明国君所言,上天早已注定一切。
苏玲珑在西辽忍受炼狱煎熬时,苏青岩与石秋终于踏进苍龙国土。二人马不停蹄赶到京城,不及休息,策马直奔皇宫。新换的宫门守卫未见过苏青岩,哪信眼前风尘仆仆的人会是国舅,劝离不成,喊人缉拿。马上,冲出数十禁军,手执兵器,将二人围在中间。
苏青岩与石秋背靠背,武器在手,并无惧色。看准机会,咬牙迸出一个字:闯!
90
90、希望 。。。
“住手!”有人大喝,几步移动身形到了近前。是李纯。
对面,是气喘吁吁的苏青岩与石秋,地上是倒地呻吟不止的皇城禁军。
乍相见,恍如隔世,苏青岩一时不知说什么。石秋出身草莽,过去没接触过皇家子弟,这时也是愣愣的。
李纯几年不见苏青岩,这时突然现身,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不是与去年苏玲珑莫名失踪有关。心里挂念着此事,不敢耽搁,轻斥道:“这位是苏国舅,尔等不可无礼。”
禁军一听,互相看看,犹豫下,呼啦退开。
李纯抱拳,“一别经年,国舅可好?”
苏青岩叹息,跟着抱拳,“草民有急事恳请面圣,望王爷行个方便。”
李纯一听有急事,更是暗暗心惊,伸手做请,“随本王来。”
苏青岩一扯兀自发愣的石秋,二人紧紧跟上。
珞瑛殿内,挂着青色胡茬的李嬴正在院中看小喜子喂猫。听传报苏青岩闯宫面圣,迟钝的神智稍稍恢复点应有的清晰。他来了,他来做什么?摇了摇头,“传。”
时隔几年不见,李嬴与苏青岩在当初苏玲珑生活了一年的地方相见,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李嬴很憔悴,早无当初意气风发,邪肆而张扬的神气。对面苏青岩更是满面尘霜,人倒是精干了,却平添了几分沧桑。
“国舅这几年毫无消息,怎的今日想起与朕来话家常吗?”李嬴先开口。
苏青岩额头触地,“皇上,草民此来,非与皇上话家常。”
“国舅抬起头来。”李嬴道:“朕已经赦你苏家无罪,不必待罪回话。”
苏青岩不敢抬头,“草民欺君,不敢抬头。”
一声叹息自上位飘来,“欺君,呵。真若抡起欺君,你苏家已经欺了三代君王。算啦,过去的事情,朕不想再究了。你起来回话,朕不想让他看着你跪着与朕说话。知道吗,他就藏在此殿的某个角落,天天看着朕,陪着朕。”
上位一言,苏青岩更是不敢起身,大呼:“皇上,草民确实欺君,他还活着。”
李嬴兄弟一愣,李纯更是暗暗心惊。
李嬴怔愣片刻,突然笑起来,“朕也希望他活着,可惜,他是真死了。每天都有人用他活着的话来哄朕,可是,他若活着,又怎会不回来看看朕。朕的皇后,即使再恨朕,可是他心里,至少还有个李公子。”这世上,如果他连李公子也不肯见,除非他死了。死了,懂么?另一个世界,又黑、又冷、又孤单。不知何时,一串晶莹悄然滑下天子苍白死寂的脸庞。
李纯两耳不闻兄长之言,这时直勾勾看向苏青岩。他多少明白些,大概是苏家找到了苏玲珑,将人秘密带走。但是不知出了何故,苏青岩今日闯宫,一定与那人脱不开干系。想想这几年兄长在珞瑛殿里独自扮演着李公子的角色,等人某人前来相见的凄苦,心中难免不忍。这时,在苏青岩身边一跪,朗声道:“皇上,臣弟亦犯欺君之罪。国舅所言非虚,皇后尚在人间。”
“你说什么?”李嬴如遭五雷轰顶,身子不稳,倒退数步,扶住桌案方稳住身形。看李纯一脸死寂,不似作假,心里升起一线希望,却又担心失望胜过希望,咬牙道:“说,怎么回事?”
李纯这时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将当初自己去冷宫看望苏玲珑,受他请求,与他定下清明遇刺一计诈死离宫的事情说出来。李熙带人扮作刺客,亲自射出那只几乎要了苏玲珑一命的箭。事后在他假死停灵期间,找了尸体掉包,把人带走。后又委托因女史王贞儿暴毙受牵连的徐玮,请他代为照顾受重伤的人。直到,那人去年失踪。
李嬴听着听着,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手捂心口,大口喘息着。
李纯大惊,“皇上,传太医吧?”
李嬴摇头,深吸几口气,不怒反笑,放开心口,指着自己的弟弟,“好哇,你们演的一处好戏。呵呵,哈哈”天子仰头大笑,听不出有开心的成分,忽然止住笑声,瞪起眼睛,恨恨道:“如今,那家伙在什么地方?”心里怒极,若是让朕抓到,一定把你暴打一顿,绑在床上,永远出不了门。
戛然而止的笑声后,大殿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李嬴在等待答案,李纯同样也在等待。确实,那么久了,他如今怎样?
苏青岩再次把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
西辽摄政王与苏玲珑相识,并强行将人带走,大出李家兄弟意外。然而,后面的事情,更让他们揪心。正如过去李嬴所言,那的确不是个省心的家伙。徐玮受了李纯的嘱咐,平日尽可能拦着,不让他出门。谁料到他竟能趁他出门采药溜出去,结果一去不返。去年李纯与李熙特意走趟平城,就是想看看他二人的状况,考虑是不是给他们换个地方。不想他们人到了,徐玮早已急得就差悬梁了。把个大活人看丢了,他有什么面目去见两位王爷。只是苏玲珑到了西辽以后发生的事情,更是他们始料不及。原来,赫连春日竟是对他存了那份心思。在他拒婚不成,只得虚以委蛇借大婚夜出逃,被捉回去,竟受那种极端对待。
“皇帝,臣弟愿去,救他回来。”李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事当初是自己一手惹出来的,只有自己亲自收拾残局,心里方觉好过。
李嬴这时没有心情怪自己的弟弟滥发慈悲心,一颗心早就飘到西辽,担心那家伙能否熬得住。心里有气,却又如何气不起来,气他什么,总之自己有错在先。那只决策军国大事的手,来回摩挲着红木椅扶手上的龙头,钢牙咬的咯嘣响。“你们都先起来。起来吧,朕赦你们无罪。总是,当初你们也是一心一意为他,朕无理由怪你们。”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李嬴叫人先把苏青岩和石秋带下去,命人给他们准备水和膳食。看得出,他们一路风尘,很疲惫。
“皇上,”李纯把茶碗递给看不出喜怒的人,试探着,问道:“怎么办?”
“他真的活着。”
李嬴一句话,把李纯吓一跳,天天盼那人回来,今天告诉他准确的消息,反倒不信起来。心里敲起鼓来,小心道:“是,他还活着。”
“既然活着,朕当带他回来。他是苍龙国人,又是朕的皇后,客居他国终是不太成话。”
“皇上打算怎么做,臣弟定做开路先锋。”
“容朕想想。”李嬴挥手令李纯退下。
“混蛋!苏玲珑,你活着,为何不给朕带信,为何不回来?就算朕有错,就算让朕给你赔礼,你不回来,朕说与谁听,混蛋!”李嬴厉声嘶吼,扯掉了满床妙曼轻纱,似仍不觉解气,又拽出枕下那件白衣,想扯了,却又不舍。狠狠嗅着衣服上的,遐想中的那人的味道,李嬴闭了眼睛。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阴阳两隔,朕忍不了这份孤独,你知道吗,朕快疯了”皇帝像个受伤的孩子,抓着心爱人的衣服,低语一阵,蓦地双眸大睁,寒光迸射,恨恨道:“苏玲珑,这次带你回来,你休想再离开。朕要、朕要朕要先暴打,不对,朕要狠狠的和你做,做得你下不了床。就算你求饶,这次朕也不会心软”
苏玲珑累的极了,眼皮如同灌了铅,任赫连如何刺激,再也睁不开。梦中,他梦到熟悉的人。梦到他正恶狠狠地威胁,惩罚自己的逃跑。他在梦中叹息,不会跑了,也无力再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为他擦伤换药。碰到哪里,他都会条件反射般的去躲,很疼。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被迫在木马上备受身体摧残的同时,还要麻木地面对赫连与小皇帝上演的活春*宫。一日复一日,面对他们毫无感情可言的交合。苏玲珑这时终有了某种认知,在古代,他的思维太简单,过于天真。古人复杂的生存方式,他看来真的不适应。尽管生活了二十来年,以为自己已经适应,到头来,还是一个小白痴。
赫连,他是自己人生的另一场噩梦,纠缠两世的噩梦。
赫连春日与御医一同出来,御医谨慎地道:“回摄政王,苏公子的断骨已经长合,不过”
“不过什么?”赫连状似若无其事地问道。
“苏公子以后,手脚怕是不大灵便。还有,这身子,怕是难养”
“嗯,知道了。”赫连打发了御医,哼了一声。不大灵便,也好,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再想着逃跑。一对浓眉忽然拢起来,不禁又难过起来,难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的愿望吗?我们,本不该如此。
想了又想,赫连命人给御膳房传话,命他们准备一桌好吃的。
“王爷。”一名侍卫过来,小声道:“今天,属下听到外面有不利王爷的谣言。”
赫连颦起眉毛,“什么不利的谣言?”
那人支支吾吾,才挤出来,“外面传遍了,说王爷抢了邻国外出休养的皇后归国,还、还强行逼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人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派胡言!”赫连大怒,什么人谣言惑众?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啊o(╯□╰)o
91
91、暗斗 。。。
流言已经在西辽慢慢蔓延开来,大致是说,当今摄政王趁邻国皇后出宫调养之机,强抢回国成亲。也有人说,摄政王垂涎苍龙男后美色已久,早就起了不轨之心。更有流言说,西辽南部洪涝成灾,灾民流离失所,是摄政王触怒上天,天降洪灾所致。还有还有总之,所有流言,矛头直指当今权倾朝野,跺下脚整个金銮殿都要颤三颤的赫连春日。
啪,一摞上疏被赫连甩袖一扫,悉数落地。
“岂有此理!”赫连额间青筋砰砰直跳,气急败坏。负手在殿中绕木案踱了不知多少圈,就是想不明白,什么人想出的这种馊主意,那老天压人一头。也算厉害了,平白给自己整出一堆天灾人怨。
赫连春雨已经看过那些上疏,这时在大殿一角靠墙而坐,无声冷笑。他承认,他有点幸灾乐祸,这些天来,他今天心情最好。“皇兄,哪个胆大的,惹得你如此生气。告诉朕,朕砍他的脑袋。”
“闭嘴!”赫连怒火中烧,见他眉眼带笑的,就知道他想什么,恨恨道:“你少得意。”
“朕哪敢呢。”皇帝一边笑着,一边扶着墙撑起身子,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走向赫连。
双臂环住赫连,在他后腰交握两手。用脸贴着他的胸膛,倾听有力的心跳,鼻子更是贪恋地吸吮着成熟男子特有的气息。赫连愣了愣,推了两把,那小子反而抱的更紧。
“你也要学那妖精吗?”赫连目呲欲裂。
“皇兄,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
赫连目光深邃,冷冷道:“可惜,他不会如你这般,投怀送抱。”还是把皇帝推开。
小皇帝踉跄几步方稳住身形,摇头大笑。最先的疯狂渐渐被感伤代替,笑到最后,已经满脸泪水。伸手把散于额前的头发顺到耳后,回以冰冷,“你从不在惜身边的。越是得不到的,你就越想征服。可惜,走到今天,你也没有拥有他。若我是你,把那个恶心的东西扔了,直接得到那个人才是正经。”
啪!这次的声音,是小皇帝唉了一巴掌发出的。
这一掌力道非常之大,皇帝身形不稳,站立不住,扑倒在地。倒地前,额头不小心撞上矮几的尖角,顿时血流如注。胡乱抹了一把,皇帝呵呵哈哈继续笑,“被我戳中软肋啦,哈哈。懦夫,你不敢那么对他。他也就用那个东西,折损他的尊严,却不敢真正去要他的身子。你不配做西辽的男人,没有胆子的懦夫!”
“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恶念胆边生,一丝阴狠闪过赫连的双眸。
“真杀了朕倒好,朕反而怕你没这个胆。连个男人都不敢要,扬言弑君,王兄,朕不会把话说绝,你自己去想吧。”
赫连目送皇帝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外,双拳狠狠砸上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
头裹绷带的小皇帝出现在苏玲珑面前,后者张了张口,表示诧异。“你的头怎么了?”
“被一只疯狗扑倒,磕了下。”皇帝轻描淡写地应了句,在床尾蜷起腿坐了。啧啧咂巴嘴,很是庆幸地道:“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不过,总好过手脚废了。”
苏玲珑面色一暗,知道皇帝有意揭自己的疮疤,忍了忍,扭过头,“西辽陛下,我若是你,这时就想怎么让自己强大,不受人挟制。”
皇帝鼓了鼓腮帮,“总有一天,朕会君临天下。”
“别只顾着表面发狠,还得玩点实际的。皇上啊,你得奋起才行。”
“奋起?”赫连春雨开始琢磨两个字的字面意思。
苏玲珑撇嘴,你们兄弟窝里斗,斗的越狠越好。我的手脚废了,哼,只要有机会,爬,我也要爬出西辽。
四肢去掉碍事的夹板,舒服多了。手脚不灵活,倒也能安于现状。毕竟,有了一年的冷宫生涯,对这种状况倒也不陌生。唏嘘一阵,翻个身,面朝床里,准备睡个午觉。脚步声传来,沉稳的步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赫连心知他没睡,也不点破。脱了靴子,撩衣上床,在他身后躺了。手抚上他后背时,明显感觉他僵直了身子。心里叹息,手向下移,在他挺翘处停下。“爱妃,本王至今,仍给你留了机会。只要你回心转意,本王马上毁了那东西,接你回府。本王会找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手脚。”
苏玲珑知道装不下去,喃喃道:“已经丢掉的,寻不回来了。你要是放了我,我至少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恨你。你要是不放我,我豁出去,把命留在这里。所以,不要枉费心机。”
赫连那只手,就僵在苏玲珑的臀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赫连似乎很忙,很少出现在苏玲珑面前。即使露了几次面,也仅仅在他面前坐上一会,最后叹上几口气,默默地走了。大多时候,小皇帝会过来,而且光临他被拘禁的大殿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绝不空手而来。把玩的东西苏玲珑没兴趣,好吃的东西小皇帝自己呼噜呼噜吃的起劲,但是一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宁可让自己的肚子挨饿,也不吃他带来的山珍美味。皇帝也不在意,只管自己吃的满嘴流油,不时称赞宫里的御厨手艺见长。苏玲珑拿他没办法,讥诮几句,也只得在床上磨牙。
今天,皇帝欢快踏进大殿,命人摆好一桌精美膳食。遣退随侍宫人,亲自斟酒,执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