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察觉到了。薛傲一阵心惊。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容易多想。可他还未理清头绪,也不能坏了她的心情:“楚楚,我最近得了一点线索,正在查。只是没想到我母亲竟然知道一些,回头我会问她的。等我查清楚,定给你一个交待。”
柳初妍知道,薛太太肯定不会与薛傲说,可他这样保证了,她也只能点头:“你若能查清这个,那我弟弟的死因应该也会水落石出了。”
“可是你弟弟没死。”
“你为何如此确定?”
“因为你弟弟提到一个可疑人物,与你家渊源颇深。”
“小猫?他提到什么人了?”柳初妍诧异眯眼,眸色深邃。
薛傲迟疑着,终究是摇头拒绝了:“楚楚,你给我点时间,我得查清楚了才能告诉你。否则,你若不小心露了馅儿,我将前功尽弃。”
“我怎么会露馅?”柳初妍想不通。
薛傲拧着眉,沉默半晌方扯了扯嘴角:“你近日少出门吧。”
“答非所问。”柳初妍心里跟被猫挠了似的痒,愤愤扯他的衣襟。
“那你告诉我,我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与你说,你就告诉我?”
“嗯。”薛傲毫不犹豫应道,眼底却满面的都是得逞的意味。
柳初妍明知被他算计了,也无可奈何,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帕子:“你娘说我配不上你。”
“这个我猜得到。”薛傲不以为意,见她面色颓丧,便敛了神情,忐忑问道,“她羞辱你了?说得很过分?”
“羞辱倒也算不上她只是含沙射影,拐弯抹角地说我家中落魄,没爹没娘,柳氏一族亦面临绝后。我背后没有家族支撑,势单力薄,就是个只配小门小户的孤女,对你的仕途没有一点儿好处。希望我不要再纠缠你。”事实上,薛太太说的,远没有这般云淡风轻,只是柳初妍不想让他难做,就隐瞒了一些。
“纠缠我?”薛傲不气反笑,“她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就是,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纠缠谁。”柳初妍听他毫不在意地笑,随之嗤一声。
“是是是,就是她儿子纠缠你,别搭理她。”薛傲生怕她往心里去,顺便记他的仇,赶忙安抚她。
柳初妍却不见得有多高兴,扁着嘴哼哼道:“可是你娘说,你是要娶郡主的。”
“郡主?”薛傲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掐着柳初妍的腰,是真笑岔了气,对薛太太的言行实在觉得好笑极了,见柳初妍紧锁眉头抿着唇,却瞬间收了笑容,道,“楚楚,你别听她的。郡主哪儿看得上我啊。”
“可是她说有呢。”柳初妍剜他一眼,没好气抛出这么一句。
“哪儿有?你真别听她胡”薛傲刚想说薛太太胡说,脑中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顿时僵硬。
柳初妍神情一滞,声音干巴巴道:“看来是真有别看你整天沉着脸,却还能招蜂引蝶,真是奇闻”
“你吃味了?”有人未他吃飞醋,这可是他薛傲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头一回,简直乐不可支。
“去你的。”柳初妍扒开他的手,一扭腰到窗边去了,透过窗棱的缝隙,恰能看见外边墨绿的荷花玉兰叶子。她知道他是不可能对他人动心的,也不会与薛太太妥协,可是她只要一想到有人先她一步识得美玉就不爽快。大概这就叫占有欲吧,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她恼得直掐手腕。
薛傲凝视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便揪成了一团。从她七岁起,她就寄人篱下,事事看人脸色,万事都只能靠自己,那是多么难挨的日子。幸好,她快及笄了,等过了生辰宴,他就去提亲,尽快将她娶进门,再也不叫她受半点委屈。他可爱美丽又善良的楚楚,是该捧在手心里疼着的。
“楚楚”薛傲走到她身后,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让她轻轻松松靠在自己怀里,悉心安慰,“谷雨郡主的事情,你不必担忧。我只会娶你一个,其他人,我谁也不要。”
“可是谷雨郡主是忠王府的嫡长女,无论家世还是”
然而柳初妍话未完,薛傲就急急打断她:“楚楚,我不许你这样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别说什么家世门第,我都不在乎。为了你,就是让我脱掉这一身官袍,与你住到深山老林里都甘愿。忠王虽有权有势,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楚楚,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为难自己。我的性子,你就是不彻底了解,也该懂得两三分。”
如果只是双方父母有意,子女无意也好办,偏偏那谷雨郡主早就认定了薛傲。而且忠王妃又是鞑靼公主,最爱这种女人挑男人的戏码。谷雨郡主是她嫡亲的女儿,前边还有两个哥哥,是从小疼着宠着长大的,那性格也是极端的任性妄为。
柳初妍听了他的话,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特别是,拿她与谷雨郡主相比,真是一点儿胜算也无。
薛傲虽然在安慰她,心里却也实实在在地愁上了。朱谷雨的事情,确实有点难办。
他不就是那时年轻气盛,看不惯她颐指气使的模样,把她打下马了而已嘛,非得搭上一辈子报复他。先前,他未找着楚楚,也只当朱谷雨不过是孩子心性,却没想到五年过去,她还是记着他。如今,朱谷雨也将及笄了,她又旧事重提,前几日还悄悄地去探薛太太的口风。
薛太太本也不敢高攀忠王府,顶多只能心里想想,可朱谷雨一番行动,就让她心里乐开了花,甚至敲打了薛傲两句,让他不要再与谷雨郡主怄气,气得薛傲差点暴走。
眼下,母亲虽然答应了他不再反对,可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那般容易善罢甘休,保不准会在他与柳初妍之间作梗。所以他才要问清楚,母亲与柳初妍到底说了些什么,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外祖父教给他的法则。
啊,对了,外祖父。薛傲蓦地想起能够压制薛太太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下巴抵住柳初妍的头顶蹭了蹭:“楚楚,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外祖父。”
“嗯?”柳初妍回头,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诧异的光芒。
“不过我得悄悄地带你去,我,我要好好安排一下。”薛傲说风就是雨,已然在心里盘算起来。
柳初妍见他高兴得不能自抑,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只静静地盯着他的面庞。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真真是俊美无俦胜过无数风月。他下巴的线条就像大理石一般光滑,鼻子挺立似山根,双眉若利剑,带着天然的英气与利落。睫毛又浓又密,长长地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两个扇子形的阴影,减缓了眉宇间的厉色,却显得分外温暖。他的胸膛温暖而健硕,还有他的双臂强壮又有力,他是真正能带给她安全与踏实感的人。
“楚楚,我外祖父虽然看起来既严厉又讨厌,可事实上他重女轻男,你不知道他多喜欢怀瑾怀瑜两个。每回见着她们,就送一大堆好玩好看的玩意,巴不得把整个金府都送给她们。你这样好,他肯定会喜欢你的。嗯,过几天我就带你去见他,让他帮我提亲,这样就是我娘也没办法了。至于那个谷雨郡主,你不必在意,等着我娶你便好。”
柳初妍大致明白他的想法,可她心里还记着他与她的交换:“你说我告诉你薛太太说的话,你就告诉我小猫的事情的。快说,我听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预感,翎要打我,唔,捂脑袋~
还有,那个,番外忘了交代书签的事情了,所以在第102章《儿时番外(二)》添加了部分情节,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啦~么么哒晚安~
第78章 私情
薛傲当然也记得他的承诺;却嘿嘿一笑:“我说了会告诉你,可不是这会儿。”
“你!”柳初妍被他摆了一道,简直怒不可遏,气得直捶他的肩膀。
可是薛傲一个练武之人,浑身肌肉都硬邦邦的;柳初妍捶上去也只打疼了自己的手而已;非但不解气还更憋闷了。
薛傲一阵好笑;忙捏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呵了呵气:“楚楚,别气,别气。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只是最近你,尽量少出门。”
“为何?我就爱天天出门;怎么了!”薛傲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讲正事,柳初妍根本不能平心静气与他说话,赌气道。
“楚楚,你不是要随刘老将军去看小猫吗?我猜着谨欢表妹的事情差不多成了,你去看看她。至于松苓,我会去让人把她叫回来的。”
柳初妍想着,问薛傲,还不如去找刘小猫问个清楚,颔首,听他提起松苓,神情一滞:“薛傲,你是怎么买通我身边的婢女的?”
“我哪里买通她了?”薛傲装无辜。
“你若不给她好处,她会那么听你的话?她甚至顺从你,胜于我这个真正的主人。”
“楚楚,真的没有。而且说什么买通不买通的,太难听了。她只是感于我的人格魅力,才帮我几次,你别多心。”
“薛傲,你还贫,说真话。”这薛傲三句没一句正经,柳初妍是越听越气,果然他本质上还是个流氓,她方才所见是幻觉么?她心里忽而有些后悔对他过分的亲热了。
薛傲见她面色倏地难看起来,急忙投降:“楚楚,你知道的。松苓姐妹俩虽然都在韩府当差,拿的月钱也算多的。可她家里条件不好,有生病的老母,年幼的弟弟,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怕她担心家中状况,不能尽心照顾你,就照拂了她家人。她为了报恩,也就只有事事顺着我了。你放心,她绝不会于你不利。”
柳初妍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你成了我贴身婢女的救命恩人,我还真是要放心了,薛傲你真是好本事。”
“楚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消息,更方便的与你相处,才做出这种事情。”
“哼。”柳初妍早觉得有人在身边窥视,没想到却是她最放心的松苓,还几乎成了薛傲的心腹,真正是意难平。更可恶的是,眼前这个混蛋表现得一派理所当然,半点愧疚也无,更不可能知错就改。
“楚楚”薛傲见她嘟着个嘴,气鼓鼓的,便笑着低头,舔她的唇,浅浅的,一点点地探进去逗她。
柳初妍唇上一阵痒,心里也痒起来,忍不住笑了。可想起松苓,还是气。被他一闹,简直哭笑不得。
“楚楚,你别这样。顶多,我以后再不使唤你的婢女了。为了补偿你,我身边那几个,你爱使唤哪个我就把哪个送给你。”薛傲哑着嗓子哄她,轻轻扯她下唇。
“谁要你的人。”柳初妍又好气又好笑,手却被他握住一直放在胸口处揉着,忽而眼角看到他身后的八宝格上放着一个檀木匣子,分外眼熟,愣了愣。
“楚楚,你在看什么?”薛傲察觉到她的不专心,放开她的唇,顺着她眼神看去,惊了一下。他实在太不小心了,竟让她看到了这个。他眼珠子一转,拉着她往八宝格去,却往左偏了三步,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她。
“这是什么?”柳初妍纳闷。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薛傲趁她低头,悄悄地探手过去,把檀木匣子藏到了身后的抽屉里。
柳初妍闻言,打开盒盖,眼中瞬间起了水雾,咬了咬下唇:“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
柳初妍早听薛怀瑜说薛傲会做玉兰叶书签,那时她只是好奇,他竟也会做,并未放到心上。此刻想来,她真是太大意了。无数证据证明他就是儿时那个“郡铖哥哥”,她却有眼无珠,没认出他来。
“楚楚,我只听你说过怎么做,却从未见过。所以我就照着你说的,一步步摸索过来,做成了这些。我看过你给怀瑾她们做的,与我做的有些不一样。你做的秀气漂亮,我的手却太笨拙,但你也看到了,这满满的一盒,都是我对你的情意。”
“我看得出来。”柳初妍瞅了瞅墙上的画,还有院子里的玉兰树,盈满眶的热泪汹涌而出,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
“楚楚,你真是太容易被感动了。”薛傲见此,心满意足,可她流着泪,他又心疼,只能尽量语气轻快地揶揄她,替她拭去泪水。
“这是什么?”待柳初妍看清薛傲拿什么给她擦泪时,疑惑不已,“这不是我送给怀瑜的帕子嘛,怎么在你处?”
“哦,这个啊”被她发现了,薛傲恼得直想拍自己的脑袋。
“早上在水榭中,怀瑜还跟我说,帕子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求我再给她绣一条,却不料在你这儿。”柳初妍抢过帕子来,瞪他,“你该不会是偷的吧?”
“才没有。”薛傲心虚否认。
“没有?难不成还能是捡的?”薛怀瑜把这帕子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怎么可能丢,柳初妍根本不信,却见他袖口又露出一角雪白,快手伸去抽出来一看,“怀瑾的也在你这儿。你,你是空空儿吗?”
“楚楚,我,我就是想要一条你的帕子。你看你,你送她们帕子,我却什么都没有,我躲可怜。”薛傲开始不顾形象耍无赖,这样儿,与以前的那个他,岂止判若两人,简直是脱胎换骨,连心都换了。
柳初妍无奈扶额:“可你一个大男人,拿姑娘家的帕子算怎么回事,不丢人吗?”
“不丢人,你绣的帕子,怎么会丢人。”薛傲答得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理直气壮。
柳初妍不禁莞尔:“跟个抢糖吃的黄口小儿似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可这帕子是送给怀瑾怀瑜的,且是姑娘家的花帕,你哪能用。你若真想要,回头我给你绣一条方帕。”
“楚楚,你真是好。”薛傲听她要给他绣帕子,雀跃着捧她的脸,吻她额头,“楚楚,你说的,可别忘了。”
“我不会忘。”这人黏起来跟扬州牛皮糖似的,柳初妍推开他的下巴,“我在你这儿太久,得回去了。松苓既回府了,我还是先回府,再带着她与青禾两个一道去将军府才好。你若要帮我,就顺道送刘老将军回府吧。”
“好。”她这样说,薛傲哪里还有不同意的,立时应下,送她回去。秦严秦肃两个还是很得力的,就只去了信国公府后面巷子里的酒楼喝了一会儿小酒,掐着时间就回来了。此刻,正当薛傲走到小门口,二人就已推门进来了。
倒是柳初妍,忘了后门被锁,也未防备门外会有人站着,还推了进来,吓了一大跳。
薛傲恼得直瞪他们两个,虽然长得不难看,可五大三粗的,还邋遢,吓着他家楚楚了:“秦严秦肃,今日不必跟随,给我回去把胡子剃了,换身白净的袍子。还有这鞋,你看看,都是泥,回去回去,换双干净的来,没有的话就去买。我给你们那么多例银,不是让你们攒的,快给我拾掇得好看点。”
“二爷,我们得攒钱讨婆娘呢。”秦严年纪比薛傲还大一岁,家里早在催了,奈何就是没找着合适的,听他这般说,嘟哝道。
“你们”薛傲头一回觉着他身边这两人也是活宝,着实令他头痛,“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让我高兴了,让楚楚开心了,娶妻生子的钱我出。”
“真的?”他们两人虽知道薛傲素来大方,可他如此说,还是喜出望外,简直不敢相信。
“真的,快滚,别在这儿碍眼。”薛傲甩手,赶走他们,见柳初妍抿着唇直笑,哈哈着,“楚楚,他们都是我从军队里挑出来的,从小在泥里摸爬滚打,又是天天在外跑的,也不爱干净,没吓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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