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惜桃、竹山公主几个没等门打开,便跑了出去。站到了骑马的景弘逸面前,上前拉住缰绳,几个女孩笑闹着牵马入了城。
久未谋面,佟惜桃仰首笑看着一身戎装黑色铠甲的景弘逸,慢慢伸出双臂。艳美的笑容,使得马上的景弘逸心头一动,迅速勒绳翻身下马。三两步上去,将佟惜桃搂抱到了怀里。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产生了,昭元皇帝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华丽丽地失态了。
随着一声暴喝“佟、惜、桃”,景子睿快步走了上去,拥抱中的两人被迅速大力拆开,景子睿将佟惜桃拉到了身后,阴沉着脸,朝景弘逸高声训斥道:“皇兄,注意你的仪态。”
小福子不忍继续看,捂住眼睛,转身装死。我的陛下唉,该注意仪态的是你。这样做,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哦。
佟惜桃不满地狠瞪向景子睿,回身几步跑到白马边,翻身上了马,两腿一夹马肚子,就朝对峙的两人冲过来,众人一阵惊呼。
佟惜桃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伸向景弘逸,喊道:“三哥哥,上马。”
景弘逸朝景子睿挑了挑眉毛,一个勾手上了马,怀抱美人,马鞭一抽,白马撒开蹄子就往太极门而去。三军将士中一阵骚动,随着高亢的口哨声,当今的皇帝陛下被他的宠妃华丽丽地抛弃了。
竹山公主懵在原地,抽了抽发僵的嘴角,这可如何是好?朝身后的姐妹看了看,又看向后面吓得不敢出声的众大臣,最后看向被爱妃抛弃脸色甚是扭曲的皇上,灵光一闪,高声说道:“皇太后在望仙台前,摆下千人宴席,懿旨特由淑妃娘娘扮做九天玄女,我等扮成仙子,接得胜主帅往望仙台,向上天回禀此役得胜。天佑凤栖,国运昌隆。”
此言一出,人群中发出雷鸣的欢呼,纷纷高呼道:“天佑凤栖,国运昌隆!”
小福子暗暗抹了把泪,感激地看向说完正兀自发抖打颤的竹山公主。公主殿下,你太有才了。皇帝的颜面扳了回来,佟妃娘娘的大胆行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景弘逸策着马,朗声问道:“桃丫头,子睿那小子脸可给你丢尽了。底下,你该如何处理呀?”
佟惜桃嘻嘻笑了下,回身搂住景弘逸的腰,回道:“我想让他丢脸,想很久了。本只想抱抱你就算了,谁让他那么干的,活该。”
景弘逸沉声笑开,桃丫头真的是被他那昏君皇弟给宠坏了,无法无天。不过,这也好,积压许久的怨气一次性迸发出来,爽!
“丫头,底下想去哪?”
“跑马楼,我在那准备好了酒菜。三哥哥,我们一起好好喝一杯。对了,敖轩已在那等着了,我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保密。”
景弘逸无奈地摇摇头,加快了策马的速度。
一路上,侍卫们看到是妖妃娘娘坐在马前,纷纷让开,根本没人敢拦。马撒开蹄子,不到一刻钟,就跑到了跑马楼下。
景敖轩老早在栏杆那等着,看到他们过来,远远地招了招手。站在栏杆上的杂毛扑了扑翅膀,朝佟惜桃的方向飞过来,大声喳呼道:“三哥哥最帅,三哥哥最帅。凯旋还朝,凯旋还朝,气死昏君,气死昏君。”
景弘逸挑了下剑眉,仰头放声大笑。佟惜桃笑眯着眼,说道:“这就是杂毛,京城里响当当的红人。”
止住笑,景弘逸勒停马,低醇浑厚的嗓音,沉声说道:“可止是京城闻名,一路上往回赶的时候,此鸟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了。”凑近佟惜桃的耳边,低语了句:“杂毛——狗皇帝”。
佟惜桃噗哧笑开,抬首看向围着他们飞的杂毛,说道:“说,杂毛狗皇帝”
杂毛一看桃美人笑,立刻人来疯似地拍扇着大翅膀,狗腿地嚷嚷道:“杂毛狗皇帝,狗皇帝杂毛”
两人翻身下马上了楼,金雕看主人回来,抖抖羽毛,“咻咻咻咕”拍拍翅膀,落到景弘逸的铠甲上站定,“滋咕,滋咕”地叫着。
杂毛不开心了,呼啦呼啦把翅膀扑地哧哧响,叽喳道:“孽畜,孽畜!”
佟惜桃冷了冷脸,从腰间取出个核桃毫不留情砸向杂毛。
杂毛一个闪身,熟练地接住。叼回来放到佟惜桃手里,蹭蹭她的手心,喳呼道:“美人息怒,美人息怒。”
多次的经验告诉牠,绝对不可以在桃美人视线范围内,对那金雕无礼。否则就要被五花大绑封嘴禁食,做鸟做到这份上,容易嘛?尼玛不归路啊!有木有呀!!有木有?!!
雪虎的个头比以前大了两倍,一般情况下,杂毛不敢再去随意挑衅他。杂毛总不会一直飞在天上,总有落地的时候。雪虎机灵,就等着杂毛落地吞牠入腹。几次教训后,杂毛变得很乖,几乎不敢得罪身边的这两大金宠。√(─皿─)√
等到了楼上入座,佟惜桃才有空好好看看景弘逸,剑眉英挺飞入横鬓,因为外面的历练,白皙的皮肤蜕变成麦色,昔日仙姿玉色的阴柔之美被削去,澄澈明净的星眸,挺直的鼻梁,却不失俊美。举手投足依旧是那样的优雅闲淡,笑起来依旧温和如煦。
佟惜桃双手捧起景弘逸的脸,将头埋到他的胸口,撒娇道:“三哥哥,想死你了。可惜,人变了些。没以前美了,三哥哥,去,捂白了。”
景弘逸微微蹙了蹙眉,有些苦笑不得。抬首看向景敖轩,说道:“六弟,桃丫头看人还是老样子嘛?”
景敖轩瞥了眼佟惜桃,默默颔了下首。景弘逸只感到面前有一群乌鸦飞过,动了动嘴角,笑道:“桃丫头,那个,男人长到一定时候会改变一些。”
“不呀,我师父都年过四旬,不还是那么漂亮。对了,昏君放下束发,也勉强可看。”
凤栖朝两位最尊贵的王爷互相对看了眼,选择没听到这话。景敖轩叉开话题,说道:“三哥,惜桃姐,入座吧。”
竹山公主、乐林公主等人乘着步辇,急匆匆地赶来。上楼后,竹山公主恼红了脸,朝佟惜桃开火道:“死惜桃,你居然自己先落跑。该死的,害死我们了。还是不是姐妹,见色忘妹。”紧接着一连串的抱怨,声音大得杂毛都将头埋进了羽翼下装死。
佟惜桃只得讨好地笑了笑,将装死的杂毛塞到竹山怀里,笑道:“这玩意送你,赔礼,息怒!”
竹山一看是这贱嘴鸟,抓起来随手往外一扔,继续念叨佟惜桃。杂毛努力地拍着翅膀飞回来,小心地落到栏杆上,却被伺机窥视很久的雪虎上来,差点被一巴掌拍死。费力地扇着翅膀,停到景弘逸的铠甲上,还没站稳,“滋咕”金雕一个狠啄,吓得立刻拍翅飞起。
辛辛苦苦地落到跑马楼顶琉璃瓦片上,抖了抖全身美丽的羽毛,喳呼道:“还让不让老子活了,还让不让老子活了?孽畜,孽畜”
“滋咕咻咻咻咻,滋咕”金雕发出一串尖锐的鸣叫,展开巨翅,追着楼顶上的杂毛一阵狠啄,直啄得杂毛喳喳鬼叫,一路掉了不少羽毛。慌不择路,扑向佟惜桃的怀里,嚷嚷着:“美人救鸟呀。”
佟惜桃被竹山公主念叨得正是心烦,习惯地捏起个核桃往前一砸,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杂毛华丽丽地落在了长桌上,被金雕擒在了鹰爪下。雪虎优雅地走过来,露出尖锐的獠牙,低低呜鸣。嗷呜,上来扒上桌面,拿舌头狠狠地洗了洗杂毛。
“杂毛错了,大侠饶命。杂毛错了,大侠饶命。”
景敖轩爆出一阵狂笑,叱退两宠,唉叹道:“废物杂毛,可怜昏君。”
佟惜桃眼一瞪,看向景敖轩,磨了磨牙,说道:“我的宠物,跟那昏君有何关系。杂毛过来,你还真是越来越废。”
杂毛抖了抖濡湿的羽毛,垂着脑袋飞回到佟惜桃膝上,小脑袋蹭了蹭,发出悲戚的哀鸣。嗷,杀鸟呀,杀鸟呀。
雪虎爬过来,依偎着佟惜桃身子坐下,嗷呜,嗷呜。金雕凉凉地瞥了眼,远远地落到栏杆上,“滋咕”将头埋到羽翼里休憩。
竹山公主停下念叨,眼睛在景弘逸、景敖轩面前转了转,凑到乐林几个的耳边,一阵嘀咕。几个女孩纷纷掩唇笑了出来,确实是太像了。
佟惜桃僵冷着脸,将杂毛丢到一边,执起酒壶看向竹山公主几个,笑道:“几位妹妹,难得聚在一起。来,各斟满一杯,共饮。”凑近低语威胁道:“告诉三哥哥,和你们没完。”
景弘逸端起酒盏,一口饮尽。三宠争主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抬眼看向栏杆上休憩的金雕,又瞥了眼紧倚着佟惜桃不放的杂毛,低首轻摇了下头。
若是可以选的话,他宁可做那被骂废物的杂毛,也不要做孤独冷傲的金雕。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放迹天涯远走江湖,归来后一切已尘埃落地,只剩下三宠争主的谈资供世人娱乐。
御书房内,景子睿雷霆大怒,人前那时只得憋气忍着,想到佟惜桃居然骑上马,拉上景弘逸离开。就觉得心像放在油里熬一样,掏心掏肺将一切都交到她面前,人家根本不领情。眼睛里从来只有那该死的三哥哥,傍帝星又如何,替身能怎样?
即使当年逼得景弘逸愤然离去,他依旧没能成功。真的累了,从八九岁识得男女之暧昧,至今已十二载。十二年来,他用权力做为锁链将佟惜桃锁在身边,将自己认为所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予他。父皇临终的唉叹,母后多年的愁眉不展。他真的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他心爱的女人至今没拿正眼瞧过他,登基三年来,政绩平平。只落得少年昏君的软弱臭名,难道他真的错了嘛?
累了真的累了,他已经快没有心了。做帝王者以国天下为最大,黎明百姓即为子,皇帝则为父。呵呵,佟、惜、桃!你的真够狠!
正在景子睿伤心唉叹之时,一只浑身靛蓝的大鸟飞了进来,落到景子睿膝上,拿小脑袋蹭了蹭兀自发呆的景子睿,喳呼道:“昏君,美人有话。跑马楼见,昏君,美人有话。跑马楼见。不来,就是杂毛。不来就是杂毛。”
景子睿抽了下嘴角,打一巴掌给个枣嘛?够狠的,佟惜桃!抓住杂毛摸了摸,起身唤道:“福安,更衣,摆驾跑马楼。”
杂毛拍拍翅膀,附和道:“小福子,脱衣,摆驾。小福子,脱衣,摆驾。”
福安进来,迎头就碰上这贱嘴鸟,老天爷呀,怎么什么好话到这贱鸟的嘴里,都变得那么猥琐不堪呀?
真是他妈贱嘴鸟,福安默默腹诽了几句,便低首服侍皇帝更衣。对于皇帝一时阴一时晴的脾气,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妖妃就是皇宫的晴雨表,她让皇帝笑,皇帝就笑。她让皇帝跳,皇帝一蹦三丈高。所以陛下不是昏君,也是昏君了。宠信妖妃,独霸后宫。养的三只宠物,都是横着走的螃蟹。
做奴才的敢说什么,屁都不敢放。妖妃上有先皇罩着,中间太皇太后、皇上护着,下有啥不知,有一身使毒的本事,随便放个粉都能毒得你口吐白沫,跪地求饶。入宫至今,现在后宫佳丽已无一人敢再寻衅滋事。养的三宠物都能爬到皇上头顶上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算毛呀。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妖妃人还不错,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呃,以眼还眼,一牙还牙,十倍奉还、睚眦必报。倒是妖妃该有的行事作风。
杂毛梳理着毛,突然看到铜镜里被伺候正在束发的景子睿,拍拍翅膀,喳呼道:“昏君漂亮,勉强可看。三哥哥,捂白了。三哥哥,捂白了。”
景子睿一愣,挑眉看向继续梳理羽毛的杂毛,野丫头的审美情趣居然至今未变,还是郝连祺那种长相的,呃,看了看发丝垂落的自己,究竟与郝连祺血缘近些,难道野丫头,景子睿不敢再往下想,唯恐一个不小心,又被佟惜桃给算计了。
闭目吩咐道:“快些,慢了,那野丫头肯定又要做妖,哪次让朕消停过?”
小福子低首应了应,陛下呀,你这辈子怕是要被妖妃吃死了。昏君,真的是大昏君!
拾掇好后,景子睿让人牵来匹千里马,直接上马甩鞭而去。刚看到跑马楼,仰首看到竹山公主拱手做喇叭状:“皇兄,快点。都等你了。”
一下子像回到了儿时,景弘逸牵着佟惜桃,温柔浅笑着要去御花园漫步。六皇弟揪着惜桃的衣摆不放,他只得噘着嘴跟在后头,一脸的闷闷不乐。
第9章 第九章 情恨难堪
洛王府后花园,佟惜桃撇着嘴,一脸不满地瞪向对面的景弘逸,嘟嚷道:“三哥哥,为何不上朝?为何避而不见?”
景弘逸低头看着杯中的一片茶叶浮沉浮起,嘴角噙起讳莫的笑,说道:“桃儿,你还喜欢那曲子吗?”
佟惜桃怔忡了一下,咬咬唇,扭首看向一边,只双手下意识地抱住杯盏。三哥哥好好提这做甚?
“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你十五岁,祈福庵桃花林,我问你,可愿与我携手天涯?你说羡春花浪漫,却只喜灯火阑珊处。我只得转身独自行走江湖,一晃四年,可再次相对,却已隔一道宫墙。你我之间,呵”
景弘逸暗暗握紧手里的杯盏,没再继续说下去。佟惜桃眼睛红了红,看到琴棋书画四婢里的巧琴将一古琴捧来,福身向她行礼道:“王爷,娘娘,琴拿来了。”
佟惜桃笑了笑,抚了抚琴身,说道:“三哥哥,总是这么费心。伏羲太古遗音琴,哪里求来的?据说它可是灵霄山庄戚无为的心肝肉,祖传之宝。三哥哥着实厉害。”
“惜桃也很厉害,一眼就看出它的来历。”
佟惜桃素手轻轻一拨,琴音清远空灵,笑赞道:“确为千古难遇的好琴。三哥哥舍得割爱!”
景弘逸只淡淡弯了弯嘴角,回道:“配上惜桃的超高琴艺,才相得益彰。”
“如此奉承一个人,这可不是三哥哥的作风。说吧,你找我来,不只为送琴吧。”
“想见你,不可以吗?”
“油嘴滑舌,骗鬼。想我还舍得离开好几年。”
方才是真话,景弘逸垂下眼帘,掩饰去自己的情绪。当年的情况由不得他不离开,父皇病重,几位皇子为皇位明争暗斗。他与太子、六皇子交好被外人认定是太子党,大皇子七皇子属一派,四皇子九皇子属一派,还有游离不定的二皇子、八皇弟;可以说是十分热闹,可是却因惜桃,他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景子睿早已暗中心生间隙,由于父皇的指婚许诺,他答应自辞兵权,远走天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两头空。
怎让他能心平气和,呵呵,虽说在外漂泊时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惜桃本就是父皇自小为皇弟选的太子妃,他是横刀夺爱的。可是,感情向来是自私的,他与惜桃自幼两小无猜,后更因琴箫合奏躁动京城,郎情妹意才子佳人天生的一对。
“桃儿,带你走,现在愿意吗?”
佟惜桃怔了一下,眼眶热了热,笑道:“三哥哥,不嫌弃现在的惜桃吗?”
“过去与现在有何分别?桃儿从未变过!”
佟惜桃嘴角弯起丝苦笑,喃喃自语道:“那时,真的该和三哥哥走的。”
“走不了,舍不下父母九族,我那破脾气的皇弟,总像讨不到糖吃的娃儿。桃儿没错,该自责的是我。”
“三哥哥,好过分,说的好像我是个被小孩子争来抢去的玩偶,殊不知,是早已被丢弃的。实际上,你们不都早已转头寻找各自的新欢,只是我还傻傻地原地等着。敖轩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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