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内是碎银与几枚铜钱,我数了数,总共83两5钱。拨出50两,将其余重新包好推至她面前。
她不懂何意,迷惑的望着我。
“可有红纸与红烛?”我不急着解释,另提要求。
她想了想,道了句“我看看”便回屋翻找。真的翻出一张红纸与两根过半的残烛,还有一把剪刀。
我折着红纸,折罢剪出大红喜字,将喜字轻放在桌。随后另将两根残烛借着烛火点燃,滴下腊油在桌面固定。
做完这些对他三人道,“我有法子免去陆大哥的征讨,就看它们了。”
陆婶恍然间明白我何意,惊讶的瞠圆双目、张启嘴唇,“小莫,莫非你要……”
继她之后陆叔、陆严也明了,陆叔与陆婶的惊讶同出一辙,陆严除去惊讶还涨红了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平静的将三人一一看过,叮嘱,“一切由我来办,你们只需看着。现下,将墙角那张床搬去柴房。”
音落,陆严面上红润只增不减,陆叔、陆婶你看我、我看你,终二人忧心、信心不足的同问,“这……能行吗?”
“要不趁天未黑让严儿逃吧,待躲过一劫再回来。”陆婶追添一句。
“不可。”我直接了当断去她的念头,断罢扫一眼陆严,道:“官府之所以选择申时末颁贴告示必定已想到会有人躲逃,若我估算不错、现下都门应已禁严,若被逮住怕是未到西北便会先换来一顿皮肉之苦。逃,绝不是办法。”
并非危言恐吓,而是自古朝廷的作风我圴知,就算再太平的朝代也会有此。更何况现下不太平,商隆的皇位尚未坐稳。
经我一分析,陆家三口无人再语,陆婶握住儿子的手紧了又紧,面上显露出后怕。
“会成功的。”释毕,我丢下四个字不再多言,走至墙角抱起陆严的被、枕走进我屋。
既然要做便做得像些,否则马脚定露。有喜字、红烛与50两银,相信免脱征讨不是难事!
普天之下无不贪财者,银两再多也不会嫌弃。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商兵,更是如此!
第011章 银两好办事
大红喜字贴在大屋正中的墙上,红烛燃烧,橘色朦光微微摇晃,将大屋映衬出丝丝喜气,真有拜堂成亲之意。
我收回望喜的目光掀帘回屋,除鞋上坑、躺下,半晌后坐起,侧头通过布帘朝大屋唤道,“陆大哥,进来。”
良久,布帘掀,陆严涨红着脸磨磨蹭蹭挪进。他垂头盯着自己的脚,立在帘前一动不动。
见状,我蹙眉冷然问道,“你要在地上站一宿吗?”
“我、我、我站着就好……”他不敢看我,蠕动嘴唇小声言。
“西北之地酷寒无比,有去无回,你若想陆家绝后便在那儿站着吧。”丢下此句,我不再理他,躺下、盖好被子面朝内。
只是做戏,他未免想太多。我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矣可坦荡,他却扭妮、瞻前顾后。
屋中静下,隐约可闻紧张的呼吸。我阂目歇息,对他很放心,他不会对我有不轨之举,只因他比我更紧张。
似睡非醒间感觉有人轻轻爬上坑,在坑边躺下。从我阂目至即入睡,期间至少花去一柱香时间。
他做出妥协,比起同睡一坑,传宗接代更为重要……
翌日,未及破晓时分……
急重的砸门声与叫喊将我吵醒,睡在坑边的陆严猛地坐起,惊得微微喘息。
“点灯。”我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嗓音微哑。
他下床燃烛,屋内由暗转明,透过帘缝可见对面屋子随之亮起。
天未明,外头却已乱,喊声、哭声碰撞在一起为破晓前的安静划上悲伤。
我见陆严穿着整齐,立即催促,“脱去外衣,将中衣领口扯开。”一面说着、一面下坑。
他晓得官兵来了,顾不得许多,照我说的做,做罢出去开门。
我对着铜镜将发丝拨乱些许,将外衣扯松造出匆忙着装的假象,陆叔、陆婶随即出屋朝院门赶去。
官兵入,一只只火把燃烧,院中登时灯火通明。
“官爷,官爷,你们这是……”陆叔徉装不知,颤抖着双手指着涌入的官兵。
领兵者是位40岁左右的汉子,黑脸,中等身材,相貌凶恶。
只见他双手握拳于右侧高举过头,“皇上有旨,全国征讨壮丁,每家每户5两。”语毕,从怀中摸出银子扔给陆叔便要将陆严带走。
时机已对,我惊慌失措的从屋中跑出直奔陆严,边跑边急唤,“相公——”音落时也抱住了他手臂。
他被我一抱登时红面,身躯为之一僵。
“官爷,请放过我相公!”我可怜兮兮的乞求。
“少废话,银子已付,人我们要带走!”领兵者驳回,掌挥、转身便走,官兵粗鲁的将我拉开,押着陆严跟上。
“官爷!官爷请留步!”我大喊,从官兵间穿过、横身至领兵者前,紧言,“官爷可否借一步讲话?小女子求官爷!”泪水滑下我的脸庞。
见我恳求、恳切,用语双关,他暂且压下不耐烦随我出院走至一旁。
“官爷,小女子方嫁进门,若相公被征去西北我与公婆的生活便无所依靠,公婆年纪大、体弱多病,小女子实恐难以撑起这个家。求官爷放过我相公,小女子一家当感激不尽!”为配说词,我连续做出羞涩、忧心、痛心的表情,说罢呜咽哭泣、以袖拭泪。
“若每人都如你这样说,那爷的差事岂不无法办成?”他虽不悦,但口气已无先前强硬。
我一面拭泪、一面急切说道,“小女子晓得为难官爷,家中平日勤节俭用省下些银两,若官爷肯放过我相公,小女子愿将全部家财送予官爷!”
他上下打量于我、又打量棺材铺,哼声口中冒,不冷不热的问道,“能有多少?”
“烦请官爷随我来。”我吸了下鼻子,半垂首转身入院,身后脚步跟随。
踏入大屋,我对他道,“请官爷稍候。”说罢掀帘入屋,将放在枕下的碎银捧在手中,返回时他正瞅着喜字与红烛。
“官爷们日夜劳苦,这10两银子请您犒劳弟兄们,另外的40两是小女子一家孝敬您的,请您高抬贵手、大发慈悲。”一面说着、一面将10两与40两先后递给他。
他见着50两银好似苍蝇遇粪般贪婪,双目紧盯白花花的银两移不开眼。
“哈哈哈哈——”突地,他大笑,掂着碎银奸滑道,“你这小娘子嘴巴真甜,嫁与寻常人家真是亏了。”
闻言,我惶恐,垂首作受惊状,身子也配合着颤抖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越发张扬,将碎银揣进怀走向院子,对押制陆严的两名官兵道,“放了他,咱们走!”
“是!”官兵得令,立即释放。
“严儿!娘的严儿!”陆婶一把抱住儿子,眼泪顿时倾下。
“官爷慢走——”我从大屋追至院门口相送,目视着他们另去别家征丁。
危机解除,我收起泪水与可怜闭阂院门、插上门栓。
“小莫,多亏有你,太感谢了!”陆叔抓住我的手,满面感激,眼眶微红。
“这是我该做的。”我摇首轻言,言罢将他三人一一看过,“现下天还早,回去睡吧。”
陆叔一面拭眼角、一面点头,陆婶喜极而泣、舒出一大口气,陆严搂着她柔声安抚。
随着官兵征丁结束,辰时的“汝阳大都”一片死寂,门环扣击声显得骇人惊魂。
我心一跳,从浅睡中醒来,闻扣门声可判定非官兵。
陆婶出去开门,随即便听见妇人的哭声,我、陆叔、陆严均来到院里。
“王家婶子,你这是怎么了?!”陆婶扶住妇人歪斜的身体,口气稍急。
“葛家儿子被官兵抓走了,葛老太太一头撞在墙上……”她话未说完,到此已无法继续,泣不成声。
闻言,我心中一叹,终究无法避免伤亡。葛老太太略有所闻,家中只有她与正值壮年的儿子,儿子至今尚未娶妻……
“什……么……”陆婶惊骇,色变,悲切流露。
“烦劳你们给老太太打口棺木,棺木钱我给。”说着,她手入怀摸索。
“使不得!棺木我们打,但钱万万不能收!”陆婶立即拒绝,压住她的手。“婶子先回,稍后我让严儿、小莫去老太太家走一趟。”
“这怎么行,你们小本经营……”
“婶子别说了,收不得!”陆婶坚持。
“这……唉,那好吧……”妇人唉息,收起银子,“那我先回,烦劳你们了。”一面拭泪、一面离去。
她走后陆婶一声长叹,精神一下子萎靡好多,口中喃呢,“造化弄人……上苍无眼……葛家香火就这样断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012章 天商大将军
草草用罢早膳,我随陆严离开棺材店。左行,拐过一条巷到达后方狭窄小街,街尽头便是葛老太的家。
陆严推门入,随两扇破旧门板“吱嘎嘎”开启,小院内的狼藉即刻入目……
竹筐、簸箕、蒌子、板凳等物零散的落在地上,主屋门半敞,门旁土墙上有块暗色血迹。
我缓步而行,目光于小院中游扫,当踏进主屋时深深地阂起双目,短暂后张开,四个字于脑中浮现:一贫如洗!
葛家穷困的地步是我无法想象的,地面潮烘烘,土坑剥落的厉害,且燃柴处焦黑无比。显然,土坑自建成便未换过、甚至连翻新的迹像也没有。
一座小院、一间主屋、一张土坑、一张四角桌、两把及及可危的木椅,其余家当均无。屋内光线昏暗,比陆家添上“更”字。
葛老太的尸体平躺在坑,想来是王家婶子找人抬上去的。
立在坑前,我可清楚的看见她苍老面容上的痛苦,就算已咽气仍可见,那是发自内心的痛苦与不甘,以及对朝廷的憎恨。
她额头上撞出一个血窟窿,血水因死亡不再涌冒,满面血迹令人不敢忽视,触目惊心!
想想便知,她60多岁的模样,儿子征去西北有去无回,她一位孤寡老人岂有再活之理?如陆婶所说,上苍不公!
陆严轻轻搬动葛老太的尸体,用软尺丈量她的头部、身高及双足。
除去棺木,寿帽、寿衣、寿鞋必不可少,着装前还需净身,着装后上妆,要令死者干干净净的去地府报到。
陆严一面丈量、一面将尺寸报给我,我打开随身带来的长盒、从内取出纸笔一一记录,记罢收回。
陆严将葛老太抱起,由于她死亡时间过长,身体已僵硬,故尔抱来好似颗树。
商兵征丁,如此一闹街上无人走动,平日繁闹荡然无存。隐隐哭声入耳,泣者未敢大声,只得压抑哭泣。
棺材店附近矣如此,我想“大都”其余的地方也应无差……
★
3日后,我与陆家将葛老太下葬,祭拜完毕从野外回返。街上百姓比3日前多了些,只是人人面上的悲伤无法褪去。
我4人由东向西,随行,隐约闻见马蹄音,数量众多。我微眯双目西望,只见少许百姓向长街两旁自行分列。
我4人随波逐流,不晓得前方发生何事。
马队从长街尽头慢慢浮露,首映入目的是匹黑亮似缎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端坐一位身穿战甲的男子,男子身后跟随骑兵、步兵不等。
我将双目眯去1/2,右眼无法识物,只得靠左眼仔细辨别男子的模样。随马队驶近,男子容貌尽收眼底。
他很年轻,面容刚毅,约摸25、6岁,从装束看应官居将军。他虽未站立,但坐于马背也可令人知晓高大威武,武功不凡。
他,似曾相识……
我双眉蹙起,在脑中搜索10岁以前的记忆。记忆纷杂、血肉模糊,一位少年从血糊中脱颖而出……
是他!!认出的这一刻我内心激涌澎湃,半眯的眸刹那间大张,原来他已贵为“天商王朝”的将军!
百姓奇静无比,没有交头接耳,男子一面骑在马上、一面拧眉,目光于两旁百姓间来回扫视。显然,他不解百姓愁苦因何而来。
他的目光从我面上扫过,陌生,他已不认得我了……
他身后是两列骑兵,队伍浩浩荡荡缓缓前进。骑兵与步兵间押戒10辆囚车,每辆囚车中均囚禁10名以上的落败者,落败者裸露在前臂的图腾刺青混着鲜血煞是醒目。
最令人胆颤心惊的莫过于首囚车上插着的木棍,棍上悬挂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发丝零乱披散,模样已辨不清,肤色灰诲失色。
看到这颗人头时百姓间才有人发出恐惧的抽气声。
我望着队伍一点点从面前走过,目光跟随,一幅儿时画面闪入脑海……
画面中有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娃,还有一位白衣飘飘的俊朗少年。
女娃摇着少年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说道,“教我舞剑!”
少年笑吟吟摇首,委婉拒绝,“待公主再大些时微臣方可教。”
“为何?”女娃不解,眨着乌亮璀璨的大眼睛询问,并未因拒绝恼火。
“公主还小,不安全。”少年坦言相告,面上笑容始终未减。
“说真的哦,不许反悔!”说着,女娃伸出小拇指要与少年打勾勾。
少年未随,而是将双手背于身后、朝女娃颔首躬身道,“微臣遵命。”
画面到此被风吹散,一片刺白代替彩色。那名女娃是我,而少年便是他……
“小莫!小莫!”耳边传来微急的呼唤,肩上一沉。回神,我望向左侧,陆婶担心的脸孔就在眼前。
“你难色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我未语,垂下眼睑,不知不觉中竟然陷入了往事的回忆。
“唉,那么血腥的一幕你会感到害怕也是常事。领兵者乃当朝将军霍青,他一年前出征南伐,如今得胜而归。闻报,那颗人头便是‘莫达王’窝森纳。”她错解我意,径自说着。
“莫达王”窝森纳……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忆不起。
“好了,咱们回去吧。”陆婶牵起我的手拍了拍,轻声叹息。
◇
回到棺材店时正午,用过午膳我在膳房收拾。院外,门环击响,“叩、叩、叩”。
门开,听见陆严礼貌问好,“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听闻你们这儿的纸钱与纸人特别好,是真的吗?”一道清脆女音问得直截了当,同时也令我刷碗的动作为之一顿。
我听得这个声音,是赤衣女子,不会错!
放下其余的碗,我用布巾擦擦手出膳房来到院子,对门口的她说道,“你所闻不虚。”
“呀,是你!”她见到我面露惊讶,随即笑容扩大,咯咯笑道,“又碰面了,原来你在这里,咱们还真有缘。”说罢另续,“纸钱与纸人可是你做的?”
“不错。”我不动声色,接连三次碰面,太过有缘,好似上苍刻意安排一般。
“好,我要看你当场制作!”
“请随我来。”我扫了陆严一眼,他会意,阂上院门跟随。
我将赤衣女子领进北院偏房,当场折纸剪钱、绘制纸人彩衣,陆严则快速用竹条编扎小人框架。
期间,赤衣女子时尔看我制作、时尔出房看陆严编扎。
当纸钱与纸人完成时我胸有成竹的对她说道,“如何。”
“不错,果然名不虚传!”她抚着纸钱与纸人大赞,赞罢从系在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锭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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