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的那一年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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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的那一年春季-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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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军被越军猛烈的火力压制在山下,一个又一个的干部、战士倒下了。

  他们盼望已久的炮兵老大哥却不能给予他们任何帮助。

  我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戴着盔式帽的越军狞笑着向山下我军猛烈开火的样子。

  我的汗由腮帮一滴一滴地滴到地图上。

  原因终于查明,那是我们手上地图标示的基准坐标有误。也难怪,我们使用的地图是翻印二十多年前法国人留下的老皇历。

  我刚把修正后的坐标报完,营长几乎同时对着话筒下达射击命令:

  “标尺:XXX;方向:XX-XX,全营集火射击,放!”

  很快;一群群的炮弹呼啸着掠过观察所的上空,准确地在敌人的阵地上炸开。

  营长眼睛不离望远镜,一面观察炸点,一面指挥炮阵地修正射击诸元。

  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密集而猛烈的炮弹把越军阵地上的明暗碉堡、战壕、炮位、装备、人员等全部笼罩,整个306高地笼罩在一片火海中。

  炮火延伸后,硝烟渐散,透过望远镜我们看到墨绿色丛林中那片裸露的红色土地,我军士兵分几路从不同的方向攻上的高地。

  激战过后,我随步兵部队走上激战后的高地。高地上的树木植被全部荡然无存,被翻起的泥土呈血红色,倒塌的战壕,变成大坑的地堡,支离破碎的枪支、装备和越军的肢体……。

  眼前没有看见一座完整的越军工事,一件完整的越军装备和一具完整的越军尸体。

  我们无不惊讶于自己手上武器的威力,并深深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不单是越军,我军的伤亡也很大。伤员们经包扎后大多已经后送,我们上来时正碰见支前民兵正在装殓烈士遗体。

  在敌人的轻重火力压制下,很多牺牲的干部、战士的遗体都已经不完整了,特别是被敌人的高平两用机枪击中的战士。越军大量配备的这种机枪只要中上一弹就足以让人身首异处,真的很惨烈。我亲眼看着几个民兵手执黑色的盛尸袋一件一件的在泥土、草丛中收集烈士的遗体。当时,不单我们、牺牲战士所在部队的战友,民兵同志,所有在场的人的眼睛都淌着热泪。。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十二、
同登,距离中越边境只有三、四公里,与我友谊关遥遥相对,是谅山要塞的门户。

  驻扎在这里的有越军“王牌师”第三师十二团、炮兵六十八团等越军部队,其中十二团是越军所谓的“英雄团”。这里的越军依托日本人和法国人留下的坚固炮台和其他工事,多次炮击我边境地区,侵入我边境地区杀害我边民,是越方对我国扩张的桥头堡。

  根据战役部署,我广西方面的部队将包围和全歼同登守敌,打开我军挥师南下直取谅山甚至河内的通道,给蓄意挑衅的越南当局以应得的惩罚。能不能全歼同登守敌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关紧同登的大门,而我们就是锁住同登大门的那把钢锁。

  为准备对付敌人的反扑,我们在306高地上建立了观察所,同时在周围几个高地和我军布防的地段设置了一些观察点,用有线电话和无线电台沟通起来,和步兵部队机炮连(排)配备的轻重机枪、60炮等构成远近交叉,没有死角的严密火力网,单等越军上来。

  黄昏时分,从谅山方向开来的敌人援军,对穿插部队据守的阵地发起了攻击,企图打开一条通道,把他们的“英雄团”和其他被围的越军营救出去。 

  我们立即组织拦阻射击,一阵阵炮弹,落在敌人中间,直砸的敌人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仓皇地缩了回去。直把步兵战士乐得大声欢呼:炮兵万岁! 

  与此同时,在我们身后祖国的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愈来愈密集,愈来愈响亮,那是我军在向同登的敌人发起总攻。

  为避免被全歼的命运,同登越军又从北面—我们的后方拼死攻来,妄图配合谅山方面过来的敌人援军,打开缺口突围南逃。南面的敌人稍事喘息后也对我阵地发起轮番猛攻,企图接应突围的越军。我穿插部队处于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

  战斗到关键时刻,步兵部队的营连首长都亲自到一线阵地指挥。鲁连长他们一些我们炮营的警卫战士已经和步兵部队一起,用手中的轻武器和敌人面对面地干了起来。

  也许是敌人已经意识到灭亡的临近,接近绝望的敌人的进攻越来越疯狂,甚至没等他们自己的炮火延伸,就玩命地冲了上来。一些前沿阵地被敌人突破,我英勇的步兵战士一次又一次地跃出阵地,同敌人撕杀,一次又一次把敌人压下去,把缺口填补上。 

  战斗异常的残酷,有的阵地甚至出现了白刃战。但是,我们英勇的战士没有让逃跑的敌人越过我们的阵地后撤半步,也没有让增援的敌人前进半步。

  我们炮兵部队配合步兵对敌军进行大规模的拦截和杀伤,谅山至同登的四号公路两侧的每一寸山地都被我军炮火犁过两遍以上,漫山遍野的都是越军残缺的武器装备和尸体。

  战后听炮阵地的战友们讲,那一天是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炮管打红了,人也累得差点儿趴下了。平均每人装弹过百发,累得一连几天都直不起腰。

  终于谅山方向的敌人沉寂了,不再出兵增援同登的敌人。 

  同登被越军放弃了。 

  可悲的越军“英雄”第12团及其附属部队等五千余人仍在作无谓的挣扎,我军猛烈打击下,最终同这座法、日和越方黎笋集团苦心经营多年的堡垒一起灰飞烟灭了。

十三、
越南北部海拔500至1500米,全部为高山、高原盘踞,中越边境一带的山峰很多海拔超过2000米的,谅山、高平、那岑等谷地是沟通中越的天然通道。

  从北面往谅山,尽是高耸茂密的山地丛林,只有一条经同登往南的四号公路。

  越军在沿公路的各个高地上摆下了重兵,企图依托有利的地形、完备的工事,用密集的立体交叉火力控制这条唯一的通道。我军必须沿公路逐个拔点,扫清谅山外围的越军,打通四号公路,我军的机械化部队才能进抵谅山城下对敌发起总攻。 

  1979年2月27日晨,谅山战役开始。根据东线前指的部署,我营配属兄弟部队进行谅山外围的拔点任务。

  那天整个越北山区大雾弥漫,天上又飘着细雨,能见度极低。在10分钟的炮火准备后,我步兵部队扑向谅山外围扣马山、巴外山等各个高地。这些高地山高林密,遍布丛林和岩穴,地形复杂,再加上当时雨雾弥漫,分不清方向。越军防守部队则占据了各个山头和高地的有利地形,以迫击炮、火箭筒等轻重火力居高临下阻击我军的进攻。 我军的装甲和步兵部队损失很大。

  根据敌情我炮兵部队立即改变打法,炮兵观察指挥连(排)全部化整为零,组成各观察小组按照分工紧随步兵前进,随时提供射击诸元,以密集的炮火为步兵开辟进攻道路。

  步兵部队每攻下一处越军阵地,炮兵观察员则立即呼叫炮阵地,炮兵火力则立即前移,将越军的下一个阵地覆盖在我军密集的火网下。然后,步兵再发起冲击。就这样,我们以徐进弹幕为步兵战士开辟通道,一步一步向谅山城推进。

  那几天,我们都走上前沿,象步兵战士一样冲锋陷阵。向来都是我们炸别人,现在手榴弹、迫击炮弹、火箭弹“轰轰”地在面前爆炸,子弹“久久”地贴着头皮飞。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当你看着你周围的步兵战士一个一个地被敌人的火网吞噬,一双双期望的眼睛都看着你呢,“炮兵老大哥”――你能让步兵兄弟们失望吗?当然不能。接下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一个劲地冲锋、观察、对着步话机呼叫。说起来也很奇怪,当你认真投入地去干一件事情时,也就没空去害怕了。

  几天下来,我们指挥连损失了几位战友,越军用高平两用机枪和一种高精度的步枪对我军干部、炮兵观察员、60炮炮手和重机枪手等进行远距离的精确射击,打得相当准。

  战后得知,越军使用一种苏联生产的狙击步枪对我们进行精确的狙击。我军在朝鲜战场上的冷枪冷炮运动和神枪手张桃芳的故事我早已耳熟能详,但专门为此研制、配备的枪械,专门为此项战术动作取名,还是第一次听说,而这些竟然是通过牺牲战友的鲜血才为我们所了解。

  激战的战斗持续到2月29日,谅山外围的越军据点已被我全部扫清,我军相继攻占谅山西面的七溪机场和东面的禄平,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对谅山形成合围。

  到了这个时候,不单谅山,整个越南北部的大势已定。然而谅山的地位又太重要了,古语有言“谅山下,而越王降”。谅山以南,一马平川。丢了谅山,越南的首都河内就将直接面临着我机械化部队的坚甲利炮。无奈,越军英雄的";金星3师";硬着头皮在此作了他的“谢幕之战”。 

  3月1日9时30分,我军集中数百门火炮,所有炮营的前观全部靠前观察,30分钟发射炮弹数万发,整个谅山城被笼罩在一片愤怒的火焰和烟尘的海洋里。炮火急袭过后,我们在望远镜里已经找不到一所完整的建筑物了。

  炮击后,我军分兵数路,对谅山市区发起攻击。越军依托层层叠叠的工事节节抵抗,战斗异常猛烈,其炮兵部队竟罕有地和我炮兵打起了对攻,看来敌人是孤注一掷了。

  我们基本保持一个炮连对付越军一个炮班的优势,压着他打,结果可想而知,战到当日下午,越军的炮兵部队就再也组织不起成建制的反击了。但敌人的步兵极其的顽悍,逐条街道,逐栋建筑物地顽抗,我军几乎每攻占一所房屋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战到后来,兄弟部队的85炮营、连都拆散为班使用,在步兵和我们远程炮兵的掩护下推进到前沿,甚至是街道上和我军坦克部队一起打直瞄,一个一个地拔掉越军的火力点,为步兵部队打开通道。 

  经我军干部、战士的英勇奋战,至3月2日晚,谅山北市区被我军全部控制。

  然而,越方并不认输,反而公开叫嚣“中国军队没有占领谅山!谅山仍在他们手上”。为揭穿越南当局的牛皮,在我东线总指挥许世友司令员";奋勇前进,打过奇穷河!"; 的命令下,3月4日6时50分,我军组成若干个突击集群,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分数路强渡奇穷河,歼灭越军第3师,占领整个谅山,并向奇穷河以南推进了5公里,形成了威逼河内的态势。 

  至此,在我东西线各参战部队指战员的浴血奋战下,越北各重镇均被我军击破,威逼河内的态势已经形成,反击作战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

  3月5日,我国政府宣布:";我边防部队自2月17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已达到预期目的。自1979年3月5日始,全部撤回中国境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四、
老鲁的大儿子驾驶着车子在宁明县下了高速,辗转来到一条小村外。小村被山面水,被茂密的树林和竹林环绕,家家户户的大门上贴着大红的春联。

  路旁水田里的稻谷年前已经收割,新的稻苗尚未播种,干枯的稻田里堆着一堆堆的稻杆,我们的到来惊起一群正在觅食的鸟儿。我们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停下车,在几个热情的小孩子们的引领下,跟着一群大白鹅后面走进村子,来到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前,看见院子里一个年约七十岁的老人家在打扫地上的落叶和鞭炮屑。

  “老刘!” 

  老鲁的大嗓门已经对着院子里吼开了。

  老人家回过头来,怔怔地看了我们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紧紧地抱住快步上前的老鲁的双臂,久久不放,留下两行老泪。

  老人家姓刘,当年是支前民兵连长。

  “老刘,认得他是谁吗?”

  老鲁拉着老人家的手,指着我问。

  我和老刘连长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面了,但老人家一眼就认出我来:

  “老鲁你这家伙别糊弄我!小陈我怎么会不认识?”

  老人家左手拉着老鲁,右手拉着我,在院中芒果树下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忙不迭地吩咐闻声从屋内出来的儿子、媳妇沏茶、杀鸡、杀鹅,准备饭菜。

  
  敌前撤军,那是兵家大忌,何况越方的主要武装力量犹存。

  为给一线阻击,掩护大部队撤退的步兵部队提供火力支援,我们是最后撤退回国的部队之一。

  那天,我们完成既定任务开始撤退回国,车队经过一个市镇。市镇里的近半建筑物都已是残垣败瓦,一阵阵的轰隆声过后,这些残存的建筑物也一一轰然倒地。

  前面路口一个斜背冲锋枪的战士举着两面信号旗示意停车。

  我们的头车“吱”地刹住,连长老鲁走下车。

  拿信号旗的战士快步上前两步,敬礼。

  鲁连长回礼,问:“那个单位的?”

  战士回答:“报告首长,XX军工兵营的。”

  战士回身指了一下身后几个着便装的支前民兵,对鲁连长说:“首长,他们几个是宁明县的支前民兵,可以顺道把他们也捎上吗?”

  战士后面一个结实、黝黑,上身穿着一件洗的发白军上衣,斜背一支56半自动步枪,年纪约四十岁的民兵走上前来,向鲁连长和刚走上前来的石营长敬礼。

  “我是宁明县XX公社基干民兵营连长刘添才,他们几个都是我们民兵连的民兵,奉命前来配合解放军同志出境作战。”

  营长回礼,又伸手和几个民兵战士一一握手。

  “地方的同志辛苦了!上车。”

  趁民兵连长招呼路旁的几位民兵携带武器和随身物品上车的空档,营长望着正在那些忙忙碌碌在建筑物里外布线、安放炸药和从建筑物往军车上装机器、物品的工兵,问拿信号旗的战士:

  “他们在干什么?”

  “在安放炸药,准备爆破。” 战士愤愤的回答道。

  “他妈的,那些厂房、仓库全是我们援建的。设备上面还贴着上海机电设备厂的铭牌呢。上级命令,带不走的,一律炸掉!一根螺钉也不给这帮白眼狼留下。”战士满脸的义愤。

  的确是一根螺钉也不应该留下,想当初我们正处困难时期,我们自己勒紧裤带,吃木薯芋头,把省下的白花花大米,刚出厂自己还没装备的新武器和机器无偿援助给他们。才过去多少年呀,人家却用子弹和炮弹来报答我们。

  上车的几个民兵中领头的就是老刘连长。

  因为我们是一支有光荣历史的英雄团队,向来以作战勇猛,纪律严明著称,加上我们营不是一线作战的步兵部队,所以我们每个干部、战士都没有个人的“战利品”。但是老刘连长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受到的限制显然没有我们那么严格。

  车厢内,战士们正在给上来的民兵同志让位,一个鼻尖的战士就一面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一面问:“那儿来的臭味?”

  一个民兵很得意的从衣兜里掏出一精致的玻璃小瓶,说:“什么臭味,是法国香水!叫什么来着?”

  “噢,古龙水。越军大官才有的。赶集的时候喷一点儿,包整个公社的漂亮姑娘都想跟你走。”

  搞得战士们全都哈哈大笑:“想的还真美!”

  原来他们的收获还真不少,多是一些越军丢弃的饭盒、邮票、纪念章等小玩艺。越军的破饭盒等就不稀罕了,邮票、纪念章等让我们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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