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包拯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这个,有些不妥吧?”王素微微皱眉道:“按例,若要查办不出五服的皇亲,都要先报经宗正寺,由刑部办理。开封府似乎没有这个权限。”
“哦,是这样的。”包拯笑笑道:“本府起先并不知情。我们起先在追查丐帮余孽。顺藤摸瓜找到那里的,端了之后才知道,那竟是赵小王爷的府邸。”
“可我怎么听说,两位王子在你破门之前。就先一步赶到了呢?”王素冷笑着看他一眼,心说:‘老家伙竟想打马虎眼。’
“是。”包拯实诚的点下头道:“但凡事皆有例外。当时我的部下,在地道中堵住了从他府上逃出的三十几名歹徒,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在聚众谋反。如果老夫没记错。《宋刑统》上好像有这么一条——如果是正在实施的杀人、谋反、大逆重罪,可以先斩后奏。”
“这……”王素没话说了,憋半天道:“那你奏了么?”
“明日早朝便奏。”包拯淡淡道:“这不正在加紧审理么。”
“老哥,这就太不合适了吧?!”王素的眉头更加紧锁道:“未经批准搜查王公府邸,就算你是权宜之举。可审理此案。总不需要权宜了吧?”正常的程序是,老包补齐手续后,将嫌犯移交给刑部处理。
“错。更需要权宜了!”包拯瞪大眼道:“你是不知道呀。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从他地窖中搜出来的兵器,能武装四百名兵士。又搜到了花名册、地图,我怀疑。贼人还有其它据点,必须连夜审问。第一时间清剿,否则发生了谋反,第一个倒霉的可是我老包。”…;
“……”王素心里一阵阵腻味,哪来那么多谋反?赵宗汉他哥马上就要成为皇子了,这时候谋反,脑袋被门夹了?但是,谁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就也无法阻止包拯拿着说事儿。
但人在开封府的狱里,主动权就在包拯手中,王素只好先顺着他说道:“审理此类案件,是刑部的职责。老哥,我带了手下来,你点个头,就把人提回去了。”
按照朝廷职责分工,开封府负责的是京畿地区的民政、税务、以及治安刑狱等。
而刑部负责的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侯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重大案件。
所以双方职责有一块重叠,对于什么是重大案件,朝廷曾经专门明确过,杀人、十恶、及影响特别恶劣的案件。
显然,如果按包拯的说法,那赵宗汉的案子属于十恶之中,自然要归刑部管了。
所以王素要人,合情合理、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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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却见老包一脸迟疑道:“不过,移交刑部的话,就说明开封府认定了小王爷‘聚众谋反。万一要是无辜的话,这对他的人生,将是多大的伤害啊!还是我们初审一下,确定嫌疑再移交不迟。”
王素要气晕了,怎么正说反说都是你的理?可他遗传了王旦的基因,断是不会吵架,甚至连当众指责人都不会。只能气哼哼的道:“若是冤屈的话,我们刑部自会为他洗刷!”
“你很急么?”包拯奇怪的望着他道:“明早提人不行么?”
“不行!”王素的声调陡然提高,意识到失态,他又降下来道:“我已经带人来了,现在就要提走!”
“为什么?!”包拯黑下脸来。
“不为什么……”王素的回答能气死人:“只因为这是规定。”
“朝廷规定,衙门办公辰进申出。”包拯的回答能把人再气活了。他看一眼沙漏道:“现在酉时一刻,老弟有什么事,明天辰时再来吧。”
王素心道:‘明天卯时就上朝了,我辰时来干嘛?’便冷笑道:“我看你衙门里灯火通明,今天分明是全员加班,哪有下班之说?”
“管大牢牢门的下班了。”包拯眼皮都不眨道。
“你……”王素彻底被干挺,知道用常规手段,没法跟这老不要脸的斗。他霍得起身,冷冷道:“包大人,你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真不知道我就教你!”
“有话直说。”包拯也敛起笑容道。
“我问你,你查这个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王素冷声道。
“查出丐帮的后台,不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包拯声如洪钟,振聋发聩道:“还我汴京百姓十年的安宁!”
“你不是针对某人?”王素低声问道。
“我包拯敢拍胸脯说,这辈子对事不对人,从无例外!”
“对事不对人,这话老百姓说说倒也罢了。”王素却不以为然道:“你是开封府尹,一举一动都牵连着朝局的走向,却仍一味用强、不知进退,你要做大宋朝的罪人么?!”
“哈哈哈……”包拯放声大笑道:“一个皇室近亲,却是汴京黑帮的后台老板,非法结社、蓄养死士、杀人越货、逼良为娼、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绝了!居然还有人为他当说客,替他涂脂抹粉,也真是天地间一大奇事!”…;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王素也急了,跺脚道:“一个赵宗汉死不足惜,关口是他还有个哥哥!”
“他哥哥多了去了……”包拯撇撇嘴道。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王素拍案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包拯一摊手道:“什么话不能明说?”
“有些话不能明说。”王素瞪眼道。
“不说我怎么明白。”包拯瞪眼道。
两人长久的对视,最终还是王素败下阵来。
“好…好…好……”王素彻底服了。他拱拱手道:“你老倌厉害,我退避三舍!”
他是世家子弟,深谙官场进退取舍之道,只因为笃定了皇帝若无后,赵宗实便是独一无二的继承人。这才早早下注,等着将来大发利市。
今日赵允让来找自己,他没二话便走着一遭,光想着占便宜不出力,那叫下注么?将来也没红利啊。
但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是绝对不会在板上钉钉以前,犯这种原则性错误的……帮不到赵允让,最多将来没红利,但要是胡乱说话,将来可能会家破人亡的。
别说皇帝就一定会是谁的,万一官家再生出个带把的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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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王素送走,包拯转回内室,掀开帘子,见陈恪端坐在棋盘后。
“你小子,没偷着走棋吧。”包拯瞪大眼,慢着满盘棋子道。
“怎么这么信不过我的棋品。”陈恪郁闷道。
“职业习惯。”包拯呵呵笑道:“别多想,我将军了。”
“老龙图。”陈恪支‘士’道:“你留我到底是何用意?”
“让你看戏而已。”包拯笑道:“这种官场活剧,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多看看,你能成熟很多。算是你帮老夫破案的奖励吧。”
“我这个人可是守口如瓶的。”陈恪反将一军,淡淡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就对了。”包拯点点头道:“祸从口出,嘴巴紧一点,祸就少一点。”
两人便不说话,只下棋。再杀了一盘,第二盘刚开局,包勉又进来道:“唐知谏和范知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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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下班这个词,正是宋朝发明的,并非现代词汇。另外写了个单章,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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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是个懒家伙、有些臭清高、且还因为食言而越来越胖……当这样极品的作者,遇到这样极品的读者时,必然就会出现极品现象——叫座不叫好,只能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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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月票是广告啊,这代表着读者的认可,是新读者决定看这本书的第一指标。还有推荐票也是,算是第二指标吧。
如果只有销量没有月票,读者也不活跃,时间长了,就会因为无人喝彩,没有新读者加入,而越来越小众。《官居一品》就是这样的一本书,其实它该有神书的成绩啊,结果被我硬生生搞成了不温不火,品品,我对不起你啊……
不讳言,这本书也被我搞成这样子了。是,这两个月事情实在太多,但根子上,还是我懒惰、小富即安的情绪在作怪,已经让一本根正苗红的红书,堕落成半红不紫了……
那天,我听产前课,本来在打盹,突然听到一句,‘你想让自己的孩子,将来长成什么样的人,自己就得变成先什么样。’登时一身冷汗,要是娃娃学了我,这样懒惰可怎么办?
现在每每惰性起,便想到这个问题,遂倦意顿消;每每想说话不算数,想到孩子也会这样,遂不睡觉也得完成。
说说就说多了,我还得删点。长话短说,我必须得改好了,这本书也必须得红,第一步,就是占据这个月的分类第一!
还是那句话,我不敢承诺写多少(主要是对自己的人品还没信心),但一定会拼命写。希望亲爱们的也热血一把,把这本书推上去,让大家知道,《一品江山》原来也是本很了不起的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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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星空(大声疾呼求月票!)
谏院,顾名思义,就是个专门弹劾官员、向皇帝提意见的部门,里面向来就是臭又硬、穷又愣的一帮人。而这届谏院的长贰,唐介和范镇,更是硬度惊人。
两人一进来,茶也不喝,废话也不说,满头白发的范镇便单刀直入道:“老包,你不是要明说么,我这就来跟你说明白!”
包拯一看,呵,这不就是直接告诉我,他俩和王素是一伙的了么?
这是在施压!
他捻着胡须,望着烛台上的橘色的烛光,悠悠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景仁老弟,老夫向来佩服你的为人,你的意思,不说我也知道。”
“希仁兄,愚弟又何尝不是以你为楷模呢?”见包拯的态度,与王素所描述的截然相反,范镇面色缓和,有些动情道:“前些日子,我连上十九道奏疏,愁白了头发,却没有一点反应。我知道,是因为自己人微言轻。幸亏有你,有子方兄,永叔兄仗义执言,扛起这面大旗,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如今大势已成,过继皇子的事情,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范镇接着道:“好容易官家已经点头,说在近期商议立储之事。不瞒你说,我们谏院已经与御史台商量好了,明日便在早朝上,促请官家定下此事,绝不能再拖延了!”
他还有一句没法说:‘关键是不能给官家找借口,若是让官家找到借口。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一点,陈恪能看得到,这些大臣自然更明白。
“……”包拯点点头,像一尊神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他双目微闭。听范镇说完。仍然在沉思。其实他的心情十分矛盾……老先生年轻时可能还有些横又愣。但如今,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他才会感到矛盾。一方面,他知道过继皇子是国本大计,另一方面,他又坚持认为,这件事不该和丐帮的案子搅在一起。可真能一是一、二是二的分得清么?包拯也不相信。
那到底该怎么做?是网开一面,让赵宗汉逍遥法外?恐怕从今之后,再没有开封府尹。能治得了无忧洞了。那样的话,恐怕不知多少无辜的百姓,要惨遭丐帮的毒手。这真是皇统承续的必须代价么?
要是还有一个人选多好……包拯不禁暗叹。不过他也知道这不现实,赵宗实众望所归,其背景之深厚,如今只露冰山一角。便已经满城风雨,把官家逼得不得不点头。可想而知,只要他一天没当上皇子,或者皇子的人选不是他,朝中将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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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镇见他这般神态,知他在进行思想斗争,便耐着性子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不平静的反倒是唐介,他明白范镇所说的确乎关系重大,却担心包拯未必接受……两人是多少年的战友,他自然了解包拯的秉性,知道这老先生一旦拿定主意,是很难改弦更张的。
因此等了片刻,见老包始终端坐一言不发,他忍不住了,沉声道:“希仁兄不用想了。你是个刚直的人,上忧社稷下忧黎庶!可我大宋朝也不只你一个忧国忧民!满朝文武中,固然有趋炎附势、想要趁机投机的小人,但大都还是秉着一颗公心,单纯只是心忧社稷的!”
“方才你也说了‘蜡炬成灰泪始干’,范贤弟以死力谏、把头发都愁白了。我们多少人奔走呼号、冒着子孙受牵连的风险,向官家建言立储,才换来今天这个万世之功、一步之遥的机会。毕其功于一役,为大宋立国本,这是最后的决战了!听范贤弟一句,我们戮力同心吧!”…;
包拯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老眼中,却透着清澈的目光,他缓缓道:“为大宋争国本,老夫义不容辞。”
“那么说,你同意了?”范镇惊喜道。
“我还没说完……”包拯摇摇头道:“但老夫以为,国本之上还有国法,如果为了立国本而罔顾国法,我想请问二位兄弟,这样立起来的国本,能算是一国之本么?”
“我知道你老兄,把国法看得比天还大,但我又何尝不是?”范镇叹口气道:“但这与那人无关,不能让他无辜受牵连。你查办此案,万万不能牵扯到那人!你要知道,官家本就不情愿,一旦牵扯到那人,只怕要借题发挥。那样又将前功尽弃,国本依然虚悬!”
“无辜不无辜,没有调查清楚前,谁也说了不算。”包拯沉声道:“如果真得心里没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好担忧的。”这可是驳不倒的理,范镇刚才还慷慨激昂,一下子尴尬在那里。
唐介不得不说话了:“范贤弟说的是为了谋全局,希仁兄说的是如何正道而行。希仁兄,事可从经,也可从权。既然都是为了大宋为了朝廷,为什么不能找到个两全的法子呢?”
“如何两全?”包拯盯着他,语调痛心道:“不要一遇到难题,就总想到牺牲小民的利益,下民易虐、神鬼难欺,大宋朝会遭报应的!”
“希仁兄说的对。”唐介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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