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保不重蹈其父的覆辙。”
“而且据微臣当年在广南听闻,侬氏在唐代被称为‘西原蛮“西原,之中又分为‘侬洞,和‘黄洞”侬智高便是黄洞侬族,在广西广源州,另有侬洞侬族,生活在在富州、特磨一带,其地正在云南。微臣估计,这一族两部可能比想象中,要联系紧密。且其同族在大理国,应该有一定地位,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跟大理上层打成一片。”
官家颌首,示意陈恪说下去。
“第二个原因,就是大理国本身的因素了。大理国位于我国西南边陲,其国土广袤,实力强大。而且并非我大宋藩属,乃一独立王国耳。侬智高投奔大理借兵,起码朝廷不能直接干预,不能随便入境追捕,其安全程度自然比跑去交趾乞怜、冒着像其父全福一样被杀的风险好千百倍。”…;
“三者。以微臣所见,侬智高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再次造反,而是站稳脚跟。他最大的敌人也不是官军,毕竟只要躲在深山老林里,朝廷就奈何不得他们,他怕的是同样擅长山地作战的交趾人。而大理国曾多次与交趾兵戎相见。且其强大的国力,远非交趾可比。因此,侬智高投奔大理,正可借助大理的力量防备交趾。”
“综上所述,微臣认为侬智高去大理合情合理,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得好!”赵祯不禁驸掌道:“你比枢密院的人,说得还透彻,寡人竟一下子,好像视野开阔了许多!”
“是因为微臣对大理国比较了解。”陈恪谦逊道:“而朝廷对大理总是抱着排斥的态度,所以了解它的人不多。”
“是啊。”赵祯点头道:“就在寡人亲政后,大理国还数度上表请求册封,但历届相公们,鉴于‘南诏反唐,的教训,都不愿跟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打交道。”说着望向陈恪道:“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微臣的了解,似乎他们与南诏截然相反。”事关国策,陈恪不得不慎重道:“但是,徵臣也只是道听途说,想要知道秸子酸不酸,还得亲口尝一尝。”
“不错。”赵祯望着陈恪,竟对他讲起了军国大事,道:“诸位相公的意思,是调集大军,从两川、广西两路进逼,逼迫大理交出侬智高。”
陈恪点点头,他~~…更新~~纸上谈兵,提点参考意见可以,真要到了军国大事上,岂敢多嘴?
“但是寡人多有顾虑。”赵祯缓缓道:“去年国家刚遭了灾,正是国库空虚,民力匿乏,急需休养之际。若是再行起兵、大动干戈,只会雪上加霜,令百姓遭殃。”顿一下道:“再者,寡人观地图上,大理国着实不小,又询问枢密院,其人口国力兵力,都不容小觑。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性?我们的逼迫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让他们坚定支持侬匪,甚至直接起兵与我们交战?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
前怕狼、后怕虎,正是官家赵祯最大的特点。
“官家对微臣说这些的意思是?”陈恪心说,看来我要是不问这句,你就能跟我侃到天黑。
“寡人想遣忠诚强干之人出使一趟大理,探明究竟,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使其交出侬匪,与朝廷永修邦国之好,则善莫大焉。”赵祯缓缓道:“至不济,也能为朝廷动武提供情报。”
‘靠、靠,我真靠了……,陈恪不禁心中大骂,奶奶个熊,亏自己差点感ji涕零!却忘了千古仁君也是皇帝,帝王心术自然炉火纯青。方才对自己又打巴掌又赐宴,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像傻鸟一样,奔赴前途未卜的出使之路!
陈恪对出使倒没什么抵触,但这个年代的宋朝官员,可把出使当成最可怕的差事。那是一种从文明社会到野蛮社会的落差,还随时可能会被蛮族杀掉,在路上遇到土匪、瘴气挂掉。而且一走就是一年半载,多影响享受生活啊!
所以往往是加官进爵也不干。实在躲不过,必然全家人哭送,就像他再也回不来似的。等到出使归来,则全家人弹冠相庆,庆祝他捡了条命。
因此官家才会绕这么大圈子,跟陈恪商量,想派他去大理的事情……在仁厚的赵祯看来,这是忒不地道的事情,但是他觉着,没有比陈恪陈大本事,更好的人选了。…;
“如果官家信得过,微臣愿意担此重任。”官家的铺陈,充分的不能再充分,陈恪无论如何都得答应了。他不禁苦笑道:“不过我的级别太低,还请另派正使吧。”
“这是细节问题,容后再议。”见陈恪果然责无旁贷,赵祯开心笑起来道:“再说了,相公们同意与否还在两说,你先回去好好享受进士及第的荣耀吧,等到有了结果,寡人再叫你来。”
“喏。”被官家耍得一愣一愣的陈恪,乖乖告退了。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官家畅快的笑了,对胡言兑道:“此科得一陈恪,便足矣!”
听官家对那小子这么高的评价,**管咋舌道:“原来官家是真喜欢他,老奴还以为……。”是在忽悠傻小子呢。
“没理由不喜欢他。”赵祯沉声道:“别的不说,就说方才那番奏对,满朝能答上来的有几个?一个都没有!”说着一攥拳,开心道:“这是天降英才于我朝!”
不久,官家摆驾集英殿,在殿中召见宋祁和刘敞,确定最终前十名进士的名次。
官家把玩着手里的十根绿头签,沉吟良久道:“次序得变一变。”说完提笔重新排定几人的名次,递给他们俩。
两人接过来一看,登时为难道:“官家,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都是人定的,有官人能考进士,排名次才几年?再进一步又怎样?”赵祯摆摆手道:“寡人经过面试,认为这样排序是妥当的,就这样办吧。”
。。
。。
第二七七章 东华门外,状元唱名! (上)
第二天便是三月初一,大传胪的日子。
天色未明,嘉佑二年丁酉科的所有贡士,除了个别因病不能起床,事先具呈礼部请假的以外,悉数齐聚在东华门外,谁也不敢,更加不愿错过这个,一生最荣耀的时刻。
十年乃至二十年寒窗苦读,多少度失落折磨,终于等到如今这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日子,一切的遭际都值了!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即将出炉的新科进士们,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忘记了礼部官员的训导,兴奋的,夸张的互相打招呼致意,大声的说笑着。
不远处的官员们都装作没看见的,没有人不识趣的呵斥他们,因为今天,整个世界,都是属于这些年青人的。
尽管金殿唱名还没有开始,但本科的前十名已经大白天下,而且据小道消息,福建举子章衡,很可能就是今科龙虎榜的状元!
谁都知道,前十名的前景远胜于后面的同年,尤其是三鼎甲,若无意外,短短十余年,便可宣麻拜相,成为官场的顶级存在。因此新科的进士们,此时都围着他们谈笑,尤其是章衡身边,更是被围成了铜墙铁壁,旁人都挤不进去。
章衡三十岁,沉着谦虚,苏轼等几个年轻人,却俨有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架势,当然不免被各种羡慕嫉妒恨……
人群的中央,却没有陈恪的身影。他也来了,却远远站在角落处,昨天官家一顿又打又亲的编排,让他实在吃不准,自己到底是留在前十名呢?还是被发落到后面去了?哪种可能都有。
所以他不往前凑,万一要是落出十名,那些赞美的话,可就成了天大的讽刺,实在太丢人了。
他这人就这样。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上也要强的很。此刻难免患得患失,难以洒脱。
目光在躁动的同年中扫过,陈恪突然发现,竟然还有人和他一样冷眼旁观,而且还是熟人——本科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章惇。章惇正好也看见他,陈恪便招了招手。
犹豫一下,章惇走了过来。那张英气勃勃的脸略显憔悴。眼圈乌黑,显然没睡好。
“老侄子中状元,你激动个啥?”陈恪笑道。
章惇嘴角抽动一下。没有答话。
陈恪知道他必有隐情,便换个话题道:“知道哪个是程大教主么?”
“什么教主?”章惇先是一愣,然后道:“你说程大?”
“嗯。”陈恪点点头道:“听闻他今次也中了。程二却落了榜。几次去听他们讲道学,但离他太远,竟记不得长什么样。”
“喏,就是那个。”章惇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迅速一圈,指着一个被一群人围在中央,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道:“我曾在街上碰见过他们兄弟。”
“我想他现在,肯定很痛苦。”陈恪笑道。
“从何而知?”
“我听他在相国寺讲过,自从当了周敦颐先生的弟子。每日钻研大道,科场名利之心再也没有了。”陈恪笑道:“不过他说科场还是要下的,不然怎样去教化大臣和皇帝呢?每个人都有当圣人的权力,我要帮助他们!”
“怎么有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感觉?”章惇的性格有些极端,或者说是纯粹,最讨厌的就是伪君子。
“说对了。”陈恪笑道:“人家建立的学说。就是专门教导人当圣人的。”…;
“哪有什么圣人,圣人都是伪君子。”章惇压低声音,不屑道:“将来若有机会,定要羞辱他一番。”
“嗯,到时候叫上我。”陈恪开心的笑道:“咱们这一科。可真是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将来肯定热闹。”
“……”章惇沉默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道:“是你们这一科,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陈恪奇怪道:“殿试不黜落啊老兄。”
“但我可以自己黜落自己。”章惇面无表情道:“待会儿东华门开,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陈恪不解道:“那你来考什么进士?”
“你不明白的。”章惇望望越来越亮的天空,幽幽一叹道:“不明白的。”
“咱们兄弟,有什么不好说。”嘉佑学社一干友人中,陈恪顶喜欢这个章子厚,拍拍他的背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不过你要是想倾诉,我可以请你喝酒。”
“哈哈哈……”章惇放声笑起来道:“大丈夫作甚儿女态!”说话间,东华门缓缓开了,新科进士们赶紧列班,他拍拍陈恪道:“去吧,我一时还不走,总要祝贺你们一番。”
“你真不去?”陈恪知道他是心如铁石之人,一旦下了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不去。”章惇一脸淡然道。
“太可惜了。”
“横竖只有两年,我下一科来再考,定也考个甲科出来。磨刀不误砍柴工,肯定比现在不上不下要强。”章惇笑道:“休要婆婆妈妈,令人不快!”所谓‘甲科进士’,是个约定俗成的说法,便是指殿试前十名。
“也是。”陈恪被他激起豪情道:“好容易世上走一遭,当然想怎样就怎样,我不劝你了。”说着抱拳道:“我先走一步。”
“嗯,回头见。”章惇负手笑笑,望着陈恪和嘉佑学社一帮好友,在东华门前列班,参加他们一生中最盛大最荣耀的仪式。。
陈恪在队伍里站好后,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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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传胪是国朝盛典,自然在天子正衙的大庆殿举行。
未时刚到,天色微明,文武百官、王公大臣,已经陆续到达,在待漏院中待命。
此时从金殿上一直到东华门,已陈设了全副卤簿仪仗和彩亭、乐队,殿内东面设一张黄案,礼部官员细心检点妥当,通知鸿胪寺的官员,可以排班就位了。
于是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首相富弼立于殿外东檐,礼部尚书立于他旁边,宣制官二人站在殿檐下的乐器之南,都面向西。
二百多名传胪官站在对面的丹陛西阶上,每一段石阶站立一位,一直排到东华门外。诸位殿试考官和执事官,则站在东侧的丹墀上。
其余百官则按照大朝时的规制,在大庆殿外列班,但殿前平台是空着的……这里,原本是升朝官们列班的地方,但今天,一切荣耀属于新科进士们!
待宫里宫外排班立定后,礼部官员便前往垂拱殿,奏请官家出席并主持仪式。
官家已经身穿绛纱龙袍、蔽膝、方心曲领,头带通天冠,这是他在重大典礼上才会穿的礼服。闻听奏请后,便乘上舆轿,前往大庆殿升座。
官家一出垂拱殿,大庆殿中中和韶乐便演奏‘隆平之章’。乐曲结束后,阶下鸣鞭三响,太和门内的丹陛大乐再奏‘庆平之章’。…;
乐声中,一应殿试考官、执事官,向官家行参拜大礼。官家亲手将金榜赐予首相,富弼将金榜捧出大殿,交给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将金榜安放在丹陛上面的案桌上。
乐声戛然停止,只听鸿胪寺官员高声慢唱:“传胪!”这一嗓子悠长清亮,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余音袅袅中,宣制官出班宣读谕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佑二年二月二十七,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钦此!”
宣读之后,另一名宣制官拿起皇榜,高声唱读起来:“第一甲第一名陈恪!”末字未终,乐声大作。站在阶下面的传胪官们便依次高唱,就这样声声相传,传胪声响彻皇宫,往整整二里之外的东华门外传去!
东华门外,已是万头攒动,谁不想看看状元唱名的的风光排场?谁又不巴望着能亲睹一下新科状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人们不仅把道上挤满了,道两边的房子上,也黑压压的全是人。
但仪式开始后,整个场中却鸦雀无声,那种宗教般的虔诚,深深震撼着陈恪,他羡慕死那好运的章衡了。
这时,那一声声的传胪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个名字:
‘一甲……’
‘一甲第一名……’
‘一甲第一名陈恪……’
按例,状元之名是要被唱三次的,而且声音拖得非常长,这是给予状元最高的荣耀。
‘一甲第一名陈恪……’
当他的名字被反复唱三遍后,仍如坠梦里的陈恪,被身边的同年一把推出来。他是满腹的疑惑,但仪式一旦开始,就不可能的停止。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礼部官员入了东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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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夫说,俺还有半个月就当爹了,有些兴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才更新,不过还有一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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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东华门外,状元唱名!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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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之后,是榜眼“一甲第二名章衡!,也唱三遍。
之后是探花“一甲第三名窦卞!,同样是唱三遍,而且声音也拖得很长,这是三鼎甲的殊荣。
传肿官接着唱读二甲的名单,只唱一遍。之后再唱三甲的名单,也只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