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珐先表达了慰问之情,又对无法亲临至祭而表示内疚。
陈恪代表岳家表示感ji之后,转入正题道:“王公,见到张相公了么?”张相公就是张方平,这老兄去岁便已升任三司使。
谁知在启程之前,“南发生了瑶部叛乱,他不得不留下来平乱,二月里刚州收拾利索,准备再次启程,结果又出了依智高事变…。
“没有,他已经去雅州了。”王珪摇头道:“不过有枢密院给我的廷寄说,陕西诸路的部骑数万,也在向成都移动,还有湖广的部队,也从水路进发,枢密院还发了一千车兵器,不日运到。有他们做后盾,我们的把握能大些:”
“但是,蜀中的百姓又要遭殃了。“陈恪叹气道:“本地为兵。客乡为匪,这么多军队涌入蜀中,怕不只是防备依智高吧”,…。
“要不怎么说,兵乃不祥之物,不可妄动呢”,…,王佳雍容大度。是那种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官员,他当然知道朝廷一面防备像智高,同时也防备蜀中有趁机人作乱,再闹一出王小波出来。
“最近局势如何?”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管不着身后了。不如尽快完成任务,让那些客兵没理由在蜀中久留,这才是对家乡父老最有用的:陈恪便换个话题问道:“我在眉山见过不少地方官,都说现在人心惶惶。”
“是啊,现在成都都盛传,依智高将率军入”的消息,加上蜀地匪患不绝,羌民地区一直动荡不安,州府官员对此深信不疑,忙着调兵修筑城墙日夜不得休息,百
姓亦很受惊扰。”王佳面带忧色道:“咱们蜀人被兵乱吓破胆了,许多巨富甚至举家外迁,也有趁机注水摸鱼的:我看用不着依智高杀过来蜀中自己就乱了。”
“相信以张相公的能力,会稳住局势的。”陈恪安慰他一句,皱眉道:“不过侬智高的事情,两”官员也才刚州知道,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呢?”
“说来也巧。”王佳苦笑道:“就在上月,依智高还活着的消息。被往来大理商帮带出来了。地方官被他凶命吓破胆,三天五奏,夸大事态。朝廷八百里加急勒令张相公封锁通往大理的诸要道所以他才会去雅州。”…;
“真是添乱啊。“陈恪叹口气道:“问题是我们这边一闹腾,大理那边岂不要紧张起来?”
“那是自然。”王佳道:“等我们到了雅州,见着张相公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牛,三艘官船抵达了雅州治所雅安城,这里是大宋与番邦茶马贸易的椎场因此繁华更胜眉州。
除了是重要的商贸城市之外,这里还是大宋的边防重镇…,尽管雅州不是大宋王朝的边陲,但却是朝廷势力的尽头。再往南走,就要进a少数民族各部控制的十万
大山了……大山那边的大理国也是一样两国虽然理论上接壤,但实际有上千里的崇山峻岭横亘着。之间盘踞着数不清的各族蕃民这也是两国几乎断绝往来,尤其对宋
朝来说,大理存在感极差的原因。
所以雅州便是大宋的边防治所所在,这里常驻禁军两万,并有随时征调临近五万土兵的权力。在王佳和陈恪想来,如此风声鹤唳的时魁,雅安城肯定已是草木皆兵了。
谁知道眼前的码头上,竟仍然商旅云集,未见军队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码头上有茶马司的官署,见到三艘大官船前来,连忙上前询问,是否乃汴京使团。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牢茶马司的提举官便求见上官。
请示之后,侍卫们放他上去,一见到紫袍玉带的王佳,那提举便大礼参拜,口中道:“我们相公早就知道钦差要来,但为避免制造紧张气氛,所以没派官兵迎候。要我代他向上差致歉。”
“国家有事,岂能讲那些虚礼?“王佳摇头道:“你们相公在哪?”
“在府衙。”
“速速带路!”
“哈哈哈……,雅州府衙,张方平早已得到通禀,来到门口迎接王珪一行。他是个身材高大、面皮黝黑、声音洪亮,看上去是个很直爽的官员。但那双深如秋潭的
眼睛,让人知道这个半老头绝不简单:他虽然比王珪大十来岁,但也是京中旧识,如今在这西南边陲重逢,自然十分开心。他抱拳朗声笑道:“禹玉老弟,别来无恙
啊!”
“安道公,风采更胜往昔!”王佳连忙行礼道。陈恪站在他身边稍靠后些的位置,也跟着行礼。
张方平向前迈一步,一把扶住两人道:“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郎吧!”
“正是本科状元及第陈仲方!”王挂一脸与有荣焉的引荐道:“仲方,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安道公!”
“下官拜见张相公!”陈恪只好荐次见礼,对方如今是以三司使行知益州府、提点两“军务,自然当得起相公的称呼。
“好好好,状牙廊不必多礼…张方平一脸亲切的扶起他道:“老夫是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了。咱们神交已久,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张公折杀下官了。”陈恪这话的意思是,那就不称你为相公。但再随便就太过分了。身在官场,就得说假空虚的官话,这叫他心里无比别扭。
“咱们进去说。”张方平一手拉着陈恪,一手拉着王佳,亲热的把他们迎进府去。
仆役上了茶,端上点心,张方平朝陈恪笑道:“去岁苏老泉带他两个小子去见我,据说你也到了成都,却躲着不见我,你说该是不该?”
“确实不该,“陈恪歉意笑道:“不过张公公务繁忙,下官是怕人太多,你会不胜其烦。”…;
“这不是实话啊。”张方平有中原男儿的爽朗性格,放声笑道:“你是因我跟你老师不和,担心吃脸色,所以才躲着我,对不对?”
“绝无此事:“尽管被说重了,陈恪也不能承认啊。遂摇头道:“张公雅量高致,怎会为难个后辈呢。”
“哈哈哈,真会说话。”张方平笑道:“听说你是先默写了十万字,才得以参加会试,果有此事?”
“不堪回首。”陈恪苦笑道:“但确实如此。”
“王介甫那小子,总是目无余子,你能挺过去,也叫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张方平笑得十分开心,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厉害!”
“还是比不上张公啊。”陈恪苦笑道:“我十年时间才背过十万字,王公却只用十天就能背过,三史”米粒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这马屁拍得张方平浑身舒坦,笑得脸都开了花。因为若论聪明强记,他绝对是大宋朝第一人,多少神童、天才,在他这只有吃灰的份儿:
据说他够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年轻时曾经向人借,三史”十天即归还,里边的每一句话都能牢牢记住……三史,是《史记》、《汉书》、《后汉书》,仅一本《史记》就五十多万字,他能十天全都背过,你上哪讲理去?
“我那是家里太穷,想读书只能去借,才不得不全都背过。”张方平笑道:“说来可笑,后来做官买回来的书,看了却不能尽记,反倒是当年借的书,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在这儿一个劲儿的讲古,那边陈恪和王佳,都流露出无奈之色。这真是急惊风遇着慢郎中,他们是满心的焦急,火烧火燎的赶到这雅安城,谁知这位蜀中最高军政长官,却一点都不着急。
子仅是嘴上不急,看看雅安城商贾云集、一点戒备也没有的平静苹象,就知他是真不急:
“安道公,据小弟所知,朝廷命铃辖司封锁通往大理的商道。”王珐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何看起来,边贸并未受影响?”
“哈哈…张方平却不以为意的笑道:“关闭商路,只会给商人们带来巨大损失,还会带来不必要的恐慌,让人趁机得利,好处却一点没有:所以,将在外、君命有
所不受啦。”宋朝的大臣就是这样牛气。遇到张方平这样的能吏,自然是社稷之福了。但就怕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乱来。
因为媳妇疑似发动,结果鸡飞狗跳了俩小时,把计划全打乱了了下一章明早发吧,可伶可俐我这个时刻风声鹤唳的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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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大理国 (上) (补上昨天第四更)
“可是,怎么有传闻说,侬智高已经率军渡河,进入我大宋地界了。”王珪面现忧色道。
“这个我也听说了。”张方平点点头道:“因此今日请来了,首先报告这一消息的邛部川头人询问。待会儿我要请他吃饭,二位钦差不嫌弃,不妨也一起出席?”
“那感情好。”
“不过到时候,一切看老夫的眼色。”张方平狡黠一笑道。
“拭目以待!”王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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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三人转到正堂,便见五个黑布裹头,穿黑色短衣,左衽赤脚、面皮黝黑的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的喝茶。
一看到张方平来了,五人赶紧起身行礼,用生硬的汉话向他问好。
张方平为他们引见,告诉王珪和陈恪,这五位是黎州、雅州邛部川的土官,但对那些头人,只说他俩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并没提起他们要出使大理这茬。
这时候,老军上来禀报,已经可以开席,张方平便请众人分主宾就坐。
虽然是同桌吃饭,但菜肴泾渭分明,王珪、陈恪面前,摆得是精致的酒菜,而一干土官对珍馐佳肴不感冒,每人面前摆着一条羊腿,一条狗腿,还有一只肥肥的猪蹄膀。酒也不用杯,每人面前是一只斗大的酒坛,里面是军队喝得浊酒。
一众土司亦不用筷子。便就手抓着条腿。甩头撕下一条油滋滋的大肉,另一手拎着酒坛子,咕嘟嘟喝下一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快就忘乎所以、丑态百出。
他们这副饿鬼投胎似的吃相,看得王珪暗暗皱眉,心中不禁埋怨张方平,让我们和这样一帮人吃饭,不是折磨我们么、
陈恪却神态自若,还和那些头人主动攀谈。问些无伤大雅的风物人情,不一会儿就混熟了。
张方平一直在劝酒,待那些头人打个饱嗝,醉眼迷离了。才开始正题道:“这次相烦诸位前来,是因为你们提供的情报很及时、也很重要,但是太过简略,本官没法上报朝廷,故而请诸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帮老夫把这份上奏完善好,”说着呵呵一笑道:“当然,少不了为你们请功!”
五个头人已经喝得醉醺醺讯,听说要请功。登时眼冒鸀光,你一言我一语,唯恐被别人抢了先。
但听他们的描述,前后矛盾、破绽百出,王珪和陈恪都皱起眉头来……有人说,侬智高的部队有三五千,有人说是三五万,还有说是几十万。有人说他已经在黎州,有人却说还没渡河。有人能把侬智高的相貌都描述出来,有人却连侬智高是哪个族的也弄不清楚……
总之是云山雾罩、不着边际。但张方平不但照单全收,还一脸感激道:“你们提供的情报太重要了,我整理一下,马上加急发往朝廷!”
这会儿工夫,几个头人又几坛子酒下肚。醉得快要睡过去,却还没忘了赏赐。喷着酒气,呲着大板牙道:“今年春荒,族人们快要饿、嗝,饿死了……”
“没问题。”张方平豪爽的一挥手道:“三天后,有一批军粮运到,全给你们了!”
头人们欢呼起来,争相感谢张相公的慷慨。
“你们回去再回来,实在太麻烦了。”张方平好人做到底道:“不如在这儿小住几天,本官好酒好肉管够,你们只消派人回去,叫丁壮来运粮就是了。”…;
“好的好的。”头人们巴不得在雅安城多享受几天呢,自然无不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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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些醉醺醺的头人被扶下去,张方平请王珪二人后厅用茶。
一坐下,王珪就忍不住道:“安道公,对那些蕃夷,至于那么奉承么?”
“呵呵……”张方平捻须笑道:“邛部川的蕃夷很特殊的。”
“怎么个特殊法?”
“所谓‘邛部川’,是指是生活在雅州以南十万大山中的邛部蕃人,他们也是诸部蕃夷中最为强悍的。经常阻断商路,做些‘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营生。但因为当初朝廷在平定蜀中后,没有一鼓作气舀下大理,如今想消灭他们已经不可能……一旦大军来剿,他们便躲入大理国境内,等到风声一过再回来,你根本抓不着他们。”
“所以官府不得怀柔羁縻、赐其钱粮、授其官职、稍稍约束。况且朝廷也需要他们来监视大理……”因为对唐朝的教训矫枉过正,朝廷对大理一直保持警惕,所以地方官利用能够随意出入大理境内的邛部川蕃人,作为他们收集大理军事情报的重要来源。
便听张方平解释道:“可是邛部川却不单纯为大宋服务,他们同时也为大理所用,常充当大理国的使臣,取道西蜀向宋进贡,还帮助大理呈书递信,代大理请求册封。可以说,他们就是两头吮吸的谍探。如此一来,他们的可靠性就大大成疑了,一旦他们提供的情报不属实,无论对宋朝还是对大理国的决策者,都会造成严重的误判。”
“所以张公要把他们叫来,亲自问问。”王珪明白了:“为何要先喝了酒再问?”
“酒后才能吐真言呐。”张方平笑道:“别看他们外表粗豪,实际上一个个狡诈多端,你要是听他们清醒时的鬼话连篇,非得被拐到九霄云外不可。”
“喝醉了就会说真话么?”王珪是如玉君子,很难理解张方平这种老油条的想法。
“喝醉了也说假话,但心里一迷糊,就圆不住。加上又说要为他们请功,便争先恐后的表现,结果说多错多。”张方平淡淡道:“至少能确定,他们是在鬼扯谎。”
“他们为何要撒谎?”
“一方面,他们狡诈贪婪,总想变着法子从朝廷这边捞好处,那造谣夸大军情,让朝廷不得不倚重他们,厚赏他们,赐给他们兵甲武器,就是很好的办法。”张方平道:“另一方面,商路上乱了套,他们才好假扮侬贼,趁火打劫。”
“果然是一群养不熟的狼,”王珪倒抽一口冷气道:“和这种人打交道,心眼不够可不行。”
“也不必高看他们。”张方平冷笑道:“不过是一群只有小聪明的蟊贼而已,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说着对王珪和陈恪道:“在雅安城住上三日吧,磨刀不误砍柴工,三天后上路,保准比现在上路,要轻松多了。”
“听安道公的安排。”王珪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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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这日,陈恪正与吕惠卿、曾布等人,研究入滇的路线。忽听得前衙升堂鼓响,又有小吏来请。便急忙忙换了官服,往大堂去了。
等他和王珪到时,张方平已经在帅位上端坐,大堂中文武分列左右,又有彪悍的甲胄之士警戒仪仗,端得是一派威武肃杀之气。
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张方平一拍惊堂木,肃容道:“带进来!”…;
便见十名高大军士,扭着五个五花大绑的蕃人进来,不由分说,按跪在地上。
陈恪和王珪一看,竟然是那日的座上宾,五名邛部川头人。
五人一见到张方平,就或是委屈、或是愤怒的大声嚷嚷起来,尽管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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