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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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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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定心神,陈恪让人叩响了面前这处园林的门扉。

    不一会儿,一位颇有风度的老仆打开门,打量了一下陈恪装束,和他身后华丽的马车,拱手询问:“大人有何训示?”

    陈义双手奉上请柬,陈恪抱拳道:“请老人家传禀,区区后辈陈恪特来拜见武陵老先生。”

    “原来是陈学士,家主早有吩咐,学士到了不必通禀,请直接进去就是。”老仆忙打开门,弯腰恭迎道。

    引陈恪前行几步,老仆又转过身来道:“请大人缓步慢行,老奴急去传禀,以免我家主人失礼。”说完,转身急步而去。

    陈恪回头看看,跟了自己几年,依然呆头呆脑的陈义,不禁暗叹,果然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看人家的仆人多有范儿……又一想,龙昌期那种山野老夫,可调教不出这样的下人,想必这仆人,连同这园子,都是那文相公借给他的吧。

    一边想着,一边缓步而行,欣赏着这园林的景sè,只见水竹树石,亭阁桥径,屈曲迥护,高敞荫蔚,邃极于奥,旷极乎远,无一不称者,果然大有格局,必出自名家之手。

    正边走边看,便听到前方有爽朗的笑声响起,陈恪定睛一看,便见文彦博扶着龙昌期,站在国sè天香的牡丹丛中笑。在他们身后,十几个上了年纪的士大夫,也朝他报以善意的微笑。

    好煞风景哦。要是换上一群靓丽的小娘子该多好?

    荒唐的心思一闪而过,陈恪赶忙快步上前,一躬到底道:“晚生拜见文相公、武陵公福寿延年!”

    “哈哈哈,今天一早喜鹊就闹枝儿,果然有贵客登门,”九十岁的龙昌期,依旧jing神矍铄,思路清晰,只是腿脚不再灵便罢了:“老朽恭迎学士大驾光临。”

    文彦博朝陈恪微笑颔首,并没有说话,而且笑容似乎有些勉强。

    陈恪不敢怠慢,又拜见了一干老大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中,和文彦博一左一右扶着龙昌期,往花园里走去。

    一边走,龙昌期一边笑对陈恪道:“这次学士‘孤身入敌营、片语**项’,为我大宋和百姓,消弭了一场兵灾,必然传为千古佳话啊!”

    “老先生谬赞了。”陈恪苦笑道:“不过是耍了耍嘴皮子,不能当真的。”

    “这话有怨气啊。”龙昌期转向文彦博道:“不过有怨气也是正常,我听说学士从山西返回,竟一路遇冷,也不知那些地方官是怎么想的。要是真打起来,最倒霉的便是他们,都一点不知恩。”

    “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吧。”文彦博苦笑道。

    “是不是,他们怕被汴京的那伙人知道,被穿小鞋?”龙昌期问道。

    “呵呵……”文彦博干笑着没法回答。

    “他们怕,你们这帮人可没什么好怕的吧?”龙昌期须发皆白,笑容却如顽童一般道:“不过老夫还是怕你们推三阻四,所以没通知你们,就把陈学士请来了。那些地方官不知道好歹,你们不能让咱们的大功臣,就这么悄没声的返京吧?”

    “不会不会……”文彦博和一众士大夫笑道:“我们又不指望谁,岂能好歹不分?”

    “就是,陈学士只管放心,我们是支持你的!”

    “对的,他们不分好歹,我们就狠狠抽他们的面皮!”

    陈恪知道,他们这是说给自己听呢,便配合着一脸感动的连连点头。

    说话间,众人步入园内,便见姹紫嫣红开遍,好一处琼宫花苑。

    ……分割……

    还能再有一章吧……

第三五六章 制科考试(上)

    万花丛中,亭台流水,主人设宴,衣鬓香影。歌姬们拨动了琴弦,边舞边唱起来,歌声和着飘飞的花瓣,沁入士大夫们的心田。

    陈恪并未被眼前的鲜花美酒所迷醉,他没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然而对方却似乎没有与他深谈的兴趣。

    宾客们也隐隐察觉,文彦博似乎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疏离。陈恪几次想引起话头,都被他不着痕迹的避了过去。联想到两人昔ri的龃龉,却也不足为奇。

    刚刚酒过三巡,文彦博的家人来报,说衙门里有公事,催相公赶紧回去。

    “老师,俗务缠身,难得半ri之闲。”文彦博歉意的对龙昌期道:“学生先行告退了。”

    “扫兴扫兴。”龙昌期不悦道。

    “都是学生的不是,改ri再向老师赔罪。”说着文彦博朝陈恪举起酒杯道:“仲方请便,务要尽兴。”

    “相公请便。”陈恪与他遥碰一杯,一饮而尽后,文彦博便匆匆去了。

    正主走了,陈恪和众宾客反倒放松下来,席间的气氛很是融洽。龙昌期频频举杯,文彦博频频添酒,诸位士大夫频频敬客,陈恪十分豪爽的一杯杯应下,又向主人们频频回敬致谢,一时间其乐融融,天籁祥和,真叫一个香醉忘忧。

    大抵到了黄昏,酒会结束时,歌舞家ji,列行送客,宾主相携,依依惜别。

    陈恪的马车驶过来。龙昌期拉着他的手,满脸苦涩道:“仲方对不起。这下却让你难堪了,须知我本意……”

    “老先生的好意。晚生感激不尽。”陈恪笑道:“再说能与文相公喝杯酒,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能再要求更多。”只是他的笑,落在众人眼里,似乎蕴满了苦涩。

    “仲方多留些时ri,老夫再安排一下。”龙昌期诚挚道。

    “晚生身负皇明。不敢久留,明ri一早便要启程。”

    “这样啊……”龙昌期一脸失望之情:“那只能等下次了。”

    “嗯,下次吧。”陈恪深深一握龙昌期的手道:“老先生保重!”

    ~~~~~~~~~~~~~~~~~~~~~

    翌ri一早,陈恪离洛返京。不出学生们所料,又是悄悄的上路,送行的欠奉……不少人不禁暗叹,唉,老师这是怎么混的?也忒惨了点吧。

    陈恪一路上心情却极好,快马加鞭,两ri便返回了京城。

    次ri上朝,陈恪起得有些晚,等赶到待漏院,官员们已经基本都到了。

    他进去时。官员们正凑在一起说长道短,什么‘热脸贴了冷屁股’、‘现在想临时抱佛脚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害得人家这么惨。’‘就算不计前嫌,那样的聪明人,也不可能给他们陪葬。’

    但一察觉他进来,话题马上变为‘今天天气真不错’,‘是啊,回去得把被子晒晒……’浑然忘了外面天yin的快要滴下水来。

    陈恪若无其事的进来。吃了两口二米粥,便响起了上朝的钟声。

    列班上朝复旨,官家温言夸奖了一番,命有司议赏,便让陈恪退下了。

    许是因为西夏和交趾都消停了,黄河也修好了,君臣们很是轻松。没多会儿,早朝就散了。

    出了宣德门,陈恪走到自己的马车边,刚要上去,便见郏亶凑上来,笑道:“搭个顺风车。”

    “我这车可不稳当。”陈恪笑道。

    “颠断肠子我也认了。”郏亶说着,钻到车上去。

    陈恪摇摇头,心下却有些感动。当下的形势下,还敢上自己车的,那是真兄弟。

    坐上车来,郏亶脸上再没一丝笑意,写满愤怒道:“你知道那帮混账,早先在说什么?”

    “大抵是在说我的是非吧。”陈恪笑笑道:“否则我一进来,他们干嘛跟被掐着脖子的鹅似的?”

    “你倒是明白。”郏亶看着他道:“他们说你病急乱投医,在洛阳找邵雍算命,还想通过龙昌期,跟文彦博搭上线,结果热……讨了个没趣。”

    “消息倒是满灵通的。”陈恪有些意外道:“竟然比我还早到汴京一步。”

    “你的一举一动,早被盯得死死的了。”郏亶叹口气道:“哥,真如他们所说么?”

    “他们说是就是吧。”陈恪笑笑道:“能让大家一乐,我也算没白跑一趟。”

    “哥,你还没发现……”郏亶满面忧sè道:“人心,彻底在那边了。”

    “你小子,专心搞你的水利吧,”陈恪笑骂一声道:“别整天咸吃萝卜淡cāo心。”

    “我是跟你一条道走到黑了。”郏亶又叹口气道:“可不是所有同年,都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得安下人心啊。”

    “你用过筛子筛粮食么?”陈恪却淡淡道:“你要是不震动,就筛不出沙子。所以多震震有好处啊。”

    “你到现在还有信心?”郏亶的注意力,却在他说这话时的自信上。

    “没信心我折腾啥?”陈恪白他一眼道:“莫非你真以为我是垂死挣扎。”

    “可是你也看到了,绝大多数大臣,都不站在咱们这边。”连郏亶这样对朝局很不敏感的技术xing官员,都感到害怕了,可见事态之严重。

    “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恪笑道:“教你一个不能外传的理论,这世上,永远是半成的菁英,半成的败类,剩下的九成,是没主见的大多数。”

    “什么意思?”郏亶瞪大眼,这完全有悖于他所学的圣人之言。

    “意思是,不要被眼前的局面吓住。很多时候人心比黄金还珍贵,它又是最不值钱的。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过是见风使舵、随波逐流罢了。”陈恪淡淡道:“所以决定胜负的,还是站在顶端的极少数,胜者赢得一切,自然也包括人心。”

    “这,这是帝王术么?”郏亶竟被惊出一身冷汗。

    “呵呵……”陈恪不置可否的笑笑,其实这是苏联人的理论。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郏亶想了想,挠挠头道:“算了,我果然不是这块料,还是搞我的水利去吧。”说着脸sè一变道:“差点忘了正事儿,二股河要出大问题了!”

    “不会吧,”陈恪张大嘴道:“花了那么多钱,才刚修好……”

    “多方面原因造成的。”郏亶皱眉道:“一个是河堤设计时,采用了‘束水冲沙’的思路,因此河道偏窄。今chun雨水多,水量又比往年大。另一个是,冬至后仍然赶工,结果开chun化冻后,大堤上到处是裂纹,最宽的地方,能伸进拳头去。这些原因凑在一起,让河堤在桃花汛时,就险象环生。夏汛一旦到来,后果不堪想象……”

    听说这么严重,陈恪也惊呆了,瞪着他道:“你怎么不早说?”

    “当时也看不出啥毛病来。得出了问题,才能找到原因。”郏亶苦着脸道。

    “事后诸葛!”陈恪骂道:“你上报了吗?”

    “还没有。”郏亶道:“我刚巡视完河堤回来,报告还没写完呢。”说着试探的问道:“你不会想瞒下吧?”

    “我跟你有仇啊?”陈恪啐一口道:“汛情如军情,赶紧上报!”

    “知道了。”郏亶点点头。

    “还能不能补救?”沉思一会儿,陈恪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郏亶苦涩道:“老天爷要是看在chun天下雨太多的份上,能夏天少下点,就还有救。”

    “嗯。”陈恪点点头。

    这时候马车停了,陈恪问道:“我走丈人家,你去不?”

    “不去不去。”郏亶掀开车帘,见是苏府,大摇其头道:“我是真怕苏老伯,还是回去写我的报告吧。”

    “把郏大人送回去。”陈恪吩咐一声,便进了苏府的大门。

    进这个门,陈恪真有些挠头,因为他的岳父大人愈发奇葩了。不过想想自己只需忍耐一时,苏家兄弟却要整ri忍受,他的心态顿时好了很多。

    话说,从嘉佑四年,兄弟俩服阕返京,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苏家兄弟竟然一直待在京里,并未出来当官。

    倒不是朝廷把他俩忘了,事实上,两人一回京,陈恪就给他们打点好了,苏轼被放为福昌县主簿,苏辙被任命为渑池县主簿,官不大,却是有实权的,比起当初先见习三年的同年来,已经很是幸福了。

    接到任命,兄弟二人倒没什么,准备收拾收拾上任去。苏老泉却不乐意了。他嫌主簿的官太小,不知何年何月,儿子才能飞黄腾达……其实主要是让陈恪比的,老苏总觉着自己的儿子,要比女婿优秀。岂能女婿都当上学士了,儿子才干主簿?

    于是他让二苏均辞不付任,想出各种理由赖在在京城。因为他从富相公那里,得到确切消息——朝廷很可能在一两年内,举行制科考试。

    这个制科考试,又叫大科,可比科举分量重多了。要是儿子们能考出个好名次来,ri后定然平步青云!

    ………分割………

    明天争取继续多写,前阵子不出活,都要羞愧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三五六章 制科考试(中)

    陈恪一位夫人的先人,那位狂儒柳开,当年为了出名。把自己往ri所作一千多篇文章,装了满满一车,应举考试的时候,便自己推着车进考场,搞得大家都很错愕。但无论如何,柳开打那之后就出名了,可谓深谙营销之道。

    谁知道另一位夫人的娘家,也是此中高手。为了改变儿子以往浪荡不羁的才子形象,使他像陈恪那样,向国士转型,苏洵不许苏轼再把jing华浪费在花街柳巷中。自己也以身体不好告了假,在家里ri夜督促,逼他摇动如椽巨笔,连写二十五篇《进策》,二十五篇《进论》,一共五十篇策论公诸于众。

    这五十篇策论陈恪都看过了,内容是相当全面,从整顿官员,财政大计,安抚百姓,户口管理,税收政策,社会治安,直到强化军事,面面俱到……简直是生而知之、全知全能的五百年、哦不,八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

    上一个么,是诸葛亮……

    大体而言,苏轼的五十篇策论,反复讲的是同一件事——天下虽安,实则到处都存在隐患,一旦出事就有大危险!

    所以这个鸟世道,不改革肯定是不行了,希望官家能‘奋其刚健之威’,则‘智者愿效其谋,勇者乐致其死’,只要上下一心,则天下大事‘纵横颠倒无所施而不可’。

    当然除了喊口号之外,苏轼也有具体的主张。那就是重拾儒家以德治国的仁爱jing神。他虽然承认当下种种隐患,有‘立法之弊’。但更强调乃‘任人之失’,所谓‘失在于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他主张‘法者,末也’,坚持‘礼者,本也’,也就是以礼乐治国。以德治国。

    同时他坚决反对那些要变更法度的‘腐儒小生’,抨击他们是在‘惑乱世主’!

    他打比方说,国家好比一个早期病人,目前‘言语。饮食,起居,动作,固无异于常人’,看不出什么病症。遇到这种情况,庸医则无知无觉,但如果让扁鹊仓公看到,就会‘望之而惊也’。

    所以国家只要使贤者在位,用人不疑,‘尽其才而责其成功’。就可以未雨绸缪,在病症早期便为国家调理康健。若是贸然用‘变法’之虎狼药的话,只会导致‘天下益不可治’,甚至‘乱象立生’。

    所以他要阐述的观点就是:只要用人得当,就不需要变法!

    那么用什么样的人呢?当然是我这样的高人了……当然这是潜台词。

    虽然千年以后,大家都能明白,苏轼所主张的‘人治’,根本解决不了国家的痼疾。但在这个时代,他的主张还是很有市场的。

    因为变革的呼声虽然成为主流。但对于如何变革,各方都有不同的看法,激进的高呼变法,保守派却不想破坏祖宗成法,希望通过君臣的觉悟和能力,在原本的框架内,解决国家面临的危机。

    所以苏轼的文章,极对那些老成之臣的胃口的。

    加上他的文采实在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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