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看清那人如何死去。
海天一叟李沧澜冷冷笑道:“哪一位还有兴致,试试区区的乾元指?”
一阳子定神看去,横尸草地上的,竟是华山派中的多臂金刚屠一江,不禁心头大骇,这位身列江湖第一流高手的人,死得竟是这等无声无息,全身看不出一点伤痕。
原来多臂金刚屠一江目睹李沧澜背起右手,单用一只左手高托着《归元秘笈》,心中忽然一动,一声不响,暗中聚力,陡然直掠了过去,想把奇书抢到手中。哪知手还未触及奇书,忽觉一股潜力直击过来,他一心抢书,忘了运气防护,也难挡李沧澜这“乾元指”神功威力,只觉击来暗劲直透内腑,心脉崩断,肝脏透穿,闷哼一声,当场死去。
群豪目睹屠一江惨死之情,无不心头大震,就是天龙帮属下的五旗坛主,也看得耸然动容。他们平日虽知帮主武功奇高,身怀独步武林的乾元指神功,但却未料到乾元指竞有这等威奇之力,不需扬手作势,竟能借一股暗劲,杀死武林中一等高手。
闻公泰忽地一摆青竹杖,向前疾冲几步,马家宏只当他情急拼命,当下一伸右臂,拦住去路,低声劝道:“闻兄暂请保持冷静,乾元指未必就有这等惊人威力,其中或有隐情。”
八臂神翁闻公泰何等阴辣,岂肯再冒大险,他向前疾冲几步,只不过是想看清楚师弟究竟是否真的已死,闻公泰便借马家宏伸臂一拦,立时借阶下台,怒视了李沧澜一眼,目光转投僵卧在草地上的师弟屠一江。
李沧澜目光环扫四周群雄一眼,冷笑道:“各位都这般客气谦让,说不得老朽只好暂时收起奇书了。”天龙帮中人已借这机会把受伤的人包扎好,准备再战。玉灵子突然一摆手中宝剑道:“李帮主且慢收书,贫道还想向‘乾元指’神功领教一下。”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很好,道兄尽管出手”余言未绝,突闻一声尖喝道:“爹爹”李瑶红长发散披,踉跄奔来。
李沧澜目睹爱女狼狈模样,心中大是伤痛,父女天性,他再也难保持冷静之态,长髯抖颤着,问道:“孩子,你被什么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快些告诉我,看爹爹给你报仇,我今天已然开了杀戒,再多杀几个,也是一样。”说完话,目光突然转投到闻公泰身上。
李瑶红勉强提着最后一口真元之气,由群雄身侧奔行过来,身躯辑摆不定,她每一举步之间,都有摔倒的的可能。。
张化看出便宜,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如把此女擒住作为人质,不难迫李沧澜交出奇书,一语不发,陡然直欺过来,探臂一把,疾向李瑶红抓去。
海天一叟李沧澜相隔爱女还有丈余,抢救已来不及,情急之下,大喝一声,凝聚的乾元指神功,遥向张化点去。
这独步武林绝学,威势果然不凡,一缕指风破空而到,张化右手刚抓住李瑶红肩头,实觉一缕暗劲,戮中前胸,宛如无形利刃穿胸而过,一声未出,仰身向后栽去,但他抓住李瑶红肩头的右手,已用上力,倒栽的身子,带动李瑶红的娇躯,一齐向后面摔去。
就在两人身躯欲倒未倒之际,突见寒光一闪,张化一条右臂,被劈成二截,人影一闪,一只手扶住了李瑶红的身子。
这不过一瞬间的工夫,群豪定神看时,各自心头一震,原来扶住李瑶红的并非天龙帮中的人,却是昆仑门下的杨梦寰。
闻公泰怒骂一声:“好小子。”探臂一杖,直向杨梦寰背心点去。
杨梦寰奋力振臂一投,把李瑶红向李沧澜猛掷过去,但因他只顾救人,已无法闪避闻公泰疾点背心的杖势。其实,他在救人之时,已存了必死之心,他明知和群雄数尺之隔,自己救人,必有人出手施袭,他觉得这样糊糊涂涂死去很好,可省去一番口舌解说。即使他愿意解说,也无法解说清楚,这等情孽的纠缠,关乎着他师门的清誉,和李瑶红的少女尊严,是以,他救人之后,竟不理那点袭向背心的杖势。
可是,事情的变化,往往会使一个人失去主宰自己的能力,他在注意着李瑶红举动之时,朱若兰亦在注意着他的举动,在他出手救人的同时,朱若兰已探怀摸出了两粒牟尼珠。
闻公泰青竹杖点击出手,朱若兰两粒牟尼珠同时打出,一粒击向青竹杖,另一粒击取闻公泰“凤眼”要穴,去势迅急,划起轻微的破空啸声。
闻公泰的弹指金丸,在江湖上冠称一绝,他是暗器名家。耳目自是特别灵敏,闻声惊觉,倏忽收杖疾退,牟尼珠掠着他衣服飞过。
就在这一缓之势,李沧澜已接着爱女娇躯,朱若兰也振袂飞到,左掌斜劈一招“手挥五弦”把滕雷遥击杨梦寰的一股拳风挡开,右手一记天罡指向马家宏,一缕凌厉的指风,迫的马家宏向后疾退五步,瞬息间,场中情势大变,群豪纷纷退到一丈开外。
朱若兰突然一转娇躯,掠杨梦寰身侧疾过,香气拂动之中,杨梦寰听她低婉的声音,在耳际说道:“你不能死”一眨眼,已超越到身前数尺之处,目光投注李沧澜脸上,冷冷他说道:“请把令媛托交你属下保护,我要试试你称绝武林的乾元指。”
李沧澜左手抱书,右手抱着爱女,长笑一声,答道:“咱们早晚总有一场生死搏斗,早些了断了也好!”右手轻轻一击爱女背心“命门穴”,李瑶红长叹一声,清醒过来,原来她被杨梦寰一掷,人又晕了过去。
王寒湘陡然一欺身,拦在李沧澜前面,说道:“帮主乃千百万弟子身心寄托,岂可亲临大敌,本坛主愿代帮主一战”
李沧澜摇摇头,微笑道:“朱姑娘武功绝伦,只有我乾元指或可能抵拒,如我不幸伤损此地,天龙帮就由你接掌龙头陶玉何在?”
陶玉躬身应道:“弟子在此。”飒然风动,跃落在李沧澜身侧。
李沧澜缓缓放下怀中爱女,笑道:“好好的保护住你师妹,她如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横剑死在她的身侧。”轻描淡写几句话,只听得观者心痛如绞,仇者心生寒意,一代枭雄之才,果然是与众不同。
突见李瑶红一咬牙,猛然向上一跳,把父亲手中三册奇书,抢了过来。
这一下大出在场诸人意料之外,都不禁为之一怔。
李沧澜一扬长眉喝道:“你疯了吗?快些把书还我!”
李瑶红向后退了几步,道:“爹爹,这《归元秘笈》原本是别人之物,我师兄用尽心机把书夺去”一阵急喘厉咳,打断她未完之言。
李沧澜突然向前欺进一步,伸手抓书,李瑶红拼命向后一跃,让开来势,接道:“爹爹我”李沧澜怒道:“你要作死吗?”右手一拔地上龙头拐,疾点过去。
李瑶红突然大笑道:“好!我死在自己爹爹手里,总比死在师兄手中好些。”一低头向拐上猛撞过去。
李沧澜心头一寒,急把拐势一偏,左手疾出夺书,李瑶红一头撞空,借势斜卧,打了两个滚,又挺身跃起,刚好让避开李沧澜的左手。
忽听陶玉大喝一声:“师父。”施展移形换位身法,迅快无比的欺到李瑶红身侧,右手一抓抢过《归元秘笈》左手一挥金环剑,登时鲜血如泉,喷起两尺多高,一条玉臂直飞出七八尺外,杨梦寰纵身跃起,接住了那条血淋淋的手臂,身未落地,悬空斜飞,一掠之势。已到李瑶红的身侧,大喝一声,右手长剑脱手飞出,疾向陶玉投去,人却一把抱起摔倒在地上的李瑶红。
这本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杨梦寰心神专注,是以反应较别人灵快,大家定神看时,陶玉已斩去李瑶红一条左臂,抢得奇书,架开杨梦寰投掷来的剑势,转身向后疾奔而去。
朱若兰咬牙怒骂道:“真是个毒如蛇蝎之人。”
但见白影闪动,蓝纱飘舞,沈霞琳,赵小蝶和四个白衣小婢,纷纷跃到朱若兰身侧。
朱若兰急道:“蝶妹妹,你看着两人,我去追杀陶玉”话未说完,人已到一丈开外,朱若兰一动,群雄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追去,李沧澜、马家宏、王寒湘等,各展轻功,疾如脱弦之箭,衣袖长衫,带起飘空之声。
陶玉施展移形换位身法,但见黄影闪动,眨眼间就是三四丈远,群雄竟是难以追近他一步距离。
朱若兰忽的娇叱一声,柳腰疾挫,猛一展身,凌空向前飞去,闭住呼吸,蹑虚而行,快如离弦流矢,瞬息追到陶玉身后。
马家宏见识广博,一见朱若兰蹑虚疾行身法,不禁心头大骇,失声叫道:“绝传神功,‘凌空虚渡’,今天算开了眼界啦!”
他这一嚷,群雄都不禁定神一看,就这微一分神,陶玉和朱若兰已超出群豪五丈开外,朱若兰已追到陶玉身后,扬手一掌劈下。
陶玉太阴气功,已有相当基础,他知此刻乃性命交关之时,早已提足真气,朱若兰掌势劈出,他已警觉,倏然回头,右剑左掌,一齐还击。
朱若兰真气一沉,脚落实地,右掌疾收,回拂剑背,暗运真气,施展“弹指神通”纤纤玉指在和陶玉金环剑相触之际,食中一指猛向剑上弹去,左掌一招“云封雾锁”,把陶玉左手攻来一掌封到门外。
她这“弹指神通”功夫,火侯虽然不够,但已非陶玉承受得起,只觉右腕一麻,金环剑脱手飞出,同时左掌击出力道,被朱若兰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击在数尺一株矮松之上,只震的枝叶纷飞,树身中断。
他这一掌一剑,真是全力施为,剑飞掌空,心中大骇,略一怔神,朱若兰右手弹飞他金环剑后,已顺势一掌拍到,陶玉突然随着掌势,向旁一倒,真气下沉,力贯足心,身子距地还有尺许左右时,忽的一个轮转,原式转了一百多度一个大圈,欺到了朱若兰侧背,右手手指已搭上朱若兰时间关节。
朱若兰冷然一笑,右臂疾攻,反点陶玉脉门。左掌虚飘飘反臂拍出,击在陶玉左肋。
只听陶玉闷哼一声,摔在地上,但他搭在朱若兰关节的右手,已变拿为截。指力疾吐,猛向朱若兰前胸点去。
朱若兰疾退两步,怒骂道:“死在眼前,你还敢作孽!”一吸真气,施展天罡指,隔空向陶玉“天池”“中府”两处要穴点去,指风劲急绝伦。
两人这交手几招,,无一不是武林中见所未见的手法,看上去眨眼而过,其实刹那间的指戳掌势,无一不是武林奇技,生死须臾,惊险万分。。
陶玉被朱若兰蓄劲掌心,虚飘飘拍出一掌,震断两根肋骨,如非他早运大阴气功护身,凭自己功力,指风纵然击中,但也难伤对方,但他料想到自己攻袭之处,乃是她必需守护之处,羞急之下,必然撤退。这一着果然被他料对,朱若兰撤身退后两步,几乎在朱若兰撤身后退的同时,陶玉已强忍胁骨折断之疼,挺身跃起,朱若兰天罡指点击出手,陶玉已然站起,猛一咬牙,用尽生平之力,向前一跃。
朱若兰抬头看时,陶玉已到悬崖丈余之处。原来两人动手之地,相距那悬崖也不过四五丈远,动手时未及细看,此刻一看,不禁心头一惊,暗道:难道他真还会扑崖寻死不成
心中在想,人已凌空,悬空挫摆细腰,直飞有五丈多远,这等罕见轻功,只看得群豪一呆。
陶玉距崖边还有四五尺远,朱若兰已到他头上,人还未落实地,探臂拍出一掌。
陶玉肋骨震断两根,虽无大碍,但他不能及时运气疗息,大感疼苦难当。朱若兰拍出掌力,又极凌厉,心知只要硬接对方这一击,非被当场震晕不可,当下一横心,倾尽全身余力,身子向前一倾,两足用力一蹬,疾向万丈绝壑之下窜去。
朱若兰落掌之势,迅快无比,陶玉跃窜之势虽快,仍被朱若兰下落掌势,击在左腿膝时之上,震断左腿,击碎膝间时骨,陶玉已然平射出去的身子,亦被掌力震摔地上。朱若兰脚落实地,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鬼谋本领,尽管施出来吧!”
忽听衣袂带风之声,李沧澜、马家宏一先一后,疾跃过来,直向陶玉扑去,朱若兰黛眉一扬,右手反臂一招“朝法南海”,带起一股强烈劈空劲气,直向李沧澜打去,左手运天罡指力,一缕指风袭向马家宏。
李沧澜大喝一声,挥掌硬接一击,马家宏却陡然一提真气,飞行身子忽地上升两尺,让避天罡指风。
朱若兰玄门一元罡气尚未达炉火纯青之境,一记劈空掌风,虽然把李沧澜疾来之势挡住,但她亦被这一招硬打,震得退了两步,不禁心头一惊,暗道:此人功力果然深厚。正待先把陶玉手中《归元秘笈》抢到手中,免得顾此失彼,忽见陶玉猛然一个翻滚,直向万丈绝壑之外落去。
群豪似是都未料到陶玉在连受重创之后,仍能这等快捷地滚下断崖,不觉看得一呆。
马家宏一挥长剑化起一道银虹,连道:“可惜呀!可惜。”
李沧澜怒视了朱若兰一眼,探头向下望去,但见立壁千寻,绝壑万丈,数百丈后成了一片蒙蒙黝暗之色,深不见底,陶玉只成一点拳头大小的黑影,眨眼间沉入蒙蒙黝暗之中不见,不觉摇头一声叹息。
朱若兰看陶玉自滚下万丈绝壑,势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这等生性险恶之人,死不足惜,只是未能收回《归元秘笈》,难以对赵小蝶交待,心中亦甚感偶然,静站一侧,一语不发。
这时,天龙帮五旗坛主,和昆仑三子,峨嵋三老等人,尽都赶到,三手罗刹彭秀苇,怀抱着满身鲜血,断去一臂的李瑶红,跟在赵小蝶和沈霞琳身后,缓步而来,四个白衣小婢两侧相护,这几个天真娇稚的少女,哪见过这等惨事,一个个满含泪珠,濡濡欲滴,杨梦寰手中捧着李瑶红断臂,满脸伤痛之色,跟在彭秀苇的身后。
赵小蝶走到朱若兰身侧,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兰姊姊,李姑娘身受重创之后,又被斩断一臂,只怕难再救得活了?”
朱若兰转脸望了李瑶红一眼,道:“她虽然是伤在她自己的师兄手中,但咱们也不能坐视不救”说着话,缓步走向三手罗刹身侧,只见她抱着双目紧闭的李瑶红,那丑怪的脸上一片惶愧之色,说道:“婢子该死,李姑娘转醒之后,突然挣出婢子怀抱,婢子本想阻止,但见她径自奔向父亲身侧,又未得姑娘允许,不敢擅自出手,致害她损去一臂。”
杨梦寰忽然急走两步,抢在朱若兰身侧,低声问道:“朱姑娘看看她还有救吗?”
朱若兰回过头凄凉一笑,道:“她身受重伤之后,又遭受了断臂之苦,虽然及时制住了血道,但这等痛苦,亦非人所能受。她伤势能否好转,保得性命,眼下还很难说,必要经过一番诊断之后,才能决定”她侧目望了赵小蝶一眼接道:“赵姑娘身怀灵丹,功能起死回生,如她肯伸援手,不难使她立时清醒。”
这两人几句答问之言,听来虽无异样,但彼此心中,都觉得两人之间,已有了一段遥长的距离,杨梦寰黯然一叹,道:“多谢姑娘指示了。”
朱若兰星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异光,但一闪即逝,刹那间又恢复镇静神色。
群豪志在《归元秘笈》,虽然眼看陶玉怀抱奇书,葬入那万丈悬崖,但几人都还不死心,各自暗忖道:这悬崖虽然深不见底,但那奇书乃柔软之物,除了陶玉在下跌之时,可能稍有损伤外,跌下去,也难把那三本柔软的奇书摔毁各人心中都在盘算着如何想办法,下到那万丈绝壑之中,重新找回《归元秘笈》。谁也不愿多惹麻烦,何况经过了一番搏斗之后,大家心中都明白,眼下之人,各有独到的武功,如要打伤对方,只怕很不容易。
杨梦寰缓步向赵小蝶走去,他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