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惠困兽犹斗,左手一用力,三本《归元秘笈》已被他撕开,海天一叟见撕破奇书,心中大怒.左腕加劲一收一推,追风雁立时骨断腕折闷哼一民晕倒地上。
李沧澜出手太快,云中雁站在师弟身侧,竟是抢救不及,待地吴钩剑出手.李沧澜已把叶惠撕的《归元秘笈》抢到手中,龙头拐反臂一扫.铿的一声,震飞了廖坤手中兵刃,他只觉右臂一麻.吴钩剑脱手飞出两丈开外.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远,再动手是自找苦吃,转脸看师弟,人已晕死过包一阵感伤,急扑地上.扶起叶惠,替他接续断骨。
八臂神翁见李沧澜抢得《归元秘笈》,心中急怒交加,探手人怀.取出一把金丸.正待施展弹指金丸绝技。猛听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弹指金丸何足为奇,比我飞钹如何?
”
闻公泰回头一看.齐元同手握一四轮月大小的铜钹,蓄势待发.子母神胆胜一清.也扣着一对子母胆.飞钹和神胆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只要自已一发金丸,飞钹和子母胆必将同时袭到,刚才他接了李沧澜一拐,已知非人敌手.如再加上天龙帮三旗坛坛主和川中四丑,那无异以卵击石,自取死路,心转念动.强按下心头怒火,冷笑一声.把一把金丸又放回袋中,好在来日方长,待集齐华山派中高手,再设法夺回《归元秘笈》不迟。
八臂神翁刚刚把金丸收好,突听李沧澜一声大笑.把撕破的《归元秘笈》掷给他,人却缓步迫近一阳子.冷冷问道:“怪不得你肯把秘笈慷慨送人,原来已有准备,以假乱真.你们好坐山观虎斗,这办法实在高明!”
一阳子怒道:我取得《归元秘笈》,从未翻阅你不要含血喷人?”
李沧澜冷笑两声.道:“众目睽睽.我就是存心以假换真,也换不了,再说也无此必要,天龙帮虽是江湖草莽结合,但没有把你们号称武林九大正宗门派放在眼里。”
一阳子还未及答话。澄因大师已播嘴接道:“玄都观主从不打诳语,他确未翻过《归元秘笈》。”
李沧澜怔下神.道:“这么说起来.是我错怪好人了,秘笈现在闻兄手中,大家过目,便可了然。”
八臂神翁手拿秘笈,慢慢走到两人跟前,放在草地上拼好,天龙帮中三旗坛主.川中四丑.杨梦寰等全部转拢过来,欲一睹这部武林奇书。一阳子蹲下身子.翻开红朱砂写的《归元秘笈》四字封面.只见写道:“巴豆吃不得,吃了拉肚.酱沌豆腐最下酒.又不杀生。”
再往下翻,尽都是书写鸟兽之类.画的人似是毫无书画素养,只是大略绘出形态而已,如果细心鉴赏,那就非驴非马,鸟不像鸟,兽不像兽,可是笔力沉厚迈劲.直透纸背。
直到翻到第三本最后一页,却见写道:“酬谢往返徒劳.特绘禽兽赠阅,请一评书画如何”
一阳子急取怀中藏真图,摊开来和秘笈上字迹比较,这一看,立辨真假.不但书法不同,而目墨色亦异.李沧澜和一阳子.都是书画能手,一望即知,秘笈上墨色不过只有三十年左右时间。那藏真图却是数百年以上遗物。
一阳子机图一叹道;“《归元秘笈》真本,早已为人所取,我们受人作弄不浅。”
数百年武林中传言奇书至此成谜。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李沧澜察言观色。料知一阳子所言非虚.转头一望。云中雁廖坤己背负着垂危的师弟去远。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候、晚霞流照,红云如火.海天一叟望着廖坤背影消失后,慢慢回过头,对一阳子、闻公泰拱手笑道:“三年之内,天龙帮当奉邀九大正宗门派比剑,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手扶龙头拐,在川中四丑护拥中,缓步而去。开碑手崔文奇等三旗坛主,一个个单掌立胸躬身礼送.直待李沧澜背影消失,崔文奇才看着邱元冷冷问道:“你那半年履约天龙帮总堂的诺言.还算不算?”
蛇叟冷笑道:“姓邱的如果不死.当然要按期践约的。”
齐元同笑着接道:“我们当恭候邱兄大驾早临,别忘了你也是江湖无门无派的草莽.武林中纷争一起。号称九大正宗门派的高人,决不会容你立足江湖。孤掌难鸣,你要多想想了。”说完,三个人同时转身退走。
澄因大师见齐远同退走,手提样杖就要追去,却被玄都观主一把拉住。老和尚叹息一声,望着沈霞琳.浮现一脸凄然神色。
闻公泰眼看天龙帮人都走完,笑对一阳子道:“天龙帮雄心不小.咱们也得早作准备.小弟要先走一步了。”
他刚转身欲走,猛听邱元冷笑道:“闻见慢走一步,我还有话请教”。
闻公泰国过头.道:“你还要怎么样?”
邱元道“我们二笔帐加起来,不算少啦,总该作个了断吧?”
八臂神翁长笑一声,横杖答道:“我们现在就算算如何?”
邱元摇头道:“不行.我还得替慧真子疗治蛇毒。”
闻公泰道:“我在华山绝顶等你,随时敬候教益。”说罢,几个纵身.人已消失。
邱元的玉露解毒丸.果是具有奇效.慧真子服用后.柳眉渐展,微微摇摇头,对师兄一个苦笑.一阳子素知师妹性格高傲,如非有着极端难受的痛着她决不会流露于神色之中,心中无限怜借,顾不得澄因大师和梦寰等都在身侧,低声慰道:“你忍受一点.无用如何。今夜里要赶出山,好早点给你疗治。”
慧美子静开星目,夜色中见师兄一脸忧戚之色,叹息一声,说道:“我就是疗好蛇毒.也成了一个废人,何苦让我如此受苦?”
一阳子笑道:“也许在十年之中,我能寻得灵药,使你恢复功力?”
慧真子微微一笑.欲言又止,点点头闭上眼睛。
几个人休息一阵,吃了点于粮.又继续向前赶路。一夜程.苦坏了童淑贞与霞琳两位姑娘,两个人搀扶着慧真子翻山岭.都累得香汗透衣。
第五回 鄱阳湖边
到天色大亮的时候,赶了有一百多里。一阳子攀登上一座峰顶.运足目力,向前望去,见左侧隐隐现出一座城镇模样,估计行程.大约有七八十里左右,休息一阵再赶路,大概在中午时分可以到达.心里一阵高兴,疾跌下对蛇叟邱元说道:“右面隐现一座城镇.大约有七八十里左右,如果我们能在中午前赶到,当天是不是就可购齐药物疗毒?
邱元看看静坐草地,正在运功调息的慧真子一眼,答道:“急什么呢?她在两天之内伤势决不致加重,我那玉露解毒丸.虽非回生金丹,却是解毒圣品,天下解毒药物无出其右。
”
一阳子碰个软钉子,只好淡淡一笑,慧真子一条命操在邱元手中,威胁着这位武林名宿,发作不得,转脸旁顾,忍下去一口怨气。
沈霞琳虽然累了一夜.好在她内功已有了基础,调息一阵.精神复元、走近杨梦寰.贴着他身侧坐下.问道“寰哥哥.我师父的伤势当真就没有办法医得好”
梦寰皱着眉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将来能医得好。
霞琳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一定是医不好啦。说罢,一阵伤心.流下两行清泪来。
梦寰看着她微一怔神道:“你看你脸上好多灰土.走,我们洗洗脸去。”
霞琳缓缓起身.和梦寰走到一处山泉。两人洗过脸,就在山泉旁边一块青石上坐下,此刻旭日初升,阳光从一道峡口透射过来,照在霞琳脸上.红白耀民倍增娇艳,梦寰替她理理鬓前散发,无限怜借地说道:“你怎么总是爱哭呢?”
霞琳说道:“我心里难过,就流出眼泪哪里是哭呢!”
梦寰心里想笑,但又怕她多心.勉强忍住,却听得身侧传开噗的一声轻笑.赶紧回头.但见阳光满峡.翠叶含露.哪里有一点人踪。
霞琳听到了那一声轻笑,美目四顾,拉着杨梦寰一只手问道:“刚才那笑声是不是人?
”
梦寰点点头.答道:“是人!不过是一卜本领很大的人,所以我们就看不见他!”
霞琳圆睁着眼睛道:“我们快些去告诉师伯吧?”
梦寰摇摇头,道:“不行。”
霞琳道:“为什么?”
梦寰道:“别对我们似是没确恶意.你要对师父说了恐怕要招惹麻烦”
霞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梦寰.微含笑意,走回原处。
一阳子看霞琳和童淑贞似都已恢复了疲劳,立时又动身赶路。
稍事休息.又翻越几道山岭,在中午时分,到了宁溪县城。一阳子寻了一座大客栈.包下一进院子.安置好慧真子.就陪着邱元去购置药物。童淑贞和霞琳随侍师父身侧,澄因大师张罗着准备用具.杨梦寰无事可做.信步离开后院.溜到前面接迎师父。这家大客栈店号福升.说不上大厦堂皇.巨居连云,但在宁溪县城是首屈一指的大店.前面是酒楼,后面兼营着客栈。
这正是中午时候.楼下敞厅十几张八仙桌上酒客满座.一片猜拳呼喝之声充塞敞厅。靠右侧墙边一张小单桌上,坐着个儒巾青衫的俊秀书生,杨梦寰转过头看了人家一眼,立时觉得那书生和一般人有点不同,旁桌独坐.自然中含蕴一种高华气质.芸芸酒客中他宛如似鹤立鸡群,不觉望着人家呆了一呆。
蓦地里.青衣人也转过脸来,似有意无意地对梦寰浅浅一笑.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里,射过来二道奇光,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逼得人不敢再看。杨梦寰只觉着心头微微一震,连人家面貌还没有看清楚,不由自主别过了头。
这当儿.一阳子和邱元已购齐药物归来。梦寰接过师父手中几包药.心中却还在想着那青衣书生不禁又例过头偷看了人家一眼。只见他壁面而坐.举杯独酌,却潜蕴着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华贵气质。杨梦寰暗觉奇怪,他想不出何以那青衣书生和常人大是不同。
心里想着.人已随师父进了后院.一阳子恨不得一下子就替师妹疗好蛇毒,略一休息,就催促邱元动手。
蛇叟检点疗毒用具.都已准备妥当,才吩咐生起炉火.把三缸黑醋.尽倒入一口大铁锅里,加入药物.架在炉上,炉内火焰虽然烈,无如三坛黑醋.要在百斤之上,足足烧了一个时辰.锅中黑醋才滚。
邱元见炉上醋滚,转脸对一阳子道:“请令师妹脱去道施,让滚醋熏迫她身上蛇毒集回伤处后.我再动手替她放毒。”
一阳子听得呆了一呆,问道:“这个有没有变通办法?”
邱元冷冷答道:“金线蛇,是天下毒蛇最毒的一种.事关她生死安危,除此以外、我邱元还不知道另有高明的疗治方法。”
一阳子无可奈何地走到慧真子身侧,望着她不敢出口慧真子星目微睁,低声问道:“你有话说?”
一阳子说道:“疗治毒蛇.必得先把蛇毒迫回伤处,让淑贞、霞琳.扶持你迫集蛇毒后,我再请邱元给你放毒。”
慧真子叹息一声,道:“你要我一切都受人摆布?”
一阳子无限凄伤答道:“我要你先保得十年性命.尽十年之力,我当走遍天涯寻求灵丹妙药使你恢复功力。”
慧真子淡然一笑.道:“要是求不到灵丹妙药呢?”
一阳子低声答道:“杀邱元替你报了仇后,横剑溅血”
慧真子滚下来两颗泪珠儿,接道:“只丢下二师兄一个,孤掌难鸣,昆仑派从此在江湖上一蹶不振.你这是何苦呢”我不甘心作昆仑派中的罪人。”
一阳子苦笑答道:“寰儿天赋异质,十年后他必能青出蓝。”
慧真子侧头看了霞琳一眼,道:“十年后的事谁能预料?你去罢,我答应你就是。”
邱元把滚醋迫毒的方法告诉了童淑贞和霞琳.自己和一阳子等都退避出去。
童淑贞替师父脱去道袍,只留下贴身亵衣.扶她仰卧在一张竹榻上,又把竹榻架在醋锅上,但见炉内火光熊熊.滚醋蒸气上腾.慧真子如陷一片烟雾之中,遍体汗水如雨.虽然她咬牙苦忍.但仍不时发出娇凄的呻吟。
沈霞琳挂着两行泪睁大一双眼.看师父忍受着滚醋蒸身苦忍,不时用绢帕擦拭着慧真子身上的汗水。
童淑贞虽然也是一付凄怆欲泪的神情.但她知道这是师父性命交关的大事,咬着牙.只管把炉火加大。足足有一个时辰左右,慧真子的汗水.直似雨点一般落入那浓醋之中,童淑贞才停下手,和霞琳把师父扶入房中.替她盖上棉被,细看师父右腕伤处.果然凝成一片深紫色.这才去招呼邱元替师父疗毒。
蛇叟取出一把小巧银刀,划破慧真子伤处,两手在四周缓缓挤压出很多黑水.直待那毒计出尽,流出血来.又自怀中取出一小瓶白色粉末.敷在伤处包好.回头对一阳子道:“令师妹已无妨事,十二时展后再替她换一次药,服四粒玉露解毒丸,十年内侵入骨髓中的蛇毒不致复发。余下的玉露解毒丸,和这瓶八宝化毒散.一并奉送,算酬谢你给我接续断骨的情谊。我要上华山去践履八臂神翁的约会,如果死不了,你们昆仑三子随时可以找我算这笔帐!”
一阳子淡然一笑,道:“我已经说过,昆仑派在十年之内不会寻你报仇。”
邱元道:“就是你们不找我,也许还会为另外的事情碰上,这个我不领情。”
一阳子道:“如果冤家路窄,那自是又当别论。”
邱元拿起蛇头杖,拱拱手转身就走。一阳于合掌送走蛇叟后.转头看师妹闭着眼似已入睡,看她脸色惨白,发乱枕畔.心中直是怜惜.低声吩咐梦寰等道:“你们都去休息一会吧!”
童淑贞和霞琳挽着慧真子走了半日一夜.落店后又忙着帮疗蛇毒,人也实在累了,听得吩咐.都如命退出休息。
梦寰回到房间,一个人傍案独坐。想着几天经历的风险,感慨甚多、不觉长长一声叹息,缓步起身,推开后窗。但见蓝天如洗,千峰起伏,突然间迎面碧空中有一点白影闪动,直若流星急驰而来,不大工夫.已临近空。梦寰看清楚那闪电般奔来的白影之后不觉心中怦然一跳,原来又是那话苍山中连番所遇的奇大白鹤.心念还未及再转.巨鹤已掠空而过。梦寰凭窗呆了一阵,感觉到事非寻常.陡然间飞离山区.当是有因而来。几天来.他总是觉着经常有一个人.在暗中追随着他们一样,他几次想对一阳子说.却又是说不出口,因为自己始终未发现别人留下足以佐证的痕踪,怕师父追向下去,自己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当儿.再也忍不住,决心要把近日见闻告诉师父.也许这巨鹤重现.会和自己等一行有着切身的关系,心中风车般打了几个转拿定主意,关上后窗.缓步向师父房中走去。
慧真子正甜酣入睡,一阳子坐在榻侧竹椅上闭目养神,杨梦寰在门外打了两个转,还是不敢进去,悄悄溜回到自己的房间。
经过了两天养息,慧真子的精神逐渐好转,她几次暗里试行运气,那知功劲未达四肢,已觉着周身骨痛欲裂.汗水涔涔而下,这才知道邱元所说一身功力,尽付流水之言,井非信口开河,数十年日少苦练的一身武功,一旦失去,确使慧真子心灰意冷.如不是一阳子守在身侧,柔言劝解,她早已没勇气再活下去。
玄都观主看师妹两天眉目间愁苦重重.纵然谈笑之间,也难愁怀全开.知她痛失武功,心中大是不忍.劝慰道:“今天我们休息一天.明天就动身到江西鄱阳湖,去找妙手渔隐萧天仪。号称天下第一奇医.不知道医治过多少疑难毒症,也许他有办法替你清除侵入骨髓中的余毒,使你恢复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