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进子班吧!”吕杨咧嘴微笑起来,心想这考评还挺专业,考核的儒师没有特意为难,估计都是按照程序进行考评。
“那好,那就进入子班好了,考核结束,你可以离开了!”儒师打开门。吕杨走出门,吕蒹葭已经着急地迎上来:“二哥,怎么样,是不是通过了,能不能进入子班?”
“呵呵,过了,确定进入丙科子班,功名晋升童生!”
“哎呀,二哥已经是童生了?”吕蒹葭振奋地跳起来,从学生晋升童生,这功名前进了一步,虽然吕杨现在已经有官身,但是功名提升,好处多多,日后吕杨成为秀才,则整个吕丘县必然传颂。
郭成和李明月迎上来,攀谈着,等了好一会,几人得到了一张晋学通知,三人都是晋升入丙科子班。
“呵呵,我已经说过,如今丙科子班空缺不少,看看吧,咱们捡便宜了吧,直接安排进入子班!”郭成呵呵一笑,“要不现在就去丙科子班看看?”
“也好,一同去,从今天起,咱们也是童生了!”李明月连忙答应,她可是向往丙科很久了,早就卯足了劲等着晋升丙科班。
三人从晋学监出来,便看到顾风和俞明两个难兄难弟一脸焦急地等着了,他们的书童叫起来:“来了来了,公子,他们来了!”
顾风和俞明欢喜,连忙迎了上来:“我说几位兄长,听到你们竟然前来晋学监,我们这心里真心高兴,可是怎么现在就是高兴不起来?”
李明月咧嘴露出一排小贝齿,显然颇有几分得意。
“两位贤弟也要快晋升才是!”吕杨笑着,顾风和俞明的年纪比较小,天资还不错,若是努力,估计一年半载也可以晋升。
“兄长请放心,我和俞明贤弟也不是笨蛋,肯定很快就会晋升的,我和俞明贤弟现在只能先祝贺三位兄长晋升了,不过我听说丙科会有秋季游历和春季游历,现在秋季游历已经结束,这是兄长们的幸运,听说这一次秋季游历,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少童生在外受伤,甚至还要休学修养”
顾风停下话来,似乎有些顾忌,但是俞明却不怕,他说道:“兄长可要小心了,童生和学生已经不同了,书院对于童生、秀生可是要花全力培养的,所以压力会很大,大考、小考、书院儒师们组织的春秋两季游历,还有各书院之间的小比、大比,最引人关注的还是咱们荒州书院界和泽州书院界每两年一度的荒泽论坛,这些可都是一条条的鞭子,鞭策着所有童生。秀生拼命修行,一旦晋升童生,就意味着没有悠闲的好日子可以过了!”
“两位贤弟放心,这些我已经晓得了,不就是一些压力和挑战吗?没有一种压迫感,书院的学子如何能够发奋用功呢?所以站在书院的立场上讲,他们也是本着为书院培养人才目的才会弄一系列的举措出来。咱们这些读书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的前程和道业在时时刻刻努力拼搏?双方正好合拍!”吕杨笑着,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十分期待童生的书院生涯。
若是学生,因为道业低,人数也多,书院重视程度有限,但是童生和秀生就不一样了,抓住了童生和秀生,书院就能出人才,皇朝在书院的官身制度可是在很大程度上和培养秀才有极大的联系。
一个书院每年培养出的秀才数量,直接和皇朝对书院的考评挂钩,同时也和书院的声望、排名,每年的拨款、免税数额以及各种福利挂钩。
荒州地广人稀,有十二大重城,分布荒州各个要地,仿佛一张网,牢牢控制住整个州。当初在立国初期,皇朝就采取了以大城网络的格局掌控九州,一些战略要地,甚至不惜强行移民,屯田修城,每一座大城无一例外都修建一座书院,以院主、城令和县令互补,牢牢掌控地方。
譬如荒州,以一个府城、十二大城为主体,每城周边辅以四到六个县,每县又下设七八个乡,如此掌控一个大州。
秣陵府为府城,是荒州的行政中心,所以秣陵府的白龙潭书院在规模上是荒州第一大书院,它也不负皇朝众望,每年为荒州为皇朝培养出十几二十名秀才,一直排在荒州十三大书院之首。
泽州身为九州之一,彭泽府的云梦书院每年也为皇朝培养十几二十名秀才,在全皇朝的书院排名中一直处在二十位开外。
同处于皇朝南疆,几乎每一年白龙潭书院和云梦书院都在暗中较劲,想要一举压过对方,数百年来,形成了互不服输,相互较劲的态势,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这种态势。
每年都会因此闹出若干人命,甚至,皇朝官员暗地里赞成这种竞争,对一定的死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书院不上报,朝廷不会去管,让书院之间自行解决,除非闹到大骚乱。
书院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但是各大书院之间的斗争性和危险性也是颇大的,这就是童生和秀生的状态。
总不能因噎废食,虽然有些人畏惧,但总是少数。读书人之中,更不乏血气方刚之人,他们勇往直前,修行勇猛精进,每一年,皇朝都会诞生无数受人瞩目的天才新秀,他们就像是冉冉升起的明星,获得世人瞩目和极大的尊荣。
只要是有信心,有追求的人,无不是奋力修行,企图达到更高的道业,获得更强的修为,成就更高的名声,著述名留青史的学说。
吕杨如此,郭成如此,李明月亦如此,他们都是有信心,有雄心的人,哪里甘于寂寞,哪里会止于浅水?令人向往的轰轰烈烈的生活才是他们的追求!
“走吧,两位贤弟,咱们这就去丙科子班,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郭成朗声笑着,众人兴致高昂的走出晋学监,往一片更雄壮的大殿走去。
童生所在的区域和学生所在的区域其实不远,隔着一条灞水,这是从潇水分出来的一条支流,灞桥立在灞水之上,虽然没有人守着,但是学生一般都不会走过灞桥,因为那一边就是童生的学区,到那边去一般都会被嘲笑和欺负。
第一百零四章 丙科
灞水边上,一排十二座大殿,每一座都是一个书堂,平时童生们就在书堂里面接受儒师们的授课,这一点倒是和学生们一样,只是童生的课业明显繁重很多,而且大部分的课业都不再是基础,而是进阶。
圣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在丙科,礼课、御课明显减少,乐、射、御、书、数比重明显加大。
丙科书堂也没有丁科那边热闹,一是人数少了很多,二是童生的心智都已经成熟,性格也变得相对稳重,少了学生的浮华和孩子气,平时不会打闹。
吕杨等人到来的时候,正是上早课的时间,所有的书童都被赶到了大殿外,远离书堂,他们有的聚在河边聊天,有的甚至拿着鱼竿钓鱼,还有的躺在树丫上看书,甚至有的在补觉,估计昨夜是在某个花船外守了一夜,不得安睡。
“环境还不错,只是那些书童不能靠近书堂吗?”吕杨微微诧异。
“不是不能,而是有了默契,圣道中的高深技艺他们也听不懂,与其会打扰他们的主子修行,不如干脆把他们赶远一些,随便他们怎么玩了!”郭成摇头笑着。
“两位兄长且看,书堂里边”李明月忽然指着子班的书堂说着,眼眸中微微惊讶,露出一丝明悟。
吕杨看去,只见子班的书堂里边有二三十个书案,只是空出了五六个书案,并没童生在座位上。
“早就听说秋季游历出了事故,没想到还真是有人休学养伤了!”郭成叹息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咱们能够进入子班也都赖了天时!”
“原来咱们清楚进入子班,还是因为这个缘故!”吕杨看了一眼郭成,“那个秋季游历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一次去了哪里?”
“为了锻炼童生的各项能力,开阔眼界,每年春秋二季,书院都会专门组织一场游历活动,听说今年秋季的游历,丙科子班的儒师带他们去了东海大群岛,那里的鲛人凶残无比,听说吃了好几个学台,那个惨啊”郭成小心翼翼低声说着,显然颇为忌讳被人听到。
吕杨点点头,心中惊讶,这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见这件事已经在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但是一般人都不敢品头论足,显然是下了严令禁止传扬。
吕杨最近读了不少书,其中就有《九州图》和《山海经》,山海经上说东海大群岛盛产月明珠和大珍珠,甚至还有鲛珠,只是那个地方非常危险,有众多的水族盘踞,大群岛更深处,甚至传言有不少妖仙存在,可以和人类的宗师抗衡。
“好了,存神冥思课结束了,那儒师出来了!”李明月话音刚落,书堂里已经走出一位儒师来。
“这是个女的?”吕杨大吃一惊,只因为那儒师竟然是一位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穿一袭纯白色绣金装儒衣,头上戴白玉青绺冠,脸庞端庄秀丽,不施粉黛,但是描了眉,显得英姿飒爽,不怒自威。
“哎呀,这不是王萦儒师吗,原来负责子班的儒师被撤了,是王儒师接手子班啊?”李明月又惊又喜,她用小手掩着自己的小嘴,生怕叫出声来,因为这太让她惊讶了。
要说白龙潭书院里面最年轻的女大儒,莫属这位叫做王萦的儒师了,她可以说是书院的风云人物,几十年来一直都备受关注,原因是她是秣陵王氏一族女子,她惊才绝艳,如今不过三十来岁,已经是大儒。
最让人争议的是王萦儒师一直云英未嫁,在大匡皇朝,这可是不多见的事情,若是小人物,家里面必定早就逼着找个婆家嫁了,但是儒师并非等闲,若是当事人不愿意,没有谁能够逼迫。
“听说王儒师早年曾经和叶儒师是金童玉女,叱咤咱们荒州,声名远播,可惜叶儒师遵从家中父母之命,娶了远亲一位表妹,这王儒师伤心欲绝,放下话来,说是一生嫁于圣道,不许于人!”郭成似乎也知道这位儒师的光辉事迹,小声为吕杨讲述。
“真是一个心性刚烈的奇女子!”吕杨微微皱眉,心里面虽然肃然起敬,但是无不叹息,这样一个女子,当时是怎样的伤心欲绝,这才喊出了“嫁于圣道,不许于人”的誓言,真可谓惊世骇俗,其气魄和胆识,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更是盖过了多少庸碌男子!
就在郭成小声向吕杨“嘀咕”别人的光辉事迹的时候,那王萦王儒师似乎心有所感,侧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似乎射出一缕凌厉的光芒,骇得郭成连忙闭上嘴巴,讪笑不已。
“你们可是子班的新童生?”王萦走了过来,一脸冷峻,一张如同凝玉的脸上不见任何喜怒之色。
“先生,学生李明月,正是子班的童生,这是学生的晋学表,请先生过目!”李明月连忙恭恭敬敬将自己的晋学表递上,丝毫不敢摆谱。
眼前的王萦可是书院众多女性“学生”仰慕的榜样,李明月亦不例外,吕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敢情一向有些冷淡清高的李明月是眼前王萦大儒的粉丝,这不就是说,进入子班,可是李明月最幸运的事情?
王萦扫了一眼晋学表,上面有李明月的简历,还有从丁科子班晋升丙科子班的晋学令,以及晋学监的大印,确实是被安排到了她的子班。
“你们两个呢?”
“我们也是,请先生过目!”吕杨和郭成连忙将晋学表呈上,王萦扫了一眼,将三张晋学表收了。
“你就是那个七步成诗的吕杨,人称小诗圣那位?”王萦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看了吕杨几眼,开口确认。
“不敢,学生正是吕杨,小诗圣之名,如何敢当,这是别人折煞于学生了!”吕杨连忙揖礼,郑重其事。
“哈哈,总算晋学监给我做了一件好事,你的老师是黄宗羲吧?”王萦转而说着,眼眸中流露出缅怀感慨之色。
“正是,先生认得吾师?”
“哪里认不得,本儒师和黄儒师以前是同期秀才毕业的,亦是好友,你的老师没有说起过我?”王萦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个”吕杨迟疑,生怕有什么误会,连忙道:“学生拜入老师门下不长,还没有能够在老师跟前日日受教诲,所以老师的一些事情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听到!”
“嗯,想来也是!”王萦点点头,释怀:“好吧,从今天起,你们就进入子班吧,本儒师是丙科子班的督教,姓王,单名一个萦字,表字易安,你们可以称呼我易安先生,随我来吧!”
王萦带着吕杨三人进入书堂,书堂里的童生诧异,不由自主的看向新来的童生,有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人我见过,就是那个风花雪夜的吕杨,吕兄台!”
“没错,没错,当时我就在一品楼上,亲眼看了他作诗来着,那可真是了不得!”
“他们是从丁科新晋上来的童生吧?”
李明月和郭成对视一眼,均看出一丝无奈,吕杨的名气还真是高呢,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认得。
王萦儒师也就罢了,竟连同窗们也是这样,自己的身边有吕杨这样一位出众的同窗,也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悲哀了,因为自己日后若是要出名,估计都会被吕杨的光芒给盖住一半
王萦似乎很满意学生们的议论,扬声道:“都安静了,没有错,这三位从今天起就是咱们丙科丁班的了,作为同窗,往后的光阴中要相互学习,相互扶持,可知晓了?”
“知晓了!”童生们应着。
“嗯,就这样,先休息一会,一会儿上楚琴课!”王萦吩咐一声,马上安排吕杨三人的座位,如今子班三十个座位,空缺七个。
“吕杨兄台,你坐这里吧!”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人,举起一把折扇,朝吕杨招了招。
“张兄台?!”吕杨这才看清楚,这人是张弓世家的张挽星,前些时候在书院射艺场练习箭术的时候曾经见过,她还送了自己一张隽永格物弓。
“去吧,如今有几个空位,不用另行添置了,你们三人想坐哪个位置都成!”王萦笑着,转身离开书堂,让郭成和李明月自己做主了。
吕杨走上来,朝张挽星笑道:“张兄台,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本人原本就是丙科子班的童生,倒是兄台,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从丙科晋升上来了,也好,能够在同一个班,往后咱们就是同窗了,可要常常亲近亲近!”张挽星示意吕杨坐在旁边的书案,那个书案正巧空着。
“多谢长兄了!”吕杨心中欢喜,也不矫情,欣然坐下,这是靠窗的一个位置,可以看到窗外的院落和草坪,远眺甚至能够看到灞水,更远处,还能看到浩淼烟波的南明湖。
事实上,书院的大多数建筑群,都坐落在白龙岭南麓和南明湖北岸之间,大多书堂都能看见远处地势最低的南明湖。
这是个不错的位置,吕杨坐下来,神识微微一动,感觉到隔了几个书案,正有一道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转头看去,是一翩翩佳公子,正是那个和自己比箭的谢安之。吕杨咧嘴一笑:“原来是谢兄台,吕杨幸会了,没有想到谢兄台也是同窗,呵呵,如此甚好,有时间咱们可以常常切磋技艺了!”
“贤弟过谦了,如此也好,为兄这几日苦练箭术,如今已经修成连珠箭术,有闲暇便去比试比试!”谢安之抬手平揖,甚为客气,模样还是如此大度有礼。
吕杨笑笑,回礼。
第一百零五章 练琴
子班书堂外,吕蒹葭垫着小脚,隔着窗户,一双乌溜溜的清澈眼眸不断地朝书堂里边瞧着,“童生好厉害,到时候蒹葭也要成为童生,和他们一样!”
书堂中,每个人身前的书案上都摆着一张焦尾七弦琴,这就是楚琴,是九圣之一的乐圣楚天宏所发明,世上第一把楚琴,是用梧桐木所作,如今还供奉在玉京城百圣太庙。
缥缈的琴声从书堂中传来,王萦正在弹着一首古曲《离殇》,下面的童生们仔细观看儒师的指法和乐音收放。
王萦显然已经深得楚琴造诣,一缕缕烟波似的乐声已经能聚成实质,从楚琴上散逸出来,充满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