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逆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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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 逆水寒-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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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呼儿知道刘独峰的那名手下擅御鸟之术,以哨声来驱鸟撒屎,无奈又发作不得,只听另一名锦衣人道:“这里另有后山地道,刚才不久,我看见有三个人先后走了出来。”
  刘独峰问:“是谁?”
  那锦衣人道:“认人的功夫,我比不上蓝三眼尖。”
  另外一名锦衣人道:“那是赫连春水,高鸡血和尤知味。”
  刘独峰脸色微微一寒,道:“是这三人么?息大娘倒是个难缠的角色。”
  那叫蓝三的锦衣人道:“不过,他们是出来,并非进去。”
  刘独峰颔首道:“说不定,他们是置身事外,那总比同在城里死守的好,却不知城里还有些什么人物?”
  一名抬竿的锦衣人道:“爷,让我去探看探看。”
  刘独峰笑道:“刺探情报,身入虎穴,如入无人之境,总少不了周四的。”
  那叫周四的锦衣人飞快地一行礼,道:“我这就去,爷。”说罢一掠而落入干涸的泥床,忽然跟黑褐的泥泞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那是人,那是泥。
  刘独峰道:“也来见过黄大人、顾公子、鲜于、冷二位将军等。”
  那发现毁诺城后山有通道的锦衣人道:“在下张五,拜见诸位。”
  那叫蓝三的锦衣汉也道:“在下蓝三,给张老五抢了先拜谒了诸位。”
  剩下一名刚才发哨的锦衣人道:“在下廖六,排行最末,是刘爷最不成材的跟班,也来拜见各位。”
  众人稽首见过,忽见霍乱步快步走来,脸有张惶之色,顾借朝问:“什么事?”
  霍乱步眼睛闪烁一下,扫了刘独峰一眼,顾惜朝知道他的意思,但是这当着刘独峰的面,反而不便作个恶人,便道:“刘捕头是自己人,若非机密,尽说不妨。”
  霍乱步这才敢道:“冯乱虎他们回来了。”
  顾惜朝道:“他回来不是好了是生了事故?”
  霍乱步点头。
  顾惜朝脸色一沉,黄金鳞和他相觑一眼,心里都想:千万别给铁手溜了”黄金鳞说了一个字:“传!”
  霍乱步道:“是。”快步行去。
  刘独峰好整以暇地道:“什么事?”
  黄金鳞忙道:“依刘大人之见,息大娘既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好,我们是否应该这就攻打毁诺城呢?”
  刘独峰沉吟道:“毁诺城既不易攻,也不好打。”鲜于仇哼了一声。
  冷呼儿冷笑道:“刘捕头是不想得罪毁诺城的人,讲武林道义,守江湖规矩罢?”
  冷呼儿这句话说得甚为刺耳,挑衅之意甚明,岂料刘独峰直认不讳,道:“不错,皇上下旨,要我捉拿叛贼戚少商,我也藉此顺道查明李玄衣被杀一事,其他的武林中人,我既不管,也不想开罪。”
  鲜于仇道:“刘捕头既不想得罪人,可惜人家可把戚少商藏了起来,总不得您去登门求她放人罢?”
  刘独峰焉会听不出鲜于仇话中的讽嘲之意?他哈哈一笑道:“别说我刘某人向不求人,就算求了,息大娘既然冒死救了戚少商,就不会让他出来受绑这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冷呼儿道:“解决方式?很简单。攻打毁诺城,杀个鸡犬不留,揪出戚少商,就地正法,或交你押回京师,岂不一了百了?”
  刘独峰抚抚干净整洁的黑髯,道:“冷兄真是名将本色啊!”
  这时冯乱虎、李福、李慧都已垂头丧气走了过来,一见刘独峰和五名锦衣人,眼色都惊疑不定起来。
  顾惜朝即问:“怎么回事?”他见铁手没押回来,心中已知不妙。
  冯乱虎道:“有人劫囚车!”
  顾惜朝长袖一挥,铁青着脸色:“你们怎么都是酒囊饭袋!是谁干的?!”
  李福道:“是唐肯。”
  高风亮一呆,道:“怎会是他?”目光望向勇成,勇成点点头,但眼神也十分茫然,他“埋”了唐肯就走,接下去发生的事,他也并不清楚。
  顾惜朝强抑怒气,向高风亮道:“高局主,你局子里倒是尽出些不得了的人材——”忽厉声道:“就凭姓唐的那小子,你们也制他不住?”
  李慧道:“要只是他,当然早就乱剑杀了,但就是还有李福道:“一个蒙面人”
  李慧接道:“在桥子里”
  李福接着道:“有四个人抬桥子”眼睛向刘独峰那儿转了转。
  李慧坚持道:“那是蒙住了脸”视线往刘独峰身侧五名手下瞄了瞄。
  李福跟着说:“那桥子里的蒙面人武功极高”
  李慧紧跟着道:“我们敌不过他,才给劫去——”
  李福、李慧说着的时候,眼睛不住地往刘独峰身上溜,顾借朝和黄金鳞等自然也有注意到这一点,不禁狐疑起来,刘独峰哈哈笑道:情来,这么会搅排场的人,倒有点像我了。”
  刘独峰这一开口说话,李福、李慧齐声道:“是他!”
  顾惜朝脸色一沉,望向冯乱虎,冯乱虎也用力地点了点头。顾惜朝知道冯乱虎一向精明强干,连他也听出刘独峰的声音,看来,救走铁手的人敢情真是刘独峰。
  顾惜朝一念及此,脸上反而堆起了笑容,叱道:“胡说!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名闻天下的‘捕神’刘独峰!刘大人只抓犯人,不放犯人,要是刘捕神也放犯人,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那是刘爷决计不会做的;”他意犹未尽,补加了一句:
  “这一做呀,身败名裂,何况那是朝廷钦犯,搞不好,要诛连九族!”
  刘独峰道:“说的有理。却不知那救走的犯人是谁?我认不认识?要不要我来参与一份追捕此人?”
  顾惜朝道:“不必了。”
  刘独峰笑道:“连姓名也不让我知道,想必是朝廷要犯了。”
  顾惜朝道:“这人跟阁下倒是大有渊源,而且,说难听点,还是同行如敌国哩!”
  刘独峰“哦”了一声笑道:“还是吃公门饭的呢!总不会是诸葛先生罢?”说着仰天大笑,“要是诸葛,就凭你们,连同在下,也拿他不起!”
  顾惜朝沉住了气,道:“那么,真正劫走囚犯的只有那姓唐的了?”
  冯乱虎道:“是。”
  顾惜朝疾道:“那么,乱虎、乱水、乱步、你们三人一道儿去,追他回来,要是找着了,抓不回,格杀毋论!”
  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齐声应道:“是。”
  黄金鳞也道:“‘福慧双修’。”
  李福、李慧齐声应道:“在。”
  黄金鳞道:“你们带三十四名精兵,务必要抓到此人,死活不计。”
  李氏兄弟又应了声,眼睛又往刘独峰处一转。
  黄金鳞道:“刘捕神要留在这儿,帮我们抓匪首戚少商,不能助你们去抓钦犯!”
  刘独峰笑道:“你们放心,我不抢你们的功劳!”
  李氏兄弟和‘三乱’各自领人出发,忽听一阵喊杀之声,原来鲜于仇冷呼儿见毒水已退,城无遮拦,不再听命于刘独峰调度,私下率军攻打毁诺城。 
 
 第十九章 铁手的遭遇

 
 
  铁手和唐肯策马疾驰,十来里路,折了几条小径,翻了两座山丘,再转向大路,眼看一处三岔口,有木牌写着:“往碎云渊”,“往思恩镇”,“往南燕镇”。铁手指了指“往思恩镇”的路,艰辛地道,“思恩镇人多地旺,而且是市集中心,很多逃犯都往那儿躲,你过去装成猎户,呆上一年半载,再离开那儿,改名换姓,才出来再闯江湖,谅他们也拿你不着。”
  唐肯点点头道:“是。”
  铁手道,“那么,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唐肯问:“你往哪儿去?”
  铁手道:“碎云渊。”
  唐肯道,“老局主、黄金鳞、顾惜朝,他们都在那儿,你去铁手道:“戚少商等退入碎云渊,极之凶险,我总要去看看。”
  唐肯瞪着眼,道:“可是,你这一身的伤,去了又有何帮助?”
  铁手笑了,无奈地道:“我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就算帮不上什么,也不能见死不救。”他拍了拍唐肯的肩膀,咳呛了出来,唇旁的血渍又鲜艳了起来:“你当然明白,你也是这样的人,你救了我。”
  唐肯昂然道,“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我要跟你一道去。”
  铁手摇摇首,又摆了摆手,无力地道:“不必再多个人牺牲。”
  唐肯道,“我这下子,可能连累了老局主,我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但总要去看看。”
  铁手道:“你去思恩镇,可有重大任务。”
  唐肯道:“什么任务。”
  铁手道:“我三师弟追命这几天可能经过那儿,你要是联络着他,或许,我们就能救戚少商。”
  唐肯道:“那好,我们了起去思恩镇,等追命三爷来,然后再一起去碎云渊救人。”
  铁手苦笑道:“这”
  唐肯斩钉截铁的道:“二爷,唐肯也不笨,你托以重任,为的是支开我,不让我牺牲,难道我们之间还要推推让让,婆婆妈妈的么?铁二爷,你要是不给我跟你一道,就是看不起我,你去你的碎云渊,我照样赴我的毁诺城!”
  铁手叹道:“只是,我这身伤他们不久就要追上,这样又对谁都没有好处。”
  唐肯拍胸膛道:“我扶你走,一定会走快些的。”
  铁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他们找一个伤者容易,找你却难,你还是”
  唐肯怒道:“二爷——!”
  铁手也低喝一声:“好,我不说了,再说,就瞧你不起。兄弟,我们先到思恩镇,再转道往碎云渊去——只要过得了思恩,他们只怕没料到我们会倒转头往毁诺城的。”
  唐肯一拍大腿,喜道:“好,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忽正色问:“二爷,追命三爷究竟会不会来?”
  铁手道,“兄弟,叫我铁手便是。”
  唐肯一股豪气上冲,即道:“铁二哥。”
  铁手沉重地摇首,道:“追命他不会来,不过他有重案要办,办好了才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冷血正在养伤,无情赴陕西金印寺办案;他们,一个都不能来。”
  他咳呛着道:“就只有我们,你,和我,还有不知死生的戚少商、雷卷他们。”
  唐肯哈哈大笑,左手牵住铁手胯下灰马的缰辔,右手一击自己坐骑马背,道:“如此最好!我们前无去路,后有兵追,既无援军,也没银两,”他在驰骋中拍拍空囊,笑道:“这是反击的最佳时候。”
  马驰颠簸中的铁手确感伤口震痛,但见唐肯豪气干云,心忖:这人武功虽然不高,见识地位也都寻常,但确是一名好汉!因不忍拂他的兴头,强忍痛楚,未几便已来到思恩镇。
  唐肯徐徐勒马,见镇上热闹熙攘,来往行人很多,市集繁忙,便问:“铁二哥,咱们往何处落脚?”
  铁手道:“找一家最不起眼的客店落脚,吃点东西再说。”
  唐肯在镇陲近郊找到一家叫做“安顺栈”的酒家客店坐了下来,两人叫了点菜饭,铁手吃了几口,胸口一甜,哇地咯了一口血,血渗在白饭上,份外夺目,铁手抚胸喘气,边把草笠盖在饭团上,怕人瞧见。
  唐肯道:“这路上金创药敷完了,我跟你请大夫来看看。”
  铁手强忍胸口闷痛,道:“我这身上的药,也全给搜去了。”
  唐肯摸摸口袋,道:“我还有一些,请大夫和今天吃的,住的,还足够。”
  铁手道:“这可是你辛苦挣来的钱。”
  唐肯豪笑道:“只望能治好我的二哥,这些钱算得了什么!”
  铁手低声道:“其实,我的伤只要有适当的调养,让我有机会运功打坐调息,三、四天的功夫,就能恢复元气,十来天时间,便能痊愈,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如常,倒不必请什么大夫。”
  唐肯道:“二哥的内功,我是听说过的,四大名捕之中,就传你内力最深厚,要是这身伤落在我身上,一年半年,怕都好不全哩。”
  铁手道:“我们师兄弟四人,四处奔波跋涉,伤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四师弟冷血天生坚忍刻苦,有过人的体力和意志,负伤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事,只是他天性感情较为脆弱,受不得伤;三师弟浪迹江湖,历尽风霜,什么伤不曾受过,他已经养成一种不怕受伤的能耐。大师兄却最体弱,外表冷漠,内心多情,他是真正经不起伤的。我所幸练的是内功,普通的伤,奈不了我何,就算严重的伤,只要给我一定的时间,也可以运功疗伤,好得较快。”
  唐肯听得颇为响往:“除了冷四哥我会过面外,追命三哥和无情大哥,我都无缘得见。”
  铁手拍拍他肩膊,笑道:“他日有机缘,当给你引见。”
  唐肯垂下头去:“他们名动江湖,怎有暇来理我这等小人物!”
  铁手一手握住他的臂膀,道:“快别这样说!咱们结交只问好汉,肝胆相照,不分贵践,再这般说,咱们就不是兄弟!”忽觉五指一阵刺痛,不禁闷哼一声,变了脸色。他的双手被黄金鳞、鲜于仇等一路上施于苦刑,要不是他功力深厚,十指双臂,早已筋断肯折了。
  唐肯见状,忙道:“我还是去请大夫来,对于外伤跌打,有一些现成的药敷贴着,总是好的。”
  铁手想了想,也觉得非要有些金创药、跌打药不可,忍痛道:“也好。”
  唐肯疾地起来,道:“二哥先吃,我去去就来。”
  铁手只觉浑身伤痛,一起发作,额上已冒起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闷哼道,“自己小心,快去快回。”
  唐肯答:“是。”人已掠出了店门。
  铁手摇摇头,本想勉强吃些东西,让自己体力能有补充,然后运功调息,但才嚼了几口,已感到胃部抽痛着,加上断碎的肋骨刺痛起来,再也无法咀嚼,只好就地静坐运气。
  正在此时,店门外走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个樵夫、一个猎户、一个郎中,看去甚是平凡。
  可是铁手只望了一眼,立即知道他们是乔装打扮的。
  而且铁手也立即分辨出他们是谁。
  他们正是这三个月来,他一直追缉着的五个凶徒的其中三个:王命君、楼大恐和彭七勒——另外两个凶徒:秦独和张穷,因为在山道上对铁手施加暗算,早已作法自毙。
  这三个人,穷凶极恶,正是合力谋害了他们的结义大哥“白发狂人”聂千悉的罪魁祸首,铁手受冷血所托,追缉了他们数百里,才在无意间卷人了戚少商被顾惜朝追杀的漩涡里去。
  铁手绝没想到他们会在此际出现!
  铁手现刻不能动,也不能走,连伙计端菜过来,他也坐着不动不言,因为这一动,反而引起这三个亡命之徒的注目,铁手而今遍体鳞伤,只怕连捧菜的伙计也未必斗得过。
  然而眼前却有三个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王命君、楼大恐、彭七勒三个人刚刚坐下来,王命君就气急败坏的说:“我们吃完东西就走,这儿还是不能久留。”
  彭七勒刚刚放到唇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问:“为什么,这儿地僻人多,各路人马赶集汇集,不是正好藏匿吗?”
  王命君道;“你没见着么?我们刚走进来的时候,外面有大批官差军士,似在搜捕什么!”
  彭七勒不以为然地道:“那些酒囊饭桶,咱们还真不怕!”
  王命君吧道:“倒不是怕他们,而是万一震动了个冷血或铁手,那时候,可真自寻死路了!”“走,走,走!”楼大恐一拍桌子,震得杯筷齐声一响,店里的客人全向他望来;楼大恐道:“这样子下去,整天是逃、逃、逃!有什么生趣,不如拼了!”
  王命君忙和彭七勒佯作对喝了杯酒,笑道:“他喝醉了。”随而压低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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