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若想出逃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在东门硬闯,但志子就在东门,并没有看见赵师爷出来。第二种可能便是挖地道逃走,这种可能在理论上成立,在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迅速挖出一条可以逃生的地道,除非这条地道早已挖好,平日里用什么东西遮盖住,关键时刻借地道而逃。
志子呆了片刻,忙吩咐士兵搜查一下屋内地面有无洞口存在。士兵们在地面上东敲西摸,找了好一阵,也没发现有什么洞口,倒是在床下、供台下找出一大堆道士用的各种器具和几件道袍。这一下,更让志子不可理解,既没有地道可逃,又没有夺门而出,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这太让人难以理解,简直是匪夷所思。一时间没了注意,眼巴巴地看着朱大哥,希望知识渊博的朱大哥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和小汐在外面待了好一阵没有动静,害怕志子和朱大哥有什么危险,跟着进到屋来,没了赵师爷的踪迹,也很纳闷,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大哥冷静地观察着屋内的环境,过了好一阵,方道:“既然不是地下走的,那一定是在地上走的,室内空间如此狭小,使用障眼法的可能性不大。”志子愕然道:“咱们可是将门窗都控制住了,他既使飞走也得有个地方出去才能飞呀,可咱们并没有看到他出去,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朱大哥点头道:“咱们的确没看到他出去,但并不代表他没出去,只是没有走门窗而已。”志子更加不能理解他的话,问道:“不走门窗,难道还能破墙而出不成。”朱大哥面色凝重,眼光落在西墙的墙角下,道:“说的不错,他可能真的就是破墙而出。”说罢走到西墙边,拾起地上的一只毛笔,用手捏了一下笔头,发现上面的墨水尚未干透,在地上还有一个砚台,上面墨迹鲜艳,显然都是刚刚使用过的。
朱大哥若有所悟,伸手在墙上各处推按,好象在试探着寻找什么,忽然间似乎找对了方位,用力一推,黑漆漆的墙面上斗然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扇二尺见宽的墙门,墙门纯粹是砖面断裂而成,门边似刀削一样平整,足有一尺多厚,在没有轴承折页的情况下,笨重的墙门竟然和木门一样轻若无物,开关自由。透过墙门居然看到了衙门外面的街路,一股新鲜的空气跟着迎面而来。
屋内众人眼见墙面上平白无故地多出一扇门来,不由得同时惊呼了一声。朱大哥似早有预料,不动声色,仔细观察墙门折叠之处,无非是利用青砖建筑时,垒积在一起的上下凹凸层,来代替了折页使用。又伸手在门框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手的墨汁。志子走到他身边看了看,问道:“墙上怎么会有墨汁?”朱大哥揭开了一个谜底,也显得颇为满意,道:“你小的时候是不是看过一部叫‘神笔马良’的动画片?”志子一愣,点点头道:“看过。”朱大哥道:“还记得故事情节吗?”志子摇头道:“早就忘了。”
朱大哥道:“神笔马良有一支神奇的笔,画什么都可以变成真的,有一次他被关到牢里,便在墙上画了一扇门,推开门就走了。这个情节你还记得吗?”志子被他问得有些发蒙,喃喃道:“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吧。”朱大哥笑道:“赵师爷逃跑的方式与马良用的方式大同小异。”志子有所醒悟,道:“你是说这支毛笔是神笔?”说完要仔细看看朱大哥手中的毛笔,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笔。朱大哥将笔给了他,道:“这哪里是什么神笔,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毛笔罢了,赵师爷用的方式虽然和马良的方式一样,内在含义却大不相同,马良借助的是神笔的力量,而赵师爷则是凭借自身的道行修为,毛笔只不过是用来作法的工具而已,奇门遁甲的法术居然被他运用的如此神奇,真让我等开了眼界。”
志子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赵师爷一看形势不好,故意与志子拖延了一下时间,借着这段时间差,立刻在西墙上施展画门成洞的法术,穿墙而出。由于房屋是倚着西院墙而建,墙高丈余,又没留出窗户,志子和众官兵都身处衙门院内,对又高又厚的西院墙谁也没加留意,而且墙外与衙门外的街路相邻,竟给了赵师爷的可乘之机,能让他在众目睽暌之下,逃之夭夭。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志子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已的头盔,道:“都怪我一时大意,以为人在屋中,已经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还是被他逃了。”又问朱大哥道:“咱们现在追出去能不能抓到他?”朱大哥叹了一口气,道:“外面天色已黑,修道之人的障眼法现在使用起来正是时候,咱们追出去也是徒劳,在一间小小卧室当中尚且都被他走掉了,更何况是外面的广阔天地。就任由他去吧,山水有相连,既是注定的冤家,终有聚首的一日,何必急于一时。”志子跺了一下脚,道:“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下次到哪里去寻他。”朱大哥想了一下,道:“赵师爷此去十之八九会回到平安堡,他毕竟是刘振庆的军师,不完成自已的雄心抱负,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这番匆忙离去,连祖师爷的供像都没来得急带走,加上孙德忠全家被抓,藏宝室被抄,一定会恨得咬牙切齿,下一步定会施展法术疯狂报复,咱们回去须提醒将军小心应付,大意不得。”这一段话说得志子、我还小汐都点头称是。我心中暗想,一场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不知今后还有什么大考验在等待着我们。
赵师爷既然已经逃跑,终究不能空着手回去见将军。志子吩咐士兵们将屋内查到的道士用的各种器具和几件道袍用床单包成一个大包,做为证据拿回去给将军查看。西院墙上无缘无故开了一个墙门,如果不封堵上,很有可能会召来窃贼,志子便命士兵明天一早,找来工匠,将墙门重新垒砌起来,为的是衙门安全方面的考虑。最后眼光落在供台上那尊三头六臂的供像上,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也一并拿回去给将军观看。朱大哥见志子似乎对供像了解甚少,便告诉他道:“道教是中国土生土箍的宗教。创立于东汉顺帝时期,主要是直接吸收并发展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子,庄子的道家思想,两晋南北朝时期,道教中涌现出了大批新的道经,并出现了许多新兴的道派。这些新兴的道派虽然对道家的思想学说,神仙谱系的制定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难免就此龙蛇混杂,一些介于正邪之间的神仙也被铸庙接受了供奉,这些神仙所执的法术大多为偏门,不用常年累月的闭关修行,极易速成,因此在道界和民间有一定的号召力,但在这种道门里修行到最后往往成不了正果,反而易于坠入魔道,做出利欲熏心,急功近利之事,所以便有人称这种道门为邪教。但道教内部却不这么认为,只称它们的三等教,因为正邪只在一念之间,修道者全凭自身心智和把握之间,在三等教门中修行也有最后成道升仙的,所以不可一概而论。这尊三头六臂的供像外表有些狰狞古怪,如果没有猜错,应该三等教门中的神仙,而且是赵师爷所入道门中祖师爷的神像,它本身其实并无过错,错就错在赵师爷凭借自身法术倒行逆施,颠倒乾坤,看来他多半已经自坠魔道,无可自拨了。”
朱大哥在这方面的学识较我和志子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这一番话虽然说得浅显易懂,但我们还是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似懂非懂,想出声询问,却又无从问起。志子茫然道:“那依你之见,咱们拿不拿回去给将军看?”朱大哥笑道:“三等教中的神仙受的香火少,历来小气,若动了它的神像,没有香火供奉,会很不高兴的,它的弟子自行逃走,没有带上它,怨咱们不得,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动它作甚。”志子点了点头,道:“我一见这供像恐怖模样,心里就有点打鼓,不动正好,免得回去做恶梦。”
众士兵又将屋内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拎着床单包成的包裹随我们回旗营,找将军复命。
到了旗营的中军正堂,见到了依克唐阿。他正在等我们的消息,见我们没人带人回来,颇感意外,忙问我们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头。志子将经过讲了一遍,又将现场拿回的布裹打开给将军看,最后检讨自已年轻没有经验,以至于放跑的赵师爷。
依克唐阿找回了五千两赈灾银,又凭空为朝廷收缴回大批的金银珠宝,心情正自高兴,见志子在那里自怨自艾,起身走下座椅,拉住他的手道:“你也无从知晓赵师爷原本是会做法术的道士出身,当然没有提防,此事怨你不得,你为朝廷找出赈灾银以及起回大批的赃物,我定会如实上报京城,奏明皇上,为你请功。”志子本来事先与我们知道赵师爷是道士出身,可当着将军的面不能提起,只好跪倒谢恩,不再多说什么。
依克唐阿又看了看我和小汐,道:“你们同样劳苦功高,我在送往京城的奏折上也会署上你们的名字,在圣旨未来之际,你们先在旗营各自当一名‘百长’,会同立志熟悉一下军营事务,以便为以后升迁打基础。”我了解‘百长’一职是清朝武官里面不入流的小官,官虽不大,但比当一名小兵要强了许多,更何况依克唐阿的意思只是让我们过渡一下,待圣旨下来,说不定也能弄个七、八品的武官当当,连忙和小汐学着志子的样子跪下谢恩。
依克唐阿最后看了看朱大哥,颇有些为难。朱大哥是绥化理事通判厅衙门内的文官,在序列上不归他管辖,想表彰提拨他必须是通判厅或黑龙江巡抚出面才行的通,只好道:“你是通判厅内的官员,虽升迁上我无法任命,但在奏折上我会详细说明你的功绩,有机会我遇到黑龙江巡抚会着重提到你。”朱大哥也跟着跪下谢恩。志子插口道:“义父,我堂哥其实只是衙门临时聘用的笔帖,并未入朝廷官籍,完全可以把他调入军营任职,不受文官、武官影响。”依克唐阿有些意外,不禁喜上眉梢,正想邀请朱大哥到军营任职,忽然想起一事,道:“你现在有重要之事要办,绥化厅地面上连续两年遭受旱情,几千亩良田绝收,百姓生活难以度日,朝廷下拨的五千两赈灾银既然已经找回,须马上为受灾百姓分发下去,帮助他们买米买面度过难关,衙门现在已无人可用,灾情刻不容缓,你必须暂时代理通判的职能,将发放赈灾银一事安排妥当,这将来也是你的功劳一件,待新任通判到来之后,你才可以到镇边军供职。”说到这,将我们一并扶起。
朱大哥想起在龙虎山玉真子老道长与自已说的话,通判的魂魄曾找过他,因为生前弄丢了绥化百姓的赈灾银,在转世投胎时被判官告知,前世欠绥化百姓的债未还清的情况下,不得重新轮回做人,自已若是将通判的债务还清,,通判不是可以了却这段心愿了吗,这也是当初我们来到这里的目地之一。于是对依克唐阿道:“将军所言甚是,任职事小,救百姓于苦难之中事大,我愿意去做这件事,希望将军给予支持。”
依克唐阿见朱大哥心系百姓疾苦,甚为高兴,着命志子、我还有小汐辅助他完成此事。
外面已是打更时分,由于我们忙了一天,将军见我们已有倦意,便吩咐我们回营房休息。临走时,志子请示他,孙德忠的家人该怎么处理,依克唐阿沉吟片刻,道:“依大清律,兴兵谋反、盗窃赈灾银皆是满门抄斩之罪,这件事留给朝廷决策吧,先把他们押送至衙门大牢,待剿灭平安堡的众祸首再一同报请朝廷冶罪。”志子点头答应,随我们退出堂来。
回到营房,志子不肯回自已的房间休息,执意要和我们一起睡,说这样有安全感。我和朱大哥取笑他还没长大,但也没办法,又告诉士兵在屋内加了一张床,将他安顿下来后,这才躲下休息。临睡前,我还在想,这志子外表鲁莽冲动,其实内心倒是蛮可爱的,不是想爹妈,就是害怕独处,这种至情至善的性格,才是可以长久相处的好朋友。
第二天一早,用过了早饭,志子吩咐士兵将孙德忠的家人押送至衙门大牢,并将通缉赵师爷和孙德忠的画像描绘出上百张,贴到了全城的大街小巷,凡举报有功者,衙门将有重奖。自已则和我们来通判厅衙门,处理发放赈灾银事宜。朱大哥在衙门当过一段时间笔贴,对衙门发放赈灾银的办事程序颇有了解,首先叫众衙役骑快马下到各集镇,将受灾户需要领取赈灾银的名单索要上来,然后逐一调查核实名单的真伪,待确定无误后,这才在衙内开具公文,将赈灾银到钱庄统一兑换成散碎银两,一笔一笔地仔细发放了下去。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甚是繁索,幸好朱大哥早些年在机关曾干过几年财务工作,写写算算的功夫颇为扎实,加上有我们在一旁用心相助,做起来还算应付得了。
用了五、六天的时间,终于将赈灾银全数发放完毕,我们的一桩心事也算了结。朱大哥为了庆祝此项工作的顺利完成,自掏腰包在汇丰楼摆了一桌酒席,邀请我们晚上一同去用餐。
再次来到汇丰楼,心中感楚大不一样,上次在这里吃饭为的是套出刘振庆等人的造反真相,而这次却是与好朋友们欢聚一堂,虽相隔时间不长,情感上却有天地之差。
这一次吃饭的地点仍是二楼那座单间,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这一次又多了小汐,难免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工夫,便都有了五、六成醉意。
正喝着高兴,一名四十几岁店掌柜带着一瓶酒进屋来,问道:“四位客官喝得怎样,有没有什么不可口的,尽管提出来。”我们见来的是店掌柜,忙站起身抱拳道:“不错不错,汇丰楼乃绥化厅第一饭庄,菜肴方面简直是无可挑剔。”店掌柜面有难色,道:“几名客官既然吃着顺口,下次一定要多多赏脸。这一次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外面不太平,现在已经到的掌灯时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开饭庄的下逐客令,这可是头一回遇到。志子火气大,跟着便要发作,被朱大哥一把按了下去,示意他冷静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我抱拳道:“掌柜的,现在天色只是刚刚黑下来,不用太着急打烊吧。”店掌柜眼见我们不高兴,可也没办法,硬着头皮道:“几位这几日是不是不常出门,绥化发生的事你们还有所不知吧。”
这几日我们夜以继日地忙着赈灾银发放的事,确实没有出来走动,不知店掌柜所说的何事。朱大哥问道:“这几天我们的确没有出门,请掌柜的告知一、二。”店掌柜见我们果然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绥化城早己传遍了,难得碰上你们几个不知道的,现在绥化城一到夜半时分,鬼气森森,在街面上各种各样的鬼怪都能见到,连续三天内,被鬼怪吸干精血的达到了二十几人,没人再敢夜间出门,早早地闭门上锁,惟恐一不小心,被鬼怪碰上,当了人家的美食。”
众人闻听都不由得一愣,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店掌柜见我们半信半疑,只好继续道:“小店中原有一名伙计,已然成家立室,妻子身怀六甲,前日午夜闭店后一夜未回家,家人只道饭庄生意忙碌,忙上一夜,这也是已往饭庄常有之事,也没有在意,临近天亮时,他的妻子熟睡中忽然看见夫君走进屋内,并呼喊她的名子,连忙打开起身观看,只见夫君面色惨白,咽喉脖颈处有一处被人咬过的血口,身体竟然在空中飘忽,足未沾地。妻子站起身上,想抓住他的身体,可夫君的身体竟然只是一个类似影子的东西,根本不是实质性肉体,抓了几次都扑了个空。只听夫君叹了口气,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