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那如玉般的少年缓缓转头,朝着呆立的古米绽放出一抹绝美而柔润的笑容。古米只觉得呼吸一窒,随后如雷心跳怦然响起。
“米丫头,过来。”繁云轻轻招手,脸上始终带着迷惑众生的微笑。古米不由自主地走向他,先前排练了无数遍要说的台词此时全部忘得一干二净,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怔怔望着那出尘的笑容,全身飘飘然如踩在云端般梦幻。
她的娃娃真的长大了啊,而且还是那样地耀眼。即使平时他多么低调淡然,仍旧阻止不了那满身繁华的徐徐绽放。忽而,她又感到害怕了,站在云端虽然如梦幻般美妙,却也没有丝毫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他真的可以,永远是她一个人的娃娃吗?
繁云见原本满眼痴迷的古米走到一半又满是落寞不安地止住了脚步,不由分说伸出长臂一揽。下一刻,古米已半躺在他的怀里,那熟悉的幽香立即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他的五脏六腑,顷刻便充盈了四肢百骸。
繁云低头望着粉唇微张双眼迷茫的女子,再细细看她明显的精心打扮,嘴角笑意更深。他忍不住低头将嘴唇印在她的眉心,双臂不自觉收紧。
古米一向反射弧较长,尤其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更是半天找不到状态,直到额头传来温润的触觉,这才惊觉一向任由她轻薄的娃娃正在翻身作主人!
古米一惊,下意识抱住繁云往他身后压去。繁云一时没准备,被古米压个正着,仰面躺在屋顶上。
“娃娃,我有话要对你说。”古米双手撑在繁云身体两侧,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但此时正纠结着表不表白的她丝毫没有察觉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
“嗯。”繁云轻轻哼了一声,微眯的双眼难掩其中的流光溢彩。
“我,我,其实我”古米咬着下嘴唇,秀眉蹙成一团,支支吾吾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愣是没法冲出口,平日的伶牙俐齿不知飞向哪个国度去了。
“嗯?”繁云细细观察古米的每一丝表情,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原本放在一侧的双手悄悄攀上身上人儿的小蛮腰。
“我想说,我其实,那个,啊,我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了!”古米大叫一声,未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浪费掉了。
“哦,没别的了么?”繁云把玩着那垂下来的长长腰带,下意识地围着修长的手指绕圈圈,微眯的双眼紧紧盯着古米,语气中透着些期待和鼓励。
“嗯,上辈子你可喜欢我了。”古米不好意思表白,只好拐个弯来说事,话一出口她自己先羞涩了一把,哎,做人怎么能这么不道德呢
繁云闻言轻笑出声,那如炬的目光看得古米越发窘迫,脑袋越垂越低,直到抵在他的胸膛上。两人便静静地相拥,谁也不愿动一下。
“米丫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繁云抚摸着那颗小脑袋,如情人般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不待她反应,猛然翻身而起,抱紧怀中人儿御风飞去。
古米悄悄从那温暖的胸膛中探眼望了下周围,只见两旁模糊的景象一闪而过,那速度竟是极快!娃娃何时,竟然这般厉害了?
古米抬头,望着那光洁的下巴,心中不免又有些失落。她对他,好像一直不是很了解,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就连他究竟从何而来都不清楚。
“到了。”繁云站定,双手仍旧紧紧抱着古米,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古米回神,望着眼前的景色一时呆愣原地。貌似今天她愣了很多次了
眼前赫然是一片开阔的草坪,草坪边上有一颗高大的树木,那宽大如巨伞般的枝叶一边覆盖住了大半个草坪,另一边则延伸到草坪外一条溪流上方。溪流的上游是个小瀑布,飞冲而下形成一个清澈的水潭。此时那颗巨树枝丫上挂满了一个个发光的小灯笼,走近一看,竟然是装满了荧光虫的小布囊!照得草坪一片光亮。
繁云满意地看着古米的神情,牵起她的手往树下走去。那里早铺了张毯子,上面摆满了古米平日爱吃的零食水果,还有一壶散发着清香的酒。
“娃娃,这些都是你弄的?”愣怔良久的古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怎么也不相信平时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娃娃有如此丰富的浪漫细胞。
当她还在学校中接受着枯燥的学业时,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被一个懂得浪漫的男生追捧,或者在宿舍楼下弹吉它唱情歌,或者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送花求爱,或者用蜡烛摆个心型,然后站在其中大声喊“XX,我爱你!”
而此刻,当她真的面对这情景时,即使没有吉他没有鲜花更没有那高声的表白,她的心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云,我喜欢你”细如蚊呐的声音随风轻轻送入繁云的耳朵,他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看到我给你带来这么多好吃的才说喜欢吗?”良久,他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故意无限凄凉地说道。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即使没有上辈子,即使没有今天晚上这荧光晚餐,我还是喜欢你。”古米慌了,拉着繁云急切解释道,浑然不觉地走入了某人设下的圈套,急不可耐地表露心声。直到看到繁云的嘴角越咧越大,她这才反应过来,霎时羞红了脸,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太羞涩了,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第一次约会就表白,会不会太急切了啊。古米心慌意乱地想着,时不时偷偷看一眼繁云,深怕他对她没感觉,见她表白就避而远之。
繁云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他优雅地取了些食物放在小碗里,夹了一筷子递到古米嘴边。
古米颇为不自在地张开嘴接过食物,只觉得满口香甜,这才察觉晚饭还没吃,还好娃娃想得周全,不然正约会得开心猛然肚子大唱空城计,这是何等得破坏形象。
繁云笑眯眯地喂着古米,仿佛在做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古米也拿过筷子夹起一块甜味糕点递到他唇边,两人不嫌肉麻地相互喂食起来。
之后的几日,每日黄昏时分,古米和繁云总要约会一次,地点从城郊小草坪到夜市甚至是南焱帝宫某处大殿的屋顶,都有两人的足迹。一边体验着甜蜜的初恋,一边找寻线索,刺激而又振奋人心。
这日,两人再次来到瀑布边的小草坪,繁云抱着古米飞身跃上瀑布边的一块巨石上,二人紧紧挨着躺在石背上赏月,一边相互交流着自己的发现和分析。其实结合二人上一世的记忆片断,再加上近日所遇所探,事情渐渐有了些头绪,不再如以前般完全蒙在鼓里不明所以任人宰割。
“娃娃,你千万不要去找那个罔榆,他不是个好人,你也不要叫他大哥了。”古米转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抓着繁云的手,急切地说道。
“米丫头,为何每次一提起他你就特别激动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繁云疑惑地问道。
“没有啦,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火族人,来历不明,而且自从碰到他之后以前的我们就老是被追杀。我觉得他很可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娃娃,我看人可比你准多了。”古米心虚地躺回原地,她没有将前世被罔榆糟蹋过的事情说出来。一来那毕竟已是前世,二来她不想在她和娃娃之间发生什么间隙。
繁云望着天上的明月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警觉地坐起身来,一把捂住欲出声的古米,随后从石背上滑入水潭中,借着巨石掩护露出脑袋呼吸。
尽管是夏天,但古代气候远没现代那么炎热,太阳下山后热气很快就散去了,此时浸泡在水中不禁有些凉意。
繁云伸手将古米纳入怀中,用传心术说道:“有人来了,冷的话抱紧我。”
古米来不及思索为何娃娃又多了项传心术的技能,听话地埋入他怀中,感受着那规律的心跳声,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
两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前一后停在岸边,清晰的对话声传入两人耳里。
“裳儿,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传来,听着十分陌生。古米二人对望一眼,一动不动地等待下文。
“陛下,裳儿有辱重托,青木珠没拿到手。”柔媚的女声传来,带着丝沮丧和不安。
繁云一愣,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等等,青木珠?
古米很想知道来者何人,看娃娃的神情,他似乎认识这个叫裳儿的女子,但她不知岸上二人灵力如何,不敢轻易使用不知何时学会的传心术。假如岸上之人灵力在她之上,那她用传心术就会被察觉。等等,青木珠?难道是他们当日在汤谷甘渊帮助木神句芒夺回的珠子么?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天句芒会外出,保证手到擒来么?”男子微怒的声音传来。
“陛下息怒,当日裳儿确实有得手,只是想不到被风雨双姝与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从中作梗,到手的青木珠又被拿回去了,该死!就连我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毕方也被抓了去。”说话的正是木族神女绿裳,此时她提起当日之事不由咬碎了满口银牙,愤恨难当。
“风雨双姝?和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最近倒是确实听说双姝也在南焱城,你前去打探打探那两名男子为何许人,顺便打听一下木族有没有派人前来道贺。”男子顿了顿,沉吟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也是水族中人,玄武那老匹夫早就盯上木族青木珠了,哼!青莲再不出面,你们木族恐怕就要被吞噬干净了。”
“陛下!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木族,裳儿一定听您的将青木珠拿回来给您保管,不让那些个狼子野心的拿了去。”绿裳闻言竟喑喑哭泣了起来。
“别哭,有我在,木族不会有事,裳儿更不会有事。”男子温言相慰,而后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只剩下女子的呻吟和喘息声。
繁云低头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正听得入神的古米一眼,后知后觉的古米似乎也听出了什么,感受到相贴的身子突然升温,霎时满脸通红。她不自然地轻推了繁云一把,水面微微荡漾。
“谁?”男子暗哑的声音充满警惕,身形微动跃上巨石,只看到一尾小鱼跃出水面又扑通一声跳入水中,一晃就瞧不见了。
“陛下”绿裳微微喘息地呼唤道,男子转身,一把抱起绿裳往树底下走去。
昏暗的水底下,古米憋得难受至极,幸好繁云眼疾手快沉入水中,并抛了一尾路过的小鱼儿上去,这才逃过一劫。她满心以为那两人会就此离开,侧耳听了一会儿,只有一声声孟浪的呻吟和叫唤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的听觉何时如此灵敏了?古米又急又羞,胸中憋闷难受无比。就在这时,繁云一把拉住她,红唇朝她印了过来。
胸腔中感受到空气的流动,古米觉得舒服了不少,触碰着那柔软的唇瓣,她忍不住想汲取更多,丝毫没去思索为何繁云不用换气也能呼吸自如,只凭着本能吮吸着那片属于他的柔嫩。
繁云愣了一下,随后紧紧抱住古米,一边运气将空气渡入古米腔腹中,一边反客为主贪婪地亲吻着怀里的人儿。而耳边接收到的从水面上清晰传来的吟喔声仿佛变成了催化剂,激发出他体内一股原始的欲望,心中似有把火正以燎原之势烧遍四肢百骸,仿佛只有怀里的人才能使他解脱。
不知为何,当他下到水中的时候,看到水面上摇曳零碎的月光时,猛然进入了那种熟悉而又玄妙的境界,周身灵气自动运转,源源不断将水里的空气吸收过来化为己用,同时周遭的水仿佛有了灵性般柔柔地包围着他,让他丝毫没有窒息之感,体内的灵气却越转越自如。
就这样,直到水面上恢复了静谧,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从水里钻了出来。
登基大典
南焱城内人山人海,四处张灯结彩,今日正是深受火族人民爱戴的年轻皇子姜炎的登基大典。
《洪荒四海志》载,神农纪年2500年七月初七,火族赤帝姜炫因病薨,其义子姜炎继位。因德行出众,百姓推崇,登帝位,后亦有人称之炎帝。
古米与繁云蚩尤三人乔装打扮,隐藏灵气,跟在风雨双姝身后扮作前去祝贺的水族随从混入南焱城帝宫。一路上见到五族打扮的人,自从恢复记忆后,古米与繁云亦能认得不少五族中人,就连东西南北四海海神也亲自前来观礼,可见这新帝人缘颇好。
繁复冗杂的程序一道道走,古米随着观礼的人群不停走动或站立不动,无趣至极。从天微明时分直至日头高照,混在随从队伍里的三人终于得见前来致谢的新帝容颜。
“罔榆?”古米和繁云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想不到随意结识个路人居然是今日火族赤帝!
古米脑海中有什么念头呼啸而过,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昔日堂堂火族皇子,今日高高在上的火族赤帝,假如之前她判定此人正是追杀迫害二人之人,那他又有什么目的?且不说她与他毫无瓜葛,隐谷与火族也无结怨一说,那么只可能是繁云的前世身份
想到这,古米下意识望了繁云一眼,却见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高台上的赤帝。古米忙轻捏他的掌心,提醒他莫要过于显眼。
繁云回神给古米一个安心的笑容,收敛目光,垂头凝思起来。
“娘,娘,云儿听说云儿还有个哥哥,是不是真的啊?那哥哥到底在哪里呢?我怎么没见过他?”小小的人儿依偎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怀里,抬起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眸问道。
妇人急急捂住小男孩的嘴巴,望了四周一眼,轻声道:“云儿不要胡说,被你爹爹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哦,那云儿不问就是。那娘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东庭院闹鬼啊?听说里面有个女鬼,老是在半夜哭泣呢。”小男孩依旧好奇的问着,似乎觉得他的娘亲无所不知,能帮他解答其他下人无法解答的疑问。
“云儿!”妇人不高兴地皱眉呵斥,“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街头长舌妇般喜欢到处听取是非!”
“是,云儿知错了。”小男孩沮丧地低头,轻声道,“可是云儿好想有个哥哥”
妇人闻言愣住,风韵犹存的脸庞上显出往事不堪回首的悲戚之色。
繁云从回忆中调转思绪,望着高高的帝台上那与前世记忆中的姬玄云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俊美男子。哥哥?难道他和他真的有血缘关系?如此说来有熊国那一趟是必走无疑了。
姬少典,我曾经的父,你究竟隐瞒了何事?
午时,新帝独自走上帝台祭天,随后将其元神与帝台相联系,后面一群文武百官静静仰望,又是一段繁冗的程序。
古米很是佩服那人的耐力,从早上到现在,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累,可看他精神头却极好,俊朗的容颜丝毫没有半分疲色与烦躁,从头到尾谦和有礼。如果不是记忆中那令人心寒的所作所为,她也会如其他人般相信那是位仁慈善良的好帝王。
祭天大典结束,赤帝正宣布五族中人下去吃饭休息,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侍卫打扮的男子,男子面如土色,额前汗似瀑下,半爬着闯入大殿:“陛下!陛下!大事不好!”
赤帝俊脸一沉,不悦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五族朋友皆在此,不得失礼!”
男子跪倒在地磕头连连:“陛下息怒!是是神帝陛下的帝台出事了!”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帝台是与各族帝王相联系的神台,任何外力都不能破坏,换言之,帝台若出事,则表示所联系的帝王出事。五族之帝的帝台分别设立在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