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金童道:“我和他约好午前在玉柱峰会面的,但闻于天提前找到了此地,我怕会有
人伤在这魔头手下,不得不提前赶来。”
葛维朴看他把闻于天说得如此厉害,心中不觉微感不服,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开口。
八臂金童忽然倾耳细听了一阵,口中咦道:”这是什么人,和他动上手了?”
他口中这个“他”宇,自然是指飞天神魔闻于天了。
但就在他话声方落,突听对崖传来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华老施主,小僧迟来了一
步了。”
八臂金童嘻嘻笑道:“小和尚,快过来。”
大家听的暗暗奇怪,不知这和尚是谁?但听口气,当是八臂金童约来的帮手无疑,一时
不觉全都回头朝石梁上望去。
石梁上正有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急步走来。
这和尚生得身材高大,广额巨目、浓眉如蚕,肩头背着一柄阔剑,看去不过五十左右年
纪。
在场众人,都是久经江湖,却从未见过此人,最感奇怪的,八臂金重华春风在武林中,
已是硕果仅存的前辈高人,就算在三五十年前,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居然对闻于天并无把握,要去邀人助拳,由此推想,这高大僧人,武功成就,莫非还
在华春风之上?
这时,高大僧人已经走到八臂金童面前,双手合十,号敬的道:“小憎法善,拜见老施
主。”
他这一开口,绝情仙子、杨继功等人,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是河海客
的师傅。”
八臂金童呵呵笑道:“你是收到我的信,才赶来的么?”
法善恭敬的口道:“老施主要猴师兄传谕,小僧怎敢不来?”
冰儿忖道:“原来他也叫猴老三师兄。”
八臀金童点头道:“你还记得猴老三昔年在峨嵋听过开谛老和尚讲经的事?”
法善合十道:“先师还给猴师兄开了顶,小僧怎会忘记?”
葛维朴也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是开谛禅师的弟子。”
开谛禅师是峨嵋高僧,但并不是峨嵋派的人。
据说老禅师在光明寺讲经,常有一虎一猴,在寺外听经,那虎是峨嵋的守山神虎;猴子
就是猴老三,后来给开谛禅师的方外至友八臂金童看到了,收在门下。
这件事,无缘师太知之甚详,那时候,她还是青衣庵的一名小尼姑呢!
闲言表过,却说八臂金童给大家引见了法善和尚一一合十为礼。
八臂金童含笑道:“好了,好了,咱们人手齐了,还是快些走吧!”
葛维朴道:“华前辈请。”
八臂金童也不客气,当先朝谷中行去。
绝情仙子回过头云,朝剥反猴徐永燮冷冷的道:“姓徐的,你想死还是想活?”
徐永燮身落人手,那敢多说,连连陪笑道:“好死不如恶活,在下还望仙子开恩。”
绝情仙子冷笑道:“想死,那很简单,就叫这位猴师兄把你扔下山涧里去,想活也不难,
你只要听我吩咐行事就行。”
剥皮猴忙道:“仙子要我做什么事,但请吩咐。”
绝情仙子道:“我先要点你两处五阴绝穴。如果称听我吩咐,并无违拗,我自会替你解
开穴道。如果你不遵吩咐,只要过了六个时辰,两处穴道,即告麻卑,那就无法再解,变成
终身残废,从此不能用力,妄动气力,就会喀血而死,你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就得扔下山涧里去,剥皮猴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自然不愿就死,这就点点头道:
“在下愿意。”
绝情仙子道:“那很好,你转过身去。”
剥皮猴只好依言转过身去,绝情仙子出手如风,点了他两处穴道。
剥皮猴但觉身后穴道微微一麻,别无感觉,只是这两处穴道,他根本不知道属于那一条
经路?叫什么穴道?想来就是绝情仙子说的五阴绝穴了。当下拱拱手道:“管仙子有什么事,
现在可以交待在下了。”
绝情仙子探手取出了六颗药丸,随手递去,说道:“你把这六颗药丸,趁人不注意的时
候,交给姜剑髯、高德辉、段斗枢、任子春、于显、霍长泰等六人服下,不得有误。”
剥皮猴徐永燮唯唯应是,接过药丸,用布包了,揣入怀中。
绝情仙子转脸朝无缘师太、杨继功等人说道:“咱们退回谷去,仍要装作没事人一般,
不可露了形迹。”
说完,大家纷纷随着葛维朴等人,朝山谷奔去。
等他们赶到牌坊前面,飞天神魔和七煞剑神领导的两个“武林盟”,早巳走的不见踪影!
牌坊稍后,盘膝坐着一个骨瘦如柴,长眉垂目的灰袍老僧,瞑目垂帘,身躯似在微微发
颤。
牌坊右侧脚下,坐着一个一身蓝布衣褂的鸠脸老妪,倚着石柱,在晒太阳。
在她不远,坐着一个青衣少女,眉目娇好,这时敢情坐的无聊,低垂粉颈,两只纤纤玉
手,拨弄着她两条垂在胸前乌黑的辫子。
八臂金童走在前面,一眼看到灰袍老僧,不由蓦地一怔,失声道:“会是无名?咦,你
怎么了,是负了伤?”
枯佛双目微阖,理也没理。
华春风双目何等犀利,看了枯佛脸色一片灰黑,身躯又在不住的颤抖,不觉吃惊道:
“是中了毒!”
古不稀一眼看到毒姑妈令狐大娘倚着石牌坊而坐,心头不由得一动,问道:“令狐大娘,
是你施的毒吧?”
毒姑妈一双三角跟蓦地睁了开来,望望古不稀,说道:“姓古的,你不懂,就不用乱嚷,
毒姑妈可是随便施毒的人?”
古不稀摸摸酒糟鼻,笑道:“怎么?是兄弟说错了?这老和尚中了毒,你大娘又在此地,
谁都会怀疑到大娘头上。”
毒姑妈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怒声道:“怀疑到我姑妈头上,笑话,你没听说闻人体夫
妇是武林盟的副盟主,也到了此地,此刻已经往谷中去了?”
冰儿看到令狐芳,不觉欣喜的奔了过来,叫道:“芳姐姐,你在这里。”
令狐芳一眼瞧到谢少安,芳心好像感到一丝说不出欣慰,慌忙站了起来,粉靥上漾起两
个小小的酒窝,笑道:“冰儿姐姐,你也来了。”
一面说话,一双柔情如水的秋波,忍不住朝谢少安投去。
谢少安自然看到了,也含笑点点头道:“令狐姑娘好。”
令狐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心头一阵甜甜的,拉着冰儿的手,低低说道:“那老和尚,
中的是‘散功毒’,奶奶已经喂他服了解药,只是他方才和闻于天动手时,不惜把他*入已
经有三十年的剧毒放开。奶奶说,他不过仗着修练功深,才把剧毒*入胫骨,并非剧毒已经
消失,一旦放松,剧毒仍会趁势蔓延,这一复发,不用攻心,只要超过小腹,就可毒发身死。
因此奶奶方才绐他服下了这三颗‘百草丹’是咱们这一门中最具神效的解毒丹药,那知
过了盏茶光景,奶奶忽然说了声‘不对’,又给老和尚加了三颗,方才看他情形,还是不对,
又加了三颗。据奶奶说,九颗‘百草丹’,用水化开来,已可解得一千个人的剧毒,你说,
这老和尚中的毒,厉害不厉害?”
令狐大娘眼看自己孙女和冰儿十分亲蜜,心中暗道:“芳儿明明看上了姓谢的小子,才
会偷偷的偷了自己‘迷失散’解药,送给他们;但姓谢的小子和冰儿形影不离,出入成双,
可怜芳儿,竟然还是如此痴心,要芳儿趁心如愿,除非自己把冰儿毒死了”
她心中暗启杀机,但看到谢少安,冰儿是随着天山神剑葛维朴、铁舟老人、和病叟古不
稀三人来的,一时倒也不敢下手。
何况在天山神剑葛维朴等三人面前,还有一孩儿面的小老头,行人中似乎是他领的头,
难道他比天山神剑还厉害?想到这里,不觉多看了八臂金童一眼,这一眼,她发现了八臂金
童腰间挂着的一个朱红酒葫芦。这人好像听人说过,只是已经隔了二三十年
“啊”!毒姑妈蓦地暗啊了一声,这下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个子矮小,面如孩童的小老
头,竟是三十年前名动八荒的八臂金童华春风!
只听冰儿低低的笑道:“芳姐姐,你奶奶如能帮着我们这一边就好了,那是我记名师父,
那是我干爹,你相信不相信,我们一到,庄梦道的武林盟立时就会瓦解,闻于天也有人会克
制他的,所以,芳姐姐,你应该劝劝你奶奶,还是和我们合作的好。”
她说的话,毒姑妈自然听到了,而且还看到她用手指着八臂金童,说是她的记名师父,
铁舟老人是她干爹。
毒姑妈心中暗自计较:就凭铁舟老人,自己已经惹不起,何况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老不
死八臂金童,看来自己要毒毙冰儿的念头,只有打消了。
不,冰儿这话不错,有八臂金童和天山神剑等人赶来,庄梦道、闻于天自然不足道了。
自己舍得用去九颗‘百草丹’去救枯佛性命,原是为了好由他去对付闻于天和庄梦道的。
如今形势已经改变,自己委实不可失之交臂。
这些念头,不过是瞬息问,从她心中盘算着的享,主意拿定,立即缓缓回过头去,朝八
臂金童冷声说道:“无名大师刚服下我老婆子的九颗解毒丹药,此时正全力和剧毒抗拒,他
身汗水都有剧毒,你别走的太近。”
她已存心和八臂金童等一行人联手,因此语气虽冷,那是故意装作而已。
八臂金童看了毒姑妈一眼,忽然嘻嘻笑道:“你还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谁吧?”
毒姑妈问道:“你是什么人?”
八臂金童笑道:“昔年有毒神之称的令狐相,是你什么人?”
毒神令狐相,正是令狐大娘的公公,毒君闻人休、毒后闻人娘子的师尊。
这话要是换了一个人说,令狐大娘岂会理会?但她已知八臂金童的来历,自然认为他问
这话也并不太过,因为他本来就是和自己公公同一辈的人,但她依然故作不知,拥着三角眼,
问道:“你听说过我公公的名号?”
八臂金童嘻嘻直笑道:“你原来是令狐继德的媳妇儿,哈哈,你公公在世,还叫我老人
家一声老哥呢,当年他五十初度,邀我前去喝酒,令狐继德还没娶媳妇儿,这就难怪你连我
老人家都没见过了。”
令狐大娘到了此时,才肃然动容道:“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八臂金童呵呵笑道:“我老人家么?从前和人家开玩笑,时常自称倪爷爷,现在真的变
成了爷爷了。”
八臂金童远在五十年前,有人要他亮个万儿,他总会笑嘻嘻的道:“我就是倪爷爷。”
倪爷爷者?你爷爷也。
这句话,也无形之中,变成了他的代号,江湖上说起“倪爷爷”,汉有人不知道是八臂
金童华春风的。
令狐大娘故作吃惊:睁着双目道:“你老人家会是华前辈?”急忙回过身去,朝令狐芳
招招手道:“芳儿,快过来,这位华老前辈,还是你曾祖父的老朋友,快给老前辈磕头。”
令狐芳听了话,果然依盲走到八臂金童面前,扑的跪了下去,口中说道:“晚辈令
狐芳,给老前辈叩头。”
说着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八臂金童瞧着令狐芳,大喜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儿,不,你不是和冰儿很要好么?
这样吧,我老人家也收你作个记名弟子吧!”
这话听得毒姑妈喜出望外,忙道:“芳儿,你的福缘真大,还不快快叩头!”
令孤芳福至心灵,没待她奶奶吩咐,早巳朝八臂金童叫一声:“师父,弟子给你磕头。”
又要跪下去叩头。
八臂金童伸手一拦,笑道:“够了,够了,你方才不是已经磕过头了么,再磕下去,就
变成磕头虫了。”
接着指指猴老三道:“你快去见过猴师兄倒是真的,你们有了这位师兄,行走江湖,包
不吃亏。”
冰儿早巳走了过来,拉着令狐芳的手,走到猴老三面前,说道:“来,我给你引见,这
就是猴师兄。”
令狐芳瞧到猴师兄原来是一只猴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但还是朝猴老三敛衽一礼叫了
声:“猴师兄。”
猴老三咧开大咀,学着人拱手还礼,一双火眼金睛,望望冰儿,又看看芳儿,高兴的嘻
嘻直笑。
令狐芳又朝冰儿鞠了个躬,说道:“我现在该叫师姐了。”
冰儿披披咀道:“便宜了你,本来你该叫我”她扳着手指,笑道:“师父和你曾祖
父同辈,那我就该和你奶奶同一辈,那么你本该叫我祖姑姑才是呢!”
令狐芳举手朝她胁下呵去,啐道:“不害羞,你想做我奶奶,你连婆家还没有呢!”
两个女孩子咭咕格格的笑作一团。
葛维朴、铁舟佬人、古不稀等人,一齐向八臂金童道贺。
八臂金童看了枯佛无名大师一眼,转脸朝毒姑妈问道:“无名大师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转?”
毒姑妈忙道:“快了,无名大师脸上黑气已退,那就表示他体内剧毒,已经快要化尽,
最多再有一盏热茶工夫,就可清醒了。”
绝情仙子道:“杨兄、文兄,咱们原是守护石梁的人,但华老前辈来了咱们自然敌不住,
因此我想咱们和老师太、徐副总管应该先进去才是。”
无缘师太颔首道:“管姑娘说的不错,咱们确是该先进谷去,才不至引起庄梦道的疑
心。”
绝情仙子道:“庄梦道心智受迷,是不会起疑的,起疑的只有无肠公子赵复初。”
徐永燮在旁道:“赵复初好高为骛远,大而化之,也决不会起什么疑心,只有恶狗陈康
和是个诡计多端的人。”
绝情仙子笑道:“陈康和早巳恶贯满盈,连尸骨都化尽了。”
徐永燮欣喜的道:“陈康和一死,赵复初就不足为患了。”
杨继功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小人之为小人,就在这里,你明明是靠无肠公子的
提拔,才抖起来的,现在只是为了贪生怕死,就幸灾乐祸,以赵复初的垮台为幸了。”
一行人别过八臂金童等人,一路往里行去。
过没多久,枯佛无名大师长长吁了口气,也倏地睁开眼来,口中低喧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好厉害的剧毒。”
随着话声,缓缓站起身来,朝毒姑妈合十一札,道:“老衲身中毒君‘散功奇毒’,一
身功夫,逐渐消失,加之三十年前,*入胫骨的剧毒,向上逆窜,自分必死,幸蒙女檀樾仗
义施救,灵丹解毒,连老衲苦熬了三十年的剧毒,都一下消尽,女檀樾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
萨。”
八臂金童看的奇怪,心中暗道:“敢情是老和尚给剧毒煎熬了三十年,一旦解去剧毒,
心头喜不自胜,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毒姑妈连忙还礼道:“老师父言重了,老身这瓶‘百草丹’,还是先翁遗留之物,此丹
善解天下一切奇毒,但百种灵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因此练制不易,素为敝门最珍贵
的丹药,普通一粒丹药,用水化开了可救百人之毒。老师父剧毒入骨,年岁已久,用去了九
粒药丸,也是值得。”
枯佛连连合掌道:“善哉!善哉,为了老衲一人,用去了可救千人之毒的丹药,老衲实
在罪过。”说到这里,才转过身来,朝八臂金童合十一礼,道:“华老施主久违了。”
接着又朝葛维朴三人合掌道:“葛檀樾、杜檀樾,古檀樾三位也来了,老衲总算等到救
兵了。”
八臂金童笑道:“和尚,我只当你早巳西去,原来还留在中土。”
枯佛道:“贫衲三十年前误中剧毒,自分必死,就找出了本山一处岩穴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