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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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钩-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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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少安道:“正是。”
  干姜老头伸手抓抓头皮,问道:“三十年前,老夫答应你师傅什么?”
  谢少安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干姜老头道:“你师傅没告诉你?”
  谢少安道:“没有。”
  干姜老头道:“你师傅叫甚名字?”
  谢少安道:“在下不知道。”
  干姜老头忽然觉得好笑,耸耸双肩,望着谢少安嘻嘻笑道:“好小子,你居然连师傅的
名字,都不知道!”
  谢少安道:“家师从来告诉过在下,他老人家不肯说,在下自然不便多问了。”
  干姜老头道:“你既不知师傅是谁?又不知到这里来做什么?你都说不出来,叫老夫如
何知道?”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前响起一个重浊的声音说道:“晚辈天天山门下赵复初,奉奉家
师之命,叩叩谒铁舟老前辈来的。”
  这人有些口吃,说起话来,似是十分吃力。
  干姜老头皱皱眉,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又有人找铁舟老儿来了。”
  沉声道:“进来。”
  那人应了声“是”,急步趋入,走到竹榻前面,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说道:“晚晚辈
赵复初叩叩见老前辈。”
  谢少安站在边上,只见此人个子不高,四脸,皮肤黝黑,双目细长,嘴唇极厚,看去约
有三十出头,身躯肥胖,穿着一袭淡青湖绉长衫。
  只要看上他一眼,就会令人有俗不可耐之感,干姜老头吸着旱烟,说道:“老夫不喜俗
礼,你快给我起来。”
  赵复初恭声应“是”,慌忙从地上爬起,看到谢少安站在边上,又抱拳拱手,含笑说道:
“兄台请了。”
  谢少安因他和自己招呼,也还了一礼。
  干姜老头道:“你叫赵复初?是天山葛老儿的门下?”
  赵复初躬身道:“是是,家父赵槐杯,和老前辈也也是旧识。”
  于姜老头冷冷的道:“原来你是好好先生的儿子。”
  好好先生赵槐林,现在已经七十多了,他是大江南北,武
  林同道,声望最隆,人缘最好的一位长者,只是如今年岁大了,早已不问俗事,只是在
家纳福。”
  赵复初忙道:“正是。”
  干姜老头冷冷的道:“你来作甚?”
  赵复初慌忙暗笑道:“晚辈来的时候,家父曾要晚辈带带来两式小小礼物”
  说到这里,立即朝门外喝道:“康和、永燮,你你们还不送送进来?”
  他话声才落,只听门外有两人应了声“是”,接着但见走进两个青衣人来。
  前面—个身材高大,脸型扁方,后面一个是中等身材的尖瘦脸。
  这两个人神色恭敬,每人手上捧着两个长方形的大红纸包,缓步走到竹榻前面。
  扁脸汉子恭身一礼,说道:“小的陈康和叩见你老。”
  说完,把两个大红纸包放到干姜老头身侧左首竹榻之上。
  尖瘦脸汉子同时躬身一礼,说道:“小的徐永燮。”
  说完,也把两个大红纸包放到干姜老头身侧右首竹榻之上,然后一齐退到赵复初身后。

  干姜老头被他们这番动作,弄得稀里糊涂,瞪着一双小眼睛,望望左右四个大红纸包,
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复初巴结的道:“家父素知你老喜欢蜜饯”
  他走上一步,先把左首两个大红纸包,迅快打了开来,说道:“这是一盒桃脯、一盒杏
脯。”
  然后又打开右首两个大红纸包,接着说道:“这两盒,一盒是金丝蜜枣,一盒是梨子干,
家父特地命晚晚辈带来,你老尝尝”
  干姜老头忽然嘻嘻一笑道:“你爹真够意思。”
  伸出两个指头,取起一个蜜枣,朝口中送去。
  经他舌尖一阵卷动,“扑”的一声,仰首向天,把一枚枣核,朝茅屋顶上射去,连声说
道:“还不错。”又取起一个蜜枣往口中送去,点点头道:“很好。”
  又是一个往口中送去。
  他动作极快,一手刚刚取起蜜枣,口中已经“扑”的一声,把枣核往屋顶吐去,眨眼工
夫,已一口气吃了十个之多。
  一面笑道:“这老儿口福真还不错。”接着干咳了两声,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
一停,望着赵复初,说道:“你还没回答老夫,做什么来的?”
  赵复初连忙暗笑道:“晚辈是奉家师之命,叩叩谒你人老来的。”
  干姜老头不耐道:“到底是你老子要你来的?还是你师傅要你来的?”
  赵复初道:“是是家师,家父知道了晚晚辈要上铁铁舟峰来,才才要晚辈顺便带来几几
盒蜜饯。”
  干姜老头“唔”了一声,问遭:“你师傅要你来找老夫,有什么事?”
  赵复初恭敬的道:“家师命晚晚辈前来叩叩谒你你老,是是为了三十年前,你你老答应
过家师”
  谢少安站在边上,心中暗暗忖道:“他也是三十年前,铁舟老人答应他师傅的,只不知
究竟是答应过什么?”
  干姜老头搔搔头皮,回头看看谢少安,又看看赵复初,半晌没有开口,似乎他已经忘了
自己到底答应过什么人?到底答应过什么事?伸手抓起半个梨干,一下塞人口中,慢慢咀嚼
了一阵,才道:“你师傅有没有告诉你,老夫三十年前,答应过他什么?”
  赵复初黝黑的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晚晚辈问过家师,据家家师说,晚晚辈来了,
你你老自会知道。”
  干姜老头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手从身后取出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喝
了两口,才道:“你们两个都说三十年前老夫答应过你们师傅,老夫一时想不起究竟答应过
什么?你们先出去,让老夫想想,等午后再来。”
  赵复初连连躬身道:“是,是,你老多想想,晚晚辈午午后再来。”说完,恭敬的作了
长个揖,转身朝谢少安拱手道:“兄台请。”
  谢少安还礼道:“兄台请。”
  两人走出茅屋,那陈和康、徐永燮则紧跟着赵复初身后,亦步亦趋,走了出来。
  赵夏初走了几步,含笑问道:“兄兄台何往?”
  谢少安道:“老人家既要咱们午后再来,兄弟想在附近歇足,等上一回。”
  赵复初笑着拱手道:“那么兄兄弟失陪了。”
  谢少安道:“兄台请便”
  话声未落,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他已知道赵复初是好好先生赵槐林的儿子,好好先生为人正派,誉满大江南北,他的哲
嗣,自然不会是谲诈小人,因此并无防范之心。此时突觉一股暗劲,当胸撞来,势道竟然强
猛无比,心头不觉一征,胸前长衫,随着轻轻拂动,脚下不山的向后退出半步,愕然道:
“兄台这是什么意思?”
  赵复初原想自己这一记无形拳力一震之下,谢少安纵不当场重伤而死,也一定会被陡然
涌出的内力震昏过去。哪知谢少安只不过后退了一步,居然硬接下去!他细长的双目之中,
飞闪过一丝异色,忽然暗哈大笑道:“兄台果然不错。”
  大袖一挥,率同陈康和、徐永燮急步而去。
  谢少安但觉对方这大袖一挥,只是飕起一阵轻风,拂面而来,也井未在意,举目四顾,
不见姜兆祥、李玫两人,只当他们已经离去。
  突然想到自己忘了向铁舟老人叩问青玉峡所在,两人不熟悉山中路径,又到哪里去找?
  心头不觉深感歉然,急急纵身掠起,要待追上前去!哪知才掠出三丈来远,突觉一阵头
昏目眩,脚下不由自主的一个跄踉,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此时,只听右侧林中,一声惊“咦”,飞闪出一条纤影,人还未到,口中娇声问道:
“谢公子,你负了伤?”
  声音清脆,充满了关切之情。
  谢少安举旨看去,正是李玫,她身后紧随着姜兆祥,一起落到自己身边。
  当下微微吸了口气,只觉头脑昏胀、四肢无力,心头大是惊骇,一面含笑道:“在
下”
  只说了两个字,脚下不由自主的又是一软,急忙双目微阖,暗暗运气检查。
  李玫慌忙伸手抉住,说道:“谢公子,快到林中去休息,你究竟怎么了?”
  姜兆祥也伸手来扶,两人把他扶入林中,靠着大树坐下。
  李玫一脸焦急,问道:“你到底伤在哪里?你身边不是有药么?”
  谢少安一张俊脸,汗水涔涔而下,倏地双目一睁,愤然
  道:“在下误中了贼人暗算,一身功力,似在迅速消散”
  李玫急得几乎流泪,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谢少安身躯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指指胸口,朝姜兆祥
  道:“姜兄,我怀中有‘八宝解毒散’,快给我服下。”
  姜兆祥伸手从他怀中摸出两个小磁瓶,低头一看,两个瓶
  上都贴有红签,他把写有“八宝解毒夺命散”的小瓶,打开瓶
  塞,朝谢少安口中倒了半瓶光景,才把磁瓶仍然放回谢少安怀中。
  谢少安紧闭嘴唇,又缓缓阖上眼睛。
  李玫望望姜兆祥,双眉紧蹙,问道:“二师哥,你看谢公子
  要不要紧?”
  姜兆祥道:“你没听琵琶仙老前辈说,谢公子数代名医,他
  家传的‘八宝解毒夺命散’,自可奏效,只要看琵琶仙老前辈伤
  得那么厉害,都很快就好了。”
  李玫道:“我一眼就看出那铁舟老人,不是什么好路数,他
  故意撵我们出来,才好向谢公子下手,说不定还是飞天神魔的
  同党。”
  姜兆祥道:“表妹,我路上叮嘱你的话,你又忘了。”
  李玫哼道:“他是我杀父仇人,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还怕他什么?”
  姜兆祥急道:“表妹,你说的没错,师傅的血海深仇,咱们
  自然要报,只是目前咱们应该忍辱负重,暂时忍耐,这魔头,武
  林中人人谈虎变色,不敢直呼其名,咱们总得小心些好。”
  李玫道:“怕什么?他在谢公子手下,一剑断袖,三招断
  剑,我早已想好,咱们找不到青玉峡,我就拜公子为师,跟他学
  剑。”
  飞天神魔三十年来,号称黑道第一高手,谢少安能够一剑
  断袖、三招断剑,使对方知难而退,确实够资格当表妹的师傅。
  姜兆祥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知道她的脾气,越说越强,只
  好朝她笑笑,没有作声。
  经过了盏茶工夫,谢少安长长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
  说道:“好厉害的毒药。”
  李玫眨动双目,问道:“谢公子,你好了么?”
  谢少安脸上恢复了他原有的光采,微笑道:“寒家八宝解毒丹,平常只须眼用一匙,方
才我眼了半瓶,几乎已是平常的三倍,再由我运功逼聚毒药,才把它化去,这毒药你说有多
厉害?”
  李玫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
  谢少安道:“在下听家父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剧毒,只须
  闻上少许,就会使人一身功力,很快的消散,名为‘散功散’,
  在下闻到的,可能就是这种毒药。”
  李玫道:“是不是那糟老头做的手脚?”
  谢少安微微摇头道:“我想可能是那赵复初。”
  李玫问道:“赵复初是谁?”
  谢少安道:“赵复初乃是好好先生的儿子,唉,真想不到
  好好先生一生忠厚,到他儿子竟会鬼蜮居心;使用这等歹毒
  药物害人。”
  李玫道:“他为什么要毒害你呢?”
  这句话,倒把谢少安提醒了,蓦地一巴掌,说道:“是了,
  他也是奉师傅之命,采找铁舟老人的,说三十年前,铁舟老人
  答应过他帅傅他毒害在下,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李玫睁大双目,问道:“你说的赵复初,就是那个又矮又
  胖的家伙?”
  谢少安道:“不错,他们一共有三个人,一个叫陈康和,
  个叫像永燮。”
  李玫道:“他们都是坏人么?”
  谢少安道:“赵复初生相还算忠厚,但跟他来的两人,
  一身邪气,不像是正派人物。”
  李玫披披嘴,哼道:“有些人外貌忠厚,内心奸诈,他要是
  好人,还会用‘散功散’向你暗下毒手?哦,他们人呢?”
  谢少安道:“已经走了。”
  李玫道:“我方才没看清楚咯,二师哥一见有人来了,就
  拉着我闪入林来,看都不让我看。”
  谢少安在她说话之时,忽然“啊”了一声,道:“不好,铁舟
  老人可能也着了他们的道。”
  李玫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少安道:“赵复初以他父亲好好先生的名义,送了铁舟
  老人四盒蜜饯,赵复初是好好先生的哲嗣,应该不会为非作
  歹,但从他无端向我使用‘散功散’剧毒,自然也可能在蜜饯
  中做了手脚。”
  李玫道:“铁舟老人若是中毒,那是活该,谁要他嘴馋的?”
  谢少安站起身道:“咱们快去瞧瞧。”
  李攻关切的道:“你已经完全好了么?”
  谢少安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关注,在下只是中了散功
  之毒,剧毒已化,自然完全好了。”
  他这句“多谢姑娘关注”,听得李玫粉脸一红,但心头却
  感到一丝甜意。
  姜兆祥一直站在边上,没有插口的机会。
  他自小对这位表妹,百依百顺,关爱借至,心头自然早就
  暗恋着她,一但这些年来,表妹始终对自己若即若离,不及儿
  女之情。
  自从半途上遇到了谢少安,表妹就好像对人家一见钟情,
  和谢少安有说有笑,把自己冷落在一边。他先前还是满怀妒
  意,把谢少安当作情敌,但直到此时,他看看谢少安,又看看
  表妹,渐渐感到自惭形秽。觉得谢少安配得上表妹,也只有
  表妹和谢少安,才是一对璧人。
  他在这一瞬间,但觉心平气和,妒念全消,心头暗暗打算,把表妹进到青玉峡之后,自
己就立志远走天涯,访求名
  师,要替情同父子的姑丈兼师傅报仇。
  谢少安忽然轻“嘘”一声道:“有人来了。”
  过了不大一会工夫,果见一条人影,飞掠而来,那是穿着湖皱长衫,貌相庸俗的赵复初。
  李玫轻轻扯了谢少安一下衣袖,问道:“这人就是赵复初?”
  谢少安点点头。
  李玫道:“他就是朝树林这边来的,我们出去,他暗使毒药害你,这种江湖败类,应该
好好的教训他一顿才是。”
  谢少安一摆手道:“慢点,看他模样,是朝谷口去的。”
  李玫道:“对了,你不是说铁舟老人可能也着了他的道么?”
  谢少安道:“咱们从树林中绕过去,看看他有何动静?”
  赵复初的身后,远远尾随着两人,那是他的两个跟班陈康和、徐永燮,和他隔了七八丈
远,亦步亦趋,行动鬼祟。
  谢少安、李玫、姜兆祥三人,则藉着树林掩蔽,迅快的穿林而行,绕到茅屋左侧,藏好
身形,举目朝外看去。
  只见赵复初到了谷口三四丈距离,便自停住,不敢过份逼近,只是在茅屋前面,探头探
脑的逡巡不前。
  谢少安心中暗暗纳罕,师傅在床前留柬,要自己前来找铁舟老人,说是三十年前,他答
应师傅的。
  . 赵复初也奉师傅之命,来找铁舟老人,也是说三十年前,铁舟老人答应过他师傅。
  由此推想,好像师傅是要自己来向铁舟老人讨取一件东西,这件东西,极可能很珍贵。
  不然,事情已经隔了三十年,师傅何以要巴巴的赶去丹阳(谢少安家),留书要自己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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