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太祖当年设立文武分治的本意,乃是让兵家、儒家辅佐皇室,垂拱而治。没想到,被你们这些家伙利用,居然架空皇权。做臣子,居然连皇帝都敢指责,简直是好大的胆子。这要是换在以前,立即就是一个杀无赦!方云,本座劝你收敛你点。你和宗派界的那点事,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不要以为人皇宽容,就大胆放肆。”
宇无敌说着挥了挥手,不容置疑道:
“回去吧!不要自找死路。殓棺期间,禁止任何人探视。这是陛下的命令。方云,你如果置若罔闻,本座不介意拿你的人头祭酒。”
宇无敌说着,整个人脸色沉了下来,一副决不让开的架势。
方云驻足不动,冷冷地盯着宇无敌。两人的目光,在虚空碰撞,激起无数闪电。片刻后,方云终于开口道:
“宇无敌,我是否和宗派勾结,这一点用不着你来评论。上京城之役,朝廷告危,人心如何,人皇自有公断,依旧不用你来插嘴。今天是武穆丧日,我也不与你计较。但是这件事情,我记下了。如果让我知道你有私心,日后,新仇旧仇,我们一起清算。”
“大胆!”
宇无敌双目一瞪,目射寒光,勃然大怒。
然而,方云只是一转身,根本理都不理会他。直接转身大踏步走去。犹是宇无敌心中震怒,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后偷袭一个前来吊唁武穆的大周王侯。
方云大踏步,上了马车,直接就离开了。
在回府的路上,方云沉思不语。宇无敌的出现,无疑是个变数。
大周朝的风俗,殓棺就是指给尸体着装,到移入棺中的过程。一旦殓棺结束,根本就看不到武穆的尸体,也就无从发现武穆的死因。
人皇和武穆兄弟情深,想让他安静的入葬,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要禁止王侯参拜、吊唁。为什么要发布宵禁、市禁。
方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武穆死的太突然,这件事情不得不查。
宇无敌说,武穆之死,是因为混沌老祖等人和大帝配合,偷袭武穆而死。以这几个人的实力,确实可以做到一击必杀。武穆虽然厉害,但绝对不是大帝的对手。
但是问题是,他们如何肯定人皇就在闭关参悟圣皇之剑?而且,以大帝的身份,要杀武穆,根本用不着偷袭。为什么要在上京城中冒这个险。
更重要的是,方云始终觉得有些不妥。从上京城之役来看,宗派中人和各荒大帝几乎是仓皇逃跑,他们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这么快就杀个回马枪?
不可能!
这是方云的第一直觉。但是宇无敌不会撒谎。他这种人,性子高傲,最是不可能撒谎。而以人皇的身份,也没必要撒谎。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是隐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方云沉思道。一昔之间,方云突然觉得整个上京城变了,变得和自己原来所知道的那个,不一样了。
这只是一种感觉,没有确实的证据。但这次回来,方云确确实实的产生了这种直觉和感觉。
回到冠军侯府,方云闭上双眼,端坐在正殿之中,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消息。方云现在掌握的消息机构,非常强大。近百万的蛾子,遍布四极八荒,各行各业。
任何信息,只要方云想要,都搜集得到。而其中,又以上京城消息能力最强。这里是上京城的帝都,蛾子分布极多。
方云要赵伯言搜集上京城中的消息,三个月内,蚊子大的事,都能够在天黑之间,搜罗的详详细细。更何况,方云只是要武穆三天之内的行踪。
武穆贵为军神,身份特殊。一举一动,就是光明正在,根本不难搜寻。唯一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甄别、筛选有用的信息罢了。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方云终于等到了赵伯言。只是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许多。
“出了什么事?”
方云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俯瞰着赵伯言。宏大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十分洪亮。
昏暗的灯光下,赵伯言低着头,跪在地上。额头上分明布满了一颗颗细密的汗珠。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侯爷恕罪,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搜集到关于武穆的任何消息。”
赵伯言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替方云执掌消息机构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一个上京城,这么多的蛾子,居然搜罗不到武穆的消息。
“什么?”
方云眼皮跳了一下,瞳孔中有火光掠过,再问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侯爷出发之前,我就已经传令下去。像这样重要人物的消息,我们每天都是有记录和备份的。按照平常的情况,只要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我就能得到详细的卷宗。但是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下面的人居然回报,没有卷宗。只有武穆出事三日之前的消息。”
赵伯言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安:
“我当时就大怒。命令下面的人,去找负责撰写卷宗的那些蛾子。但是出乎预料,他们居然全部消失了。我当时虽然感觉到了蹊跷。这些人我平时有训练,根本不会出这种错误。而且,他们也没这么大的胆子,犯了事后敢逃跑。因为他们知道,不管逃到哪里。都逃不了我的追缉。”
“继续说。”
方云的声音像一座平静的火山。赵伯言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犯下错误,简直不可原谅。
“我当时发了令信。命所有和此事相关的蛾子,立即返回觐见。但是回来的只有寥寥数人,而且还是中间环节的。根据他们所说,关于武穆的卷宗,他们确确实实,是如常编制成卷,而且上交的,没有理由不见。”
赵伯言声音低沉,继续道:
“我知道有些不对劲,有太多蛾子消失了。但是不管什么情况,我们消息机构的首要任务,就是按大人的要求,搜罗消息。所以,我很快就将负责其他部分的蛾子,调到这件事上。让他们在天黑之前,务必查到消息。要知道,就算我们的人消失,但总是会有其他人看到的。只要有目击者,哪怕是数年之前事,我们也能轻易的查到”
赵伯言说至此处,停了下来。舔了舔发裂的嘴唇,不安已经非常明显。
“说,到底怎么了?”
方云沉声道。
“大人,”赵伯言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在灯火下,显得极为惨白:“我一直等到日落,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要知道那可是几千的蛾子啊!我于是亲自率人出去查探,结果发现,所有下午派出去的人,居然全部消失不见。几千的蛾子啊!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回来,全部人间蒸发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大殿之中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和寂静之中。呼吸的声音,如落叶可闻。
方云眼中的怒火,很快的平息下去。他已经有些明白,赵伯言的不安是从哪里来了。要想在短时间内,将几千的蛾子人间蒸发。能做到这种能力的,整个上京城中屈指可数,准确的说,只有一个。
“你是说”
方云望向殿下的赵伯言。
“是的,大人。”
赵伯言低下了头,没有让方云说出那几个字。在上京城中,那几个字拥有着魔力,代表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权利。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查了。另外,今天以后,也不要离开冠军侯了。一切事先,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方云平静道。
“是,大人。”
赵伯言没有争辩。他惨白的脸色下,涌动着阴云。那是海鸥,在空气中,嗅到一场的大风暴的气息。
“备车,我要立即出发,去趟宗人府。”
方云道。
“大人,这么晚吗?”
赵伯言一惊,立即道。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方云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并且走了下来大殿,面对赵伯言的话,方云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备车。”
“是,大人。”
赵伯言再不多说,匆匆转身就走。
方云终究没能去成宗人府。脚步刚刚走到大门口,便有人将一封铅印的密箴,送到了冠军侯上。
看到信箴的时候,方云眼皮一跳,眼中迸射出一抹触目惊心的光芒。他认出了那种信箴封面的格式。那是只有宗人府的才能使用的信箴。
揭开铅印,打开信封。信封上的字迹,熟悉可忆:
“方云,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方家,此事不要再查,切记切记。”
落款,是两个字“宗令”。
方云的瞳孔刷的一下剧烈收缩,这是宗人府宗令的手笔。字迹潦草,与他以往的字体,完全不一样,似乎是在匆忙间写就的。
方云关注的不是信中,提到的“方家”二字。换了是平常,若是有人拿方家来威胁他,他早期就勃然大怒了。方云是最受不得威胁的。
真正让他的关注的,是这封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股气息:
彷徨、不安、恐惧。
方云能感觉到,写信的人,在书房内来回走动,精神憔悴,极为不安的情景。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封信,不是用来威胁他的。而是来提醒、警告他的。
告诉他,有威险,不要再插手。
“怎么回事?短短的六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云心中喃喃自语。他抬起头,只觉得夜色下,重重的迷雾笼罩了上京城。这座古老的帝都,他生活了十多年。在其中长大,但现在,却觉得如此的陌生。
一昔之间,方云竟有些不认识这个帝都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
赵伯言在一旁道,声音很小。他能够感觉到,门外几个漫不经心,看似路过的人,正在用眼睛余下,小心地看向冠军侯府内。
风声如沙,漫漫寂静。
良久之后,赵伯言听到了方云的声音:
“回去吧!以后再议。”
声音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寂寥,仿佛风吹过无尽的高处
天空并没有雷云,但方云分明感觉到,这天已经变了。
方云并没有能够继续调查这件事,因为第二天,军机处的一张斥责公文,很快送在了冠军侯和四方侯府。
对于方云罔顾禁令,乘驾马车,在殓棺期间这种严肃的时期,强闯武穆府的行为,严厉的斥责了一番了。同时连带华阳夫人也被斥责了一番,称她管教不力。公文严令的方云和四方侯府,在此期间,严禁外同。一切公侯,平等视之。
在公文的落款,加盖了几大武侯的玉印。
这种事情,如果是在平时。方云也就是一笑了之。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军机处对于他的约束力并不是很强大。但是就在方云离开这段时间,朝廷进行了改组。军机处的权力大大增强,完全集合了原本的军机处和太和殿的功能,并且在此基础上,还有增强。
这一纸公文的效力,就相当于是武穆和三公,同时斥责方云的莽撞的行径一般极为正式。然而,真正令方云在乎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纸军机处文书的最后面,加盖的金色大印。
那是大周的传国之器,人皇的玉玺。
在这件事情中,人皇并没有露面,也没有在公文上写一个字。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皇玉玺,却让方云顿时脸色大变。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则让方云彻底的沉默了。
就在接到军机处军文的当天,东宫皇后娘娘召华阳夫人入宫觐见。华阳夫人和往常一样,如约而至。然而一直在殿外等了数个时辰,都没有见到皇后身影。之后才被告知,皇后娘娘有事,让她回去。
整件事情,看起没什么,很普通。但背后表明的态度,却不禁让人心寒。
皇后娘娘执掌东宫多年,向来不偏不袒。像这样召而不见,在殿外侯上几个时辰的事情,从未有过。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似乎真的只是临时有事,抽不开身一样。但这件事情背后,已经清晰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方云可以不在乎军机处,不在乎皇后娘娘,却不可以不在乎母亲华阳夫人。
方云沉默了。
整个禁令期间,方云再没有外出,也没有试图再闯入武穆府。甚至连所有明面上的调查都停止了。但是暗底下,更加隐秘,不为人注意的调查,依然在继续。
武穆是真正的社稷之臣,躬行天下,死而后已。不论于公于私,方云都有义务,要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然而有用线索,依旧极为稀少。
所有关于武穆消息,全部是一片空白,仿佛被人凭空抹去。查不到一点消息,进展十分有限。
然而,就在武穆死后的第三天,方云终于等到了朝廷,关于武穆死亡的正式榜文。关于武穆的死亡,朝廷给出的解释是,武穆是被混沌老祖和几位大帝偷袭致死。
这一点,和神卫都统宇无敌所说的,毫无二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如宇无敌所说,武穆真的是被混沌老祖他们所杀吗?”
这一天,方云坐在书房中,手里握着蛾子摘抄来的榜文内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几天,他被朝廷下了禁足令,也就只能在书房里待着。
宇无敌所说的话,方云可以毫不当真。但是朝廷的正式榜文,方云就不能忽视了。因为榜文的背后,还代表着人皇的态度。
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这么正式的文书上,没有人能忽视人皇的态度。而现在地朝廷,没有人皇的首肯,这种严肃的公文,是根本发不出去的。
榜文说是宗派偷袭,导致武穆死亡。那么武穆的死亡,就真的有可能是这样。
因为方云实在想不出,在这件事情上,人皇有什么理由,隐瞒或者说是编造武穆的死因。武穆与人皇向来关系和睦,武穆甚至能无视任何时间,任何阻挡,直接进宫面圣,连皇后娘娘都没这种权利。
如果不是人皇的重视,武穆是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甚至于,当初方林和福康公主的婚事,这样的私人事情,武穆居然也能请得人皇答应。
武穆和人皇的关系,可想而至。如果不是信任武穆,人皇也不可能将大周朝一千多万的军队,交付给他。而且,方云还知道一件事情,武穆拥有皇室血统。和人皇乃是一脉相传
可以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皇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彻查,没有任何的理由,在关于武穆的正式榜文上作假。
“但是这几天,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下禁令,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探访武穆,甚至调查这件事。”
方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烦恼和困惑。
整件事情,流露出来的破绽和疑点太多了。
人皇手握圣皇之剑,连玄鲸裂海大帝都被一招杀了。难道混沌老祖和各荒的大帝这么大的胆子,刚刚逃跑,就立马杀了一个回马枪报复?
能在上京城阻止方云手下茫茫的蛾子,并且将一切消息抹的一干二净的,只有朝廷经营一千多年的宗人府。上京城是宗人府的老巢,只有他们有这么大的能量,阻止方云手下的蛾子。但是宗人府听命于人皇,没有人皇的命令,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武穆位高权重,是大周军神。由朝廷的王侯拜访,悼念他是合乎理法的事情。为什么朝廷要阻止?难道说,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苦衷?
方云握着榜文,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久久不能释怀。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总不得要领。
冥冥中,方云突然想起了三公。上京城之役,三公明明存活了下来,为什么却要不辞而别?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想法掠过脑海,快要抓住了,又从手指间滑溜了过去。
“蹄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府外的大街上传来。急速地朝着冠军侯府的方向接近。这种时候,也只有禁军,才有这种权力在街上骑马奔驰了。
“是朝廷的信使。”
方云眼皮一跳,回过神来。这么近的距离,整个冠军侯府百丈之内,自然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信使很快上了门,到达了方云书房之中。
“冠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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