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胸口,那一天”
独眼龙甘逢春问道:
“你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小六子道:
“就是老帮主去世的那一天。”
甘逢春道:
“那一天怎样?”
小六子道:
“那是快近中午时光,老帮主的房里,只有少帮主和小的两人在场,小的就在替老帮主
揉着胸口。
老帮主喘着气道:
‘凌云,为父这病只伯拖不了多久了,你是为父的义子,为父一向把你视如己出。
照说,为父一旦去世,这帮主应该由你来继承,但唉,本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帮
中弟子,遍布大江南北。
你今年才二十二岁,年纪太轻了,只怕难以服众而且你武功也没有练成,更不能分
心。
因此为父仔细想来,如果为父去世之后,这帮主的职位,还是由左护法金长老暂代,等
你到了二十五岁,再正式接任,有这三年时间,你对‘擎天三式,也可以练成了,就可以挑
得起这副重担来”
韦凌云听得浓眉掀动,喝道:
“小六子,你这番话,是什么人教你的?义父去世那一天,已经连说话都十分困难,根
本没有说过这些话。”
独眼龙甘逢春拱拱手道:
“帮主,且听他把话说完了。”
柏长青也点着头道:
“右护法说得是,且听他说下去。”
韦凌云没有再作声。
小六子继道:
“老帮主说到这里,少帮主就说:‘时间已近中午,小六子,你去厨房里看看,替爹熬
的稀饭,熬好了没有’小的就奉命到厨房里去”
“你胡说!”韦凌云怒声道:
“义父那时候只是喘气,根本连水都喝不下去了,我怎么会要你去厨房里看稀饭?”
甘逢春道。
“帮主,就算小六子胡说,咱们也要听他说下去,才能分得出真假来。”
一面朝小六子喝道:
“你说下去。”
小六子道:
“老帮主那时候确实喘得很厉害,小的也觉得奇怪,就算稀饭熬好了,老帮主也喝不下
去。
但少帮主这样吩咐小的,小的只好到厨房里去,小的站起来的时候,就由少帮主替老帮
主揉着胸口。
等小的从厨房里回来,只见少帮主右手按在老帮主胸口,老帮主两眼翻白,张大了口,
已经没有气了!”
他这话虽没明白说出来,但大家都已可想得到,老帮主的突然死去,显然是和韦凌云右
手按在老帮主胸口有关!
这一瞬间,丐帮的人脸上莫不显得十分沉重!
韦凌云听得大怒,喝道:
“义父去世之时,你明明就在房里,并没走开,后来我要你赶快去通知右护法金长老和
柏长老等几位。
你也亲口告诉过他们,义父咽气时的情形,今晚到底受了何人教唆,竟然如此胡说八
道?”
小六子拿眼望着甘逢春、柏长青两人,忽然跪到地上,说道:
“小的今晚说的,句句是实,老帮主逝世那天说的话,都是少帮主教小的说的。
他说:若是小的泄漏半句老帮主说的话,就要小的命,小的只好照着少帮主教的说
了”
韦凌云听得大怒,喝道:
“好个刁徒,你敢捏造事实,颠倒是非,再敢如此胡说八道,我就劈了你”
独眼龙甘逢春独目射光,右手一拦,沉笑道:
“帮主,是非越辩越明,当时老帮主逝世的当口,确实只有你和小六子两人在房里,小
六子有没有离开,那要查证之后,才能知道”
他刚说到这里,突听丐帮弟子中有人叫了声:“右护法,弟子可以作证。”
随着话声,只见一个丐帮弟子越众走出。
甘逢春独目一注,叫道:
“尚存义,你作什么证?”
那弟子道:
“老帮主逝世那天快近中午,弟子就在厨房门口,替老帮主熬药,确实看到小六子到厨
房来过,还问稀饭熬好了没有?
小的问他,是谁要吃稀饭?小六子说:自然是帮主了。小的心里还暗暗高兴,帮主已有
两天没有进食,要吃稀饭,自然是病情好转了。
哪知小六子回去不久,就听说帮主归天了,厨房里的人,都说老帮主要吃稀饭,那只怕
是回光返照了,这事,厨房里的人,大家都知道。”
韦凌云几乎僵住了,本来并无其事,如今尚存义这一挺身作证,却变成确有其事!
甘逢春点点头道。
“柏长老,看来小六子说的不像有假了。”
不像有假,就是说韦凌云使了重手法谋夺帮主了。
柏长青脸色铁青,朝小六子问道:
“小六子,你既然照着少帮主教你的话说了,何用再逃走呢?”
小六子道:
“小的并没逃走,小的是奉少帮主之命,来找吉舵主的。”(吉直夫是庐州分舵舵主)
甘逢春问道:
“找吉舵主何事?”
小六子道:
“少帮主交给小的一封密函,要小的亲手交给吉舵主,小的听吉舵主说,好像是少帮主
要他尽快去找金长老”
柏长青道:
“他有没有说找金长老何事?”
“没有。”小六子接着道:
“后来听说金长老突然暴毙后来过没多久,吉舵主和戚副舵主也相继中毒死去,小
的心里一害怕,就不敢再回总舵去。”
柏长青问道:
“后来呢?”
小六子道:
“那是昨天,小的给卜舵主(凤阳分舵舵主)找到,他和吉舵主原是最好的兄弟。
他知道吉舵主有一个朋友从云南带来了一种无色无臭毒药,下在茶酒之中,只要半个时
辰,就会毒发致死。
吉舵主和戚分舵主的中毒而死,死因极为可疑,对小的行动起了疑,才把小的逮住,逼
问口供,小的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实话实说。
卜舵主听得大怒,拍着桌子大骂‘杵逆不道’,还说要召集弟兄,到总舵找柏长老去,
问小的有没有胆子敢说实话。
小的当时只好一口答应,卜舵主决定今晚在卸甲庙召集弟兄开会,小的心里害怕,就趁
机溜了出来。
却被这位婆婆截住,问小的慌慌张张做什么坏事?小的说是丐帮的人,在卸甲庙开会逃
出来的。
这位婆婆不信,着人来看,卜舵主等人已经中毒死了,这位婆婆说,卜舵主他们是闻了
云南苗疆的一种毒药。
后来柏长老等人赶来,却说是千毒谷的人下的毒,这位婆婆就要小的出来作证,事情就
是这样。”
独眼龙甘逢春沉嘿道:
“你说的都是实话?”
小六子道:
“小的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丐帮最严厉的处分。”
阎九婆呷呷尖笑道:
“甘长老、柏长老,你们两位是公证人,现在都听明白了,贵帮凤阳分舵这二十五条人
命,并非咱们千毒谷下的手,不用老婆子再向你们交代什么了吧?”
“且慢!”韦凌云冷笑道:
“阎九婆,你以为唆使一个小六子出来,就把这场过节交代了吗?哈哈,小六子危言耸
听,所说的情节,虽然把金长老、吉舵主、卜舵主等人的死因牵强附会,串连在一起,但其
中有许多地方根本与事实不符,岂可尽信”
阎九婆呷呷尖笑道:
“信不信是你们丐帮的事,老婆子就管不着了。”
独眼龙甘逢春独目之中闪着深沉的光芒,朝执法长老柏长青和其他七位长老看了一眼,
沉声道:
“小六子方才说的话,不论他是否属实,都是本帮一件大事,本帮应该彻底查个清楚,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柏长青点头道:
“甘护法说得是,本帮以忠义立帮,既然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咱们确实要查个清楚才
是。”
其他七人也一齐点头附和。
甘逢春道:
“那好,咱们到庙里去谈,韦帮主请!”
他这声“韦帮主”叫得十分冷淡,显然对小六子说的话,已有几分相信了?”
到庙中去,正因这是丐帮之事,不愿有外人听到。
接着回头道:
“小六子,你随本座来。”
说完,朝韦凌云抬抬手,要他先行。
韦凌云举步走在前面,甘逢春就紧跟着他身后行去。小六子战战兢兢的跟在甘长老身
后。
柏长老等八个长老和所有丐帮弟兄也一齐跟了进去。
丐帮的人像一窝蜂朝卸甲庙涌了进去。
这片草坪上只剩下了纪南、史琬、蓝如风三人,和黑袍老人、九毒寡妇阎九婆,以及千
毒谷二十几名黑衣汉子。
纪甫等三人刚品字形围了上去,黑袍老人忽然仰天长笑一声,炯炯目光一掠三人,徐徐
说道:
“老夫要走,凭你们三个这点能耐,能拦得住我吗?”
纪南切齿道:
“今晚你不取下面具来,我就和你拼了!”
刷的一剑朝他脸上刺去。
黑袍老人怒声道:
“若男,你真敢和为父动手?”
左手大袖轻扬,一点袖角,一下就裹卷住了纪南刺去的剑尖。
纪南用力一抽,哪想挣得动分毫?心头一急,大喝道:
“你不是我爹,我有什么不敢的?”
左手食中二指一并,又迎面直点过去。
他年纪不大,当然还没练成“毒煞掌”,但点出去的两指,却也乌黑如笔,使出来的乃
是仅次于“毒煞掌”的“射影指”,也是一种极厉害毒功?
史琬、蓝如风眼看纪南长剑被对方衣袖卷住,不约而同一声轻叱,两支长剑同时出手!
史琬使的是她爹亲传的一记凌厉杀着,剑光闪动,有如毒蛇飞噬,笼罩住黑袍老人左首
半边身躯。
蓝如风一支天蓝剑光,同样使得如毒龙寻穴,蓝芒耀目,快如闪电,一下袭向黑袍老人
右首。
这下一记指风,两道剑光,几乎是同时攻到。
黑袍老人怪笑一声,他左手根本没动,只是右手扬起,本来卷住纪南剑尖的大袖,突然
朝身前挥出。
就这么简单的挥了一下衣袖,就把三人的凌厉攻势一齐化解开去!
不,把正面的纪南和左首史琬、右首蓝如风三个人一齐震得站立不住,往后连退了三步
之多!
三人被一股强大而柔和的袖风推出,根本连看也没有看得清楚自己攻出的一招,是被人
家如何化解的?
三人方自微一怔神之际,足跟堪堪站停,就看到黑袍老人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这人对他们三人来说,那是最熟悉也没有了!
三个人不禁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大哥!”
他,正是他们大哥徐少华!
黑袍老人目光直注,沉声道:
“年轻人”
徐少华两道目光也直注着黑袍老人,朗笑道:
“咱们三天前刚见过,但你确实并非千毒谷主。”
黑袍老人道:
“老夫如何不是?”
徐少华凛然道:
“徐某已经来了一会,天底下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我贤弟坚决说你不是他爹,
就可以证实了,所以我要你取下面具来!”
话声出口,右手突出,五指一转,一把就扣住了黑袍老人的左腕脉门。
这一记使的当然是“云龙十九式”了。(淮阳派“云龙十八式”,只有十八式,这“第
十九式”,乃是出于一位异人所授,当然并不是淮阳派的擒拿手法了)
黑袍老人武功奇高,方才纪南等三人联手攻他一招,他只大袖一挥,就把三人震退,这
回他明明看到徐少华右手朝前一探,五指朝他抓去。
不知怎的,竟似雾中看花,连对方手势都没看清,就感到脉门骤然一紧,已被人家一把
扣住!
以他的武功,当然不会把被徐少华扣住脉门放在心上,他只要略一挥手,就可把徐少华
一个人摔出去一丈以外。
但就在他脉门被扣的一瞬间,就已感觉不对,左腕被扣,对方五指竟如铁箍一般,威胁
到自己整条左臂!
这年轻人哪来如许深厚的功力,居然有自己六七成火候!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黑袍老人突然沉嘿一声,右掌闪电般直劈而出。
他这一掌含怒出手,少说用上了九成力道,但他“嘿”声甫出,陡觉身后被一记无声无
息的强劲指风在“灵台穴”,重重的撞了一下。
身躯蓦然一震,他纵然功力深厚,但在骤不及防之下,也几乎把他一身功力震散,因此
右手拍出的一记掌风力道也为之猝减!
正好徐少华左掌也在此时迎着拍出。
但听“啪”的一声,本来黑袍老人绝对占优势的一掌,此时变成了双方势均力敌,徐少
华还是被震退了一步!
黑袍老人不知身后发指偷袭自己的是什么人,但凭对方这一指,竟能差点震散自己真
气,功力之高,当然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了。
心头暗暗震惊,口中却发出一声大笑,说道:
“好、好,老夫不想和你们几个小兄弟计较”
话声未落,一道人影已随着像长虹经天,划空而逝,去得好快!
九毒寡妇阎九婆眼看谷主已经走了,哪里还敢停留,左手一摆,示意所有的人后退,左
右两边二十几名黑衣汉子,迅快的往林中退去,她也正待后退。
纪南喝道:
“阎九婆,你给我站住!”
阎九婆目光阴森,冷冷的道:
“少谷主有什么事吗?”
纪南道:
“方才那假扮我爹的究竟是什么人,你不给我说清楚,就想走吗?”
阎九婆尖笑道:
“这就奇了,他明明就是谷主,少谷主偏说他不是你爹,方才你不向谷主问问清楚,老
婆子怎么会知道?”
纪南怒声道:
“好个阎九婆,我看此人假冒我爹,分明和你有关,是不是你支使出来的?”
阎九婆呷呷笑道:
“少谷主可别忘了,老婆子是千毒谷的左护法,当时咱们出谷之际,谷主再三交代,要
老婆子照顾你的。
老婆子怎么会骗你?谷主亲自赶来,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老婆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支使谷主呀!”
纪南道:
“他明明不是我爹,你会不知道?”
阎九婆道:
“少谷主不相信,过几天,谷主回去了,你不会亲自去问他,老婆子无可奉告。”
她又待转身要走。
纪南刷的一声掣剑在手,逼上一步喝道:
“站住,今晚你不说清楚,我不许你走。”
阎九婆霎着一双三角眼,呷呷笑道:
“少谷主这是做什么?你要跟老婆子动剑?你也不想想你的剑法,有一半还是老婆子教
的,你若是想跟老婆子用毒,那更差得远了!”
老婆子还是一句老话,少谷主心里怀疑什么,不妨回谷去一趟,就可明白,老婆子要少
陪了!”
她话声甫落,身边突然冒起一阵黑烟!
纪南自然识得她使出来的竟是“量尤毒雾”,急忙往后疾退,口中怒声道:
“你”
一团黑烟愈冒愈浓,向四外滚滚流动,已把阎九婆一个人掩没!不,她可能早已藉机退
入松林中去了!
纪南气愤的返剑入鞘,这时史琬、蓝如风两人正在和大哥说话,他也赶忙走了过去,说
道:
“大哥,你到底是被什么人劫持去的?你中的散功毒,我已经取到解药了。”
徐少华含笑道:
“谢谢你,愚兄已经不需要解药了。”
纪南含情脉脉的望着他道:
“散功毒没有独门解药,是不会解的,大哥怎么会好的呢?”
徐少华道:
“愚兄经过情形,目前无暇细说,咱们先去帮丐帮韦帮主解了围再说不迟。”
史琬道:
“大哥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