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日是女儿生日,母亲还未跟女儿讲生日快乐呢。”初见甜美娇笑,声音甜糯撒娇。
玉夫人失笑,“越是长大,越是满脑子鬼灵精怪的想法。”
“说嘛说嘛”初见拉着玉夫人的衣袖嘟着小嘴叫着。
“好好,初见,生日快乐。”玉夫人含笑道。
初见甜甜一笑,仰头,亲了玉夫人脸颊一下,“谢谢母亲”
玉夫人一愣,鼻息间还有初见那带着甜腻稚嫩的味道。
“母亲,我唱个小曲给你听好不好?”初见突然道。
“你还会唱曲?”玉夫人惊讶。
“嗯,在茶楼听来的。”初见表情很认真,她站了起来,拉开自己的裙摆,张开小嘴,唱了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初见声音甜美,唱起这首小时候经常听妈妈哼唱的歌,她不知为何,心里顿时升起深深的悲凉感,第一次,她如此想念现代的一切。
看向玉夫人,初见呆住。玉夫人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目光落在窗外不知何处,“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如果……”
“母亲……”初见内疚,她挑起母亲的伤心处了。
玉夫人扬起一个绝艳笑容,喃喃低语,“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第二章 静容斋(一)
冬至过后,玉夫人好像空闲了许多,每日都会让初见到秀和院,教初见写字,抚琴。有时候也会让初见唱小曲给她听。
在现代的时候,初见算是五音不全,总不敢开口唱歌,不过她的五音不全被甜糯娇美的声线掩盖了,听起来也算有几分味道。
玉老爷连着几日都在怀春院,初见看得出,母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并不开心。
初见也是最近才知道,母亲不止字写得漂亮,就是抚琴,也教人听了绕梁三日。母亲如此风华绝代,嫁给父亲之后,却为何落得总是心伤的下场?
初见叹气,摇了摇头,她好几次话到了嘴边,想问母亲,关于她与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话未出口,又咽了下去。
始终问不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她无意去窥探母亲的秘密。
穿上母亲送给她的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套上衣襟镶着白色狐毛的夹袄,及腰如水般的秀发披了下来,从两侧挑起几束青丝编成辫子,别上清雅的簪花头饰,简单不失俏皮,初见发现自己比以前更添了几分的清丽,她似乎……也长高了一些。
昨天,她才把手套缝制好,让灵玉拿到译舍去寄给淳于雱,她给淳于雱的信很长,足足有两页,当然,这其中有许多是她的废话,从她回来宁城的路上所发生的时候,到见到陈姨娘和玉雪苓时的感觉,说了很多很多,却半字没有提再遇到齐礡和关于母亲和父亲的故事。
她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好好锻炼身体,让自己快速成长,她现在是发育阶段,不能按照古人这里的方法吃那么多补品,她已经为自己定了食谱,还有每日的运动时间,她一定要让淳于雱见到一个全新的,足以匹配他的自己。
正发着呆,傻笑中的初见没有注意到屋外有人轻步走来。
“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初见一震,回头,是含笑睨着她的玉夫人。
“母亲”初见俏脸微红,投入玉夫人怀里。
“双目含情,十足的少女怀春,初见想起何人了?”玉夫人笑着问。
初见干笑几声,连说没有。
玉夫人长长哦了一声,不太相信初见口中的没有,眼角余光瞄到初见软榻上刺绣工具,眼睛一亮,走过去挑起一块玄色布料,“初见这是要做什么?”
“呃……嗯……做一件大氅。”初见忙跑过去,从母亲手里抢过布料,塞进软榻上面的软被里。
“这……可是做给男子穿的料子。”玉夫人讶异,秀眉蹙了起来。
“因为……嗯,上次齐礡送我回来,我弄脏了他的大氅,所以……所以就……”看着母亲越来越暧昧不明的笑容,初见感到一阵懊恼,她知道母亲误会了。“母亲,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想到别的地方去。”
玉夫人轻笑,逗着初见,“母亲能想到哪里去?你刚刚想的就是昀王?”
“才……不是呢。”母亲对淳于雱有意见,初见不敢跟她说收到淳于雱的信,于是回答也就有些心虚了。
玉夫人眉峰舒展而开,不再多问,只是上下打量初见几眼,“准备好了么?”
“嗯,好了。”初见道,心情攸地紧张。今日,母亲要带她到静容斋,她要开始上课了。
静容斋在宁城北面,是比较偏僻,但环境非常优雅静谧的地方。
书斋是一座很小巧的院落,檐角轻盈翘起,看起来造型精美细致,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左右两边都种有植物,左边还有息亭花圃,一名举止大方的丫环带着她们穿过院子,过了七字廊,便见到一间水榭。
初见对这里的布局感到由衷喜欢,曲径回挡,花木掩映,景致幽雅,可见那秦姑娘是如何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子。
她对这个才女更加好奇了。
进了水榭,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背对着她们,那女子身着素雅罗裙,看起来很是平常。
“秦姑娘”领着她们进去的丫环轻声唤了一句。
那女子回过头,目光与初见对上,眉目毫无特色,鼻子小巧,嘴巴稍微嫌薄了点,肌肤算得上白皙,称不上美人,初见有些惊异,竟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像是看出初见的想法,秦姑娘了然一笑,转向玉夫人,“玉夫人,别来无恙。”
“秦姑娘,托福。”玉夫人回以一笑,眼角看了初见一眼。
初见领会,向前曲膝,给秦姑娘行了一礼,“秦先生”
“二姑娘不必多礼,玉夫人,请坐。”水榭里有琴几一张,茶几一张,竹椅四张,纱幔之内,隐约可见软榻,屏风。
玉夫人道谢,然后与秦姑娘对视而坐,初见站在玉夫人身后,没有落座,秦姑娘见了,眼底有隐约笑意。
“流苏,去准备花茶。”秦姑娘对那丫环道。
初见抬眼,特别看了那流苏一眼,不愧是秦姑娘身边的丫环,气质都与一般的奴婢不一样。
“这几年常有闻秦姑娘大名,总想登门拜访,却总寻不得时间。”玉夫人轻声道。
“当年与玉夫人一别,也有十多年了。”秦姑娘浅笑,姿态优雅大方。
呀,母亲原来认识秦姑娘的?
“当年秦大人携秦姑娘同游西洲,见过一面。”看出初见疑惑,玉夫人转头解释。
秦姑娘笑着,“只可惜当初匆匆道别,未能尽兴。”
“秦才女闻名天下,今日小女拜你为师,望你不要嫌弃。”玉夫人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矜持和高贵,不见前几日的忧愁。
秦姑娘失笑,“秦甄才女之名,与当年齐娈姑娘一比,简直是笑话。”
初见小口张成O形,母亲这么厉害?连秦姑娘也不敢相比。
玉夫人失笑,有些落寞,“早已是过去的事情了。”
第二章 静容斋(二)
玉夫人与秦姑娘又说了一会的话,便让初见给秦姑娘敬茶拜师。
初见垂头称是,眼角观察着这个秦甄,也不过三十岁上下的模样,比之玉夫人年轻了一些,却是宁城有名才女,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初见佩服不已,听说这个秦甄并无婚配,年轻时候求亲队伍长有一条街,可是不知这秦甄究竟是看不上还是心中另有所属,竟然独身到现在,开了静容斋之后,更是与家里少了联系,貌似还是家世不错的姑娘呢。
从流苏手中接过茶杯,流苏赶紧将一个蒲团放在地面上,初见抬头,秦甄正一脸柔和对自己笑着。
心中无声叹息,想她玉初见二十三年来不曾跪过任何人,父母不曾跪过,老师不曾跪过,就是上天也不曾跪过,今日却要跪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还是对自己并无养育之恩也无救命之恩的女人。
跪不下去啊,初见再次叹息。
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她始终还不能完全适应这里思想和教育,她表面温顺乖巧,骨子里的倔强傲气却不是说改就改的。
“初见,还不赶紧给秦先生敬茶?”一旁的玉夫人目含疑惑看着初见。
初见皱眉,低声答了一句,“是”。终究还是身不由己,不管她在怎么倔强再怎么傲气再怎么有尊严,还是不得不屈服命运。
曲膝,膝盖落地,初见听见膝盖落地的时候传来一阵幽微的声音,那声音教她的心微微一阵刺疼,然后了无痕迹地淡了去。
“先生,请饮茶。”初见声音甜糯,抬眼看着秦甄。
秦甄嘴角含着模糊不明的浅笑,那笑在接过初见的茶之后,更加灿烂如花。“玉姑娘,请起。”
初见心中冷笑,这是在试探她么?
“谢谢先生”初见笑容愈发地甜美,她双手伏地,磕拜三下,起身的时候,初见没有忽略秦甄眼底细微的错愕。
“能收得玉姑娘如此聪慧的学生,是秦甄的荣幸。”秦姑娘轻声道。
初见羞涩笑着,站到玉夫人身后。
玉夫人淡笑,睨了初见一眼,转头对秦甄道,“秦姑娘,您看,是要让初见明日再来上课还是……”
“家里若是没有什么事,不如让玉姑娘今日在这里先熟悉一下。”秦甄想了想,对玉夫人道。
“如此甚好。”玉夫人点头,“初见今日就开始上课吧。”
“是,母亲。”
将玉夫人送出静容斋后,秦甄让便带着初见穿过水榭旁边的曲廊,流苏与灵玉跟在她们身后,两个丫环互看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初见随着秦甄走进一间明亮宽敞的屋子,屋里一角架着暖炉,对门摆着桌案,桌案左下方是琴几,初见目光却是被桌案后面那几乎占尽半边墙壁的书架给吸引了。
这也太多书了吧!
秦甄笑着对初见道,“二姑娘以后便在这里上课。”
旁边的流苏听了,往初见投去一个惊讶的眼神。
初见咦了一声,有些不解,“先生,这里只有一张桌案,莫非只是我一人上课不成?”
秦甄细细端详着初见,这张粉妆玉琢的容颜真是像极那人年幼时候的摸样,若非玉初见这双灵动流光溢彩的眼眸与那人总是低眸带忧愁不同,她当真会认错人了。
终究还是血缘有些关系的,才能长得如此相似吧。
“先生?”初见秀眉轻蹙,只觉得这秦甄与名为流苏的丫环真是奇怪,她没忘记刚进静容斋时那流苏第一眼见到她时的错愕,还有这秦甄究竟想在她身上试探什么?
秦甄回神,对初见绽开一抹歉意的浅笑,解释道,“二姑娘又怎可与她人相比,我也并非收得许多学生,那些姑娘一个月到静容斋也是只有几日,我略作提点,其他时候,在家里学习便可。”
初见有些失望,她还指望那些千金大小姐透漏一些八卦给她听呢,她一个人困在这屋子里,和她在玉府有什么区别?
“先生不必为初见破例,初见与其他姑娘一起听课即可。”初见摆手,笑容娇憨,心中直叫不必将她看得太高,她只要学一点能唬人的技术就行了。
秦甄面色讶异,还未出声,旁边的流苏已提声出口,“我家小姐从未为第二个人单独授课,多少姑娘巴着的机会,二姑娘倒是不在乎?”
汗,这是在说她不识抬举么?初见看向那流苏,狐疑一个奴婢怎么能还带着凌人的傲气。
“流苏,不得无礼。”秦甄出声斥道,语气却没多少斥责的味道。
初见忍住想要仰天叹息的冲动,嘴角弯起,笑容灿烂地对秦甄道,“初见多谢先生抬爱,能得先生指点,是初见前世修来福气。”她接下秦甄的好意,只希望到时候这位才女知道她的资质平庸之后,别太失望才好。
秦甄雪白柔滑的手伸过来拉住初见,将她牵到桌案,“今日不上课,我们先说会话。”
桌案后有两张太师椅,初见被秦甄牵着入座,抬眼一看,桌案上已摆有书笔,墨砚中墨汁已经备好。
秦甄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含笑望着初见,“不知二姑娘擅长何种才艺?”
初见没有注意秦甄的问话,目含疑惑,“啊?”
秦甄坐姿高雅,眼底隐隐含着笑意,“二姑娘喜好哪种字体?”
初见眼珠子转了转,这是在考她呢,“嗯……也没特别喜欢的,哪种写得好就写哪种呗。”她能把字写正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讲究什么字体。
秦甄怔了怔,看着初见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玩味,“二姑娘琴艺如何?”
“一窍不通”初见笑容甜美,她找了崔子音教她抚琴,教了几日她还没明白那六弦琴的音律,想来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真是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
“棋艺精否?”秦甄继续微笑问道。
“不曾对弈过。”初见心里干笑几声,围棋她只是听过不曾玩过,飞机棋的话或许她还能玩上几圈。
秦甄精致的柳叶眉紧紧蹙起,眼底已有失望之色,初见眼角瞄到灵玉低着头,双肩不住颤抖,这丫头是在憋笑吧。
“二姑娘想必是精于作画了?”秦甄柔声道,似乎仍坚持相信玉初见必有所长。
初见此时已经有些泄气,看来秦甄是打算退货了吧,收了这么个资质奇差的学生,必定毁了她才女之名。
“先生,初见琴棋书画无一精通,所以父亲才将我送到书斋。”初见脸上挂着娇憨笑容,眼眸却是可怜兮兮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流苏在旁边听得嘴角抽了抽,看向初见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的鄙夷。
秦甄笑了笑,心中却想着传言玉府二姑娘不喜习字看书,看来是真的,那齐娈当初才艺冠绝宁城,为何不将所学教于自己女儿,反而要将女儿送到书斋?
“二姑娘可算聪慧,只要多加练习,即可成才。”秦甄疑惑过后,柔声安慰初见。
初见忙连声答谢,“还望先生多加赐教。”
“二姑娘平时在家,也要勤力才是,你母亲四艺皆精,你理应不差。”秦甄道。
初见满头黑线,这是拿她和玉夫人比较了呢,这秦甄真是奇怪,似乎欲与母亲一较高低了。
女人啊,永远少不了要攀比的。
初见乖巧地听着秦甄对她说一些勉励的话,然后连声答道,“母亲才华虽好,却不及先生您教学有道,您与母亲,是各有千秋。”
秦甄脸上突然散发出明亮的光彩,看着初见的眼神闪着精光,“二姑娘,你先写几个字吧。”
初见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从流苏手里接过笔,认真地写起字来。
这个静容斋……真值得她好好研究一下,古代女子视婚姻为终生大事,这个秦甄虽才华满溢,但始终也是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她宁愿不嫁独身至今?
第三章 飞绿萼(一)
初见认真写了几个描红时写得最好的几个字,秦甄看了,只是淡淡一笑,对流苏道,“取几本描红来,让二姑娘练字。”
流苏应声,出了书屋。
“你需多练笔法,执笔姿势也不对。”秦甄语气多了几分严厉,初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中学时期,总是要在老师的督促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