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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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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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纷飞,湖畔小径,他一身白衣翩然而至,犹如谪仙般来到她面前,拂袖一礼,却仿若能拂了万千红尘,自那时起,世间万物,她眼里只有他一人,他如珠玉生晕的笑容,他软柔如水的声音,他的一切一切,都成了她夜里的梦。
  爱从来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愿意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只要得他一眼怜惜。
  可是,他……他……他心中眼里何曾有她的存在?
  女子纤手紧握成拳,美眸渐渐渗出几分恨意,如果不是玉初见,他怎么会看不见她的好?玉初见不就有嫡女的身份么?论品行论才华,她玉雪苓胜她百倍万倍,玉初见也不过是被玉夫人宠出来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罢了,即使在燕城回来之后一副乖顺的模样,也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脾性。
  可他为何看不清玉初见的本性呢?必定是玉初见总是在他面前装得纯真乖巧,他才会被蒙蔽的,一定是这样。
  玉雪苓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她想起昨日崔子音的话。
  这两个月来,她对崔子音关怀备至,渐渐也有了些交情,两人昨日合奏抚琴,一曲后,正在亭中品茗闲聊,谈起崔子音今日要离开玉府,要住进在考场为考生准备的旅馆,参加封闭式为期三天的举考。
  她知道崔子音必能高中,他才华出众,宁城无一男子能及,她问起他若是高中之后,第一件事为何?
  他答曰,向玉老爷提亲。
  当时,她脸红心跳,以为自己姻缘既至,以为他终是明了她的心意,以为他终于动心。
  他却又道,能娶得初见,是他修来之福。
  初见……初见……为何偏偏又是玉初见?玉初见夺她嫡女之位,抢她攒眉园,得到所有本来属于她的荣耀,如今又来争她的心爱之人。
  玉初见明明年幼她两岁,却女凭母贵成了玉府唯一嫡女,父亲明明答应将攒眉园拨给她,却因玉初见一句也喜欢,玉夫人便下令重建,成了她玉初见的生辰礼物,而如今,是她爱上崔子音在先,她玉初见又凭什么来抢?
  牙根一咬,玉雪苓回身瞪向沐浴在晨光之中的攒眉园,昨日夜里她看到的景象在脑海里翻腾,她红艳的唇瓣掠起一抹笑意。
  “我母亲呢?”她轻声问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奴婢红桃。
  红桃低垂着头,“去了书房找老爷。”
  玉雪苓冷哼,“我们也去。”
  在玉雪苓在湖畔满腹心思的时候,初见才睁开惺忪睡眼,从柔软的被褥中探出娇嫩红润的小脸,灵玉端着热水和盥洗器具来到跟前,服侍着初见一番梳洗之后,低头看着初见的脚,“姑娘觉得还疼么?”
  初见本来已是忘记自己受伤一事,经灵玉一提醒,才猛然想起昨夜一切,小心翼翼将受伤的脚伸出被外,动了几下,并无昨夜那般肿痛,“好了许多,本来就不是大伤,昨夜擦了药,今天应该能下地走路了。”
  “今日还是要继续上药,还是小心些好。”灵玉拿起棉袄给初见穿上,嘴里一直不放心叮嘱着要初见还是要小心为上,勿要随意走动。
  初见含笑看了灵玉一眼,“知道知道了,灵玉将来成亲生子后,一定是个唠叨的老妈子。”
  灵玉脸一红,含羞看了初见一眼,“奴婢不成亲,奴婢一辈子侍奉姑娘。”
  初见瞠大眼,一副可怕的模样,“那可不行,你家姑娘我怎么能断你的姻缘呢,将来见着那个英俊小伙喜欢的,就大胆去追,别为我放心不下。”
  灵玉越听越是哭笑不得,“姑娘,这话……您怎能说出来,哪像个姑娘家说的。”自从姑娘坠水醒来之后性情大变,灵玉也逐渐敢与初见逗上两句,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诸多顾及和害怕。
  “姑娘家怎么啦,姑娘家就不能追求爱情么?女子一生,除了求得一人执手偕老,还有何可求?灵玉,我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你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古人不是有云:女子以夫为天么?在这个到处限制女子发挥智慧的封建社会,女子唯一能求的不是得一知心人吗?
  灵玉怔了怔,然后紧张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在初见耳边道,“那姑娘您是欲得淳于公子的幸福呢,还是王爷的幸福?”
  初见一愣,狠狠白了灵玉一眼,“死丫头,你调侃起我来了。”
  灵玉掩嘴笑着,继续道,“淳于公子俊朗如月温润如水,是值得托心之人,可王爷待姑娘也是细心有加,且身份高贵,英俊倜傥的,姑娘难道不动心么?”
  想起淳于雱如郎月般的眼眸,初见心头一阵甜蜜,但想起齐礡,初见只觉得一阵烦躁,“那齐礡虽只年长我几岁,却当我是小孩子。”
  灵玉扶起初见来到圆桌,服侍她用早膳,“那淳于公子还年长王爷呢,怎么……他就没当姑娘是小孩子么?”
  灵玉一句玩笑话,却让初见心情突然沉了下去,是啊,她还不知道淳于雱的心意呢,她知道他待她极为温柔,可温柔不等于爱啊。
  正烦乱想着,屋外传来金儿的声音,初见让灵玉出去看看,灵玉出去没一会儿,便面色沉重走了进来,“姑娘,红桃说老爷让您过去书房。”
  初见一顿,为何是玉雪苓的丫环来传她去父亲的书房?
  第五章 事端起(二)
  初见心怀忐忑,与灵玉对望一眼,心中有不好预感。
  “姑娘,奴婢先给您换上衣裳。”灵玉倒是先反应过来,忙为初见拿来罗裙和棉衣。
  “父亲找我何事?”初见秀眉轻拧,对着玉老爷,她总有些不知所措,怕被看出破绽,如今还是让玉雪苓的贴身丫环来传她过去书房,只怕不是让她过去聊天喝茶这么简单了。
  “红桃没说,姑娘,要不要让个人去跟夫人说一声?”灵玉看了外头一眼,低声问初见。
  初见怔了一下,“母亲不在书房?”
  灵玉道,“刚跟红桃打听了一下,老爷没让夫人过去。”
  初见微眯起双眸,想了想,“去跟桂香说一下,一盏茶时间过后,再去跟夫人说一声。”
  灵玉应了一声,“是”
  初见呼了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能忍则忍,在玉雪苓或者玉老爷面前她万事还是要小心的,她看得出,玉雪苓在怀疑自己。
  脚还有些痛,初见只能尽量让自己走起来不要一拐一拐的,走出堂屋,红桃在门边等着,她见到初见,忙扬起笑容曲膝行礼,“二姑娘”
  初见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父亲有事找我?”
  红桃敛下眼睫,“老爷在书房等着二姑娘呢。”
  “是吗?”初见轻声应着,灵玉已经在桂香耳语了几句,与初见使了个眼色,初见淡然一笑,“我们走吧。”
  阳光灿烂,树枝上凝结的冰凌闪耀着如钻石般的光芒,初见步伐缓慢,面上吟着闲适悠闲的淡淡笑意。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她们走过一个转角回廊之后,便见到一个庭院,是一栋青瓦重檐四角攒尖顶的院落,门楣上是两个虬劲有力的大字,瀚院。
  瀚院门口站着一个青衣小厮,那小厮见了初见她们刚踏入院落,便叩门禀告了一声,门咿呀一响被打开,初见心猛地一沉。
  “二姑娘,请。”那小厮恭敬对初见道。
  初见对他浅笑点头,然后整了整衣袖,仰头走进书房,这是她来到玉府这么久,第一次踏进这个象征着玉府权利最顶端权威者玉老爷的地盘。
  初见倒吸一口气,这书房很大,有三间屋子的阔度,周围墙壁都做成嵌入式的书架,书架一分为二,一边放满了书籍,一边放着丝绸织锦之类的东西。门的左边是一间里屋,初见不敢正眼观察,眼角瞄到里面有一张软榻,大概是玉老爷休息的屋子。
  玉老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前面是一张红木大书案,厚重的家具色彩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站在玉老爷身边的是陈姨娘和玉雪苓,她们二人面容含笑,看着初见一步一步走进来,那笑容愈是加深。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亮了书房每个角落,初见却觉得这里渗透着一股浓郁的抑郁。
  玉老爷的脸色很难看,看着她的目光凌厉沉重。
  “父亲”初见走到离书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款款行了一礼,心里疑惑自己是否又惹怒了这位玉老爷?
  啪!一声巨响。
  初见脸色一惊,玉老爷震怒大力拍下桌案,瞠大一双怒火熊熊的眼眸,厉声问道,“你昨日去了何处?”
  “昨日去了静容斋上课,父亲。”低垂着头,初见声音不慢不紧,一字一句地回答,似是没有将玉老爷的怒火放在心上。
  “你去了静容斋上课?谁与你一同去的?”玉老爷声音似是缓了一些,但还是压抑着怒火。
  “与母亲。”初见没有抬头,仍是淡声回答,但她还是注意到身后灵玉害怕的急促呼吸声。
  玉老爷声音抖了起来,“昨日你母亲在绣房,怎会与你去了静容斋?”
  初见无声一叹,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了玉老爷,“父亲,昨日母亲确实与我去了静容斋,在女儿行了拜师礼后才先行回来,至于母亲有无去绣房,女儿也是不清楚的,父亲今日传女儿前来,难道就只是要追问女儿昨日行程?”
  “哟,二姑娘这话说的,难不成父亲传女儿来问个话都不行了么?”陈姨娘在一旁插嘴,声音尖锐,语气之中尽是幸灾乐祸的得意。
  初见微微一笑,天真望着陈姨娘,“陈姨娘多虑了,初见并不觉父亲传我来问个话有什么不对,只是昨日初见确实在书斋里。”
  “父亲,许是红桃看错了,妹妹昨日并无夜归呢。”玉雪苓突然柔声道,凤眼含着怜惜心疼看着初见。
  “你不必为她说好话,红桃看得一清二楚,昨日夜里你究竟做了什么?”玉雪苓关切的眼神看在玉老爷眼里却是以为她要为初见开脱,心头更怒,一手挥开玉雪苓,指着初见冷声道,“说,昨日你除了静容斋,还去了何处?”
  初见鬓角生汗,想来昨日齐礡送她回来时是被玉雪苓看到的吧,今日她与陈姨娘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莫不是要她再次被父亲责骂么?
  “女儿昨夜确实晚归,但是哪里也没去。”初见低声道,心中却想怎么母亲还没赶来?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父亲责骂了,但有母亲在,父亲多少会爱屋及乌,对她也会减三分怒火吧。
  “哪里也没去又怎么会让个男人抱进了屋里?”玉老爷大怒,大步走到初见面前,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何初见不能多像她母亲一些?刁蛮任性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做出这辱没门风的事情来,他一张老脸要在族里怎么摆?
  初见看着玉老爷高大的身躯猛地冲到眼前,以为他要对自己如何,一张脸吓得微白,听到玉老爷的怒吼后,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爷……老爷息怒……”身后的灵玉早已吓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里转了几圈滚滚而下,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昨日……是伤了脚才让人抱着,那人决不是什么男子,是……是……”
  “可那身形高大挺拔……”玉雪苓蹙着眉,喃喃自语,随即连忙震惊捂住嘴巴,负疚望着初见。
  初见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心中冷笑,这戏越唱越真了。
  “脚受伤?你去个书斋都能弄伤脚?”玉老爷怒道,突而瞪向灵玉,“二姑娘的脚怎么受伤的?你身为二姑娘贴身奴婢,还能让二姑娘伤了脚,拉出去杖毙了。”
  “女儿是从树上跌下撞伤的,与灵玉无关。”初见一惊,知道玉老爷是要逼着自己认错。
  “你还爬树了?”玉老爷气得手抖了起来。
  “该不是爬树去跟哪家公子幽会了吧?”陈姨娘在一旁小声问着。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落入众人耳里,玉老爷听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颤抖的手一挥,扫了初见一掌。
  “那男子究竟是何人?”
  第五章 事端起(三)
  初见只觉得左边脸颊一痛,眼前一阵晕眩,身子一晃跌落在地上。
  捂着脸,她不敢置信看着玉老爷,他竟然听都不听她解释便打了她?初见心中憋屈,晶莹泪水在她眼里打转,却硬是忍住没有落下来。
  “不管那男子是何人,父亲早已认定女儿败坏玉家名声,女儿说与不说,有何区别?”初见冷笑着,视线丝毫不畏惧迎向同时也怔住的玉老爷。
  玉老爷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似乎有些微弱的刺疼,他不是第一次被初见气得大怒,却从未动手打过她,这是第一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打她并不只是因为她夜归被男子抱着回府这个原因。
  更多的是,他对这个小女儿有很深的嫉妒和怨恨,她抢去了妻子所有的关心和注意力,如果不是初见,娈不至于对他冷淡至此。
  可……初见始终还是他女儿,是他与娈的女儿,而他竟打了她。
  “妹妹如此护着那人,想必是自己恋慕之人,何不说出来,父亲许能成全你们。”玉雪苓与陈姨娘都被玉老爷挥出去的一掌吓了一跳,不过玉雪苓很快回过神来,一抹冷笑深藏眼底,声音却温柔无比,忙走过去扶起初见,拿出丝绢小心翼翼拭去初见嘴角沁出的血丝。
  成全他们?初见无声笑着,她才十三岁,竟然已经成了她们眼中钉,就这么巴不得她快点嫁出去么?
  “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初见轻轻挡开玉雪苓的手,冷眸看向玉老爷。
  玉老爷那刚冒出来的内疚和心疼被初见这样忤逆不驯的话激得一滴不剩,“你这忤逆女,平时刁蛮任性也就罢了,如今还夜里私会男子,为何你不能多像你母亲几分?”
  “姑娘……”灵玉泪流满面,一脸惊惧看着初见,心里祈祷着夫人快些赶来,她仿若见到以前的那个二姑娘,只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但这一次,如果惹怒了老爷,她很清楚,不会再是被赶去燕城小住那么简单了。
  初见眉角一扬,冷冷看着玉老爷,“就算我像母亲才华横溢又如何?贤良淑德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不得丈夫疼惜,还不是要看着自己丈夫与别的女子共眠!我为何还要像母亲一般委曲求全最后落得自己心伤?”
  初见此话一出,不仅是玉老爷被震得脸色剧变,就连玉雪苓也是倒抽一口气。
  “哈,哈哈哈……”玉老爷笑了出来,眼角隐隐抽搐,“好!好!好得很。”
  “二姑娘,你眼中还有无尊长,竟然如此放肆与你父亲讲话?”陈姨娘脸色阴郁走到玉老爷身边,指着初见尖声骂道。
  “莫非是我说错了么?”初见冷睨她,问。
  “你……”陈姨娘正欲开口教训她,却被一旁玉雪苓止住。
  “妹妹,若不想说出那个男子是何人就算了,何必拿长辈来说事?赶紧和父亲认个错。”玉雪苓无奈地叹息,似乎真的很担心初见会被玉老爷再度赶出宁城似的。
  “不必劝她,她本性如此,再教也是这样,玉初见,你滚,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玉老爷捂住胸口,气得大吼。
  “万万不可,老爷,姑娘年纪尚幼,请您饶过姑娘这一次吧。”灵玉脸色苍白急忙出声,一边磕头一边恳求玉老爷不要怪责初见。
  “一个小小奴婢,竟然也敢教主子做事了?”陈姨娘扬起手,欲扫向灵玉。
  初见一手抓住陈姨娘的手,冷眼看她,“那也轮不到陈姨娘你来教训我的丫环。”话毕,用力一挥,甩开陈姨娘的手。
  “你……你……老爷……”陈姨娘一脸惊惧,委屈看向玉老爷。
  玉老爷已经怒红了眼,“玉初见,你夜归私会男子一错在先,还一再顶撞长辈,你没得救了……你……”
  一句话未说完,门外想起急速敲门声,玉老爷话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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