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世上,最没有感情的人。”花尽渊喃喃地念着,百里卿冷哼一声,“原来你还是知道的啊,既然是你知道,那么就劳烦你亲自把子虚带回来!”
孟子虚躺在玉石堆砌而成的台阶上,小拇指勾着一壶竹叶青,哼着不成曲调的曲子,嘴角上沾满了糕饼碎屑,“子虚,你醉了。”鎏金慢慢游到孟子虚的身旁,语气颇显担心,孟子虚勉强睁开眼睛,酒喝多了,有些上头,眼睛个肿得就像是两枚桃子。“我没醉,我只是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咯”
“你在思考什么问题?”虽说孟子虚如今是醉了,但是酒后吐真言,鎏金也是很有八卦心思,于是幽幽地问道。
“咯就是在思考,我到底是留在这边养鱼呢?还是向幽夜骨投降勉强给他当个狗腿子?我看这边的待遇也不错嘛,有酒喝有肉吃。”孟子虚又灌下一口酒,脸上更添几分色彩,“这是真话?”鎏金有点不敢相信,孟子虚不是还挺硬气的么?
“当然是假话啦!呵呵,傻虫子!”孟子虚呵呵笑着冲鎏金吐出一口浊气,浓浓的酒气差点把鎏金熏翻,“你!你把你的头挪开!”鎏金用尾巴捂着鼻子姑且称之为鼻子吧,鼻涕虫的五官实在是不好找。
孟子虚闻言,脑袋晃了一晃,咧开嘴巴舔舔干裂的嘴唇,“不要,我不但不要挪,还要喂你喝酒呢!”说着张开沾满了糕饼碎屑的爪子一把抓起鎏金,然后直接就塞进了酒壶里面,“醉死你!呵呵。”孟子虚晃晃救护,听见鎏金的叫喊和撞击的声音,不多时便没了动静,大概真的被醉死了,这才把酒壶丢开,蜷起身子缩在石阶上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滑落,淡红色的,像是一滴血,在孟子虚脸颊上滚落一道痕迹。孟婆是不曾动过情的,但是一旦动情,流下的泪水便会变成猩红色,轻轻抬手,抹去脸上的痕迹,食指伸到唇边,轻轻舔舐,淡淡的咸味,苦涩,和一般泪水没什么不一样呢。
“师父我好想你”孟子虚睁开眼睛看向上方,梁上雕刻了描金的各种瑞兽,昏暗,恍若隔世。
头很晕,身子完全没有力气,孟子虚看了一会儿,才拿手盖住眼睛,手指冰凉,缓解了一些紧绷感。“师父,师父”呜咽着,又开始掉眼泪,“子虚,多日不见,你倒是变得多愁善感了。”幽幽地一声,像是清风一般,在着回廊之间激起重重回响,孟子虚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给花尽渊一个白眼,可是除了听见那一声叹息,便再无任何感觉了,眼皮沉重,下一秒,便将她带入黑甜的梦乡。
辗转碧落又黄泉,一杯独酌两难见 第五十五章:见或不见
更新时间:2012…2…28 5:46:03 本章字数:3617
花尽渊垂首看着孟子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玉白的手指轻轻将孟子虚一缕贴在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子虚,师父来接你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花尽渊。”幽夜骨坐在檀木轮椅上,妖异的紫眸闪烁着嗜血的欣喜,“今天,我就杀了你,这样,孟子虚永远都不会快乐。”
“幽夜骨,你何时才能放下?”花尽渊皱起眉头,将孟子虚抱起,“我永远都放不下!”幽夜骨紧紧盯着孟子虚,然后呵呵一笑,“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只有她,我永远都不可能放下!”
“她不过是断了你”
“住口!你懂什么?花尽渊?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其实你一点都不明白,你就像天帝一样愚昧无知,自以为是!”幽夜骨重重地一拍椅背,将椅背上的兽头拍了个粉碎,纤细的手指被碎屑擦出伤痕,蜿蜒着滴到地上,“花尽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以为,你该是想知道的。”幽夜骨话音刚落,很是了然地看见花尽渊瞳孔骤缩,“你果然什么都忘了,这就是钿瑟封印你的最坏后果,你只记得有个钿瑟,可是你可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
花尽渊低头看向掌心那颗鲜红的小痣,心中忽然一阵迷惘,钿瑟,他除了记得这个名字,记得她是他的弟子之外,还记得什么呢?
“你不配再来找她!”幽夜骨如是说着,嘴角扯起一个残忍的微笑,“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让你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子虚窝在怀里,睡得十分香甜,蜡黄的面上浮现出平时不会出现的红晕,她是喝了整壶的酒,想不到,地府的孟婆也贪杯好盏。无奈地一笑,“你要什么条件?”
松开摩挲着破碎椅背的手,转而伸向背后,拨开紫色细腻长发,白皙的脖颈上是一圈金黄的刻印,像是一条盘旋的龙。食指与中指并拢,毫不停滞地插入刻印之间,直到整只手都没入脖颈,仿佛是在虚空之中掏寻着什么,随后握住了什么,猛力一扯,竟然从脖子的刻印里面扯出一条金黄如流水般的长鞭!那长鞭并不全是金黄的,颜色像是有些发亮的琥珀色,略微有些透明,并不是无力地蜷缩在幽夜骨的手中,而是,就像是蛇一样,随风扭动。
墨色的眼瞳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为何你会有这条鞭子?断骨鞭是神物,你怎么”
邪气地扬起脸正视着花尽渊,“你不知道么?这个,是钿瑟给我的赔罪礼,她欠我的!”
花尽渊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将孟子虚放在地上,正好背对着幽夜骨,“你要的条件,是用这断骨鞭,使我魂飞魄散?”乌黑的长发罩着脸,看着孟子虚的表情被头发的阴影盖过,不知是悲是喜?或者,根本就是没有表情。
“我不取你性命,我只要你留下半条贱命在这世上,我要让子虚好好看看,她敬重爱慕了这么久的师父是怎么老死的!”幽夜骨说着,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鞭子。
“你怎么就肯定我会答应呢?”花尽渊不无好笑地问道,幽夜骨隐去面上的笑意,晶紫的眼睛像是刀子一般凌迟着花尽渊的全身上下,“因为你心中有愧,你害怕子虚也会像钿瑟一样,或许她的下场更惨?会不会魂飞魄散?”
花尽渊拧起眉头,只是片刻,站直了身子转向幽夜骨,“我答应你,但是也请你保证这个承诺是真的,我想你也不会希望让子虚也对你失望。”
“说得好!我幽夜骨自然是言出必行之人,花尽渊,你好好记着今天,过了今日之后,我见到你,绝对会补上那第三鞭!”手中的断骨鞭就像是毒蛇不是,忽然闪电一般地窜了出来,在花尽渊的胸前狠狠地咬出一道臂长的血印,血流不止。花尽渊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孟子虚蜷缩在他身后的地上,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师父”
花尽渊听见孟子虚说话,顿时转身去看孟子虚,却是在这时断骨鞭再次袭击,生生地在他背上剜去一道长长的血肉,断骨鞭,一鞭仙躯散,二鞭法力绝,第三鞭,魂飞魄散。
“子虚”花尽渊跪到在孟子虚面前,嫣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到孟子虚的衣服上,有一滴溅落在孟子虚的嘴角,让她的脸仿佛雪地绽梅,一下子变得分外吸引人起来。孟子虚只是梦中呓语,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花尽渊抬手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这才有闲暇将自己嘴角的血迹匆匆擦去,
“请滚吧,尽渊上仙。”幽夜骨面带微笑道,花尽渊微微喘着气,将孟子虚抱起,然后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锦瑟一直躲在骨牢里面,知道孟子虚被花尽渊带走,才浮出水面,眼含清泪地看着孟子虚的方向,“怎么?你很想她留下?”幽夜骨笑道,将断骨鞭狠狠地抽到地上,顿时,回廊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锦瑟被吓了回去,“我告诉你!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幽夜骨说着,将断骨鞭又收回刻印之中,推着轮椅离开了。
孟子虚睡得很熟,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照着眼睛,刺得眼睛很不舒服,脑袋沉重得好像有人往里面塞了一块石头。在魔界呆了几个月,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天气,只有月圆的时候会出现一轮妖紫的圆月,什么时候魔界的月亮进化成太阳了?
抬起手遮住眼睛,清楚地看见阳光穿过,指缝之间的血色带着温暖的感觉,有点不真实,熟悉的窗户,熟悉的书桌,熟悉的四柱床,墙上挂着的书画,更是有着熟悉的题字,全部都是出自花尽渊的手笔。
“师父!”猛然从床上坐起,孟子虚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空灵山,而且,她还躺在花尽渊的床上!掀开被子下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琅璈端着醒酒汤刚走到禅房外,听见孟子虚的动静,连忙推门而入,就看见孟子虚裹着被子在地上打滚,活像是一条裹了面粉要下锅油炸的青虫。
“相公!”琅璈美人惊呼一声,把盘子往桌上一砸就跑过去扶起孟子虚,“相公你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啊。”琅璈嘘寒问暖,孟子虚拧着眉头好一阵,才松开。“琅璈,你踩到我手了。”
琅璈低头,看见孟子虚枯瘦的手底板被自己踩在脚下,连忙把脚撤回来,“难怪我刚才觉得很软呢,不好意思啊呵呵。”
孟子虚翻个白眼,“你这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地?”
“不不不!相公我怎么舍得气死你呢?”琅璈摆摆手,“你看你醉得,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呢”手指向桌子,只看见满桌的汤汤水水,孟子虚连白眼都翻不出来了,“你是不想让我喝呢?还是想让我扒桌子上舔给你看?”
琅璈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再给你端一碗去。”拿着托盘就火急火燎地奔出门去,孟子虚连客套都来不及,就看着琅璈走人了,手就这么僵在半空,然后抽动几下,不甘心地收了回来,“好歹也把我搬床上再走啊。”嘟囔着卷吧卷吧被子,慢吞吞地爬到床上,那双苍白枯瘦的脚无力的垂下,孟子虚苦涩一笑,门却又被推开了,门秋色手里拖着一张轮椅。
“你是”孟子虚不曾见过门秋色,门秋色眉毛很是夸张地一挑,然后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我是你的师娘哦。”
孟子虚斜过脸,令自己的视线连同脸蛋一起变成四十五度角倾斜,瞄着门秋色,门秋色被盯得不舒服,干笑一声,“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师父怎么可能成亲呢。”孟子虚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门秋色手里的轮椅,“给我的?”
“自然,着空灵山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需要用到这玩意儿。”门秋色啪地一声将轮椅拖到身前,“坐上来试试?”
孟子虚有点期冀地看着轮椅,抬头看门秋色的时候又瞬间黯淡下来,“怎么了?”门秋色问道。
“师父呢?”孟子虚问道,直直地看进门秋色的眼睛里,门秋色笑笑,“他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不用太担心?”孟子虚道,门秋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一下白了起来。
“他到底怎么了!”孟子虚从床上坐起,想下床,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掉到地上。
门秋色摇摇头,“师尊吩咐过,子虚不必担心,若是就酒醒了,先回地府向小鬼报个平安。”
“我连师父如今到底怎么样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心安理得地回地府?”孟子虚拔高声音,门秋色后退一步,自知理亏,“我反正师尊就是这样吩咐的,他说了,你若是不听话,就逐你出师门。”
孟子虚一怔,然后呵呵笑了起来,“我若是早听话,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带我去见他!”
门秋色听见孟子虚这发话,有些惊讶,但随即想到孟子虚轮回这么多世,怎么可能记得那一世,如今说出和那一世一样的话来,简直就是让人以为,她就是钿瑟!
孟子虚的话,门秋色并没有听,“我走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将孟子虚扶上床,拖着轮椅便是落荒而逃,她从骨子里,其实还是很怕孟子虚的。
辗转碧落又黄泉,一杯独酌两难见 第五十七章:本性难移
更新时间:2012…2…28 5:46:05 本章字数:3710
孟子虚叫不住门秋色,只能呆坐在床上,努力回想在魔界时关于花尽渊的记忆,但是越是想,脑子里便越是混沌一片,忽然灵光一线,孟子虚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一声,“师父你就那么不想让我知道么?”花尽渊在孟子虚脑海里面下了一道禁制,摆明了就是叫她不要管这件事,孟子虚揪住被子,使劲蹂躏,“凭什么就是不让我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就把我的记忆全部消除,这样你也省下了我这个祸害!”
琅璈再回到禅房的时候,孟子虚侧身支着下巴,“相公,醒酒汤。”琅璈极尽贤妻良母之势,孟子虚轻轻回头,“不喝,你放着。”
“先喝了吧?”琅璈小心翼翼地问道,完全表现出了封建社会女子夫为天的社会面貌。孟子虚摇头,“夫人,你带我到后山去走走吧?”
琅璈闻言,立马兴奋地点点头,然后有些为难地垂下头,“不行啊,白念师兄说过,后山不准去,他还守在那里呢。”
孟子虚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呆滞地点点头,然后叹口气,“可是,我很想去后山看看,夫人你不是很厉害么?还用得着听白念的话?你带我去肯定不会让白念发现的对吗?”
琅璈有些害羞地捧住脸扭捏了几下,然后点点头,“好”
“或许,你真的应该考虑做女人了”孟子虚小小声地说道。
“相公你说什么?”琅璈没听清,孟子虚摆摆手,“没,我是说你怎么就这么贤惠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娘子!”
孟子虚黑线,果然是我把你带坏了吗?
后山 涤心瀑
“师父,你现在怎么样了?”白念撑着一把红面缎伞在瀑布前的卵石上冲山洞里叫道,但是只有空洞的回音,花尽渊似乎被涤心瀑的山洞吞噬了一般。白念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贸然进去打扰花尽渊。回想昨夜,花尽渊浑身是血地回来,带回了许久不见的孟子虚,可是孟子虚毫发无伤,只不过喝醉了,想想就好笑,怎么大家担心了好几个月,她却是醉着回来的?虽然不能否认孟子虚腿筋被割断的事实,但是,还是觉得孟子虚实在是好运,在六界有着最狠毒的魔君手里只是被割断了腿筋,她是祖上烧高香了吧?
这么想着,白念又拢起手,“师父!你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空灵山今天特别的安静,仙气似乎也比平时更加浓郁,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孟子虚被琅璈背在背上, 只是远远地听见白念的叫声,伤得重不重?果然是受伤了吧?
“夫人,你能不能快点?”孟子虚催促道,琅璈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相公,我们要悄悄进去,不要讲话。”孟子虚听话地闭上嘴,花尽渊似乎是昨晚进去的,到现在都是没有半点动静,果然不能不让人着急啊。
白念站在鹅卵石上,孟子虚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白念似乎长大了一点,不像是初见的白狐童子了,有了一点少年的味道,还是青涩,可确实有了一些成长。
琅璈静悄悄地路过白念,因为身上施了隐身咒,所以白念毫无所觉,绕过水幕,琅璈背着孟子虚一脚迈入黑暗,眼前先是一片深沉的黑,继而出现闪烁的幽光,水幕之后的洞府别有洞天,竟是长满了水晶,丛生的水晶一簇簇地生长着,也不知积累了多少年。
“师父?”孟子虚轻声唤道,洞内很幽静,但是不能忽视的是,这里满是血腥味!眼睛适应了之后,孟子虚惊叫一声。
地上满是凝固的血痕,顺着血迹一直往内,花尽渊靠在巨大的水晶丛上,水晶上挂满了血迹!
“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