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扬起浓眉,道:“有什么敢不敢断言的,分明是……”
皇甫林道:“但他害费云飞跟你几个,又为着何来?”
龙飞呆了一呆,道:“那或许因为我几个是你的好朋友,他怕我几个知道之后,会伸手管这桩事,遂先害了你,然后再害了费云飞嫁祸于你,最后再把害我几个的帐也记在你头上。”
皇甫林点头说道:“这说法颇为合理。”
龙飞道:“分明就是这样。”
皇甫林道:“只要找到那冷遇春,或许能问出那位‘南令’是谁。”
龙飞道:“只不知道冷遇春跟我两个,在‘风洞’前分手之后往哪儿去了?”
皇甫林道:“凭咱们几个之力,找寻那冷遇春该不是难事。”
龙飞点了点头,没说话。
厉勿邪突然说道:“皇甫,还好你不是费云飞,否则呼延老儿他就要血溅洞庭。”
皇甫林呆了一呆,道:“厉老儿,这话怎么说?”
厉勿邪摇头一叹,遂把呼延海把费慕人击落“祝融”极顶断崖的事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皇甫林脸色连变,厉勿邪把话说完,他神情极其凝重地摇了头,道:“怪不得他一醉如此,这般颓废,他这个错铸得的确够大,从祝融极顶落下断崖,休说是人,任是铁打金刚,铜铸罗汉也难免粉身碎骨,何况费慕人带着伤?”
白如雪道:“难说话的,恐怕不只费云飞一人。”
厉勿邪忙道:“弟妹,还有谁?”
白如雪被他叫得娇靥一红,道:“还有琼儿。”
厉勿邪脸色猛然一变,点头说道:“对,我怎忘了她……弟妹,你两个知道了?”
白如雪点头说道:“我由琼儿的神色看出,她跟费慕人的感情不寻常。”
厉勿邪脱口说道:“岂止是不寻常,他两个已……”
手臂被龙飞撞了一下,他猛然醒悟,住口不言。
白如雪美目中碧芒一闪,笑问道:“他两个已经怎么样了?二位?”
厉勿邪嗫嚅未能作答。
龙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他两个情爱极深,已私订终身。”
白如雪淡淡说道:“这该没有什么怕人知道的。”
龙飞道:“是,是,是,这是理所当然……”
白如雪道:“二位,这种事要瞒也只能瞒一时,再说,二位都是外子的至交,有什么事,不该瞒我夫妇。”
龙飞红了脸,狠狠瞪了厉勿邪一眼,道:“厉老儿,快嘴的是你,你说吧。”
厉勿邪犹豫了片刻,始一叹说道:“他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
皇甫林一震急道:“这是谁说的?”
厉勿邪道:“那匹夫,还有她自己也承认了。”
皇甫林惊急地道:“他两个怎会……”
白如雪淡然截口说道:“琼儿咱们见过了,是个佳儿女,费云飞的儿子自也不差,以我看这里面定然别有隐情。”
厉勿邪点头说道:“弟妹说的不错,据琼姑娘说,是一朵醉海棠害了他两个。”
白如雪吃了一惊,道:“醉海棠!他两个怎会被这淫毒之花……”
皇甫林一厉说道:“看来这是前生订定的……”
白如雪神情忽趋凝重,道:“只恐怕将来琼儿会比费云飞更难说话。”
皇甫林面无表情,默然未语。
厉勿邪忍不住道:“皇甫,你总得拿个主意。”
皇甫林摇摇头,强笑说道:“我只能说,这不能怪呼延老儿。”
龙飞摇头说道:“恐怕费云飞跟琼姑娘不会这么想。”
皇甫林沉默了片刻,道:“琼儿这一面,自有我说话,至于费云飞那一面,则须由呼延老儿负荆请罪,你我三人共同解释,我认为费云飞不是不明理的人。”
厉勿邪道:“你认为他会善罢?”
皇甫林摇头说道:“难说,那要到时候看,实际上,这要怪都怪那位‘南令’一人……”
厉勿邪猛击一掌,狠声说道:“说得是,都是那狠毒奸险的匹夫……”
白如雪突然说道:“只恐怕费云飞不会再出现了。”
几人闻言俱皆一震,但都没说话。
半晌,厉勿邪始叹道:“真要那样,呼延老儿这份歉疚与罪孽可就大了。”
这一句,听得几人心情重如铅石,又沉默下去了,这两艘船之间,刹时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过了一会儿,龙飞突然说道:“皇甫,你该已听琼姑娘说,冰心丫头……”
皇甫林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了。”
龙飞道:“那匹夫曾扬言要将冰心丫头……”
厉勿邪身形一阵颤抖,龙飞倏地住口不言。
皇甫林叹道:“恩怨皆缘上一代,小儿女辈何辜?此人未免太狠毒了。”
白如雪望了厉勿邪一眼,道:“吉人自有天相,厉大侠不必如此……”
厉勿邪哑声说道:“弟妹,你说我怎能不痛,不急?冰心丫头若有三长两短,我若不把那匹夫碎尸万断,挫骨扬灰……”
脸色铁青,神态怕人,没有说下去。
龙飞暗阶一叹,忙转话锋,道:“皇甫,你那儿子又是怎么失踪的?”
虽转了话锋,但却触中皇甫林隐痛,他身形微颤,道:“那是在我被害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到峰下跟老和尚下棋,听得峰上有些异动,及至我赶返峰顶,我那儿子及左大哥俱已不见,从此就这么失踪了……”
龙飞道:“凭你,难道没能追着……”
皇甫林悲惨苦笑,道:“我要是追着了不就好了?我曾在极峰四下搜寻,竟没能看见人影,也曾穷搜百里内,却仍无所见。”
龙飞道:“你那住处也未见蛛丝马迹?”
皇甫林摇头说道:“除了有些微搏斗迹象外,别的一切如常。”
龙飞浓眉微皱,诧声说道:“这是谁有这般身手,如此高明手法……”
皇甫林道:“谁知道……”
厉勿邪突然涂哼说道:“我倒有点明白。”
龙飞忙问是谁。
厉勿邪道:“除了冒充假扮皇甫的那匹夫外,我不以为还会有谁。”
龙飞神情一震,皇南林当即点头,道:“厉老儿说的不错,这确有可能……”
龙飞机伶一颤,道:“要真是那匹夫的话……”
倏地住口不言。
皇甫林悲笑说道:“你无须讳言,我也知道左大哥跟他凶多吉少。”
白如雪插口说道:“我始终以为,吉人自有天相。”
皇甫林悲惨地笑了笑,道:“我跟玉娘当初虽出自真情爱,但到底那是夺人之妻,这也许就是我该遭的报应,但却不该让小儿女辈分担。”
没一个人接口,这话不好接,几人的心情也都够沉重的。
第五十四章
静默半晌之后,厉勿邪却突然叹道:“不谈这些了,是祸躲不过,悲痛忧急何用?伤心难受也于事无补,弟妹说得好,吉人自有天相,但得有天相,日后总有团圆的一天,莫辜负良辰美景,大好时光,也休为这月下洞庭烟波抹上一层凄惨,谈点别的吧。”
皇甫林强笑说道:“厉老儿,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豁达?”
厉勿邪摇头强笑,道:“不如此,又能如何?”
龙飞一旁插口说道:“说得是,皇甫,且谈谈贤伉俪吧。”
皇甫林道:“我夫妇有什么好谈的?”
龙飞道:“自然有,只羡鸯鸳不羡仙,形影不离妒煞人,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得弟妹这般天人终身为伴,难道还怕人知道不成?”
白如雪娇靥微红,道:“俱是行将半百之人,龙大侠怎也取笑?”
龙飞正色说道:“弟妹,我句句由心,字字发自肺腑。”
白如雪嫣然赧笑,道:“徒增我满面羞,我只有汗颜。”
皇甫林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道:“你两个想听些什么?”
龙飞浓眉微掀,道:“由头至尾,我两个全要听。”
皇甫林皱眉说道:“奈何贪多无厌?”
龙飞笑道:“我由来胃口好。”
皇甫林赧然失笑,厉勿邪突然说道:“皇甫,贤优俪原在冰雪谷中,后来又跑哪儿去了?”
皇甫林道:“三年之内,根本未离长白一步。”
厉勿邪诧声说道:“听治遇春说,半年之后他曾往‘冰雪谷’探视……”
皇甫林截口说道:“只可惜他未登上‘天池’,也未深入‘窝集’。”
厉勿邪道:“怎么,贤伉俪上了‘天池’,进了‘窝集’?”
皇甫林点头说道:“不错,此两处一景色绝美,一地极隐密……”
龙飞叹道:“‘天池’在长白绝峰白峰头上,其高千丈,终年积雪不化,斜长约二十里,周围约七十里,湖水澄碧,四周青峰屏列,景色亦美亦奇,更难得粉装玉琢,琉璃世界,八月后大雪封山,池水结冰,行人绝迹,猿猴难登,‘窝集’即为‘林海’,终年郁茂不见天日,休说那冷遇春没往这两处找寻,便即曾登‘天池’,入‘窝集’,他也难找到二位。”
皇甫林笑道:“老龙好胸罗。”
厉勿邪道:“贤优愿迁往‘天池’,移居‘窝集’,莫非知道冷遇春必会……”
皇甫林点头说道:“这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我那身丝毫未存的功力……”
厉勿邪急道:“对了,适才听你振吭高岭,吟声裂石穿云震耳撼心,莫非你那功力已恢复了?”
皇甫林道:“不错,这就完全得力于‘天池’,‘窝集’三载,及我这位贤妻的照顾了。”
白如雪娇靥微红,美目中碧芒闪动,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皇甫林笑道:“雪妹,难道这不是实情?若非你三年照顾,登高爬低,不避艰险,不避风雪,我这身功力岂能恢复?”
白如雪红着娇靥笑道:“这么说,活命之恩,渡化之德,我又怎么个谢你法?”
皇甫林还待再说,厉勿邪已然笑道:“贤伉俪有体己话,等背着我俩时再说吧,如今皇甫你说,究竟你这身功力是怎么恢复的?”
皇甫林与白如雪都红了脸,皇甫林道:“是我这位贤妻费了数月工夫,在那毒蛇猛兽出没的‘窝集’中,斗凶诛恶找了一株成形何首乌,然后又攀上‘天池’,在冰雪中找到了几颗‘雪莲’……”
厉勿邪道:“这么说,你这身功力所以能恢复,完全得助于那成形何首乌,与几颗雪莲实了?”
皇甫林摇头说道:“不,该说完全得助我这位贤妻。”
厉勿邪点头笑道:“对,不错。”
白如雪嗔声说道:“又来了。”
皇甫林笑道:“雪妹,诚如你所说,将近半百之人,可称得老夫老妻了,又怕人笑个怎地?”
白如雪摇头失笑,道:“看来三载‘天池’ ‘窝集’你还得了一桩好处。”
皇甫林一时未能会意,道:“什么?”
忽听呼延海叫道:“奈何糊涂如此,点之不透?皮厚。”
八道目光尽射诧异地齐聚呼延海一身,龙飞诧声叫道:“呼延老儿,你怎未……”
呼延海两眼一翻,道:“我若这般轻易被你制住,还称得什么‘西魔’?”
龙飞直着眼摇头说道:“我不信,我明明一指点上……”
呼延海道:“你几个的谈话我悉入耳中,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也能睁眼说话,这还有错么?”
龙飞三舀不发,突然出掌如电,一把向呼延海胸前抓去。
呼延海一惊忙道:“老龙,你要干什么?想摧心还是碎……”
龙飞缩回了手,摊开手,掌心上平托一物,那是一块制钱般大小鳞甲状物,龙飞扬眉叫道:“原来你有这东西护穴,我说怎么……”
呼延海劈手把那片鳞甲状物抢了回去,骂道:“当场露人丑,老龙,你该进十八层地狱。”
厉勿邪笑道:“呼延老儿,你何来千年蟒鳞?”
呼延海两眼一翻,道:“怎么,我不能有么?”
厉勿邪摇头不语。
皇甫林含笑叶道:“呼延老儿……”
皇甫林突然说道:“厉老儿,老龙,你两个都忘了一件事。”
厉勿邪,龙飞双双一怔,忙问所以。
呼延海两眼一直,颤声说道:“咱们跟皇甫有多少年没见?”
厉勿邪,龙飞又自一怔,旋即会过意来,强笑点头,道:“说得是,忘了好好亲热一番……”
呼延海道:“此时亲热该不算迟。”
隔船探掌,抓上皇甫林手臂,一句话未说,人颤得厉害,扑簌簌老泪挂落两行。
几人不由一阵黯然,皇甫林强笑说道:“呼延老儿够了,小心弄翻了船,大伙儿都要到洞庭湖底亲热去。”
呼延海收手擦泪大笑,道:“皇甫风趣不减当年,只是头脑却大逊往昔。”
皇甫林微愕说道:“怎见得?”
呼延海抬手一指道:“喏,这还不又是一例么?适才我这位弟妹骂你皮厚,你却懵懂茫然,还瞪着眼问什么,好处……”
适才该笑的留到了如今,一时笑声震荡夜空,响澈全湖,这笑声,点活了两船之间气氛。
呼延海绝口不提伤感忧烦事。一摆手,道:“皇甫,接着说你的。”
皇甫林道:“以后我夫妇便离开‘长白’,遍访名山大泽,如此而已,还有什么好说的?”
呼廷海摇头说道:“看来我醒得真是时候。”
厉勿邪道:“别抱怨,我跟老龙听见的,你一字也没漏掉。”
呼延海双肩一耸,道:“好吧,不听了……”
目光一凝,接道:“皇甫,有件事我得先向你告个罪。”
皇甫林笑道:“呼延老兄,咱们之间有这一说么?”
呼延海道:“我进了你那小楼……”
皇甫林道:“我那小楼本就任你进出。”
呼延海道:“无缘无故,我不会轻易进那伤心地,断肠楼。”
皇甫林笑容微敛,道:“那是为了什么?”
呼延海抬眼环扫,道:“恐怕连厉老儿跟老龙,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跑来‘南岳’,更登上那‘祝融’极顶。”
龙飞道:“废话,你没说,谁知道。”
呼延海道:“可是你两个也没问。”
龙飞道:“名山大泽,任人邀游,皇甫那座小楼,当年你常是坐上客,我问这干什么?”
呼延海道:“可是那是当年,自‘哀牢’事后,你两个谁见过我下过‘华山’一步?”
龙飞一怔,道:“不错,呼延老儿,你是为什么……”
呼延海道:“如今才问,足见你两个不够心细。”
厉勿邪忍不住插口说道:“呼延老儿,究竟为什么,快说吧。”
呼延海脸色一整,道:“那是老和尚修书一封,派人把我从‘华山’请了去。”
厉勿邪讶然说道:“老和尚请你干什么?信上怎么说?”
呼延海道:“老和尚在信上说,他时常发现有人在夤夜登上‘祝融’极颠。”
厉勿邪“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可曾看见……”
呼延海摇头说道:“老和尚说,每当他带人登上‘祝融’极颠探视时,却一无所见。”
龙飞道:“那他是怎么发现有人夤夜登上‘祝融’极颠的?”
呼延海道:“老和尚十兄弟功力不弱,‘祝融’极颠倘有什么风吹草动,很难瞒过他十师兄弟,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他就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由‘祝融’极颠传了下来……”
厉勿邪道:“等他带人上去探视时,却一无所见,可见?”
“不错,”呼延海点头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厉勿邪道:“呼延老儿,这听来能令人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事实如此。”呼延海郑重说道:“头一天老和尚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并未在意,可是第二天夜里,不但是他,便进他那几个师弟也都听见了哭声,等上峰探视时,却又一无所见,老和尚心知有异,遂在第三天派出大批高手封死了两处登峰路,更在‘祝融’三面布上了桩卡……”
厉勿邪道:“呼延老儿,三面何解?”
呼延海道:“有一面是千丈断崖。”
厉勿邪点了点头,未讶话。
龙飞道:“想必怪异没了。”
“不!”呼延海摇头说道:“到了夜里,极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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