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身起,划空飞射而去。
费慕人一怔,大叫:“爹,等等我。”跟着长身而起,随后飞追。
只见一白一黑两条人影,转眼间消失不见。
冷遇春怔住了,左车也怔住了,良久,冷遇春始诧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左车定了定神,道:“冷老兄,你难道听不出来,这是当日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冷遇春凝神再听时,琴声已然渺不可寻,他皱眉说道:“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这是谁……”
左车道:“谁知道,总之,是它救了你。”
冷遇春道:“谁又会救我?”
左车道:“你却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冷遇春沉吟未语。
左车又道:“冷老儿,你适才说,在何处碰上了家主了?”
冷遇春道:“在‘株州’附近。”
左车道:“你说他往何处去了?”
冷遇春道:“往‘南岳’去了。”
左车道:“谢了,冷老儿,后会有朝。”
身形腾起,巨鹰一般地向南射去。
第七十八章
冷遇春一怔,旋即又摇了摇头苦笑一阵,脸上跟着浮起了一片难以言出的神色,迈步走出了芦苇丛。
他刚行动,突然——
“冷老儿!”
冷遇春一震抬眼,不由一怔二刚面,飞步而来三个人,那赫然竟是东邪厉勿邪父女及“北旗”龙飞。
他忙迎了上去,拱手说道:“原来是三位……”
“北旗”龙飞劈头便道:“冷老儿,适才走的那人是……”
冷遇春道:“‘铁面巨灵’左车。”
厉冰心一喜叫道:“可曾看见我费大哥。”
厉勿邪横了她一眼,姑娘娇靥一红。
冷遇春凝目说道:“这位可是厉姑娘?”
厉勿邪道:“正是小女。”
冷遇春道:“费少侠与‘中尊’适才尚在此……”
厉冰心忙道:“如今呢?”
“走了。”冷遇春道:“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厉冰心娇靥上倏起浮现一片失望之色,垂下了螓首。
“北旗”龙飞道:“好侄女儿,别着急,总会见到他的。”
厉冰心没有说话,连头都没抬。
冷遇春凝目说道:“三位要见费少侠是……”
厉勿邪忙道:“有点事,冷老儿,你怎会跑到这儿来,跟他们碰在一起?”
冷遇春苦笑一声,由头至尾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厉勿邪皱眉说道:“涂老兄,恕我直说一句,你这是自作自受……”
冷遇春苦笑说道:“冷遇春自知罪孽深重……”
龙飞哼声说道:“那匹夫……冷老儿,你也别这样,从你赶去救呼延老儿这一念,你已该积到后福了。”
冷遇春默然笑道:“冷遇春如今还敢奢望什么后福。”
厉勿邪岔开话题道:“冷老儿,你既碰见过皇甫,那是最好不过,当初是你下的手,你对皇甫也说在长白‘冰雪谷’被害,费云飞也说在长白‘冰雪谷’被害一事,作何解释。”
冷遇春道:“当初我害的确是费‘中尊’无误。”
厉勿邪眉锋一皱,道:“这就怪了,那皇甫林也说……”
龙飞哼了一声,道:“除非这个皇甫是假的……”
冷遇春忙摇头说道:“不,这位是真‘南令’。”
龙飞道:“那么就是他害了……”
冷遇春忙道:“绝不会,倘如是,他绝不会放过冷遇春。”
龙飞道:“那就出了前所未有的怪事了。”
厉勿邪道:“冷老儿,你难道弄不明白……”
冷遇春苦笑说道:“厉大侠,我要能弄清楚,不早好了?”
厉勿邪诧声说道:“那就是……”
摇摇头,住口不言的确到目前为止,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龙飞突然说道:“只有一种可能,费老儿没说错,这个皇甫有问题。”
冷遇春摇头说道:“我看不会,那‘碧眼魔女’……”
龙飞道:“费老儿说,当初皇甫既能利用‘碧目魔女’害了他,如今他怎不能把‘碧目魔女’带在身旁掩人耳目?”
冷遇春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当日那位邵景逸,绝非今日之皇甫‘南令’,理由是那位自称‘南令’的邵景逸不知道‘翡翠宫’在何处,而这位皇甫‘南令’却知道……”
龙飞道:“你说这位‘南令’知道,他知道‘翡翠宫’在何处?”
冷遇春道:“在巫山深处。”
龙飞道:“你去看过了?那儿确有一座‘翡翠宫’?”
冷遇春呆了一呆,哑口无言,但旋即他又说道:“假如是这位‘南令’害人,那么前一位‘南令’又是谁?”
龙飞道:“他两个本是一人。”
冷遇春道:“可是那一位不知道‘翡翠宫’……”
龙飞道:“那有可能是说给你听听的。”
冷遇春再度哑了口,但略一沉默之后他又道:“可是他为什么又赶往‘南岳’?……”
龙飞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去救呼延老儿的?”
冷遇春一震,脸色倏变。
厉勿邪一摆手,道:“别争,别急,假如皇甫不是去救人的,咱们现在急也没有用,插翅也来不及,再说,老龙你也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龙飞道:“什么?”
厉勿邪道:“他两个都是被害人。”
龙飞倏然失笑,道:“厉老儿,好头脑,这有可能么?”
厉勿邪道:“怎么不可能?当冷老儿下手费老儿之际,那冒称皇甫之人也下手去害皇甫……”
龙飞道:“厉老儿,‘碧目魔女’只有一个。”
厉勿邪一怔随道:“也许另一个是假的。”
龙飞笑道:“姑不论这,那‘冰雪谷’也只有一处。”
厉勿邪道:“也许它也另有一处。”
龙飞两眼一瞪,倏又摇头说道:“你自己心里明白,那绝不可能……”
冷遇春神色忽地一动,道:“看来我该到‘长白’走一趟……”
龙飞道:“冷老儿,你去干什么?”
冷遇春道:“看看是否能找到另一处‘冰雪谷’。”
龙飞突然大笑说道:“冷老儿,怎么你也……”
冷遇春道:“反正我闲着没事,再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龙飞道:“那么你就去吧,我敢说你这一趟准白跑。”
冷遇春道:“为对所欠的债有所补偿,我不惜一切。”
龙飞双眉一耸,道:“那我就不便再说什么了。”
冷遇春道:“在我临走之前,我告诉二位一件事,那‘铁面巨灵’左车认为费少侠是‘南令’皇甫大侠失踪多年的儿子……”
厉勿邪击掌说道:“原来你也知道了,那正好……”
冷遇春道:“刚才左大侠还跟费大侠争论了半天呢。”
龙飞忙道:“结果如何?”
冷遇春道:“左大侠仍认为费少侠是他的少主。”
厉勿邪急道:“那费老儿怎么说?”
冷遇春道:“费大侠认为左大侠是受了皇甫大侠的授意,抢他的儿子。”
厉勿邪道:“这么说,费老儿是说费慕人是他的儿子。”
冷遇春道:“那是当然。”
厉勿邪吁了一口气,道:“还好,谢天谢地……”
冷遇春道:“厉大侠,怎么?”
厉勿邪道:“难道你没听说……”
突然想起爱女在旁,连忙住口不言。
冷遇春也猛地想起了沈东山的话,机伶一颤,默然未语。
龙飞沉吟着突然说道:“我看左车不会无缘无故硬指费慕人是他的少主。”
冷遇春道: “那自然,他说他那失踪多年的少主身上有一种奇征,而费少侠身上也有这种奇征。”
厉勿邪忙道:“什么奇征?”
冷遇春道:“左乳下有五颗成梅花状排列的红痣。”
厉勿邪“哦”地一声,道:“费老儿又怎么说?”
冷遇春道:“他的儿子左乳下也有这种奇征。”
厉勿邪脸色一变,道:“那会是……”
龙飞截口说道:“厉老儿,别担心,不能两个人都有么?”
厉勿邪刚要点头,冷遇春已然说道:“据左大侠说,普天之下有这种奇征的人,只有他那位少主一个。”
厉勿邪脸色又一变。
龙飞道:“可巧人家费老儿的儿子也有,这就是第二个。”
冷遇春道:“费大侠就是这么说……”
厉勿邪神情沉重地道:“希望有两个,最好更多……”
龙飞道:“厉老儿,你少操心吧,我看不会的。”
厉勿邪道:“但愿如此。”
冷遇春道:“最好左大侠是错了,要不然不但……”
改口接道:“而且皇甫大侠的儿子成了费‘中尊’的儿子,这将又是一个令人难解的疑团。”
厉勿邪忙摇头说道:“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冷遇春道:“左大侠已往‘南岳’寻主去了,倘二位欲见皇甫大侠,不妨也赶去看看,看看他是否救下了呼廷大侠。”
厉勿邪一点头,道:“对,是该去看看。”
冷遇春一拱手,道:“那么,二位,我告辞了,此去快则一月,迟则两个月,我必然返来,到那时……”
龙飞突然说道:“冷老儿,且慢,适才你说的那琴声……”
冷遇春摇头说道:“龙大侠别问我,冷遇春曾想了半天,但对暗中这位救命恩人却至今茫无所知。”
龙飞浓眉一皱,道:“那么你走吧。”
冷遇春含笑拱手而去。
他甫走出几步,厉勿邪忽道:“冷老儿,你可愿冒个险?”
冷遇春回身笑道:“我明白,厉大侠请只管试试。”
厉勿邪道:“那就好……”
目送冷遇春走后,龙飞收回目光,道:“厉老儿,你要试什么?”
厉勿邪道:“把冷遇春往长白的消息透露出去,看看谁着急,看看谁去拦他。”
“对。”龙飞击掌说道:“好计,厉老儿,有你的。”
厉勿邪笑了,但旋即他敛去了笑容,道:“咱们也走吧。”
于是,一行三人向南行去……
第七十九章
“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人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西登香炉,长山横蹙,九江却转,瀑布失落,半与银河争流,腾虹奔电,泻射黄壑,此宇宙之奇诡也。”
这是李白咏“庐山”的句子。
其实这也难怪,先撇开庐山的灵秀不说,像陶渊明的两木里,王右军的墨池,李太白的书堂,白乐天的北亭及花径,朱熹的白鹿洞书院,王阳明的文殊院,集哲人骚士之谌歌于此一山,这就已经够了。
这里是庐山的“五老峰”。
“五老峰”倒有个洞,叫“五老洞”。
这“五老洞”是由巨石刻窟而成,历来常有名道人在这儿修练,当然,山旷天寒,峰高水绝之处,非苦修之人,也无以耐此酷寒,而如今,在这“五老洞”中,却透送着话声,这话声,是一男一女………
只听男声惊呼说道:“是你,你,你没有……”
女声冰冷逼人:“是我,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声道:“躲你,对当年的作为我懊悔,对当年的行径我羞愧。”
男声似乎已然平静了,他“哈”地一声道:“原来你懊悔了,也觉得羞愧了。”
女声却永远那么冰冷,道:“不该?”
“该!”男声道:“但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女声道:“当初如何?当初是你阴狠卑鄙,花言巧语骗了我……”
男声笑道:“你也该承认,你对皇甫林的情爱不移。”
女声痛苦地道:“所以我懊悔,我羞愧。”
男声道:“那又能如何?一个失节的女人,纵然……”
女声截口淡然说道:“我没有,也不敢有其他奢望的,只求对我自己以往所犯的过错有所弥补,有所……”
男声道:“你知道,那是弥补不了的。”
女声道:“对他,我有所报偿该可以。”
男声笑道:“怎么报偿?重拾旧欢,那正是时候,他已出来了……”
女声道:“你错了,我刚说过,我不敢奢望其他……”
男声笑道:“你怎不说他如今已有如花美眷,不会再收这盆覆水?”
女声道:“那跟我的心意无关。”
男声道:“那么,你把我引来此地,又是为什么?”
女声道:“我想跟你谈谈。”
男声笑道:“想必是他不要你,你又想起了我……”
女声道:“你的念头永远是那么卑鄙。”
男声微愕说道:“怎么,难道不对?”
女声道:“你没听我说么?对他,我总有所报偿。”
男声道:“我听见了,你打算怎么个报偿法?”
女声道:“很简单,把你交给他。”
男声哦地一声道:“你想擒住我,然后把我交给他?”
女声道:“正是这个意思。”
男声哈哈笑道:“你行么?够么?”
女声道:“不行不够我也不会把你引来此处了。”
男声道:“你真是这打算?”
女声道:“难道我是跟你说着玩儿的?”
男声笑道:“那倒不会,我明白,像你这种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女人,今天可以跟张三,明天也可以翻脸无情跟李四,你绝不会把贞操名节当回事,只是……”
顿了顿,接道:“你若真是这打算,我认为你是多废事。”
女声道:“怎么说?”
男声道:“你何如把我抖出去?”
女声道:“那何如我亲手把你交给他?”
男声道:“那不但废你的事,而且说不定你会赔上一条性命。”
女声道:“那要试试看再说。”
“算了,玉娘。”男声一笑说道:“别跟我玩真玩假了,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当初你背叛了他,如今会要你的只有我一个,他既然再纳如花美眷,不愿收你这盆覆水,你何必再为他卖命冒险?如今他已经被我整得差不多了,眼看这武林就是我一人的天下,放着现成的第一夫人你不做,放着现成的荣华富贵不你要,你怎么这么傻?以我看你不如永远这么错下去,跟着我白首偕老,厮守一辈子。”
女声道:“你真打算要我么?”
男声道:“怎么不真?当初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当初咱们那如胶如漆的情爱如何?我这颗心唯天可表……”
女声冷笑说道:“你的嘴仍跟当年一样甜……”
男声道:“玉娘,我对你可从没玩过假。”
女声道:“那你为什么屡次暗害我的女儿?”
男声道:“玉娘,你说这话可亏良心,对你那两个女儿,我视同己出,从褓襁中扶养她们长大,后来是你那大女儿屡次跟我作对,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女声道:“这么说是我错怪了你?”
男声道:“玉娘,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虽是露水夫妻,可彼此却也是真情,厮守多少年了,还谈什么错怪?”
女声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你真要我?”
男声道:“玉娘,你怎么老是这么信不过我?难道要我扒出心来给你看看不成?”
女声颤抖着道:“你要扒出心来,这我后半辈子跟谁……”
一声轻叹接道:“看来我前世欠你的,你是我前世的冤家,为什么对你我老是狠不起心……”
男声笑道:“玉娘,这还不明白么?那是因为你还深恋着我……”
接下去,是一阵沉默。
不,有几声颤抖的异响。
看来,这姬玉娘真是个水性扬花,朝秦暮的淫荡女人。
蓦地,一声闷哼,一声惊呼,还有一声怪笑:“玉娘,你……”
女声冰冷说道:“我怎么?我被你害够了,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男声道:“那你适才……”
女声道:“忍羞含辱最后一次,不这样我如何下手?”
男声突然笑道:“女人心,海底针,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刺,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一个女人一旦变了心,她会将往日的一切恩爱抛诸脑后,怕人呀怕人,只是……”
顿了顿,接道:“玉娘,你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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