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祥给师父一喝,吓得跪倒地上,不敢开口。
清磬子朗笑一声道:
“商道兄果然是深明事理之人!”
毕倩倩道:“道长说的确与事实大有出入”
消磬子道:“姑娘就是毕倩倩吧?”
毕倩倩道:“是。”
清磬子目光一抬,朝商桐君道:
“商道兄,可知这位毕姑娘是谁么?她就是蛇山龙宫的龙君。”
慕容贞气愤道:“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怎好乱入人罪?”
清磬子长眉陡扬,沉喝道:
“姑娘虽是幻住庵主门下,但可惜你们都被南海神龙利用了。”
何文秀朗声道:
“武当派领袖群伦,一向为武林所重,道兄对全盘经过,不知了解了多少?”
清磬子哂然道:
“少林二位大师,和点苍三位道兄,衡山陆道兄,暨贫道师兄弟,对诸位行从,全盘经过,都已十分了解,何会主是神龙令的西路总令主,唐老施主是黑白双令的黑龙令令主,这引进都不是混淆黑白,颠倒是非的谣言吧?”
白玉霜道:“道长好象知道得很多,那么白某呢?”
清磬子道:“姑娘一身所学,已得南海神龙真传,但却假冒东海三仙门下,大概是南海神龙手下黑白双令的白龙令主了。”
白玉霜本来就姓白,加上她一个白龙令主的头衔,倒也捏造得甚是妥切,煞费心机。
白玉霜一双凤目之中,渐渐有了怒意,冷笑一声道:
“咱们真不该多管闲事,就让神龙令先把这些不明事理,不知好歹,不分是非,不知死活的和尚、道士杀光了,才会天下太平!”
清磬子脸色一沉,冷笑道:
“小妖女,你现在不打自招了?”
白玉霜春花般的脸上,忽然涌起一片杀气,冷然道:
“很好,我就让你们这些头脑简单、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见识见识姑娘的武功,是不是出自东海三仙。好,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说话声中,右手指处,从她袖中飞起一道白光,立时森寒逼人,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晶莹夺目的羊脂白玉短剑。
白玉霜袖中飞出白光的同时,清宁子低喝一声:“三师弟小心!” “锵”、“锵”两声,清宁子、清磐子同时掣出了长剑。
他们二个掣出剑来,蓝袍八剑自然也跟着拨剑,一阵锵锵剑鸣,八支长剑同时出鞘,双方立时形成了剑拔驽张之势。
南海神龙龙在天急忙摇手道:“白姑娘使不得。”
毕倩倩道:
“这种人真该给他一个教训。”
白玉霜微笑道:
“前辈放心,我只是要让他们清醒清醒,别中了人家反间之计,不会伤他们性命的。”
苏飞娘格的一声妖笑道:
“白姑娘,就对这几个牛鼻子,也用不着你出手呀,还是交给小妹来料理就是了。”
清磬子怒笑道: 。
“小妖女,你好狂的口气!”
白玉霜双目一注,精光电射,喝道:
“清磐子,我不是看在武当派的份上,就要你留下首级,你给我滚!”
“滚”字出口,左手随着朝前推出。
清磬子几时受人当面斥责过,心头怒不可遏,沉笑道:
“来得好!”
正待功贯左臂,迎着白玉霜掌势,朝前劈出,但掌势还没劈出,白玉霜五指一放,清磬子一个人再也站立不住,“呼”的一声,应掌飞起,凌空越过众人头顶,朝宫外直摔出去。
白玉霜接着螓首微抬,目光朝上一掠,冷笑道:
“你给我下来。”
推出的手掌,向空一招,只听又是“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檐际直坠,随着白玉霜的手势,砰然摔倒她面前。
她这下施展昆仑“纵鹤擒龙”神功,摔出去一个,又抓下来一个,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在场的二位少林高僧和武当清宁子等人,都来不及出手援救!
只听白玉霜一声娇叱道:
“你说,是不是你在暗中捣鬼,挑拨七大门派的人?”
大家直到此时,才看清从檐际落下来的,是一个背负长剑的灰衣老道人。他,赫然竟是邛崃老道。
少林道通、道圆大师,和清宁子骤观邛崃老道被白玉霜施展“擒龙手”抓了过去,三人不约而同举步跨上。
道通大师沉喝一声:“白施主剑下留人。”
就在此时,疾风飒然,一道人影,迅如闪电,从宫(太阴宫)墙外凌空扑人,人还未到,挥手发剑,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从半空倒泻而下,朝白玉霜当头袭来。
清宁子见状大惊,急急喝道:
“三师弟,不可造次。”
三师弟,正是清磬子也。不可造次,是因他已从白玉霜的出手一招,看出白玉霜确是东海三仙的门下了。
东海三仙的门人,当然不可能和南海神龙一党的了。他喝声未落,只觉眼前跟光一闪,耳中已然听到“呛啷”一声轻响!
清磬子剑先人后,堪堪扑到,陡觉眼前大亮,一股森寒剑气,直砭肌骨,心知要糟急切之间,赶忙往旁闪开数尺,飘落地上,低头一看,不禁脸色灰败。
原来他手中一柄百练精钢的三尺长剑,不知何时,已被齐柄截断,手中只剩下了光秃秃一个剑柄。
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先后发生。白玉霜连看也没看清磐子一眼,只是冷冷一笑,朝道通大师说道:
“我要他供出混淆黑白,造谣中伤的主使人是谁,不会把他杀之灭口,大师父只管放心。”
邛崃老道被白玉霜摔到地下,似是已被制住了穴道,一点挣扎也没有,只是转动两颗眼珠,望着少林道通、道圆二位大师和武当清宁子,大有乞援之意。
唐思恭不觉“哦”了一声说道:
“这么看来,怂恿神禹庙道士设下‘大复阵’,阻拦咱们来路,和挑拨逖谷老儿出面横加阻拦,都是你老道干的好事了。”
邛崃老道忽然沉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时,太阴教主阴九姑和幻住庵主清音师太两人,已经激战了三四百个回合,双方各展所能,依然相持不下,谁也胜不了谁。
白玉霜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双足一点,一个人化作一道白光,朝两人中间激射过去。
只听两声叱喝,接连着响起,剑气寒光,倏然尽敛,阴九姑、清音师太各自骇然往后跃退。
只见白玉霜两手握着两柄长剑,站在中间,凛然道:
“二位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舍生忘死,拼个不休,这样做值得么?我要你们先冷静一下,听听一个人的招供。”
原来她驭剑投入两人中间,伸手夺下了阴九姑和清音师太两柄长剑。
这一下直看得在场众人,个个悚然动容,尤其少林、武当、点苍、衡山四派的人,更是惊凛不已!
试想阴九姑、清音师太二人,剑上造诣何等精湛,何况正在全力施展,激战正酣之际,居然被她驭剑介入其中,一个照面,就夺下了两人的长剑,这份功力,岂不惊人?连平日在武林中素以难惹出名的幻住庵主,也拉长驴脸,惊诧得作声不得。
龙在天呵呵一笑道:
“白姑娘这一手驭剑飞行,分光捉影的手法,使得神乎其神,三仙门下毕竟不同凡俗,老朽真是自愧不如。”
道通大师等人根本连白玉霜如何出的手都没有看清楚,此时听南海神龙叫出白玉霜使的是“驭剑飞行,分光捉影”
手法,心中都哜暗叫了声“惭愧”,每人都在忖着:“确是东海三仙门下,看来老魔头二十年没在江湖露面,一生修为,超过自己等人甚多,只要白玉霜确是东海三仙门下,谅来不致助纣为虐,那么,邛崃老道说的话,莫非真有颠倒是非之处?”
白玉霜淡淡一笑道:“前辈好说,晚辈这点功力,在前辈面前,真是班门弄斧而已!”
刚说到这里,但见一条人影,从宫外飞入,飘然在中间泻落。
来人一身道装,背负长剑,手持拂尘,正是昆仑派的叶法全。那摔下的人,则是邛崃老道。
只见他目光一转,朝大家打了个稽首说道:
“诸位道兄,都已到齐,贫道迟来一步,还望多多恕罪。”
他不认识白玉霜,一眼看到白玉霜边上的毕倩倩,立即趋上一步,稽首道:
“毕姑娘久违了,此番直捣天封,和七大剑派会合,自然又是毕姑娘领导策划之功了,据贫道方才得到的消息,上官大侠和毕大侠等人,已然落在神龙令贼掌之手,其中可能还有七大剑派中人,据目击的人说,他们劫持了人,昨晚向东而去,咱们必须立即分途追上去才好。”
他向七大门派的人,只是随口寒喧,但朝毕倩倩说的,却是追贼之事。这是他因为九龙宫之中,发号施令,就是由毕倩倩为首,故而在他想来,这一行人,和七大剑派在此会合,自然也是以毕倩倩为首的了。
他这番话,听得道通大师等人,更是惊疑不定,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堂堂昆仑派一派之主,会对西煞毕元之女,如此恭维。
毕倩倩急忙还了一礼,说道:
“道长来得真好,七大剑派中人,听信谗言,正和咱们发生了误会呢。”
叶法全惊“啊”一声。
毕倩倩又道:“还有一点,这番率领英雄,破了窦图神龙令老巢,由西川赶来天封山的,是这位白姐姐,东海三仙的传人,并非小女子,其中出力最大的,是这位昔年的南海神龙龙前辈。”
叶法全望了南海神龙一眼,口中忍不住又惊“哦”了一声。
毕倩倩又道:“三月前,由卓少侠、慕容姑娘、道长和我义父、我爹等人,共破龙宫,其中经过,虽极曲折,但道长是亲身经历之人,尤其峨嵋天破大师临圆寂前,遗命要卓少侠持他方丈玉符为信,前往峨嵋,替他清理门户之事,道长也是在场之人,如今华山商掌门人,误信谣言,认为卓少侠和神龙令互有勾结,这件事,只有道长可以为卓少侠洗刷冤枉,还望道长向商掌门人进一言才好。”
她果然是个才智出众的女子,龙宫曲折经过,和卓玉祥受冤之事,只不过寥寥数语,就说得清清楚楚,要言不繁。
叶法全转身看去,果见卓玉祥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稍抬,不觉朝商桐君拱拱手道:
“商道兄,你这是误会令高徒了,在蛇山龙宫,要不是卓少侠替大家解去身中的剧毒,天破大师、贫道和四方煞神,全都早已葬身蛇山山腹之中。唉,不是贫道说句丢脸的话,咱们七大剑派,平日很少过问江湖之事,等到贼人坐大,羽党已丰,事到临头,大家凑了起来,已经为时已晚,卓少侠心切父仇,深入龙宫,才发现了武林另一场风暴,已在逐渐的形成。不是他还破不了龙宫。龙宫之破,才揭穿了神龙令的阴谋,论功行赏,卓少侠为武林立下了第一件大功,道兄怎么还要责备他呢?”
唐思娘接口道:“是啊,咱们一同挑了神龙令窦图山的老巢,卓大哥出力最多,你们七大剑派有谁出过力,连衡山派的一鹤冲天陆道长和他几个门人,被关在地窖里,还是白姐姐把他们救出来的呢,不信,尽可问问陆道长!哼,名门正派中人,难道都是忘恩负义之徒,为了怕丢脸,连人家救他性命,都不敢说么?”
方依依接口道:“是啊,商掌门人,方才在阴四婆婆黑鸠杖下,还是南海神龙龙前辈把他救下来的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七大门派中人,都感到有些耳红面赤。
其中当然以一鹤冲天陆无忌和商桐君二人,最为难堪,但此刻事情已经渐渐明朗,也只好暂时忍了下去。
商桐君只作充耳不闻,朝盖法全拱拱手道:
“盖道兄亲身经历,自然可信,徒儿,你起来,还不赶快去谢过叶道长?”
卓玉祥应了声“是”,站起身,还没开口。
叶法全呵呵笑道:
“卓少侠,说要谢,你救了贫道性命,贫道还没谢你呢,咱们两免了。”
卓玉祥因这是师父之命,还是朝叶法全作了个长揖。
方依依问道:
“叶道长,你说我义父等人,被贼人劫持,不知去了那里呢?”
叶法全道:“贫道只知有一批贼人向东而去,至于贼党行踪,那就不知道了。”
白玉霜伸手一指邛崃老道,说道:
“大家不用心急,贼党行踪,只要问他,就可知道。”
说到这里,回头朝盖世豪说道:
“盖老大,这件事,还是由你来办吧,去问问他,要他照实供来,说给七大剑派中不相信咱们的人听听,要他从挑拨三元会,四川唐门,伏虎掸寺说起,一直到神禹庙拦路,逖谷老人逞横,和如何在七大门派面前,挑拨咱们,一字不许遗漏,他这么做,究是受什么人主使?他究是什么身份?坦白说了,可以饶他不死,否则你只管动刑,要他尝尝人间最残酷的刑罚。”
盖世豪爽朗的笑着抱抱拳道:“兄弟遵命,反正兄弟出身旁门左道,各种酷刑,兄弟拿手得很。”
随着朝邛崃老道走了过去。他这一走出,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见笑、高飞四人,一齐跟了过去。
盖世豪洪笑一声道:
“老杂毛,你还是自己招供,还是要盖某帮你的忙?”
邛崃老道早就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文成章潇洒的跨上一步,摺扇轻轻在他后颈上敲了一下,含笑道:
“盖老大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么?”
他这下摺扇敲得极轻,但邛崃老道坐在地上的人,却禁不住身子机灵一颤。
花见笑沉笑一声道:
“好哇,咱们老大问你的话,你竟然敢一声不吭!”
突然跨上一步,右手五指箕张,左右晃动如轮,直向邛崃老道胸腹间按了过去。
正因他五指轮动,这一按之下,少说也有六七处穴道,给他扭转了。
邛崃老道给文成章二记摺扇,敲在后颈上,已经感到颈、肩、背三处筋脉,正在紧缩之中,使人无法忍受,花见笑这一按,使的竟是逆血倒行手法,但觉胸腹间一阵绞痛,逆血倒行,五脏如沸,口中大叫一声,立即昏了过去。
高飞哼道:“你还装死!”
脚尖轻挑,踢在他“尾龙穴”上。
邛崃老道昏死过的人,猛觉全身一震,一阵剧痛由脊椎一直传到后脑,又是一声闷哼,痛醒过来。一个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满脸胀得通红,双目也包满了红丝,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绽了出来。只要看他一脸俱是痛苦之色,想必这份活罪,极难忍受。
盖世豪一抬手道:“替他解开哑穴!”
王不留行一闪而出,伸出三个指头,重重的在他“哑门穴”上捏了一把汗,然后又屈着食指,在他“入洞穴”上,用力一顶,喝道: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识相些,免得皮肉受苦!”
其实他食指这一顶,直顶得邛崃老道痛澈心肺,口中一阵猛咳,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由盖世豪为首的八人(如今只余六个),号称八大凶人,手下岂会客气,邛崃老道落在他们几人手中,想充汉子,那真是连门都没有。
他自然知道,眼前虽然挨了每人一下,颈背筋脉抽紧,胸腹间腑脏如沸,“尾龙穴”被踢,内节若散,“入洞穴”被顶,肺尖受创,但这些不过是他们刚出手而已,接下去,只怕会一记重过一记,一下毒辣过一下。
自己落在他们手中,纵然难逃一死,自己如果不全盘招供,一定会施尽酷刑,让你求死无望,求生不能,决不会给你一个痛快,与其受尽酷刑,最后还是非说不可,倒不如此实说了,免得遭受非刑之苦。
心中这么一想,立即张张口,嘶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