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后扫出。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实则不过是钟玉麟足尖落地,发剑攻来的一瞬间事,双方出手之
快,何止电光石火?
钟玉麟剑光还未及身,卓玉祥回身一剑,也已出手。
这两支剑,一来一往,本来同是攻敌招术,各不相干,此时居然响起“铮”的一声!
钟玉麟但觉执剑右腕,蓦地一震,一支青钢长剑,竟然齐柄折断,卓玉祥一道剑光,已
然由下而上,直逼胸腹,心头不觉猛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
卓玉祥人随剑转,看到钟玉麟长剑无故自折,虽然怔得一怔,但立即明白,这是方才两
次以“传音入密”指点自己的人在暗中相助。
那么刚才青穗剑士正副剑目简骏发、尚文捷二人负伤落败,也是此人在暗中出手的了,
这会是谁呢?
钟玉麟后退三步,一张俊脸上,气得煞白,双目紧盯着卓玉祥,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长
剑是如何被卓玉祥震断的?但你就是想不通,事实总是事实,被人家震断长剑,总得承认。
他狼狈的掷下剑柄,冷峻的拱拱手道:“卓兄高明,钟某认输!”
说完,自顾自转身往厅上而去。
丁日盛眼看他三场全胜,也不禁暗暗凛骇,急忙走下石阶,把手中抱着的长衫,递了过
来,陪笑道:
“恭喜卓少侠,三场比试,全已通过,快请穿上长衣,在下领你晋见堡主。”
卓玉祥道:“多谢总管。”
接过长衫,披到身上,随着丁总管,退出练武场,沿着左首回廊向里走去。
就在此时,只听三声云板之声,隐隐传来。
丁日盛没有说话,领着卓玉祥脚下忽然加快,转了几个弯,走到一座门墙前面,站停下
来。
卓玉祥抬头看去,只见门墙上用清水方砖,镌了四个大字:“百剑迎辉。”两扇黑漆大
门,紧闭未开,左右两边,各有两道边门,却敞开着。
卓玉祥心中想道:“丁日盛领着自己而来,不走边门,要在大门前等候,大概是百剑堡
主要按江湖礼节,接见自己了,江湖上居然也有这许多繁文褥节!”
心中想着,只听又是一声云板响起,两扇黑漆大门,徐徐开启,卓玉祥目光一抬,但见
门内是一片大天井,远远望去,大厅两旁排列着门人弟子,剑戟森严,好不威武。
这时但见缓步从里面走出来的,依然是风度翩翩的钟玉麟,只是他态度温和,脸上挂着
笑容,对卓玉祥拱拱手道:
“家师听说卓兄连胜三场,甚表欢迎,现在厅上候驾,特命兄弟代表迎迓,请卓兄入内
相见。”
丁日盛拱拱手道:“卓少侠,请恕在下告退了。”
卓玉祥连忙抱拳道:“多谢丁总管。”
丁日盛迅快的退了下去。
钟玉麟抬手肃客道:“卓兄请。”
卓玉祥也不客气,举步跨入大门。
但见大天井左右两旁,垂手肃立着百剑堡门下弟子,一直排到阶前,看去约有百名之多!
这些人有的不过二十出头,有的已有四旬左右,一色穿着青色长衫,但腰中悬挂的长剑,
却分了等级。
最下面的是红色长穗(红穗剑士),约有六十名左右,上去是青色长穗的青穗剑士,约
有四十人,靠近阶前两边,是身佩白穗长剑的白穗剑士,不过二十个人。
卓玉祥心中暗暗忖道:
“方才三场比试,凭良心说,自己只胜了对方第一场,后面的两场,全是有人暗中相助,
才获通路,以这些人的武功来说,如果一对一,自己只能胜过红穗和青穗剑士,对白穗剑士
就毫无制胜把握了。百剑堡有许多使剑高手,无怪威震西川,狂妄自大到不把江湖同道看在
眼里,规定进入剑川的人,不准佩带长剑了。”
心中想着,不觉已穿过天井,行到阶前。
钟玉麟迅快的抢前一步,朝厅上躬身说道:
“启禀师尊,华山门下卓玉祥来了。”
只听厅上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说道:
“请他进来。”
钟玉麟躬身应“是”,回过身道:
“家师请卓兄入厅相见。”
说着,抬手作了个让客的手势。
卓玉祥仍由钟玉麟陪同,举步走上石价,跨入大厅。
目光一瞥,但见这座大厅高约二丈,共有五间,全是楠木所建,摆设甚为朴素,但使人
有肃穆庄敬的气氛!
正中间放着三张虎皮交椅,分坐着三人。正中一个,浓眉凤目,面如重枣,两鬓花白,
身穿紫袍的,是大堡主简中峰。
左首一个同样浓眉如帚,面色如铁身子肥胖的是二堡主简两峰。
右首一个脸形瘦削,白脸黑须,浓眉朗目,年在五旬左右是三堡主简三峰。
这三人原是同胞兄弟,但除了每人脸上,都有着两道又深又黑的眉毛,十分相似,其他
的部位,就看不出兄弟相同之处了。
三人身后,各自伺立着一名剑童,手捧长剑,除了大堡主身后的童子,捧着一柄金穗长
剑之外,左右两人手中,捧的俱是银穗长剑。
卓玉祥从未听师父说过百剑堡,只有在重庆府听店伙说过百剑堡在剑门山,也说的略而
不详。
这一路上更没听人说过百剑堡,好像路人对百剑堡有着忌讳,都避而不谈,因此他对百
剑堡简直一无所知。
在他想来,百剑堡只有一个堡主,但此时看到大厅上首一共坐着三个人,心里不觉暗暗
一怔,但此时已无人可问,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行去。
幸好钟玉麟及时引见道:“卓兄,上面中间一位就是家师了,左右二人,则是二位敝师
叔,你有事只管向三位老人家直说,兄弟告退了。”
卓玉祥连忙回头道:“钟兄只管请便。”
钟玉麟朝上首躬身一礼,便自退下。
卓玉祥走上一步,抱拳作了个长揖,恭声道:
“华山门下卓玉祥,拜见大堡主。”
简中峰点点头,问道:
“你是商桐君门下?”这话,听得卓玉祥大是不快!不错,师父姓商,名号叫做桐君,
但师父总是江湖七大门派华山派的掌门人,你百剑堡主强煞也不过一方之雄。
何况自己远来是客,这般直呼师父姓名,倒并不是表示百剑堡主身份崇高,相反的,只
是显示你百剑堡主简中峰没有风度,不懂得礼貌而已。
卓玉祥这么一想,不觉立时冷静下来,淡然一笑,躬身道:“正是。”
简中峰在这一瞬间,目光在卓玉祥身上,至少打了几个转,发觉这少年人果然气质不凡,
胆识过人。
敢情他也发觉自己直呼人家师父姓名,有失主人风度,枣红脸上,也有了笑意,问道:
“令师可好?”
卓玉祥恭敬的答道:“多谢大堡主,家师托庇粗安。”
简中峰一抬手道:“卓少侠请坐。”
卓玉祥道:“在下谢坐。”
退下一步,在下首一张椅子落坐。
早有一名青衣弟子端上香茗,放到几上,退了下去。
简中峰道:“卓少侠请用茶!”
卓玉祥欠身说了声“多谢”,但并未去端茶盏,只是抬目望着简中峰,说道:
“在下由重庆府专程晋谒堡主而来”
简中峰不待他说下去,点头道:
“卓少侠来意,老夫已经知道。”
说到这里,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接着说道:
“卓少侠年纪轻轻,有这一身武功,倒是难得的很,不过江湖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上,
为了和朋友一句戏言,独闯百剑堡,少年人有这份勇气,更见胆识非常”
卓玉祥听得一怔,抬目道:“大堡主”
简中峰没有理他,接下去道:“但卓少侠已按本堡规矩拜山,而且又连胜了三场,过节
业已揭开,老夫也不再和你计较,若是依了老夫昔年脾气,今日之气,我非把你拿下了,叫
商桐君亲自来把你领回去不可。”
卓玉祥惊愣道:“堡主教训的极是,只是在下并没有和朋友戏言,要独闯百剑堡。”
坐在右首的简三峰冷森一哼道:
“卓少侠,你独由百剑堡,事实俱在,还要抵赖么?”
卓玉祥正容道:“在下由重庆赶来,以礼求见,是贵堡规定,必须连胜三场,才能见到
堡主,岂能以此见责?”
他不待对方开口,接道:
“不错,在下昨晚道经剑川,遇上贵堡一位姓何的剑士,他指责在下带剑进入剑川,在
下曾向他解释,事前并不知情。怎知他又诬指在下和朋友打赌,要闯百剑堡!此事真如空穴
来风,三位堡主,威名远播,自是明辨是非,通达事理之人,岂可因片面之言,邃尔指责远
客?”
简三峰怒笑道:
“你在重庆府酒楼上,与令友打赔,不但要声言独闯百剑堡,而且还醉后题诗,口发狂
言,难道还是假的么?”
卓玉祥愣然道:
“三堡主言之凿凿,好像确有其事,此事既非三堡主亲眼所见,那一定是听人传说的
了?”
简三峰道:“不错,江湖朋友,一人四川境内,纵然在百里以外的一言一动,百剑堡亦
了如指掌。”
卓玉祥心头暗暗冷笑,说道:
“如此在下倒要请教,所谓事情,必有时间、地点,与在场之人,在下在重庆什么酒楼
与友人打睹?敝友何人?醉后题诗题的又是什么诗句?三堡主能见告么?”
简三峰冷笑道:
“你在重庆府临江楼口出狂言,醉后题诗,蔑视本堡,已人尽皆知,你白己去看来!”
随着活声,探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白纸,随手朝卓玉祥面前投来。
他和卓玉祥之间,相距足有上十丈来远,但他随手一送,那张白纸,就像一道白光,直
射过来,势道十分强劲。
卓玉祥欠身而坐,丝毫不敢大意,但脸上却十分平静,只是暗运功力,凝聚掌心,伸手
去接白纸。
简三峰在这张白纸上,贯注的力道,正是恰到好处,来势虽然劲急,但到了卓玉祥身前
力道已到终点,依然只是轻飘飘一张白纸而已。
因此卓玉祥就毫不费力的接到手中,低头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诗,那是:太华峭拔
起苍龙,弹铗江湖气似虹,双剑西行轻百剑,一声长笑落中峰。
这首诗虽然只有寥寥二十八字,但已明白的说出卓玉祥是华山门下,弹铗江湖,意气似
虹,只凭个人双剑,足以傲视百剑堡,而且一声长笑,就可以击败百剑堡大堡主简中峰。
这口气实在太狂了,无怪百剑堡要以兵戎相见。
卓玉祥脸上惊诧的道:
“请问三堡主,这首就是在下的题壁诗么?”
简三峰目光冷电般暴射,冷冷一笑道:
“卓少侠多才多艺,这首诗是从酒楼壁上抄来的,你自己作的诗,总不至于忘了吧?”
卓玉祥同样一抬手,把那张白纸朝简三峰面前飞了过去,朗笑一声道:
“三堡主,你错了!”
自有百剑堡以来,没有人敢对三堡主,说过这样的话。
简三峰脸色倏沉,伸手接住诗笺,沉声道:
“我哪里错了?”
卓玉祥道:“在下是从重庆府来的,但在下只在北大街一家亮陵老店的客栈住过一晚,
而且还有一匹马,留在那里,根本没去过临江楼,这首诗更非在下所作,而且在下也有一件
东西,可以为证。”
简中蜂看他不像说的有假,不觉点点头道:
“你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卓玉祥道:“在下先想请教大堡主一件事。”
简中峰道:“你说。”
卓玉祥道:“方才大堡主曾说在下来意,大堡主已经知道,大概是指在下要独闯百剑堡
之事了?”
简中峰道:“依你说呢?”
卓玉祥道:“当然不是。”
简三峰忍不住道:“那你是做什么来的?”
卓玉祥道:“在下有一义妹,不知可在贵堡之中?”
他此话出口,百剑堡三位堡主,全都脸色微微一变。
简三峰沉声道:
“你义妹姓甚名谁?”
卓玉祥道:“在下义妹复姓慕容,单名一个贞字,是西天目幻住庵主门下”
简中峰目射凌威,沉哼一声道:
“这就不错了,你们相约以百剑堡作为比赛的对象,她比你先到一步,夜闯百剑堡,剑
伤本堡多人,老夫已经把她拿下了。”
卓玉祥骇然道:
“在下义妹夜闯百剑堡,这是不可能的事!”
简中峰嘿然道:
“这是前晚之事,事实如此,还会不可能么?”
卓玉祥觉得此中定然有着极大蹊跷,一时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施了手脚,这就
正容道:“不瞒大堡主说,在下远从重庆府赶来,是因为义妹在客店之中,无故失踪,在下
在她房中发现一张字条,似是遭贵堡劫持”
简三峰怒嘿一声道:
“卓玉祥,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慕容贞夜闯百剑堡被擒,你还说什么是本堡把
她从重庆府劫来的?你身在百剑堡中,还敢强词夺理,胡说八道,莫非真的没把百剑堡放在
眼里”
简中峰抬了抬右手,制止他的话头,一面朝卓玉祥道:
“卓少侠,你以礼拜山,连胜本堡三场,这场过节,总算已经揭开,老夫不难为你,你
可以请了。”说完,从虎皮交椅上,霍地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二堡主简两峰,三堡主简三峰,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是下了逐客令。
卓玉祥既已知道慕容贞落在百剑堡中,此时如果不把误会澄清,以后就更难有解释的机
会了,心下一急,拱拱手叫道:“三位堡主且请留步。”
简中峰道:“你还有什么事?”
卓玉祥道:“在下说的句句是实,而且有字条为证,大堡主方才说过要在下取出来给你
瞧瞧,总该看过字条,分清楚真伪,再下逐客令,至少也容在下把此中经过,有向大堡主申
述的机会。”
简中峰道:“好吧,你把字条取出来,给老夫瞧瞧。”
话声中,重又回身坐下。
简两峰、简三峰也各自回到椅子上落座。
卓玉祥从怀中取出那张字条,送到简中峰面前,说道:
“这张字条,是在下在义妹房中发现的,就因上面有‘百剑’二字,在下问了店中伙计,
才兼程赶来的,请大堡主过目。”
简中峰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念道:
“同行人何在?可向百剑寻,唔,你把当时情形,说出来听听。”
卓玉祥就把自己和慕容贞系受天破大师之托,赶赴峨嵋,途经重庆,当日落店之后,有
一名货郎曾向妹子房中踩盘,夜晚自己如何发现有人在窗前掠过,自己如何追踪,如何和那
人动手。
及至回到客店,如何发现慕容贞失踪,并在窗口桌上发现这张字条,自己如何专程赶来,
昨晚在剑川找不到客店落脚,只好在姜侯祠过夜。
如何听到惨叫,自己循声找去,发现有人中剑死去,如何和姓何的青穗剑士动手,一字
不漏,详细说了一遍。
简中峰目凝神光,只是静心谛听,直待卓玉祥说完,才微作沉吟,偏头朝简两峰说道:
“二弟,卓少侠说的,倒是不像有假,你的意见如何?”
简两峰陪笑道:
“大哥说的极是,只是清音门下的慕容贞,既在重庆之时,就遭人劫持,前晚如何又会
闯本堡,连伤十一个人呢?”
此人面像个富家翁,但说起话来,却尖声尖气的,就缺少他大哥那份威武的气概。
简中峰浓眉微拢,道:
“此女是何人把她擒下的?”
简三峰道:“是丁总管。”
简中峰问道:
“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