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霜现在相信他说的不假,缓缓吸了一口气道:
“何会主要他们一齐住手。”
何文秀似是身落人手,无可奈何的大声喝道:
“大家住手。”
所有动手的人,果然依言停下手来。
白玉霜道:“你要他们一起退出伏虎寺去。”
何文秀只得挥挥手道:“大家都退出去。”
简三峰脸有怒色,率先领着八名白穗剑士,退出山门。
齐元宏、张月娇、闻桂香也相继走了出去。
田纵、田横同时叫了声:“会主”
何文秀不待他们说下去,微笑道:
“不要紧,你们只管出去好了。”
田纵、田横不敢违抗,只好退出寺门外去。
白玉霜道:“好,现在该咱们走了,何会主请吧!”
何文秀正待举步。
突听天还上人沉喝一声道:
“且慢。”
他“且慢”二字堪堪出众,一尘率领的一百二十名僧侣,手持戒刀,人影闪动,迅快的拦住了去路。
白玉霜目光一横,冷声道:
“你待怎的?”
天还上人微笑道:
“老衲不在何会主属下之列,白施主擒住何会主,似乎威胁不住老衲。”
白王霜“哼”了一声。
天还上人合十一礼道:
“但老衲也并无和白施主作对之意,只要白施主要卓施主留下本派掌门玉符,老衲也不愿多事。”
卓玉祥冷哂道:
“贼秃,你以为区区百十来个贼和尚,就能拦得住咱们么?”
毒龙唐思恭阴侧侧一笑道:
“大概卓少侠没把老夫几人估计在内吧?”
卓玉祥大声道:
“加上你们几个,又能如何?”
何文秀突然低声道:
“卓兄不必和他多说,还是由在下来说吧。”
一面大声道:
“天还大师,你可知在下来历么?”
天还上人合十道:
“老衲并不详细,愿何会主见示。”
何文秀哼了一声道:
“你可曾听说过三千六百大川之长么?”
白玉霜、卓玉祥等人听得暗暗奇怪,不知他说的什么?
盖世豪忽然脸有喜色,暗以“传音入密”说道:
“何文秀说他是大川之长,那就是龙头手下,四州地方的总会主了。”
天还上人面上忽然有了惶恐之色,连连合十道:
“原来是总令主,老老请念属下不知不罪。”
他说了两个“老”字,忽然自称“属下”。
何文秀岂肯放过,追问道:
“大师属下二字,愧不敢当,但大师也该报个字号吧?”
天还上人惶恐的道:
“属下属下只是咳,唉,蛰居污泥,自惭无足”
盖世豪又以“传音”说道:
“他是副令主,每一门派的掌门人都是副令主。”
白玉霜微微颔首。
何文秀朗声一笑道:
“咱仍平日很少亲近,原来大师果然也是自己人。”
口气一顿,忽然沉笑道:
“现在大师还要拦阻兄弟么?”
天还上人连连合十道:
“属下不敢。”
何文秀道:
“那就要他们让开去。”
天还上人唯唯应是,一手拨着念珠,抬抬手道:“一尘,你们退下。”
“哈哈!”毒龙唐恭忽然打了个哈哈,说道:
“白玉霜,今日之局,你们制住一个何文秀,想走可没这般容易。”
天还上人听得暗暗焦急,拦道:
“唐老施主”
毒龙唐思恭神色一正,沉声说道:
“上人是西路三位副令主之一,自然听总令主的,原也没错,但兄弟似乎不用听总令主的命令行事。”
天还上人望望他道:“唐老施主,但你是”
唐思恭淡然一笑,缓缓说道:
“大师当了这么多年的副令主,直到今天才认识总令主,可见副令主和总令主,只是名义不同,事实上却是各有各的所辖,并无多大隶属关系,已极明显,你自然可以不听他的了。”
天还上人为难的道:
“但但”
唐思恭豁然大笑道:
“何文秀身为总令主,自是以上面交下来的职务为重,一旦为人所制,岂可因私废公,总令主如果私下放了白玉霜等人,就有叛令之罪,已失去他总令主之职了,大师还有什么好疑虑的?”
何文秀目光中光芒飞闪,冷然道:
“听阁下口气,似乎对神龙十分熟悉,阁下究是何人?”
天还上人也暗自觉得奇怪,忍不住朝毒龙唐思恭望去。
唐思恭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你且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缓缓从大袖中取出尺许长一个竹筒,再缓缓的从竹筒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展了开来。
那是一面白绫为底,中绣一条四爪黑龙的小旗。
“黑龙令!”何文秀看得一怔,说道:
“你是黑龙令主,哈哈,毒龙就是黑龙,兄弟应该早就想到是你了。”
唐思恭嘿然道:
“现在想也并不晚吧!”
天还上人惊诧得不知所云,本来属于自己辖下的唐思恭,竟然一变而为黑龙令主,比自己还高了二级。
何文秀突然以“传音入密”朝白玉霜说道:
“白姑娘快解开在下穴道,我必须先发制人,把他拿下再说。”
白玉霜微微摇头道:“何会主不用。”
这时慕容贞悄悄走到盖世豪身边,低声问道:
“盖老大,他们又是总令主、副令主,又是黑龙令主,到底谁大呢?”
盖世豪低声道:
“神龙令下,就是数黑白双龙身份最高,下辖东、南、西、北四路总令主,何文秀是西路总令主,四川境内的各门各派都有一个副令主,归总令主节制。”
慕容贞嗯了一声,问道:
“这么说来,峨嵋派、百剑堡、白骨门、都和贼党有勾结了。”
他说声未落,突听唐思恭喝道:
“盖世豪,尔等背叛神龙令,可知该当何罪?此时倒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们及时悔悟,把白玉霜、卓玉祥一干人拿下,本座可以一力承担,恢复你们使者的身份。”
白玉霜冷笑道:
“唐思恭,你以为他们几个,还会听你的么?”
唐思恭阴侧侧笑道:
“违反老夫命令,那只有一个字——死,须知老夫只是不愿多加杀伤,否则尔等焉有命在?”
何文秀暗以“传音”说道:
“白姑娘,此人和唐老七均精于用毒,他说的话,不可不防。”
白玉霜也以“传音”说道:
“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去制住唐老七。”
一面又以“传音”朝卓玉祥道:
“卓兄弟,在我出手之时,你和薄老大务必拦住天还贼秃。”
白玉霜目注唐思恭,凛然道:
“唐思恭,你想用毒?”
话声出口,突然右手一抖,扣住脉门的何文秀朝唐老七摔去,身形疾发,化作一道白光,朝唐思恭当头射落!
这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唐思恭不防她会突然朝自己扑来,口中沉笑一声:“找死”
二字堪堪出口,突然闷哼一声,“砰”的往后倒去。
何文秀在白玉霜抖腕之间,只觉身上穴道,已被一股震力拂开,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白玉霜身负伤毒,犹有如此功力,一举震开了自己穴道。
一时那还怠慢,身子随着摔出之势,一个筋斗,快要落到唐老七面前之时,突然双足用力朝唐老七胸口上猛力蹬去。
他这一下何等快速,唐老七做梦也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兀,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胸口如中千斤巨石,口中“吭”了一声,喷出一道血箭,倒地死去。
他双手戴了鹿皮手套,还分握着两把歹毒无比的“化血神砂”
都没来得及撒出来。
卓玉祥早已暗中知会了薄一刀,就在白玉霜飞身化作一道白光,射向唐思恭的同时,两人也随着一跃而出,拦到了天还上人面前。
天还上人眼看变起怆猝,一时之间,来不及出手,只得往后跃退,薄一刀哪还容他逃出手去,口中暴喝一声,人随声进,右手抬处,呛的一声,刀光乍现,化作一道耀目银虹,像匹练横卷,朝他身前电射卷去。
薄一刀的“出鞘一刀”果然威势奇强,刀光之中,含蕴着凛人寒锋,森严杀气,锐不可当!天还上人仗着深厚功力,架住了薄一刀的“出鞘一刀”,但两人都被震得脚下浮动,各自后退了一步。
但薄一刀后退一步,并不打紧,他只是“出鞘一刀”被人架住而已,天还上人这一步后退,可就不同了!
因为和薄一刀同时期上来的还有一个卓玉祥,天还上人架住薄一刀的“出鞘一刀”,再后退一步,至少也得耽搁了一招的时间,这一招耽搁,正好给卓玉祥一个大好的机会。
因为卓玉祥要施展天破大师传给他的峨嵋镇山绝学——“佛光普照”,必须先正身而立,再行发掌。他欺身过去的人,哪有先正身而立的时间?(那是因为他没有练到纯熟,故必先正身而立,运集真气,如果使熟了,就不需要如此矣)因为薄一刀先发了一招“出鞘一刀”,两人虽然同样震退一步,但有这点时间,卓玉祥也已准备好了,右掌高举,对准天还上人劈去。
卓玉祥自然知道,以天还上人的武功,当时在龙宫石窟,和天破大师还几乎打成平手。
自己如果不是一出手就施展可以克制他的武学,凭自己这点功力,决不是天还上人的对手,要想制住他,又岂是易事?
这一段话,真是说来话长,其实只是薄一刀挥刀进击,双方一接即被震退,前后也只不过转眼工夫的事。
天还上人禅杖架住薄一刀的刀势。后退出去的人,脚下还未站稳,陡觉一股千钧巨力,像泰山压顶般过来!
这股力道,不但压顶而下,令人感到窒息,甚至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以自己的临敌经验,和毕生所学的武功中,竟然没有一招,可以破解。不,就是要想护住要穴,全身而退,都不可能!他对这一记掌法,依稀似曾相识!对了!那不是大师兄的那一招峨嵋派镇山绝学么?“凭姓卓的小子,初学乍练,能有多大的功夫?”心念闪电一动,急忙放弃禅杖,口中大喝一声,双掌当胸,平推而出。
他这一推之力,几乎用出了毕生修为之力,如果是另一个人,使的是一种掌法,和他对敌,就算两人功力悉敌。
但他拼上了老命的一击,也会把敌人震退出去,何况卓玉祥在内功修为上,远不如他。
但天下之事,一物必有一制,天还上人纵然修为功深,掌力惊人,焉知卓玉祥这一招“佛光普照”却是他的克星!
天还上人双掌堪堪推出,陡觉四周压力,忽然转强,自己推出去的力道,竟被悉数反震回来,口中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砰然一声,往后栽倒!
卓玉祥没想到这一招“佛光普照”竟有如此威力,一击奏功,心头不禁大喜,立即一跃而上,不管天还上人是昏是死,双手疾发,一连点了他几处大穴,才行住手。
那守住山门的一尘,眼看白玉霜、何文秀、卓玉祥、薄一刀四人,突然出手,也立即戒刀一挥,沉喝道:
“大家上!”
一百二十余名僧人,正待蜂拥而上,早被盖世豪、文成章等人拦住。
盖世豪手横阔剑,洪喝道:
“谁敢过来?”
白玉霜勉强运气取剑,一下制住唐思恭,突然真气痪散,身子摇了两摇,“铮”的一声,握住手掌中的一柄白玉短剑,落到地上,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往地上倒去。
苏飞娘看得大惊,急忙伸手把她扶住,急急问道:
“白姑娘,你怎么?”
白玉霜脸色煞白,双目紧闭,早巳昏迷不省人事。何文秀一下掠近过去。
苏飞娘急忙左手扬处,打出锦套索,一面半抱半扶,后退了一大步。
慕容贞、吕琼瑶同时闪到,帮着她扶住了白玉霜。
薄一刀也在此时抢到身边,横刀喝道:
“何会主,你最好莫要过来。”
何文秀搓搓手,脸上一片焦急之色,苦笑道:
“诸位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苏飞姑娘咯的一声娇笑,说道:
“啊,防人之心不可无,何会主总听人说过吧?”
何文秀道:
“目前救伤要紧,白姑娘只是仗着内功逼住伤毒,方才这一记以气驭剑,最耗真气,只怕是伤毒全发作了。”
慕容贞愁苦的道:
“那该怎么办呢?”
何文秀道:“辟毒珠可解散功之毒,至于白姑娘的伤势,只好等散功之毒解去之后,再行设法了。”
卓玉祥伸手朝天还上人怀中一阵掏摸,果然摸到一颗辟毒珠,心中不觉大喜,急忙叫道:“贞儿,快把辟毒珠拿去,替白姊姊疗毒。”
说话之时,迅快把辟毒珠递了过去。
慕容贞答应一声,接过辟毒珠,就放到白玉霜右手掌心,自己伸手紧紧的握住了白姊姊的右拳,暗运内功,把真气度了过去。
薄一刀提起唐思恭,走到卓玉祥身边,低声问道:
“怎么,你把天还贼秃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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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 》》 《降龙珠》
第二十章 神龙巢穴
卓玉祥道:“没有啊,他似是伤的很重,人还没死。”
薄一刀道:“如此就好,你快些取出掌门玉符,当众宣布,天还上人就擒,要附贼僧侣放下戒刀,听候发落。”
卓玉祥点点头,迅速取出玉多罗叶,高声喝道:
“伏虎寺诸位大师父,暨方才被贼党胁迫和盲从的诸位大师父听着,就害贵掌门人天破大师的凶嫌天还,已被在下拿下。他是神龙令下西路副令主,这是他自己说的,诸位也已听到,至于在下指证他杀害贵掌门人,究竟他是否杀害贵掌门人的凶嫌,应由贵派自行讯问。目前最重要的是盲从附贼的诸位师父,如有悔改之心,应立即放下兵刃,请走到一沾、一兽师父那边去,诸位幸勿自怪。”
他话声甫落,本来站在——尘那边的一百二十几名僧人,纷纷放下戒刀,朝一清、一善那边奔了过去。
一尘看出情形不妙,趁着大家忙乱之际,悄悄溜走了。
一清、一善率领叫百僧侣,保持中立,原是因一时之间,分不出真伪来,此时尘埃落定。
师叔天还上人附贼有据,已被卓玉祥擒下,附贼僧众,也纷纷迷途知返,放下戒刀重归本寺,真相业已大白。
当下就由一清、一善为首,率领五百僧侣,合十为礼,由一清说道:
“卓少侠为敝派除害,敝寺僧侣感激不尽,只是敝师叔”
卓玉祥不待他说下去,接着道:
“令师叔天还上人身负重伤,已被在下制住穴道,大师派人把他抬下去就是。”
天还上人穴道受制,口不能言,但抬目望望卓玉祥,似是张口欲言。
一清和尚合十一礼,说道:
“卓少侠,师叔好像有什么话要和你说呢。”
卓玉祥回目看去,果见天还上人只是望着自己,张口喘息,这就挥手推拿天还上人穴道,问道:
“大师有什么话要说么?”
天还上人眼珠转动几下,气息低弱的道:
“老僧罪孽深重,愧对列代师祖,更愧对大师兄在天之灵,小施主维护本派之德,使老僧深受感动,其实老僧是受人胁迫,奇毒入骨,无以自拔,万死不足,赎我罪矣”
一清、一善跪了下去,说道:
“师叔,你老已经回头,依然可以成佛。”
天还上人痛苦的微微摇头道:
“不,家有家法,国有国法,那有欺师灭祖,杀害掌门人的凶手,还能孽海回头的?老僧